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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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前每一場都更大聲的喝彩響起來了,鋪天蓋地,如雷如潮。 對手分開來,被扶了起來,然后向上首的皇帝匍匐跪地施禮以示謝恩退場。 “賞?!?/br> 姬冰原聲音沉靜,猶如一如既往的冷肅端嚴(yán)。 但他知道自己寬大玄色袍袖中,指尖仍然還在氣得發(fā)抖。 他這是,動了大氣。 這股悶氣還不能發(fā)出來,只能在肝肺膽胃里一陣亂撞。 氣得他太陽xue也一陣一陣地隱隱抽痛。 但他是圣君,清明理智告訴他不能下了剛剛贏了的吉祥兒的面子。 更何況,一個清晰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你算他什么人,管得著他嗎? 這氣來得有些莫名——他算什么人,管得著別人紋不紋身? 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管不著老百姓今兒想吃干飯明兒要紋身。 圣君垂拱而治,不管閑事。 他這立志要做明君的悶氣生得越發(fā)憋屈,一時有些心灰意冷,但神情卻仍不肯露出痕跡來,帝王儀范,喜怒不形于色。 走下摔跤臺的云禎在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被自己的隊友們撲上來擁抱歡呼,他只能匆匆看了眼高臺上巍然如山,雍雍穆穆的皇舅舅,心里驕傲地想,皇上一定很高興吧!他贏了! 西山大營秋日檢閱,最后以京兆尹文秋石以及幾位翰林的秋閱點兵頌圣詩到了尾聲,最終皇帝賞賜眾將士,傳了旨意一番勉勵后圓滿結(jié)束。 除了皇上,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很高興,當(dāng)然右大營雖然輸了,但倒也沒覺得十分丟臉,畢竟皇上給每位參加了演武的將領(lǐng)都厚厚賞了。 西山行宮。 丁岱廊下侍立著,進(jìn)出的小內(nèi)侍們?nèi)伎s著脖子,噤若寒蟬,進(jìn)進(jìn)出出悄無聲息。 整個行宮除了遙遠(yuǎn)的鳥兒啁啾幾聲,安靜肅穆得仿佛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直到外邊小內(nèi)侍小跑著領(lǐng)進(jìn)來一個年輕的將領(lǐng),他身上甲胃未卸,雙眸亮得像星星一般,身姿挺拔,英氣十足,走起路來卻十分輕快,看得出心情極好。正是剛剛又領(lǐng)了賞賜,聽了訓(xùn)話,結(jié)束了晚cao,高高興興請了假,來西山行宮謁見皇上的云禎。 他走進(jìn)來看到丁岱揚眉笑道:“丁爺爺好!好久不見!上次托人給您送去的酒用得可好?好的話給您再送兩壇?!?/br> 丁岱看到這惹禍的小爺,滿嘴苦澀,哪里敢接話,只道:“侯爺稍等,小的進(jìn)去稟報皇上。” 云禎興高采烈:“好的?!?/br> 他垂手走進(jìn)內(nèi)室,姬冰原正端坐在幾案前垂眸批著折子,丁岱低聲道:“皇上,昭信侯來了?!?/br> 姬冰原臉上封了一層冷霜,心里帶了氣,說話也簡潔:“傳。” 云禎滿臉笑意進(jìn)來給他行了禮,也不等叫起就已急不可待地幾步靠近了姬冰原:“皇上皇上!我今兒表現(xiàn)好不好!可有賞?” 姬冰原道:“不是賞了嗎?”