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梧再次出現(xiàn)在韓皎皎的生命里。

    南城夏季陽光熱烈，教室里四個空調(diào)呼啦啦地吹。班主任背后的少年挎著包，白衣休閑褲，抵不住身姿挺拔。

    “我叫顧梧?！?/br>
    四年未見，少年早已經(jīng)歷變聲期。彼時，明明是陌生的聲音，卻讓韓皎皎聽出一種熟悉的味道，熟悉到心臟會猛然鈍痛。她立刻朝講臺看去，待看清他眉眼，腦袋里忽然轟鳴一聲，好像有什么坍塌了。

    剛好少年也望過來。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遮住了臉上多數(shù)風(fēng)采。

    四年，顧梧已經(jīng)這么高了。

    韓皎皎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臉上卻擅長偽裝，褪去原先一霎那的驚訝，只剩下冷淡。

    臺上的少年也沒有多余的動作神情，對視悄無聲息錯開。

    就做新同學(xué)。

    往后的時間里，兩人如同剛認(rèn)識一般，絕口不提過去的事情。

    如同真正的陌生人。他只是個普通的轉(zhuǎn)學(xué)生。

    顧梧在班里其實并不出眾，萬事只是中等。中等的長相，中等的成績。大家并不過多關(guān)注他，他也懶得關(guān)注別人。

    他依舊沉默寡言，長長的劉海遮住頭發(fā)，給人一種陰沉感。

    只是時間一長，區(qū)別就慢慢出來了。

    他對每個人都無話可說，唯獨對韓皎皎不一樣。

    有些同學(xué)察覺到了，韓皎皎也察覺到了。

    從陌生開始，一點一點恢復(fù)到原來對她好的狀態(tài)。毫無芥蒂，毫無保留，毫無怨言。

    為什么？

    有天課間她捂著肚子，面色不好。

    “不吃早餐對胃不好?！彼衙姘旁谧郎稀?/br>
    “謝謝?！表n皎皎說。然后當(dāng)著他的面把面包丟進垃圾桶。

    全班唏噓，靜默看著這場戲。

    往后，大家對顧梧越來越鄙夷，而顧梧卻渾然不覺一般，依舊關(guān)懷。

    再一次，她體育課上扭傷了腳，他飛快來到她身邊扶住。

    韓皎皎側(cè)身移開。

    顧梧望著她：“我送你去醫(yī)務(wù)室。”

    “不用。”

    這次顧梧沒聽她的話，強硬地拉過她的手?jǐn)埖阶约杭缟希鲋难摺?/br>
    “你放手。”

    顧梧沒放。

    倒是旁邊幾個人開始冷嘲熱諷：“顧梧你沒聽到皎皎說什么嗎？人家不喜歡你，你非得給人家找不愉快是不是？”

    “是啊，回去照照鏡子看自己什么樣，陰沉陰沉的，整天當(dāng)舔狗，賤不賤啊你?！?/br>
    顧梧抿著嘴不動聲色，扶著韓皎皎的動作依舊小心堅定。

    韓皎皎握緊拳頭，憋著氣：“顧梧，先放開手。”

    她的語氣淡漠、憤怒，讓他不由一愣，手掌終是失了力。韓皎皎趁機抽出手，往回走去。顧梧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心頭有種卑微和失落的感覺。

    如果他是錯的呢？或許她們說得對，她應(yīng)該是討厭極了自己。她或許是真的討厭自己，所以躲起來了。而自己這么費盡心思找到她身邊，這么費盡心思想對她好，在她看來，可能反而是一種困擾。

    如果，她真的厭惡極了自己……

    顧梧不敢回頭，僵直在原地，手緊握成拳。

    韓皎皎一瘸一拐，縱是顛簸，也難掩一路的氣勢。

    “啪！”

    她直路來到剛剛閑言的女孩子面前，上手就是一巴掌：“嘴巴放干凈點。”

    說完，喊了聲同桌，趁眾人發(fā)愣，在同桌幫助下走了，路過顧梧時也沒看他一眼。

    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原本她只是想當(dāng)眾讓他難堪一下，好讓他知難而退，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對她好，不要和她有再多的牽扯。然而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顧梧沒有停下，別人反倒因為她而貶低他。

    越來越亂。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是個壞女孩。韓皎皎想。

    她路過他往前走，沒有看到他在背后，綻開了四年以來最開心的一次笑容。

    原來是為了維護他啊。

    賭對了。

    那次后，兩人的關(guān)系有了很大的變化。

    顧梧擊不退，韓皎皎又舍不得別人再說他，所以他的好都會一一接受下來。

    他沒說喜歡她，他們也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普通同學(xué)。

    關(guān)系就這樣持續(xù)。

    高考結(jié)束后，韓晴住院。韓皎皎賣了房子，在目標(biāo)大學(xué)附近租了房。

    不久，顧梧也在對面樓租了房。

    這么多年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比如顧梧，他對一個女孩子的執(zhí)念深到至暗至明，最陽光是她，最陰暗也是她。

    思念逐漸蠶食，占有欲瘋狂作祟。在他們關(guān)系緩和之后，他找機會在她手機里做了手腳。

    他想了解她的所有，想擁有她的所有，想知道她為什么遠離自己，想把她緊緊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