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不知被多少人笑她窩囊。 李茵葉心中不知多清楚,自己一個皇后卻處處不如一個貴妃,這叫她如何甘心,往日皇上雖說也賞賜過歲杪東西,可卻也沒站在誰的臉上,這次卻不同,皇上是踩在她的臉上讓她難堪,給了歲杪賞賜。 可她能做什么,去找皇上討要一個說法,只怕是會把皇上推的更加遠,可若是就這么忍著,李茵葉覺得自己只會成為后宮里所有人的笑柄。 李茵葉心中滿是糾結(jié)。 安嬤嬤見狀,猶豫了會兒后,沏了一壺茶端給李茵葉,好聲好氣道,“窩在這里屬實有些煩悶,不如娘娘出去走走。” 李茵葉其實是不想出去走動的,畢竟現(xiàn)在的她在別人的眼中是個笑柄,可若是不出去,便會讓人覺得她連宮門都不敢出,猶豫再三,聽見了安嬤嬤道:“皇后娘娘,奴婢閱識微薄,可若是娘娘因為這件事生氣大可不必,畢竟在奴婢和整個后宮的人眼里,地位十分重要,而她雖說有皇上的恩寵,可到底是個貴妃?!?/br> “你才是皇后,”安嬤嬤認真道:“我們做奴婢的,還有那些嬪妃,認得都是只有皇后這個身份,可您就是在這個位置的,您只要在這個位置一日,她們便不敢對你造次?!?/br> “有皇上的恩寵又如何,讓她看著您占著這個后位,她卻只能在貴妃的位置,豈不是無形之中讓她也不好過,”安嬤嬤看著李茵葉有所軟化的臉,繼續(xù)再接再厲道:“她總有一日會自食惡果的,娘娘您只管穩(wěn)坐后位即可,等皇上對她膩了,自然是會對嬌縱的貴妃產(chǎn)生厭惡,娘娘如今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的等著?!?/br> 李茵葉的確是被安嬤嬤的話勸到了,臉色回暖,她不由自主地跟著問了句,“等什么?” “自然是等報應(yīng),”安嬤嬤道:“她如今如此嬌縱,太后和先帝都不在了,如今只是等皇上膩煩她了,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屆時再回頭看,娘娘和她的嬌縱對比鮮明,再加上皇上被迷了魂的那些日子,是皇后娘娘一直在忍讓著,皇上自然是會對娘娘多加上心,覺得虧欠您,到時候您提一些要求都可?!?/br> “可,”李茵葉道:“皇上對歲杪似乎很上心,本宮——” 她們都不知道,可她知道,進宮前,嚴翊就曾單獨的傳召她,那些話她現(xiàn)在還銘記于心。 “娘娘,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以后是以后,”安嬤嬤笑道:“皇上后宮佳麗三千,誰能保證,誰的寵愛會一直在身上呢,更何況,還是獨寵,皇上如今或許只是一時迷了心竅罷了。” 話永遠是說的好聽,夢也是沉醉其中的時候最深信不疑。 “把本宮那件紅色的宮裙拿來,”似乎是想開了,方才那種怒意盎然的情緒早已消失,臉上又重新掛起了一抹笑。 安嬤嬤:“娘娘這是?” “本宮要穿紅色的宮裙是隨時隨地的,可她是需要被賞賜才能穿,”李茵葉笑,“那便讓她這輩子都靠著賞賜吧,而后位,是她這輩子可望不可求的東西。” 想通透了的李茵葉換好了宮裙便離開了恩玉宮,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御花園內(nèi)百花開,四處都是花香撲鼻而來,亭子也都由冬日的木簾子換成了輕絲帳,被風(fēng)一吹,輕飄飄的掀開又落下,李茵葉挑了一個亭子坐下,手上捧著一小把魚飼料,一顆一顆的往亭子旁的湖中丟去,里面的金魚游來游去,聚成了一堆,爭先恐后的搶一顆飼料。 可能是魚兒爭執(zhí)的太厲害,不知從哪里來的一條大魚,撲騰跳了起來,將李茵葉的臉和外衫都濺了一身水,她驚呼一聲,然后往后躲了一下。 身上的水不算多,可到底是外衫臟了,安嬤嬤趕緊上前,嘴里關(guān)心著她的身子,旋即拿了帕子給她擦拭了,可今日李茵葉出來的時候只帶了安嬤嬤一人,這會兒兩人回去只怕李茵葉不愿意出糗。 安嬤嬤將輕絲帳給放了下來,擋住了外界的視線。 李茵葉蹙眉看著自己的衣裳,滿眼的不耐。 安嬤嬤這會兒不敢拋下她一個人在這里,就怕又出了什么亂子,可衣裳也不能一直這么濕著。安嬤嬤視線一頓,看見了遠處走來的一個宮女,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對著她喊了一聲。 宮女端著糕點,看樣子是某個嬪妃的宮女,安嬤嬤也沒想那么多,對著宮女吩咐道:“你去恩玉宮,喚紫容拿一件外衫來,皇后娘娘身上被水濺濕了,快些去。” 