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阿洛也見到了宋父看似溫文儒雅實則皮笑rou不笑的神情,還有打量審視的目光。 其實在原主的記憶里,也不是第一次見面,縣城和市里的比賽常常碰上,每次原主都拿下了第一名,而宋曼青又總是第二名,但無論是原主還是家人都更多沉浸在歡喜榮耀中,沒有注意到其他。 原主也想不到宋父將來會做出那樣瘋狂卑劣的行徑。 見班上的孩子都各自跟著家長走光了,阿洛還在座位上看樂譜,宋父皺了皺眉,于老師不會是經(jīng)常給這個叫鐘秀的女孩子開小灶補課吧。 于靜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釋道,“鐘秀的家不在縣城,我要等她的家長來才放心,所以她會在這多留一會兒?!?/br> 當然也可以多一點時間練練琴,鐘家的家庭條件她也清楚,哪怕于靜盡力為鐘秀爭取減免少年宮高昂的補課費,又參加了不少比賽獲得獎金,但這些對于學(xué)鋼琴來說都只是杯水車薪。 光是長期練習(xí)所需要的一臺鋼琴,鐘家就不可能買得起。若非是鐘秀的天賦太過驚人,否則根本彌補不了這其中的差距,甚至是達到現(xiàn)在的超越。 等到教室里只有阿洛和于老師兩人, 按著于老師的要求,阿洛又坐在鋼琴前彈了一遍《g小調(diào)前奏曲》,比之前更為動人澎拜,無論是領(lǐng)悟力和情感的投入,還是彈奏的技法都讓于靜贊嘆不已。 于靜在心中更加堅定了讓這個孩子學(xué)習(xí)音樂是正確的想法。 “于老師好,囡囡,爸爸來接你了?!遍T外原主的父親鐘大山,年近五十,臉上盡是農(nóng)家漢子的粗糙,他搓了搓手,微彎著腰跟于老師打招呼,還提著一黑色袋子,“這是家里的一些山筍蘑菇,不值什么錢,就是點心意?!?/br> 于靜讓他進來,笑著說道,“鐘大叔,我是想跟您再談一談鐘秀學(xué)音樂的事?!?/br> 天賦這東西看似光鮮亮麗,但其實也是脆弱不堪一擊的,它必須得到足夠的指引才會升華。 在于靜看來,鐘秀比剛到少年宮上課時表現(xiàn)的更出色,就是因為她的天賦潛力經(jīng)過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和獲得有效的指導(dǎo)得到進一步的開發(fā)。若是讓她留在農(nóng)村的小學(xué)中學(xué)里,她的這份天賦靈氣很可能就被埋沒荒廢了。 —— 另一邊,宋父帶著女兒宋曼青回到所住的居民小區(qū)。 小區(qū)里也有不少人家在少年宮于老師那里學(xué)鋼琴,多是因為報紙電視上宣傳的鋼琴熱還有于老師是從省城音樂學(xué)校畢業(yè)生的身份,帶著虛榮心和攀比心,以及一份含糊不清的望子成龍夢。這一路上也常常能遇到熟人,正是因為太熟了就少不了閑言碎語。 “他們兩口子老是炫耀女兒多優(yōu)秀,是什么鋼琴天才,我看也不怎么樣嗎?哪聽說過老拿第二名的鋼琴神童啊?!?/br> “于老師班上那個女孩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怎么教得這么好?!?/br> “好像不是縣城里的,是鄉(xiāng)下農(nóng)村來的?!迸匀烁袊@道,“嘖嘖嘖,那可真是草窩里飛出金鳳凰來了啊。” 一回到家,宋父揚起手一巴掌甩在女兒的臉上,滿心都是丟盡臉面的怒火。從學(xué)?;貋碓趶N房忙活晚飯的宋母一聽聲音就嚇得跑出來了,把嚇嗚嗚直哭的女兒摟進懷里,沖宋父道,“你怎么突然打起孩子了啊?!?