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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不二大道在線閱讀 -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一)

    不二起身,在陣盤中央踱步。

    “還有一樣不能忘卻的往事,我還沒有去回溯呢?!?/br>
    他從儲物袋里取出娘親給自己的黑色石頭——這石頭自從樹洞老伯還給他已經(jīng)有些年頭。他只顧慮石頭大有來歷、恐生事端,再沒有拿出來。

    把黑石放在掌心,穿石的紅繩早已不復(fù)先前的鮮艷。將黑石戴在脖子上,仿佛是一場莊嚴儀式。又取出一件灰色長袍穿上——這是他做雜役時,宗門統(tǒng)一制發(fā)的衣服?,F(xiàn)在依然合身。

    他伸手一揮,密室中青芒一卷,幻化出一個竹枝扎成的掃把拿在手中。

    時隔多年,再次拾起掃把,從前的感覺卻早已不見。

    “開工了,今朝要比昨日更努力。”——仿若回到多年前的清晨,他為自己鼓勁兒。

    掃把在手中,天地在四方。云隱山上掃院人,為誰辛苦為何忙。

    他拿起掃把,輕輕一掃,一道黃芒閃過,眼前的景象扭曲起來。少頃,幻化成一座雅致清靜的院落。門上牌匾上寫著“酒仙院”三個大字。他走進院子,此時正是天微亮的時分,四下無人,他自顧從里往外面清掃。

    “嘩嘩嘩……”

    掃帚聲吵醒了酒仙院的杜凡,“魏不二,你到底有完沒完?”

    “您是知道的,我也沒有奢望被仙師允納門下——”

    “滾!”側(cè)房里傳來了打雷般的聲音。

    “去去去,”杜凡將他推了出去,“往后可別再自討苦吃了?!?/br>
    往日情形一幕幕上演,他掃院子,做雜活,求拜師,買功法,自學自修。

    “我吃苦受累也罷,舔著臉去求人也罷,也就只有四年可以把握,何不奮力一搏,拼盡全力?”

    ……

    悠悠山道上,遠遠遁來一個人影,正是掌門李青云。不二恍若置身當時,心中涌起無數(shù)委屈的念頭,沖著李青云遁來的方向跪下去,磕的滿額鮮血。

    “你周身經(jīng)脈無一暢通,連內(nèi)海之中的鎮(zhèn)海獸也瞧不清楚,大道之途根本不必有所期盼的?!?/br>
    “我只剩一年的時間,只想為這一輩子最后試一次?!?/br>
    “也罷,我且許你一個機會?!?/br>
    ……

    搖搖欲墜的木床上,他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向一個地橋境修士行“禮數(shù)”。那是整夜未眠的煎熬,那是向婉兒求救的無助。

    天朗氣清,合規(guī)院里。

    “顧仙師,我想修習道法!”

    “人心不足蛇吞象吶。想你一介凡人,有緣在仙家圣地做了雜役,日后好生努力,也有享不盡的富貴。但你偏偏心有不甘,毫無自知之明,反倒惹人生厭。”

    “求仙師賜我一個機會!”

    ……

    議事殿,傳功殿,藏經(jīng)閣,各座分院,無處不留下他揮灑汗水的身影……

    掌座峰的上山林道上,他疲憊至極,昏倒在地。醒來時,看見的是黃宗裳?!拔易R得一位修道中人,專喜歡收些資質(zhì)糙略、又蠢又笨又倔的作徒弟……”他大喜拜謝。

    ……

    預(yù)想中的師傅遲遲不來。

    深更半夜,他苦極自學。

    “你一個掃院的雜役,整日去做大道長生的癡夢,可笑,好生可笑吶。”斗笠?guī)煾到K于到來。

    “男兒膝下有黃金,人的骨氣聚在膝蓋上,你總是跪來跪去,連骨氣都要磨光了?!?/br>
    “仙師一語驚醒夢中人,不二受教了?!?/br>
    他依著斗笠前輩的話,掛樹枝,背大石,疾奔跑,蓋木屋,終于以誠心打動他,才有萬丈高峰上,悟道大能為他辟通經(jīng)脈,打開通往修道之路的大門?!扒拜呍僭熘鳎欢]齒難忘!”