宮女端著糕點似乎有些猶豫,安嬤嬤一把將糕點放在了桌案上,道:“放肆,你家主子是哪家的?” “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是姬嬪娘娘,”許是擔(dān)憂這件事殃及到自家的主子,宮女道:“皇后娘娘若是著急的話,奴婢這就去恩玉宮取,還請娘娘稍等片刻。” 李茵葉不耐的嗯了聲,若不是安嬤嬤這把老骨頭跑不了那么快,她早就打發(fā)安嬤嬤去了。 宮女身子輕便靈活跑的極快,一下子便跑的不見了人影,安嬤嬤又重新拿起了帕子輕輕的擦拭著李茵葉的衣裳,隨口撫慰了幾句,可卻忽然發(fā)現(xiàn)李茵葉的視線看著那疊糕點一動未動。 安嬤嬤:“娘娘?” “把糕點給我,”李茵葉說。 安嬤嬤沒問,而是端著糕點遞到了她的面前。 李茵葉伸出手,指尖捏起一塊糕點,然后在安嬤嬤的注視下,將壓在糕點最下面的一個字條抽了出來,旋即快速的將字條打開來,原本因為被濺水而有些煩躁的情緒頓時變了,一雙杏眸帶著隱隱的笑意。 將糕點和字條放回了原位,李茵葉的笑藏不住,宮女拿著衣裳回來的時候她甚至和顏悅色的叮囑她快些回去。 這態(tài)度變化太大,宮女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端著糕點便回了宮。 - “怎么這么晚?”姬嬪看著端著糕點往里走的月翠。 月翠嘆息一聲將自己在御花園遇見的事情告訴了姬嬪,后者聽完后,立刻使眼色叫月翠關(guān)上宮門,殿門闔上,姬嬪立刻將糕點翻開,拿出來底下的字條,“你方才離開的時候,再回去糕點位置一樣嗎?” 月翠點頭,“一樣,我看了?!?/br> “那就好,”姬嬪打開字條,看著里頭的字,寥寥幾筆她看了幾遍默記下來了之后便將字條給燒了,旋即對著月翠吩咐道:“將糕點丟掉,不要吃?!?/br> 月翠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畢竟糕點經(jīng)過別人的手,她應(yīng)了聲,旋即將糕點拿著離開了殿內(nèi)。 再次回來的時候,姬嬪已經(jīng)穿好了外衫。 “娘娘,您要去哪里?”月翠不解,她雖是知道糕點里有字條,可她不知道寫了什么內(nèi)容,可如今瞧著主子的樣子,似乎字條里的內(nèi)容讓姬嬪比較急。 姬嬪:“去愿合宮?!?/br> - 歲杪正坐在書桌前練畫,當太監(jiān)捏著尖細的嗓音說出皇后娘娘駕到時,她一時之間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畢竟這昨日才鬧了不愉快,沒想到今日她就來了。 這臉皮,比她的還厚。 這會兒是勾起了歲杪的興趣,她將自己的畫的畫給藏了起來,任清荷扶著搖著身姿往貴妃榻上坐著。 沉兒倒是有眼力見,立刻端著進貢的葡萄放在了一旁。 李茵葉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歲杪吃葡萄,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但是進貢的葡萄都往她這個宮里送,她雖然貴為皇后,可進貢的葡萄還沒有一次進她的宮里。 不開心是正常的,可今日到底是有別的事情,她也接受了歲杪不行禮的嬌縱習(xí)慣,坐在了位置上,道:“meimei應(yīng)該是知道還有三日就是皇上的生辰了吧?!?/br> 歲杪一雙桃花眼微動,自然而然道:“自然知道?!?/br> 李茵葉也沒有避著,直戳了斷的道:“皇上既然給了你一同打理后宮的權(quán)利,那么我也不客氣了,皇上生辰這事上,meimei還是得幫著打點一下?!?/br> 歲杪明白了,原來是來使喚的。 她倒是沒什么不能接受的,爽朗的應(yīng)了下來。 李茵葉緊接著又說了一些話,只是歲杪聽的乏悶極了,所以當太監(jiān)捏著尖細的嗓音喊著“姬嬪娘娘到”時,坐在貴妃榻上的歲杪一時之間有些感到熱鬧。 她一醒神,腦海中便又在意起了別的點。 她今日和李茵葉兩個人都穿了紅色的衣裳。 歲杪半個身子懶洋洋的倚靠在貴妃榻上,看著殿外走來的姬嬪,捏起一顆葡萄吃了一口笑著道:“今日愿合宮可真熱鬧。” 李茵葉沒再說話。 姬嬪被這句話吸引了視線,她往側(cè)面看去。 李茵葉正端坐著,手端著茶杯,輕輕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嗓音溫婉道:“可不是嘛,姬嬪怎么來了?” 姬嬪見她將話題拋到了她的身上,于是便上前給她們二人行了一個禮。 