/br> “我花了多少錢給她報鋼琴課,買鋼琴,又是托關(guān)系人情讓她假期去省城學(xué)習(xí)觀摩,結(jié)果就給我學(xué)成這樣,一首曲子都彈得亂七八糟,多少人在外面聽到了,真是丟人現(xiàn)眼?!彼胃覆粡?fù)在外面那溫文儒雅得體的樣子,反而有些氣急敗壞。 宋父這人特別愛面子,又對女兒寄予厚望,宋母是知道的。這些年夫婦倆投入了不少精力和錢財在培養(yǎng)女兒上,女兒也爭氣,長得漂亮,學(xué)校里成績優(yōu)異,又彈得一手好鋼琴,在親朋好友那里為他們掙了不少面子。 宋母自己是挺心滿意足的,但是宋父似乎在這方面有些偏執(zhí),為了培養(yǎng)女兒學(xué)習(xí)鋼琴,哪怕掏空了大半家底也要買一架好鋼琴。 這件事上宋母就與他爭執(zhí)過,學(xué)鋼琴以后圖個藝術(shù)加分就行了,真想堅持下去別提有多燒錢了。 宋家又不是多有錢有勢的人家,宋父是縣政府機關(guān)單位上班,她又是中學(xué)老師,兩份工資加起來在親戚中都是抬著頭走的。但自從家里買了鋼琴,又是一年四季給女兒上鋼琴課,表面看著光鮮,內(nèi)里早就窘迫不已了。 宋父的說辭永遠都是為了女兒好,讓女兒成材,而不是像他們倆一樣永遠窩在這破爛小縣城里,未來的前途一眼就能看得到。 話說到這份上,宋母也不好爭辯什么了,誰沒有望女成龍成鳳的心呢。 這次也一樣,打完了孩子出了氣,宋父又嚴厲地訓(xùn)斥女兒道,“你今天彈琴彈不好,以后難道也想輸給別人,過得比別人差,被別人踩在腳底下?!?/br> 宋父的心情其實更多是發(fā)泄對自己平庸人生的不甘怨氣,他從小也是家境普通,上的普通學(xué)校,成績也一般,最后托人情關(guān)系才進了家鄉(xiāng)縣城的小機關(guān)單位。 而許多比他優(yōu)秀的同學(xué)有的在大城市工作生活,有的下海經(jīng)商闖出了一番事業(yè),似乎只有他從事著日復(fù)一日枯燥庸碌無為的工作,這樣的差距對比過后他才后悔年輕時不夠努力學(xué)習(xí),現(xiàn)在也沒有上進的動力了。 于是宋父就將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女兒身上,希望女兒能代替他光宗耀祖,出人頭地,好讓他們也能離開這破爛小地方,到大城市生活,享受人上人的待遇。 宋父盯著女兒狠狠道,“做人一定要爭第一名,第二名有什么用,誰會看到你,誰會夸獎你,你什么都得不到?!?/br> “老師彈了一遍的曲子,她就全記住了,我怎么比得過她?!彼温嘁步K于忍受不了壓力,崩潰地哭喊道。 看著鐘秀一個鄉(xiāng)下農(nóng)村來的野丫頭,從五線譜都不會看,也沒見過鋼琴,到飛速地超過她,贏得所有的光彩榮耀,她難道就好受嗎?她以前也是驕傲于自己被夸贊為鋼琴神童,直到見到鐘秀,她才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樣子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彼胃改樕暇钩霈F(xiàn)幾分猙獰。 他見過那個女孩的父母,那種鄉(xiāng)下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怎么可能生出那么有音樂天分的女兒。