    ……

    “我磕頭,我求人,我放棄尊嚴,我卑躬屈膝,我低三下四,我執(zhí)念在心,不肯咽氣,這是我的道種么?”

    絕不是。

    “我為什么要修道?為何要苦苦拜入云隱宗,一門心思走上大道?是要超脫生死,是要參破輪回,還是要追尋大道么?”

    (二)

    洞府密室中一片塵土揚起,眼前的情景再一次回到他掃院時的情形。

    他仔細瞧看,這不是那個滿心都想著拜師求道的雜役,而是他剛剛上山第一次拿起掃帚掃院時的樣子。

    他的眼中沒有那么多渴求,沒有那么多欲望,沒有那么多不甘——純真不偽,本色自然。

    是了,時間已過多年,他經(jīng)歷紛繁復(fù)雜,到頭來是否還能回到當初那個懷著赤子之心的少年雜役。

    他面如止水,揚起掃帚,一掃,塵土幻化出喀則城,天鰩飛舟帶著海量靈石入場,舟行萬劍陣聚起一道巨大劍影橫掃沙場,攻守戰(zhàn)萬千修士角魔激戰(zhàn)的幻影化為齏粉——逆來我順受,聽天自由命,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舟行萬劍的陣盤法柱。巨大劍影掃來,歲月絕望的眼神漸漸柔和,空間通道出現(xiàn),他隔空一推,歲月便消失在通道盡頭。大公皆無私,犧牲吾摯愛,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無盡黑夜,何無病鋒銳的面龐消失在黑色漩渦之中——機關(guān)俱算盡,反誤卿性命,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陰森森的神秘大殿,閔羅一掌轟破大殿穹頂,諸般陰謀皆盡破——忍辱又負重,問鼎一世界,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鎮(zhèn)魂塔天牢,他魂降羽毛,望著陸明羽發(fā)癲的背影消失在遠方——抽身靜坐旁,作壁只上觀,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自己的識海,蚩心淡淡的魂芒消失在一片虛無中——為達彼目的,何不擇手段,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明月的光,將木婉楓照的明艷無匹,仿若最美的曇花,血霧綻開的她從此化作一只不能說話的靈蝶——心內(nèi)藏深仇,直至死方休,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月昔山猴窩,秀秀的六耳獼猴虛影在半空中土崩瓦解——冷血斬情思,一心求大道,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易經(jīng)》殘卷,被他一把心火焚盡——追求至真理,繼往圣絕學,非我之道!

    又一掃,塵土幻化出昆彌城小巷,他與歲月?lián)]手作別——花前與月下,男歡共女愛,非我之道!

    掃掃掃……

    惶惶心不安,茍且求生路,非我之道!

    為宗門勞碌,為執(zhí)念墮落,非我之道!

    一刃了舊敵,快意泯恩仇,非我之道!

    為求長生道,背離于己心,非我之道!

    為天地至寶,惡自家一世,非我之道!

    舍己為他人,舍身來取義,非我之道!

    癡情不知悔,一路向黃泉,非我之道!

    成他人之美,甘自我犧牲,非我之道!

    追身世奧秘,尋失蹤至親,非我之道!

    他揮舞掃把,越掃越快,眼前的幻景逐一呈現(xiàn),又被一掃而空,待諸像諸人幻滅之時,他又回到最初的,手持一把掃帚,在山道上清掃灰塵。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br>
    “我來時少年,歸時少年,少年時那一顆赤子之心,通透如玉,純潔無瑕,便是我的不二大道,便是我今時要種下的道種!”

