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喲,這就是我們隊里來的大美女記者?” 一聲口哨響,原先靜默的食堂突然鬧騰起來,像學(xué)生時期下課一樣,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走在一排,好不壯觀。 程夕瑗回頭望向聲音來的方向,人有些多,視線全集中在她身上,叫她有些窘迫,臉不自覺的漲紅。 “耍流氓呢你。”彭敏瞪了一眼那人,聲音拔高,“給大家伙介紹一下,這是央社來的程記者,女孩子多關(guān)照啊?!?/br> “那肯定得關(guān)照啊?!?/br> “就是,還要你說,大美女咱心里都有數(shù),肯定照顧得好好的。” 彭敏‘嘖’了一聲:“你們這群人,我也是女的,怎么沒見你們有這覺悟,照顧照顧我?” “得了吧彭敏同志,咱哥們之間分什么性別?!?/br> “你哪里需要我們照顧,一拳頭下去疼了我十天半個月?!?/br> 彭敏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你菜。” 程夕瑗看著彭敏跟他們打著嘴仗笑了笑,原先不適被緩解了許多,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能在彭敏身上看到段子璇的影子,性子直,說話偶爾也有些沖,總是能不顧形象跟男生打成一片,甚至參與到那些男生間有些隱秘的話題。 段子璇原先偷偷告訴她,陳孝文的包里放過一本包著數(shù)學(xué)外殼的小黃漫,而這本讀物在男生堆里倍受歡迎,傳了個遍。 “他們都看?” 那時候她不信,瞪大眼望著段子璇。 段子璇撇了撇嘴:“聽說是都看?!?/br> “吃飯時間鬧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陸成河站在一旁,笑瞇瞇的望著人群。陸成河雖說看起來慈和,可一說話也頗有威信,議論聲頓時消失殆盡,士兵們紛紛作鳥獸散,找位置站好,等待發(fā)令。 程夕瑗的視線里突然就開出來一條道,空蕩蕩的,順勢看向盡頭,徐靳睿身姿挺拔站在陸成河身旁,男人原先不知道跟人在說什么,笑得肩膀直發(fā)顫,像是瞥見程夕瑗的目光,抬頭剛好撞上,視線交匯的時候,程夕瑗甚至能看見空氣被壓迫曲折,幾秒后,徐靳睿低下頭別開視線再也不看她,甚至還收了笑意。 他一舉一動小細(xì)節(jié)都被程夕瑗看在眼里,程夕瑗轉(zhuǎn)了個身,走到一旁柱子邊將那個人的身影全部擋住,心里頓生一股子怒氣。 周成武來的晚,負(fù)重五公里叫他跑得滿頭是汗,還被老兵逼著做了好幾組引體向上,剛一來就看見程夕瑗站在彭敏身邊,笑得溫柔。 這個笑實在是眼熟,周成武怔了好一會,眨了眨眼,嘴唇囁嚅。 剛好見到徐靳睿跟在陸成河身后進來,周成武剛做完引體向上整個胳膊還發(fā)軟,硬是逼著自己打著顫指了指程夕瑗站著的方向。 “徐隊?!?/br> “嗯?” 徐靳睿睨了一眼周成武,示意他有事說事。 “我好像看到你姐了?!?/br> “這小子還有姐?”陸成河耳尖。 “有啊,那時候徐隊他姐在我們學(xué)??沙雒?,您看就是那個…” 周成武轉(zhuǎn)頭本來想給陸成河指程夕瑗,但轉(zhuǎn)眼程夕瑗的身影就消失,好像是他的幻覺。 “哪呢?” 周成武撓頭:“就那個…我去,怎么不見了?” “你看錯了吧。”陸成河蹙眉,“我認(rèn)識這小子這么久可沒聽過他有什么jiejie?!?/br> “我剛剛明明看到了。”周成武見陸成河不信他著了急,“徐隊他姐我怎么會搞錯,那時候在我們學(xué)校徐隊出了名的護姐狂魔,兩個人經(jīng)常走在一起,我記得好清楚的?!?/br> 陸成河看了一眼徐靳睿,被議論的男人才淡淡開口。 “你看錯了?!?/br> “不可能啊,我不會看錯的,就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徐靳睿打斷:“話這么多,是還想跑五公里?” 語氣不善。 周成武認(rèn)識徐靳睿這么多年,即便是見他罰人,也不是這般薄涼的語氣,話語間的威脅意圖很好的讓周成武選擇了閉嘴,看了看徐靳睿默默溜走,心里小聲嘟囔,“我肯定沒看錯。” 部隊里就餐是要講紀(jì)律的,在沒有下令開始之前所有人都只能等著,陸成河吼了一聲“開動——”后,士兵們才坐下,狼吞虎咽往嘴里扒飯,氣氛變得輕松,嘈雜的聲音逐漸響起,個人的聲音被蓋過,顯得渺小。 陸成河去裝了飯,沒看見徐靳睿的身影,估摸著還站在外頭不動,便走過去。 部隊里不禁煙,只不過需要在特定的吸煙區(qū)才能抽,夜幕已經(jīng)降臨,火心在黑暗里閃爍,陸成河一過去就聞見一股子煙草燒焦嗆鼻的味。 “你小子,不對勁啊?!?/br> “什么不對勁?!毙旖W猿鞍阈πΓ拔夷苡惺裁词虑??!?/br> “周成武那小子說的jiejie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jiejie,你不是獨生子么,家里就姑姑生了個meimei,你資料上我記得是獨生子女?!?