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把他活剮了
他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任何情緒不是表現(xiàn)在臉上,就是順嘴說出來,林煜長嘆一口氣,喉嚨有些酸澀。 林煜何嘗不想這是個夢,他多想再聽聽這個頭發(fā)花白,卻心態(tài)年輕的小老頭笑著罵他,教導(dǎo)他,關(guān)心他…… “舅舅希望你,先成為最好的自己,再成為我們希望的人?!?/br> 韓凌昔日的話縈繞在心尖。 可一覺醒來,什么都變樣兒了。 “當(dāng)時在英國,我就看出晏生那小子奇怪了,果然……”任池洵冷哼一聲,他摸了把眼淚,滿臉鄙夷。 林煜沉默了,前方韓凌的黑白照片刺痛了他的眼睛,正是因為有他舅舅,他比晏生要幸運很多。 林煜轉(zhuǎn)頭對任池洵說:“今天晚上,你陪我去個地方吧?!?/br> 任池洵有些詫異,卻點了點頭,現(xiàn)在他剩下的親人就是林煜了,他只能依靠林煜,也無條件信任他。 這時,嚴(yán)琮帶著沉清安過來了。 “煜哥,你傷好點兒了嗎,別太悲傷了?!眹?yán)琮關(guān)切地勸慰道。 “好多了?!绷朱衔⑿χ鴮λc點頭,目光隨后落在沉清安臉上,昨天晚上在宴會上,林煜沒見到沉清安和嚴(yán)琮,今天乍然相見,望著他那和洛克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一時之間竟有些挪不開眼。 他恍惚在想著,若洛克長大了,是不是也會像這個少年一樣,這般好看,青春洋溢。 只是沉清安完全長開的臉要更加精致一些,一雙大眼睛和柔和的面部線條帶給人極重的混血感,像洋娃娃一樣。 任池洵也眨巴著眼睛上下打量這個面容稚嫩的少年,長得確實精致,但比起他,還是差了點兒,任池洵對自己的長相極為自信,除了以徐泠洋為首的JC幾大年輕股東和祁衍之外,他就沒服過誰。 眼下見林煜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沉清安,他不免得有些不舒服。 “您好,我叫沉清安?!鄙倌晟癫赊绒鹊貙α朱仙斐鍪?。 林煜沒聽過這個名字,更沒見過他,他禮貌地和沉清安握了握手,目光在他和嚴(yán)琮身上流轉(zhuǎn)了一個來回,輕聲笑道:“你們倆在談戀愛嗎?” “是的,”嚴(yán)琮大大方方承認,“因為分公司人員變動,徐泠洋特地給他放了兩天假,把他調(diào)了回來,結(jié)果沒想到,碰上你被綁架了,他還想著救你呢,但是當(dāng)時情況不太好,還是徐泠洋自己出手了?!?/br> “哇,那真是,你們倆看上去真是般配?!比纬劁B忙恭維道。 沉清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腦勺,沒心沒肺的對林煜笑道:“為這事兒,我哥差點兒把我打了一頓,要不是程哥拉著,然后蘇天翊又鬧了一通,不然我哥非得把我打死?!?/br> “???”林煜聽得有點兒懵逼,任池洵也一臉懵逼,他倆都沒聽過徐泠洋有一個弟弟啊。 嚴(yán)琮說:“煜哥,清安的親哥哥,說出來你肯定認識?!?/br> “是哪位?” “洛克?!?/br> 腦子劃過一道閃電,林煜瞬間愣在當(dāng)場,他凝望著沉清安的臉,恍惚間,他的模樣和洛克的樣子重迭了,林煜站起身,震驚無比,“你,你是洛克的弟弟?” 那一瞬間,林煜心頭涌上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有感慨,有激動,也有愧疚。 他記得洛克是有一個弟弟的,洛克去世那年,那孩子才十二歲,年紀(jì)小,又是墨西哥黑幫的小少爺,和遠在澳洲的JC圈子關(guān)系不太深,更別提隔了一座太平洋的林煜了,林煜壓根沒見過他。 “對,我現(xiàn)在的中文名叫沉清安,是徐泠洋給我取的名字?!背燎灏不卮鸬?。 林煜有很多話想問他,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從哪件事說起,他張了張嘴,終于吐出了壓在心底長達十年的遺憾,“你哥哥他,他曾經(jīng)托我給你們父親帶句話……嗯……” 林煜話沒說完,就被任池洵捂住嘴,他賠笑臉說:“不好意思,我跟林煜要去辦點兒事,我們先走啦。” 