    這一句說完,燭谷內(nèi)稠密的靈氣頃刻間被點燃,沸騰著,歡快著,向不二的洞府涌入。

    萬丈天空上密云集聚,雷火霹靂蓄勢待發(fā),溢露一絲毀天滅地的氣勢……

    (三)

    雖然燭谷上空有一層天然禁制,但燭谷以南,蠻荒森林之中,一頭在山谷中盤臥千年之久的巨蛇卻似乎仍然感應(yīng)到了這邊的異象。

    它高高抬起蛇頭,向這方張望一番,終于動身,一扭一扭爬了過去,沿途巨木成片被壓倒,發(fā)出陣陣刺耳的斷裂聲……

    ……

    光年以計,寒冰界以東。

    高聳入云的雪峰之巔筑有一座堅冰制成的巨大宮殿。

    宮殿中央的王座上,坐著一位神色慵懶、容貌絕麗的女子。她頭戴冰鳳皇冠,穿著一身冰雪白袍,眉心紋繪一枚小小的冰鳳紋身,上位者的氣質(zhì),駭人的威壓,無不證明她是此界絕頂存在。

    “咦?”

    她忽然抬起頭,目光注視遠方。

    少許,撇了撇嘴,“愚蠢的人類……才要地橋……也太慢了……”

    她掰了掰手指頭,“開門到通靈,用了……用了……這么些年,通靈到地橋用了……用了……這么些年。照這烏龜一般的進第,我得等到什么時候?”

    她眼睛提溜一轉(zhuǎn),“我要不要再幫幫?這太慢,太慢了。讓他一步到位好了……”

    便抬起手,沖著遠方隔空一指。

    同一時刻,宏然界燭谷之中,不二內(nèi)海之中,燭二額頭冰鳳紋身微微一亮,閃過一瞬光芒照在畢蜚身上,只見它被一道道密紋鎖鏈五花大綁,可憐巴巴的。

    “咦?”她撲哧一聲輕笑,“怎么成了這幅模樣?人族小子混的不怎么樣嘛?!?/br>
    輕笑半晌,瞧著畢蜚又說道:

    “也罷,看在你家婆娘的面子上,我就幫你一把?!?/br>
    她正要抬手,卻忽然看見王座下伏著的一頭馬鹿……

    “你說說,”她問道:“本王要不要出手?”

    馬鹿點了點頭。

    “那算了,”她嘆了口氣,“你總出瞎主意——本王的因果債太多了,不能再背啦?!?/br>
    馬鹿站起來跑到她身前一蹦一跳。

    “你問那個小子我?guī)筒粠屠???/br>
    馬鹿點點頭。

    她懶洋洋地靠在王座上,“我活了幾十萬年啦?還在乎多等個幾百年么……”

    馬鹿?jié)M臉郁悶,趴在了地上。

    說笑間,忽然感應(yīng)到遙遙宏然界那一位蘇醒的氣息,

    “糟糕……是它……”

    連忙切斷了與自家紋身投影的聯(lián)系。

    又等了一會兒,見它沒有尋著自己的氣息追來,才松了一口氣。

    卻見馬鹿沖著她又是搖頭,又是吐舌頭。

    “你道我是怕它么?”

    她一巴掌拍在馬鹿屁股上,痛的它直叫喚,“本王不想生事而已……”

    ……

    宏然界,穹頂之上,星空無垠,一個身形巨大、廣闊無垠、形如海鯨的巨獸忽然睜開了眼睛——明亮熠熠,像無盡星河中兩顆交相輝映的恒星。

    一片黑暗中亮起一道不知、不見終止的圓弧光線。光線漸漸變寬,又緩緩合住,竟是這頭巨鯨的嘴張開又合住了。

    就在巨嘴閉合的一瞬間,整個喀則城晃了一下,如微風所動。

    許多人走上街頭,茫然不知所以。

    一個禿角建筑中,魁木峰站在窗臺邊向外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