/br> 陸成河夾了口菜,往嘴里塞。 來之前所有人的資料都需要過審,徐靳睿的資料陸成河幾乎能完整背出來,上到他父母爺爺奶奶,下到表妹侄女,他一個連表姐都沒有人哪來的jiejie,還護姐狂魔呢。 “你聽他胡說?!?/br> 陸成河嗤笑一聲,嘴里飯還沒咽下去,含糊道:“我可不覺得小周會胡說?!?/br> 徐靳睿心里一陣煩悶,沒回答,掐掉手中的煙頭,轉(zhuǎn)身離開。 “——你去哪?” 陸成河這才咽下去。 “吃飯?!?/br> 他聽到徐靳睿懶洋洋的聲音回道。 陸成河低嗤了一聲,大聲吼道:“你不愿意說也別這么敷衍吧!” 男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這次回應(yīng)他的只有nongnong夜色,太陽徹底落下,寂靜得只聽得見蟲鳴,聽說這附近有人不小心被響尾蛇咬了,陸成河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打了個冷顫,加快腳步離開。 第7章 月亮已離別(一) “我以為太久沒見的人,想念是會消失的,但是在我見到你以后,我才明白,越是壓抑的想念爆發(fā)時會越炙熱,將我覆沒。” ——《我的粉皮日記本》 程夕瑗跟在彭敏身后打了份飯,剛找了個位置坐下,對面和周圍的位置立馬都有人坐了下來,瞬間顯得有些擁擠。 “滾開,我先來的?!?/br> “我先坐的當(dāng)然是我的位置?!?/br> 彭敏吃了口飯,聞言不耐煩抬頭:“喂——” “你們有什么毛病,吃個飯吵吵嚷嚷?!?/br> 被彭敏說的那人朝她做了個鬼臉:“又不是找你?!?/br>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br> 說完彭敏就站起來要打他,程夕瑗忙扯住她的衣角讓她坐下,有些抱歉的沖對面笑了笑。 “瞅瞅人家多溫柔彭敏,知道什么叫大家閨秀嗎?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人?!?/br> “你還沒完沒了——” “好了好了?!背滔﹁ゲ铧c沒摁住彭敏,“吃飯,再不吃就涼了不好吃了。” 彭敏整個人還氣鼓鼓的,沒好氣的瞥了一眼程夕瑗后選擇閉麥,埋頭吃飯。 程夕瑗對面坐的男人嘚瑟的瞅了瞅彭敏,隨即又作出正經(jīng)模樣,輕咳兩聲,挺直了背。 “程記者,你好你好,久聞大名,自我介紹下,我叫侯則沛,大家都叫我猴子?!?/br> 程夕瑗點頭:“你好?!?/br> “裝什么正經(jīng)呢。”彭敏忍不住懟了一句,“侯皮皮就侯皮皮,還侯則沛?!?/br> “吃你的飯去吧,”叫猴子的男人瞪了眼彭敏,“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br> “就不,我就要說?!?/br> 扳回一城的彭敏心情看起來愉悅些。 程夕瑗趁著他們斗嘴的時候往后掃了一眼,食堂里人來人往,步履匆匆。沒有瞧見自己想要見到的人,她有些失望,斂神垂眉,神色平靜。 彭敏注意到程夕瑗那副看起來沒了魂的模樣,用胳膊搡了搡她。 “想什么呢?” 程夕瑗‘啊’了聲,回過神問:“怎么了?” “猴子問你問題呢。” “我剛剛沒聽見,不好意思。”程夕瑗將耳畔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望向猴子,“你剛剛問了什么?” “他最關(guān)心你有沒有男朋友呢。” 陸成河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她們這一桌,大掌在侯則沛腦門上拍了下,一臉嫌棄的表情。 “你這小子,見到人姑娘就跟那馬屁精似的,油腔滑調(diào),你以為人家程記者能看上你?咋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br> 猴子捂住額頭,有些委屈:“我問句怎么了,人家都沒說我什么,陸副你還管這事?再說了,我沒戲,兄弟們可都關(guān)心這件事呢,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萬一能湊出一對眷侶,多好是吧?!?/br> 彭敏無語:“侯皮皮,你不懂俗語就不要亂用好吧,這話適用這情況嗎?” “就那意思,你們懂了就行?!毖援叄J(rèn)真起來。 “程記者有男朋友嗎?” 那眼神過于炙熱,程夕瑗被看得有些發(fā)懵,遲疑了片刻,開口。 “…我沒有男朋友?!?/br> 陸成河趕走猴子旁邊的人坐下,扒了口飯菜,模模糊糊想起來這隊里小伙們大多都是單身,他作為老大哥,也是該cao心一下小老弟們的終身大事。 “相聚即是緣啊?!?/br> 他瞟了瞟周圍的人,最后看向程夕瑗。 “程記者今年多大啦?我看著挺小的,沒有二十五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