說著,就把林煜拉出了禮堂。 沉清安歪著腦袋興味地看著他倆,大眼睛鬼精靈似地滴溜一轉(zhuǎn)。 “想什么呢寶貝?!眹?yán)琮趁人不注意,在他腰上輕輕捏了一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意。 “等著?!背燎灏擦滔乱痪湓?,轉(zhuǎn)身就去找徐泠洋告狀去了。 林煜被任池洵的舉動搞得有點兒不知所措,直到站在走廊里,周圍沒幾個人了,任池洵才放下自己的手。 “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林煜皺眉,詫異地看著他。 任池洵抿了抿唇,雖然有些為難,卻還是將實情說給林煜聽。 十年前,洛克死在R倉庫的巷子之后,他那位身為墨西哥第一黑幫老大的父親悲痛欲絕,病重住院了,大兒子死了,小兒子太年幼,手底下的人趁幫派里群龍無首,直接反水,殺了老大,又把年僅十二歲的沉清安關(guān)了起來。 與此同時JC也處于內(nèi)斗時期,這幫白眼狼趁機脫離JC掌控,拿著JC的武器,還宣布要和JC解除軍火交易。 最后是徐泠洋和陳漸程親自帶人血洗了那幫反水的人,才穩(wěn)定住了幫派里的殘局,穩(wěn)定了軍火貿(mào)易線,又把沉清安救了出來,一直帶在身邊,等沉清安能力強大的那天,再把他送回墨西哥繼承父親的事業(yè)。 這一連串的蝴蝶效應(yīng),前后發(fā)生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 “按照時間推算,徐泠洋那個時候也才十五歲,”林煜聽完這件事后,率先想到的是徐泠洋,他垂著腦袋,嘆息一聲,“這事你怎么不早告訴我?!?/br> “那時候你在英國,舅舅不讓我告訴你,說怕你擔(dān)心,傷心?!?/br> 哪怕隔了十年,林煜再聽見關(guān)于徐泠洋的過往,他心底仍然會心疼得喘不過氣,不過有一點兒很對,就算當(dāng)年他知道了這些事,又能怎么樣呢?那個時候的林煜什么都沒有,他無法為徐泠洋做任何事。 林煜忽然想起十年前徐泠洋給他打的那通電話,電話里沒有說出口的話,到底是什么? 一道突兀的信息鈴聲喚回林煜的思緒,他低頭拿出手機一看,上面是徐泠洋給他發(fā)來的信息,讓他回房間休息。 林煜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才不過晚上六七點,休哪門子息,但是林煜沒說什么,他也有些話想問徐泠洋,于是他拍了拍任池洵的肩膀,“我回房間去弄個東西,到時候給你發(fā)照片。” “嗯,好?!比纬劁c點頭。 林煜照例回到房間,這次來參加吊唁的人太多了,度假村住滿了,漁村大大小小的酒店也全住滿了,根本沒有多余的房間,林煜只能跟徐泠洋住在一起。 房間里空無一人,林煜百無聊賴地坐在書桌前,拿過一支鉛筆,抽出一張紙,開始依照腦海中的樣子,手隨心動,在白色的紙上畫出一只兩頭白鷹的素描。 那是殺害韓凌的綁匪身上的紋身,十二魔神之一的瑪門。 林煜小時候?qū)W過兩年美術(shù),雖然天賦不在這方面,卻也學(xué)了個八九不離十,畫完之后,他拿出手機把照片拍給任池洵,想讓他去幫忙找擁有這個紋身的那伙人。 可是字打出來之后,林煜就后悔了,他甚至趕忙將那張照片撤了回來。 這件事涉及林煜的親生父親,并且水深,里面危險重重,林煜不想讓任池洵去插手這件事,他已經(jīng)失去舅舅了,不想再失去唯一的弟弟。 沒成想,任池洵很快給他回了一條信息:哥,你撤回啥了? 林煜的手僵在手機屏幕上,末了,他才給任池洵回道:突然想起來不是什么大事,你早點兒休息。 消息發(fā)出去之后,對面久久沒有回音。 不一會,門從外面被打開了,徐泠洋穿著一身灰黑色的休閑裝走了進來,他把門關(guān)上站在門口,昏暗的光線下,他臉部輪廓有些模糊,唯獨那桀驁不馴的眼神卻清晰可見,“那只sao狐貍什么時候走?” 林煜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任池洵,他訝異的張了張嘴,眼前這個徐泠洋有些陌生,他以前可沒這么陰陽怪氣和說臟話。 “最快也要等舅舅出殯之后?!?