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哧哧笑，跳下沙發(fā)湊到阿隨面前仔細(xì)瞧。

    宋姨有些擔(dān)憂：“沒事吧？”

    霍向書把人抱床上：“沒事。先別吃了?！?/br>
    阿隨面有菜色：“這可是過年哎……”

    霍向書看他一眼：“你要是還想過明年的年，今年就別吃了。”

    阿隨：“……”

    雯雯覺得這個(gè)霍醫(yī)生說話酷酷的，扭頭對宋姨說：“姨，我長大了也要做醫(yī)生！”

    宋姨笑：“好好，雯雯肯定可以。”

    雯雯三秒確立志向，接下來的時(shí)間都在研究霍向書。

    聞措知道估計(jì)要吐血，父母耳濡目染好幾年，比不上一位剛見面的酷酷的霍醫(yī)生。

    午間果然下起小雪。

    今年過年在裴玥家吃飯，宋姨和雯雯先坐聞措的車回去。姜昀祺等了會裴轍，后來阿隨又被帶走檢查，病房只剩他一人。

    細(xì)密雪粒落在玻璃上，磕噠磕噠，很快被風(fēng)聲掩蓋。陰沉的天開始變幻，光禿禿的枝椏小幅度晃動，大片灰白占據(jù)視野。

    姜昀祺趴沙發(fā)上望著窗戶，裴轍走到身后也沒發(fā)覺。

    直到裴轍伸手抱住他。

    沉浸在過去記憶的姜昀祺回過神，順從向后靠進(jìn)裴轍懷里，忽然說：“遂滸從來不下雪?！?/br>
    裴轍沒說話。

    姜昀祺說：“一直都很熱。雨季很長，你們來的時(shí)候正好是雨季，我記得?！?/br>
    裴轍收緊手臂，低頭吻了吻姜昀祺額角：“昀祺?！?/br>
    姜昀祺垂眸：“我記得有個(gè)人給了我巧克力，后來他是不是死了。”

    裴轍不作聲，停頓半晌，似乎在揣度姜昀祺此刻的心情，過了會，裴轍說：“嗯，死了?！?/br>
    姜昀祺就不說話了。

    記憶終究是記憶，除非再失一次憶。

    回去路上，姜昀祺話還是很少。

    窗外雪色漸濃，道路兩旁年節(jié)氛圍喜慶，巨大的賀歲電影廣告牌幾米外突出重圍，奇光異彩，茫茫雪霧里亮人眼球。

    “想看電影?！苯漓饕暰€跟著廣告牌，突然說。

    裴轍的話幾乎緊跟其后：“好?！?/br>
    車子在前面路口拐了個(gè)彎，向著距離最近的電影院駛?cè)ァ?/br>
    賀歲電影都在午夜零點(diǎn)時(shí)分上映，目前上映的還是前一個(gè)月的電影，一部科幻片，一部喜劇，幾部動畫片，還有一部溫情片。

    姜昀祺說想看科幻片。裴轍就去買了票，還有一桶爆米花。

    科幻片邏輯有硬傷，但俊男美女，還是頗為養(yǎng)眼的。最后時(shí)空重啟，一切重來，煽情煽得恰到好處，收獲了觀眾里一波眼淚。

    姜昀祺沒什么感覺，爆米花一顆顆吃，過了會偏頭去瞧裴轍。光線昏暗，屏幕上閃爍變幻的光影覆在裴轍輪廓清晰的面容上。裴轍看上去是認(rèn)真在看的樣子。

    “裴哥?！苯漓餍÷暋?/br>
    “嗯?！迸徂H應(yīng)得很快。

    姜昀祺只要細(xì)想，就能察覺裴轍全身注意力壓根不在明晃晃的電影屏幕上。

    “好看嗎？”

    裴轍目視前方：“你覺得好看嗎？”

    姜昀祺笑，更小聲：“一點(diǎn)都不好看?！?/br>
    裴轍轉(zhuǎn)臉笑著看他：“我也覺得?！?/br>
    姜昀祺又說：“但是這好像約會哦?！闭f完往嘴里塞了顆爆米花，笑瞇瞇地嚼。