李茵葉將茶杯放下,淡淡道:“免禮吧,你來的巧,我正和貴妃娘娘說著皇上生辰的事情呢,我瞧著皇上也挺重視你的,不如你一起出出主意吧?!?/br> 這句重視讓姬嬪眼眸微顫。 若不是皇上早就向歲杪解釋過她進宮的原因,那么這句話,定然會讓歲杪和她之間產(chǎn)生隔閡。 她看了眼李茵葉,莞爾道:“皇后娘娘拿嬪妾開玩笑呢,皇上怎么可能重視嬪妾,只不過是瞧著嬪妾身子弱,比其他嬪妃多關(guān)心幾句罷了,倒是比不上皇后娘娘這般的地位?!?/br> 李茵葉什么地位,旁人清楚,她自個兒也清楚,這句話面上聽去好聽,可真往里剖析,倒像是在諷刺她只有地位沒有寵愛這般,她端著笑,沒再搭理姬嬪。 側(cè)眸看著歲杪,她道:“那就這么定了,這兩日辛苦你了,三日后皇上生辰定然是要叫皇上難忘的。” 歲杪沉吟了一會兒,旋即淡笑著應(yīng)了下來。 李茵葉離開后,姬嬪倒是也笑著打趣道:“她怎么來了?” “就因為皇上生辰的事情,”歲杪笑,“她不說我也會打點的,只是她倒是勤快的很,還特意跑來這里同我商議?!?/br> 姬嬪對這些事情都不是特別的感興趣,她隨口應(yīng)了幾句后,道:“今日來是來告訴你,他又來信了。” 這次的來信了,讓歲杪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覺得緊張,畢竟她隱隱有預(yù)感,元合是調(diào)查到了。 她忍不住問,“寫了什么?” 姬嬪靠近歲杪,在她耳邊私語了幾句,歲杪捏著衣袖的手收緊,內(nèi)心緊張。 第56章 . 生辰禮 畫畫 愿合宮內(nèi)。 姬嬪已經(jīng)離開了, 歲杪坐在貴妃榻上,腦海里都是方才姬嬪說的那些話,那個字條里的內(nèi)容。 三日后, 恰恰好是嚴翊的生辰, 歲杪仔仔細細地想了許久后方才覺得也只能這樣了,不然的話她不可能再出一次宮, 并且她相信元合。 也會去猜測元合到底會告訴她什么答案, 畢竟這個是關(guān)于她父親的死因, 也關(guān)乎到她與李茵葉之間的關(guān)系,而這幾日偏偏又要和李茵葉一起安排嚴翊生辰的事情。 歲杪只覺得頭都是疼的。 可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正煩惱之際, 內(nèi)殿響起沉兒的聲音,“娘娘, 您還畫嗎?” 歲杪被沉兒的聲音拉回了思緒, 她立刻起身往內(nèi)殿走去, “畫,肯定要畫。” 她說著,拿起了狼毫, 看著面前擺放的白色宣紙,說是說畫,可到底是難倒了她, 又添了幾筆之后, 歲杪皺著小臉,自言自語道:“要不干脆送別的得了?!?/br> 聲音不大, 可清荷卻還是聽見了,她笑了笑,“說不定皇上就喜歡這份禮呢。” “我自己都不喜歡, ”歲杪呢喃道:“他怎么會喜歡?” 這句話可說到了點子上,清荷無意的接了一句話,“皇上喜歡娘娘,便喜歡娘娘的一切,您覺得不好的東西,興許皇上覺得喜歡呢,再者,這可是娘娘您用心制造的東西,定然與那些花銀子買的不同?!?/br> 清荷這句話讓歲杪陷入了沉思,她輕聲的咳了咳,沒再糾結(jié)自己畫的好與不好,而是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筆一筆地繼續(xù)畫,旁邊的窗子打開,春風(fēng)鉆了進來,將白色的紙輕輕的吹動。 紙張發(fā)出酥酥的聲音,掀起又落下,歲杪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的飄起一些,袖口也隨著風(fēng)拂動,她自始至終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殿內(nèi)響起了腳步聲都沒發(fā)覺。 宮人們都悄無聲息的推了下去,殿門都闔上了,歲杪還是沒有任何察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身后響起男人的聲音時,歲杪被嚇了好大一跳。 ——“歲歲在干什么呢?” 聲音低沉,明知故問,帶著零星的幾點笑意。 這一句話可將她嚇得毛筆一縮,手一抖,墨汁就將她完成了一半的畫給徹底毀了。 歲杪驚呼一聲,“我的畫!” 她驚呼完之后,拿著毛筆驀然一個轉(zhuǎn)身,可身后的男人靠的太近了,毛筆一不小心沾到了他月白色的華服上,中間的那輪彎月正好多了一快黑色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