他聲音比從前低上許多,一個一個字倒像是往外吐冰雹。 但云禎沒有覺察,只道:“那賞都和別人的一般,我要單獨的!還有明日是我生辰,我知道皇上必是來給我過生辰的,您只說一樣,我今兒打得這般好,不值當(dāng)更多的生日賞賜嗎?” 他笑得又得意又驕傲,搖頭擺腦像個急切邀功的孩子:“還有我那身朱雀!皇上您看到了沒!好不好看!我今兒風(fēng)頭最大吧!” 丁岱幾欲吐血,在一旁深深垂下頭。 姬冰原深吸了口氣,心里默念君子不器,忍得額上青筋凸起:“哪里給你刺的?也不怕疼?” 云禎笑得好大聲:“那是畫的哈哈哈哈!我還沒有洗呢,得用油才好洗掉,我特意沒洗留給您看的,您還要仔細(xì)看看不?今兒您在高臺上看不清楚嗎!我給您看?!彼_始一邊解衣袍一邊沾沾自喜道:“這可是錦體社最好的針筆匠,給我足足畫了一整天呢,說是滿京城再找不到第二個這樣好的花樣了?!?/br> 他沒注意到他說完“那是畫的”幾個字后,整個殿里的氣氛陡然一松。 丁岱滿臉笑容上來接著他解下來的甲胃:“侯爺這招是專門用來威懾對手的嗎?” 云禎幾下扯開了中衣,露出了那煌煌紋路,殿里仿佛陡然亮起來了一般,夕陽從外斜斜照入窗欞,整個屋子里充滿了橙色的輝光。年輕人在軍中的常年的訓(xùn)練讓他擁有了一個寬肩勁腰的背影,覆蓋了薄薄肌rou的肩胛骨上,朱雀展開雙翼,仿佛在火中扶搖直上。 是好看的,少年人正在向青年轉(zhuǎn)變,側(cè)臉帶著炫耀的笑意,彤彤的云紋焰紋映得那臉上都帶上了三分風(fēng)流,更添了眉目一分昳麗。 難怪今天下邊的兵士們?nèi)集偭艘话愕睾炔省?/br> 這缺心眼的…… 姬冰原目光落在那肩膀上,長而緩慢地吐氣,那股足足憋了一下午的悶氣,終于猶如沸騰茶水上的氣泡,咕嚕嚕地破碎消散:“行了,瞧你越大越?jīng)]規(guī)矩,下去先洗干凈了,回來用晚膳了——丁岱給他準(zhǔn)備油,找?guī)讉€內(nèi)侍,好生替他擦洗掉?!?/br> 云禎轉(zhuǎn)頭仍然笑容滿面:“噯呀這么好看,真想再多留幾天,皇上如果也覺得好看的話,不如我真的去刺上吧?” “不準(zhǔn),”姬冰原聲音帶了些緊繃:“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損?!?/br> 云禎一怔,忽然想起那無稽的謠言來,但也不過是一閃念,他將衣袍披上道:“軍中許多人都刺了,以前老蘭頭他們也說,做個記號,萬一戰(zhàn)場上有個什么也好認(rèn)……” 姬冰原忽然生氣:“胡說八道什么!明日是你生辰!再這么沒忌諱的,看朕怎么罰你!” 云禎看姬冰原生氣了,連忙上前道:“怪我這張嘴胡咧咧隨意慣了,都怪我,皇上別怪我沒規(guī)矩,我這就去洗掉,保證遵旨?!彼懞玫貨_姬冰原笑了笑,連忙一溜煙跑掉了。 姬冰原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看夕陽的光漸漸變薄弱,屋里慢慢暗下來。 小內(nèi)侍們過來將燈點上,側(cè)間耳房內(nèi)正在擺膳,傳來輕微的碗碟碰撞聲。 湯羹的香氣溫暖而熨帖。 從午膳就氣得一點沒吃下的皇帝,感覺到了一直緊張著的胃緩緩放松,開始忠實的餓起來。 他終于伸手微微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長長地,無人留意地嘆了一口氣。 第62章 壽禮 云禎攏著半干頭發(fā),穿著寬松的雪青色便袍笑嘻嘻地走了出來,坐在了膳幾旁:“太多好菜了,我可好久沒吃著一頓好的了,還是皇上疼我。” 