    裴轍注視他，過了會傾身去吻姜昀祺：“這樣更像?！?/br>
    出了電影院，宋姨電話打了來，問怎么還不回來吃飯。裴轍說帶姜昀祺出去玩，讓他們先吃，不用等。

    姜昀祺抱著爆米花站一旁，路邊已經(jīng)積起雪，三三兩兩走過身邊的情侶很多，也有一家人出來過節(jié)的。

    裴轍牽起姜昀祺：“想回去嗎？我們可以在外面吃飯，只有我們兩個(gè)。這是一般約會的流程?！?/br>
    姜昀祺望著裴轍笑，好一會，半是玩笑的語氣：“裴哥，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只有裴轍知道姜昀祺這句話什么意思。

    裴轍注視姜昀祺，目光深邃，語氣卻一如尋常：“昀祺，我沒有拯救你。”

    姜昀祺微愣。

    裴轍摸了摸姜昀祺側(cè)臉，嗓音溫柔：“我愛你?！?/br>
    如果誰都不知道真正的結(jié)束是什么時(shí)候，那只有此刻開始相愛。

    后來一整晚兩人都沒回去。

    姜昀祺和裴轍逛遍了江州最繁華的地段，和身邊所有情侶一樣，牽手接吻擁抱。只是姜昀祺害羞，裴轍親他的時(shí)候，會躲進(jìn)裴轍懷里，四處觀察形勢，然后迅速抬頭親一口。

    中途裴玥打來電話，裴轍還是一樣的話，不回去了，不用等了，和昀祺在外面看煙花跨年。

    周遭過分熱鬧，喧嘩鼎沸。姜昀祺趴在橋坡欄桿上看璀璨燈火從兩旁升起，河道水面影影綽綽，光華迷離。

    姜昀祺一度聽不見裴轍和他說話。裴轍每次和他說話，都要挨近姜昀祺耳邊。后來就維持這個(gè)姿勢不動了。姜昀祺被抱著，好幾次舒適得困意上頭，哈欠一個(gè)接一個(gè)。

    等到零點(diǎn)，煙花從湖心小船上剎那升騰，瞬間像是身處白晝，煙火流星一樣傾瀉，滿目耀眼。

    巨大爆炸聲震得姜昀祺忍不住站直，仰頭瞧了好一會。

    裴轍說：“新年快樂，寶貝。”

    姜昀祺回身抱住裴轍，湊近：“老公新年快樂。”

    第145章 沒上沒下

    有意義的事就那么幾件,算作記憶的節(jié)點(diǎn)，往前往后，面貌都不一樣。

    在一起的第一個(gè)農(nóng)歷新年，姜昀祺醒來還被裴轍抱著。昨晚回家過了零點(diǎn),宋姨沒回來,兩人鬧到三點(diǎn)多。進(jìn)門那會姜昀祺緊張兮兮,觀察發(fā)現(xiàn)宋姨不在，轉(zhuǎn)身就纏到裴轍身上，老公老公地叫,被裴轍壓在門后直接親軟了腿。

    玄關(guān)一路糾纏到臥室，姜昀祺跪在床上仰頭親裴轍，手里沒章法地扯裴轍皮帶解襯衣扣子,十多分鐘什么成效沒有，人卻被親得動彈不得。一雙藍(lán)眸濕漉漉，面頰軟紅迷醉,明明一滴酒沒喝。裴轍扣著姜昀祺十指,伏在姜昀祺耳邊笑了好一陣,耐心多得過分。姜昀祺受不了，抬腿去勾裴轍,眼睫難耐顫動，嗓子口含著一絲哭腔：“給不給啊……”

    裴轍就把人摟起來,帶進(jìn)浴室喂。再出來哪哪都紅，嘴巴紅，胸前紅，膝蓋紅，腳趾也紅得過分，像是踮腳踮久了。裴轍握住姜昀祺腰幫著站直,纖細(xì)腰肢上指印也紅。