他平庸無能已經(jīng)夠了,難道要說他的孩子也是一樣的平庸沒用,永遠出不了頭。 宋曼青也被父親這副樣子給嚇住了躲到母親懷里。 宋母問過她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宋曼青一五一十的說了,宋母也有些震驚,那個每次搶走原本屬于她女兒比賽冠軍的女孩而且聽老師彈一遍曲目就能完美演奏出來,這種天分仿佛是現(xiàn)實中根本不存在的。 而這個女孩不過是農(nóng)村家庭出來的,一周不過是去少年宮上兩三次課,家里也沒有鋼琴,連幾千塊的補課費都要勒緊褲腰帶擠出來,這樣的家庭連吃飽飯都是問題,父母沒文化又沒見識,有什么能力給予孩子所謂好的教育條件。 宋家夫婦一心向往著大城市上等人的生活,卻也輕視不屑鄉(xiāng)下人泥腿子,不愿意去承認自己從小努力精心培養(yǎng)的女兒還比不上學(xué)鋼琴時間沒多久的鄉(xiāng)下窮酸丫頭。 “今晚多練三個小時,不練完不準吃飯不準睡覺。”宋父不愿意相信女兒在鋼琴上的天分比不上別人,一心堅定道,“勤能補拙,只要你肯努力多練習(xí),總能趕上她的?!?/br> 宋母有點心疼女兒,想勸兩句,被宋父嚴厲打斷了,“你懂什么,我這是為了她的未來好,女兒以后會感激我的?!?/br> 宋父振振有詞說道,也是這么固執(zhí)的認為的。 第76章 荊棘之路(比賽) 從少年宮出來后,阿洛就和現(xiàn)在的父親鐘大山坐上了回村的大巴車,路上鐘大山還買了兩個大rou包子,一個收進懷里,一個給女兒。 阿洛接過后,模仿著原主的性格掰成兩半,一半遞給鐘大山,乖巧地道,“爹,你也吃?!?/br> “爸不餓,你在少年宮待大半天了沒吃什么東西吧。于老師說了,要給你多補點營養(yǎng),長時間練琴很費體力的?;厝プ屇銒屪鳇c好的給你補補?!?/br> 阿洛搖了搖頭,堅持給他,鐘大山才吃了。車上還有其他同村的人,見了笑道,“鐘叔,你閨女可真懂事孝順?!?/br> 鐘大山呵呵笑道,“不止呢,我閨女彈琴彈得好,今天也被老師夸獎了?!?/br> 車上立刻有人接話道,“上次你家閨女比賽還上了報紙,連我們村都出名了,別人都聽說我們村出了個鋼琴神童?!?/br> 其他村民也忍不住露出艷羨的神情。想起兩年前鐘大山要送閨女上縣城少年宮學(xué)習(xí)鋼琴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勸他,說一個閨女賠錢貨早晚要嫁到別人家去何必花這么多錢。 還有那什么鋼琴藝術(shù)是他們這種窮人家能學(xué)得起的嗎?可別到時候養(yǎng)成了個金貴的嬌小姐。 鐘大山卻聽不進別人的話固執(zhí)己見,不僅省吃儉用辛辛苦苦攢錢,光是這每個月接送都要費上不少工夫。 村里不少人在私下笑話他腦子壞了,結(jié)果現(xiàn)在就被打臉了。不知是不是鐘家祖上燒了高香,人家閨女是真的有天分,回回比賽都能拿冠軍,還有不少獎金。 所以別看鐘家現(xiàn)在日子過得苦哈哈,但咬牙供下去,早晚能飛黃騰達,光宗耀祖的,到時候一家人都能享福氣。 鐘大山?jīng)]多在意別人說的話,脫了大衣給閨女蓋著還怕她被風(fēng)吹凍了,心里只覺得驕傲欣慰。 等出了縣城離村子近了路開始滿是泥濘,崎嶇不堪起來,阿洛也在車上看到了原主悲劇中的那段毀于山洪中的河堤。 鐘家所在的村子名叫三河村,邊上的河堤是五十年代末修建的。 