姬冰原轉(zhuǎn)頭吩咐丁岱:“讓人來把他頭發(fā)給仔細(xì)擦干了,就散著,不必扎著,仔細(xì)頭疼?!?/br> 云禎在姬冰原跟前自在慣了,坐下來就開始拿起羊湯開始喝,一氣兒喝了好幾大口,他之前剛在浴池里洗了大半個時辰,幾個小內(nèi)侍圍著他,拿著薔薇油搓了又搓,把他皮都快搓下來了,才算洗掉了那層朱雀紋畫,也因此這樣,他餓得夠嗆。 他從臉至脖子,都被水蒸得紅潤,暢快喝湯起來,看著就覺得香。 姬冰原看他寬松袍子下脖子和胸口,果然已擦洗干凈,不見那些紋畫了,肌膚仍然還透著紅潤細(xì)膩,想是被狠狠揉搓擦洗過,鴉青的長發(fā)垂著,雙眸又水氣瀲滟的,這猛一看,倒像是個正當(dāng)芳年的小娘子。 他還好龍陽。 姬冰原心里一陣煩悶,他這般在軍營里,在那些好龍陽的漢子眼里,怕不是明晃晃的一塊誘人鮮rou?之前倒是想差了,只想著讓這孩子好好歷練,卻是忘了這孩子大大咧咧缺心眼。 云禎狂喝了一碗湯,又撿著好吃的菜盡力吃了一輪,肚子將將七分飽的時候,才放慢了速度,抬眼一看,看姬冰原一直在盯著他,不由臉上一紅:“皇上別怪我失禮,昨晚三更天就起來準(zhǔn)備迎駕了,直到現(xiàn)在也沒吃到口熱的,水也不敢喝,怕內(nèi)急失儀。這幾年在軍營,吃快慣了……” 姬冰原道:“無事,你慢慢吃?!?/br> 云禎卻有些不好意思了,總要陪皇上說說話呢,他笑著道:“皇上您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今兒我打得好吧?” 姬冰原道:“不過是奇和巧兩個字罷了,真打起來你討不著好。一看就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一個金尊玉貴的侯爺,名滿天下定襄公主的兒子,誰敢真對你下狠手,這勇字上就差了一頭,再做那一身的幌子,兵士們只管有熱鬧看,誰管誰輸誰贏,你那一身好看的往臺上一站,誰不愛熱鬧,自然都起哄,這氣勢上你又賺了。最后再那巧勁,你根本不是在摔角,你那是高信教你的防身術(shù)吧,開始還裝得是那么回事,到后邊全露了行跡,哪個摔角的敢雙腳離地?對方若是老道點兒躲開了,倒地輸?shù)木褪悄懔?,只是對方?dāng)時也昏了頭,給你鉆了空子?!?/br> 云禎嘿嘿嘿地笑:“皇上銳眼如炬,燭照千里,體察入微……” 姬冰原道:“幾年下來什么沒有,老兵油子那一套你到清清楚楚了。” 云禎嘻嘻著討賞:“那皇上到底賞不賞我。” 姬冰原看了他一眼:“地庫那里,你自去挑一件喜歡的?!?/br> 云禎卻對那個沒興致:“那些都沒趣兒,我和皇上討一個賞兒?!?/br> 姬冰原道:“先說來聽聽要什么。” 云禎道:“今兒第一場摔角那個張安寧,皇上看著好不好?!?/br> 姬冰原道:“還行,是你這批軍奴里頭出挑的?!?/br> 云禎道:“臣想給他討個出身,去了奴籍,收為義子,改姓云?!?/br> 姬冰原前面聽著還好,聽到收為義子皺起了眉頭。滿京城勛貴府里收的義子養(yǎng)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不過都是混叫著名為父子實為奴仆。 云禎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在他跟前討情,還要改姓,卻絕不是只是兒戲,這意思看著是要上宗碟正兒八經(jīng)的承嗣了,云氏族中已無人,云禎承了爵,自然就是家主,按理說他想定誰就是誰,但在他跟前過明路,那只怕甚至已考慮到爵位承繼的問題了。 問題是,他才十八,那個胡兒,應(yīng)該比他還大!