/br> 徐泠洋煩躁地踢了一下地毯,他最煩這個狐貍精,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從小到大老是纏著林煜,他不禁沒好氣地說:“林煜,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 林煜訕笑一聲,誠懇地回道:“沒有,從來沒有?!?/br> “真的?”徐泠洋還是不相信,他將信將疑地看著林煜,“那只死狐貍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勁兒。” 林煜無奈的撫額,這倆人從小到大都看對方不順眼,一見面就劍拔弩張,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可能是磁場不對吧。 他解釋:“他對我只是依賴,等舅舅出殯了,我會讓他回東北,他該獨立了,”說著,他把話題扯開,“我剛剛見到沉清安了,你沒告訴我他是洛克的弟弟啊?!?/br> 徐泠洋跟小孩子似的,皺著眉頭,不屑地冷哼一聲,甩開手,一屁股坐在單人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滿心不悅地說:“你又沒問?!?/br> 林煜頓時被他噎得有點兒語塞,他和徐泠洋之間的氣氛莫名其妙變得有些尷尬,鉛筆的筆尖在紙上輕點兩下,他把話題移到正事上,“這個綁架案,結(jié)案了嗎?” “結(jié)案了,警方那邊把晏如庚交給我了,”徐泠洋轉(zhuǎn)頭看著林煜,“你打算什么時候處置他,怎么處置?” 漆黑瞳仁中閃爍著興奮和探究的光,仿佛在告訴林煜:你要是想不到怎么處理,我可以代勞。 徐泠洋這興奮的眼神看得林煜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還沒想好,等葬禮結(jié)束吧。” 徐泠洋沒說話,手撐著腦袋,垂著眼睛在心里數(shù)著任池洵離開的日子,高挺的鼻梁和流暢的面部線條完美地落在林煜眼底,微敞領(lǐng)口下的鎖骨凸起一塊,性感得讓人挪不開眼。 “等下葬之后,你趕緊讓他走,我一秒都不想看見他?!毙煦鲅筮€在糾結(jié)這件事,想到任池洵摟在林煜腰上的那雙爪子,他都恨不得拿刀把他那雙狐貍爪子剁了。 林煜搖著頭嘆息,將書桌上的畫迭起來,丟到垃圾桶里。 徐泠洋瞇起眼睛,林煜的嘆息就像是看著兩個小孩子打架似的,十分無語,他心里別提多不舒服了,語氣冷硬地對林煜吐出兩個字:“過來?!?/br> 林煜二話沒說,走過去,站在他面前,任由徐泠洋摟著自己的腰,將俊俏的臉蛋貼在他胸口上,隔著一層布料,細細聆聽他的心跳,林煜垂著眼眸,看著徐泠洋濃密烏黑的發(fā)絲,發(fā)間散著淡淡的清香,莫名蠱惑了他的心,他鬼使神差地將手搭在上面,輕輕撫摸了一下,徐泠洋就摟他摟得更緊了。 “放松點兒,勒得我腰有點兒疼?!绷朱献焐鲜沁@么說,但卻沒有真的去拉開徐泠洋的手,因為徐泠洋這樣親近依賴他的樣子實在不多見,小時候還好,長大之后一次都沒有。 林煜打從心底里是渴望的,他凝望著徐泠洋完美無瑕的臉和根根分明的睫毛,眼神越來越深沉,徐泠洋小時候長得跟朵花似的,水靈漂亮,粉嫩嫩的,長大之后的五官比所謂的“漂亮”,要多了些男人味,十分英氣。 徐泠洋沒有絲毫放松的意思,反而收緊了手臂,哼聲道:“我討厭任池洵。” “你怎么就過不去呢?”林煜有些哭笑不得。 “看你把那只死狐貍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他還挑釁我呢,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把他教成這樣的,我都沒這么慣著沉清安!”徐泠洋憤懣不平地嘟囔道。 這,怎么聽起來有點兒像在交流育兒經(jīng)驗?zāi)兀?/br> 林煜溫?zé)岬闹讣庖宦窂乃难劢敲忌伊鬟B到下顎線,他嘆了口氣:“他很快就走了?!?/br> 徐泠洋抬眸,正對上林煜無奈的眼神,他越想越氣,搞得好像他跟個怨婦一樣在這里無理取鬧似的,他氣得一把扣住林煜的后腦勺,強迫他彎下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