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皎皎在料理韓晴后事的時候全程面無表情，眼神空洞。顧梧一直跟著她，她沉默，他也沉默。

    昨天他跟了她一路來到醫(yī)院，站在門口聽了半天墻角，終于把事情查清楚。

    沒想到困擾自己這么久的難題，答案竟然如此簡單。是該說自己太大意，還是他的皎皎太單純？

    韓晴橫插在他爸媽之間做了小叁，韓皎皎知道這件事，所以故意遠離自己。

    不過，她說，皎皎喜歡自己。

    韓皎皎目無焦點，而顧梧則一直在看著她。

    他料想過很多種原因，卻沒想過是因為這個。他對父愛母愛沒什么執(zhí)念，也知道他們的婚姻是個什么樣子，父親愛不在家庭，母親心系錢財，兩個對他都沒有什么感情，他也一樣。同樣，他們的事情他也不會管，也不想知道。

    五年前，林橙和顧澤昌確實因為離婚鬧過一陣，后來林橙拿著一大筆錢遠走高飛，顧梧繼續(xù)掛名顧澤昌的兒子，實際上和以前并無不同。

    其實顧澤昌的情人不只一個，顧梧心知肚明，他并不會憎恨這些小叁，也不會覺得她們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罪魁禍首，因為這個家從本質(zhì)就是爛的。

    可笑的是韓皎皎竟然因為這個遠離自己。

    其實從第一面起他就看出來，韓皎皎雖然表面看上去冷清，心地卻十分赤誠。她或許覺得無顏面對自己，所以決定把自己越推越遠。

    傻。

    韓晴無法入土為安?；鸹螅n皎皎拿著她的骨灰回家。那天晚上下起了暴雨，她下了車，站在雨中，前面就是家里，她卻停步不前。

    不對，不是家，沒有家了。

    從她租了這個房子到現(xiàn)在，韓晴一直住在醫(yī)院里，連一次也沒有來過，所以連所謂家的味道也沒有。

    她沒有家了。

    韓皎皎站在雨幕中，幾天來，第一次，嚎啕大哭。

    雨很大，雨聲很大，雷聲很大。

    她的哭聲也很大。

    顧梧撐著一把傘走上來為她擋去雨。

    韓皎皎蹲下，哭得愈發(fā)大聲。

    那天夜里，最終是顧梧把她抱回了家。

    韓皎皎冷靜下來，看著顧梧在她家里為她忙前忙后，說了句：“顧梧，不要再對我好了?！?/br>
    顧梧拿著一杯熱水走過來放在她手上，然后拿起毛巾幫她擦頭發(fā)。

    “真的，顧梧，不要再對我好了?！表n皎皎抓住他的手，抬頭和他對視，黑暗中的兩雙眼睛尤其亮，互相望著彼此。

    顧梧說：“為什么？”

    韓皎皎重新低下頭：“我不配?！?/br>
    顧梧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看他：“哪里不配？”

    她說：“我和秦子深睡過了?！?/br>
    “嗯?！鳖櫸嗾f，“我知道?！比缓笥终f，“你不是故意放給我聽的？”

    韓皎皎眼里閃過驚訝的情緒。

    顧梧繼續(xù)為她擦頭發(fā)，語氣平靜：“我在你手機動了手腳，你知道。只要你的手機開機，我就能監(jiān)聽到你周圍的聲音，這個你都知道。所以遇到你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會故意關(guān)機。但是你和秦子深濃情蜜意的時候，手機永遠是開的，不論下午、晚上，就好像故意讓我聽到一樣?！?/br>
    韓皎皎斂下眸子：“不，我不知道?！?/br>
    “不、你知道，而且你并不反對?！鳖櫸嗾f，手指從她的黑發(fā)中穿過，慢條斯理，輕輕悠悠，“皎皎，你知道嗎，表面上是我在對你好，但實際上是你一直在縱容我。你一直知道，但是你一直放任?！?/br>
    “夠了?！表n皎皎拍掉他的手，“你到底求什么？我跟秦子深睡過了你不覺得臟嗎？你要跟我在一起你不會覺得惡心嗎？”

    顧梧跪在沙發(fā)上，身子逼近她：“我覺得惡心，我也恨。”他欺身而上，鉗住她的下巴，“那你答應(yīng)我，今后除了我，不會再讓別人碰你的身子?！?/br>
    他的力道很大，她掙不開，甚至有些微微的疼。他這個目光也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陰狠得不像他。

    而他會變得那么陰狠，好像都是因為自己。

    韓皎皎揚起手，摘下那個笨拙的黑框眼睛，露出他精致的眉眼，她看著他，心里泛酸：“別抓著我了，我一點都不好，我對你那么壞，你為什么要喜歡我啊。你別喜歡我了，你去喜歡別人吧，你值得更好的。”

    “好不好，是我說了算的。”他揚起她的下巴，作勢要親上去。

    “不！你不知道！”韓皎皎躲開，“我媽就是當年害得你爸媽離婚的小叁！”

    “我知道了。”顧梧動作輕柔地扭回她的頭，“所以你是不是覺得很愧疚，覺得對不起我，配不上我？所以要把我越推越遠，覺得這樣是為我好？”

    韓皎皎不說話，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我不覺得，皎皎。”顧梧繼續(xù)說。

    他越靠越近，聲音越來越低似兩個人之間的細語呢喃：“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你更應(yīng)該補償我。和我在一起，時刻待在我身邊，服從我，順從我，以及……愛我?！?/br>
    他的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朵，仍在說道：“所以，別再推開我了，別再傷我的心。”

    顧梧吻上她的耳朵，一觸即離，然后重新為她擦頭發(fā)。

    韓皎皎一動不動，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反駁。

    一直安靜了很久很久，直到韓皎皎開始意識到時間，而看到顧梧身上還是那套濕衣服，她終于開口。此時兩人面對面，她需要抬起頭才能看著他的眼睛。

    她說：“你就一點都不討厭我嗎？”

    不管她怎么做，就是傻傻的不走。

    “嗯?！彼f。

    “那好?！表n皎皎說，然后摟住他脖子，踮起腳尖，主動貼上他的唇。

    過去她做的錯事太多了，她想，或許她真的該好好彌補。她會對他好，毫無條件地對他好，不管今后如何，她會全心全意對他好。

    顧梧攬住她的腰，左手按住她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肖想已久，來之不易。

    窗外電閃雷鳴，照著室內(nèi)忽明忽暗，卻不能撼動兩人分毫。

    起初克制，后來放肆。兩人親得難舍難分，一個吻仿佛就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