收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嗣子! 姬冰原道:“你才十八,這事太早。” 云禎想著哪一世我都沒活過二十,這一世又沒有了那鳳凰珠,到時候我萬一又不在了,誰跟著皇上呢。皇上這樣孤零零的,人人敬畏他,人人指望他,卻沒個人真的心疼他。什么昭信侯,什么富貴榮華,皇上不在了,也都是風(fēng)吹殘云,流水也去,算什么珍貴東西,如今能有這些東西讓人效死,做點事兒都好,北邊兒眼看就要亂起來了,時間太少了,他每一天都在熬煎。 他臉上只是嘻嘻笑著:“皇上,我這好龍陽的肯定改不了了,必定是沒后代的,早些有個知根知底的人來幫著我把侯府撐起來多好。這人我也看了幾年了,沉穩(wěn)可靠,武功文章也都是一流的,皇上您不拘一格降人才,或者我先放給高大哥帶一帶,先去龍驤營轉(zhuǎn)一轉(zhuǎn),皇上您也給我掌掌眼?” 姬冰原一陣煩悶,這孩子如今主意大到連承爵都在自己拿主意了,也不對,幾年前他就敢四十萬撒出去開鏢局私下去黑挑黑呢。還以為這幾年他功課也認(rèn)真學(xué),字也都有好好寫,是個乖孩子。 原來是年歲長了,這主意也更往捅破天去了。 他不置可否:“你其實就是想把他放在朕龍驤營里,又怕朕不答應(yīng),干脆就先提個大的要求,這樣朕看前邊不答應(yīng),這小的要求總不好不滿足,索性就應(yīng)了你,對不對?” 云禎微窘,姬冰原道:“改姓承嗣這事朕絕不會輕易允,進(jìn)龍驤營可以。也別和朕打馬虎眼了,你才十八,別養(yǎng)大了人的心,你許了人家太大的東西,到時候萬一你改了主意結(jié)婚生子,你覺得你的孩子還能站得住嗎?” 云禎默然不語,姬冰原道:“想要什么就說,不用變著法子繞來繞去。云禎,你還年輕,一輩子很長?!?/br> 他頓了一會兒道:“總還有機(jī)會遇上個能陪伴一生的人的?!痹醯臅绱?,對生死全無敬畏,張口就來,對改姓承嗣這樣的大事輕描淡寫,說他游戲人間吧?也不像,倒像是……倒像是從來不考慮以后一般,不給自己留后路,不考慮以后的事,不擔(dān)憂未來。 仿佛破釜沉舟要去做一件有去無回的事。 這太古怪了,姬冰原心里思索著,但他于養(yǎng)孩子上全無經(jīng)驗,如今竟是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扳回來這孩子。 云禎嘀咕了句:“沒可能了?!比切┰阈牡?,這輩子再也不理他們了。 姬冰原沒聽真,問他:“說什么呢?” 云禎把那點低落傷感收回來,重新振起笑容:“那臣先替張安寧謝過皇上,為了感謝皇上,我給您表演個戲吧?” 這天馬行空的,姬冰原無奈:“表演什么戲?” 云禎笑道:“這些日子我學(xué)了一段打戲,皇上你先用膳,我去裝扮上來,等您用完正好消消食。” 他果然下去了,姬冰原便也自用了膳。 用過了晚膳,內(nèi)侍們忙著撤走了碗筷等。 過了不多時,云禎換了一身白袍小將的行頭出來,頭上長長的雉毛翎晃一晃,手里揮舞著銀槍,果然抖出了個槍花,漂漂亮亮亮了個相。 姬冰原忍不住就笑了。 云禎精神抖擻,出盡百寶,居然真的順順當(dāng)當(dāng)把這一桿銀槍揮舞得水潑不進(jìn),銀光點點,抬頭,擰腰,弓步,跳得似模似樣。 待到最后銀槍拋起,云禎一連翻了好幾個跟頭然后起身穩(wěn)穩(wěn)接住銀槍,再次擺出了一個亮相的動作,然后滿臉得意看向姬冰原。 姬冰原嘴角勾起拍了拍掌:“是薛仁貴?還是趙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