縣城自建國起就沒有發(fā)生過天災(zāi),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的,這河堤也就多年沒有維護修葺過,在遇到那場大型山洪更是造成許許多多的傷亡,不止是房屋田地被沖毀,連人也沒了。 回到鐘家,和原主記憶中一樣,家里窮,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屋里放東西的臺子都是用磚和泥壘起來的,院墻也是用泥巴混合麥秸桿的土墻。家里最值錢的莫過于豬圈里的一頭豬,院子里跑的十幾只下蛋的母雞,還有十來只鴨子。 原主的父母每天起早貪黑去地里干農(nóng)活,哥哥平日在村頭造磚窯廠工作掙錢補貼家用。 但和原主后來孤苦無依四處顛沛流離的生活比起來,有父母家人在的日子雖然清苦,卻已經(jīng)是記憶中唯一的幸福了。 鐘母江淑英就是最普通樸實的農(nóng)村婦女樣子,家里家外樣樣活都能干,也習(xí)慣了鐘大山是一家之主,什么事都聽他的話。送女兒去縣里學(xué)鋼琴的事,從頭到尾她都沒插上話,只是每回都等著鐘大山把女兒接回來,怕夜路不好走,見人到家了才放下心來。 “飯和菜都在灶上熱著呢,就等你們回來了?!?/br> —— 晚飯是簡單的白菜豆腐和紅薯飯,鐘家一年到頭也就年節(jié)時能吃上葷腥。鐘大山又把在縣城買的大rou包子給鐘母當加菜,還說道,“我今天在縣里接了個活,以后送菜給幾個餐館?!?/br> “我問過七叔家的東子了,他家的電動三輪可以租給我,每天早起把家里種的新鮮菜送進縣里賣?!?/br> 國家改革開放后,連他們這邊偏遠的小縣城生活也跟著變好了,許多人吃飯買菜也挑剔了些,餐館那只要是新鮮的菜那都要,鐘大山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就是家里的田地缺不了人,還想著供女兒學(xué)鋼琴,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哪里舍得買電動三輪車。但今天于老師又和他談了。 于靜說的便是希望保護鐘秀的天賦,想讓她能有更多的時間練琴,去理解音樂,思考音樂乃至表達音樂,好盡情能發(fā)揮她的天賦。 鐘大山咬咬牙一狠心,與老師商量好原來的一周三次改為一周五次去少年宮,哪怕勒緊了褲腰帶再辛苦點也要為孩子的前途著想。于老師也表示會盡量和少年宮的負責人商量,爭取一間琴房來給鐘秀練習(xí)。 在晚飯的餐桌上,鐘大山便宣布了這件事。 鐘大山又有些愧疚道,“地里的活以后就要多辛苦你和阿粱了?!?/br> 原主的哥哥鐘粱長得濃眉大眼黑黑瘦瘦的,但卻很有精神頭,滿口答應(yīng)下來,“爸,你就放心去縣里吧,家里有我呢,磚窯廠最近也沒接到什么活,我也能空出更多的時間來下田干活?!?/br> 抱著兒子的大嫂呂娟皺了皺眉,但公公做的決定,丈夫又答應(yīng)得快,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等收拾完了回屋休息,關(guān)上房門后大嫂就忍不住狠狠掐了鐘粱腰部一把,“你怎么答應(yīng)得那么快,好好的磚窯廠不待著,回來下地種田多累啊?!?/br> 哪怕磚窯廠接不到活,天天查勤也有點工資,還清閑。大嫂有點私心,鐘粱在廠里的工資除了一部分交給家里用,其他都留給了他們這個小家。 鐘粱笑了笑,“我不回來,難道讓你和媽兩個人在田里干活啊。”他家的田地也有好幾畝呢,一年到頭的家用全指望著這地,可不能讓它荒廢了。 “咱爸對小妹也太好了吧。一周三次還不夠,還想著天天送去少年宮,這得花多少錢啊。還學(xué)鋼琴呢,我長這么大這輩子都沒見過鋼琴是什么樣?!贝笊┤滩蛔÷裨沟?,“我看咱爸就是重女輕男。” “瞎說什么呢?!辩娏宦犨@話就笑了,摟了媳婦的肩膀真心實意道,“咱爹一直希望家里能出個大學(xué)生,你知道我又天生讀不進書,連初中都是復(fù)讀的,咱爹不就指望秀秀了么。” “而且咱家小妹是真的爭氣,上回比賽咱爹不是下地腰傷著了嗎,我?guī)∶萌ナ欣镂幕瘜m參加的比賽?!?/br> 他都不敢相信在臺上表演的是自己帶著長大的小妹,根本不比城里嬌養(yǎng)的小姑娘差,彈出的那鋼琴聲,他聽不出什么來就覺得好聽,幾個評委都給了高分直接拿下了冠軍。鐘粱陪meimei鐘秀上去拿獎杯的時候心里別提多驕傲了。 鐘粱后來也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小妹這天賦生在他們家真是可惜了。他也能理解父親一心供小妹學(xué)鋼琴,就是不希望家里耽誤了她。 “以后秀秀出名成了鋼琴家,有個這么厲害的姑姑,咱孩子也能跟著學(xué)好,變得更優(yōu)秀?!?/br> 大嫂撇了撇嘴,沒再反駁只是道,“下次比賽孩子你帶,我陪咱爹送小妹比賽去?!彼蚕肴ヒ娨娛烂?。 “聽我媳婦的,下田干活我來,帶孩子我也來。”鐘粱在哄媳婦這事上還是很擅長的。 另一方面大嫂呂娟也不是真心胸狹窄的人,家里供小姑子學(xué)鋼琴也不是吸他們小兩口的血,而是公公寧愿辛苦自己,掏自己的腰包。婆家都是厚道的人,連小姑子鐘秀平時也懂事乖巧,討人喜歡,哪怕平時因為供小姑子學(xué)音樂這事給家里帶來負擔太大,偶爾抱怨兩句也被丈夫給化解了。 大嫂語氣很快就軟了下來,“你下田的時候,也別太累著自己了,天快熱起來了,我改天在家煮點綠豆湯給你送去?!?/br> 鐘粱笑呵呵道,“還是媳婦心疼我?!?/br> —— 在這件事上阿洛反而沒什么發(fā)言權(quán),哪怕她有跟鐘大山說,即便她沒有那么多練琴的時間,她也不會比任何人差的。有著絕對音感的天賦和過目不忘的能力,她早已勝過了絕大部分學(xué)習(xí)音樂的人。 鐘大山抽著旱煙坐在門檻上,聽了她的話,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手上滿是粗繭,“爹沒什么本事,也什么都不懂,但是爹不信命,咱鐘家不會代代都只能在地里刨食的。” 女兒在音樂上有天分,不止于老師一個人這樣說,每次參加比賽拿獎,旁人都這么跟他說。 鐘大山聽到的時候都是分外驕傲,因為家里窮,他的女兒學(xué)習(xí)鋼琴的時間永遠是班上學(xué)生中最少的,但總是遙遙領(lǐng)先,不管什么比賽都能獲獎,這些事都在告訴他,他鐘大山有一個了不起的女兒。 女兒特別懂事,知道自己和她娘辛苦不愿多花錢,鐘大山心里都清楚,但更知道孩子有天賦有前途,他就是把家里的土房田地都賣了到處背債,也要供她去學(xué)鋼琴。不能讓孩子跟著他一輩子在地里刨食,永遠翻不了身,他吃夠了那樣的苦。 鐘大山看女兒的目光滿是慈愛,“別人說山窩窩里是飛不出金鳳凰的,囡囡,你就是爹心尖上的金鳳凰,你一定要飛出去,飛得越高越遠越好?!?/br> 當他決定供女兒學(xué)音樂的時候,不曾因為旁人議論笑話的聲音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