    晨起依舊是鞭炮聲。只是那會太早，姜昀祺蹙眉一個(gè)勁往被窩縮。后來被裴轍捂住耳朵才安頓好。纖薄肩胛抵著裴轍胸膛，熱度都不一樣，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從夢里傳來。姜昀祺往后靠了靠，問幾點(diǎn)了。裴轍低頭親吻姜昀祺后頸耳邊，說六點(diǎn)，再睡會。姜昀祺就不作聲了。

    依稀又睡了兩個(gè)鐘頭，醒來還被牢牢抱著。

    在一起的第一個(gè)新年，姜昀祺最初的記憶在裴轍懷里。

    九點(diǎn)多去裴玥家拜年。宋姨在廚房忙，聞聲出來問昨天好不好玩，玩到多晚。姜昀祺說過了零點(diǎn)才回去的。雯雯跑過來羨慕不已：“下次帶我好不好？”姜昀祺摸了摸雯雯兩個(gè)小揪揪：“好?！?/br>
    屋子里很熱鬧，客廳電視開著。廚房燉著兩鍋，熱氣縈繞，香味彌漫。砧板上洗凈的蘿卜剛削了皮，白白胖胖。

    裴玥抱著聞翌走來，問進(jìn)門后一直站在姜昀祺身旁的裴轍：“人是不是很多？”

    “還行?！?/br>
    裴轍朝中島臺走去，聞措正在煮水泡茶，見他來了笑道：“人肯定很多吧？往年萬安橋上都是人擠人。你們怎么想起去那？不過煙花是好看?！?/br>
    裴玥轉(zhuǎn)身：“什么時(shí)候這么喜歡湊熱鬧了。年夜飯也不回來吃?！?/br>
    裴轍看著裴玥懷里咿咿呀呀的聞翌，伸指逗了逗，聞翌小手張開握住裴轍指頭。

    聞措說：“要不明年我們也出去過算了。年年在家多沒意思。”

    裴玥白眼：“又不用你忙前忙后，你只管坐著吃，當(dāng)然沒意思?！?/br>
    水開了，聞措有模有樣地燙壺溫杯。

    短暫安靜，只剩水流往下灌注的聲音。宋姨開始切蘿卜，一篤一篤，很有節(jié)奏。

    姜昀祺從沙發(fā)上抬起頭瞧他們，正巧裴玥目光看來，姜昀祺預(yù)感裴玥要說什么。

    裴玥看著他：“昀祺玩得開心嗎？”

    姜昀祺點(diǎn)點(diǎn)頭，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低下頭不再說話。

    裴轍注視姜昀祺幾秒，起身朝他走來。

    雯雯正蹲沙發(fā)前看姜昀祺玩絕地狙擊手游，這會驚叫：“小舅舅，你死了！”

    裴轍猝然冷聲：“雯雯。”

    雯雯趕緊捂住嘴，余光瞥見裴轍身后裴玥眉頭緊皺，“呸呸呸”好幾聲，小臉煞白：“對不起……”

    姜昀祺笑：“沒事。童言無忌?！?/br>
    雯雯坐立不安，壓根不敢看裴轍。

    姜昀祺見雯雯實(shí)在緊張，眼圈都紅了，便把雯雯拉到懷里，握著她的手一起打：“我教你。”

    “裴轍?！迸岖h忽然道：“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姜昀祺抬頭，藍(lán)眸無措。

    裴轍彎身摸了摸姜昀祺頭發(fā)：“沒事?！?/br>
    裴轍裴玥離開后，客廳氛圍如常。

    聞措似乎察覺了什么，但到底摸不著頭腦，自顧自泡茶刮沫，偶爾去看書房方向。姜昀祺坐立不安程度和雯雯差不多，只是雯雯已經(jīng)緩過來，乖乖待姜昀祺懷里問這里怎么打，那里怎么打，見姜昀祺走神不動，還會提醒：“小舅舅，樓上好像有人。要不要扔炸彈？”

    宋姨是最不知情的，扭頭見少了兩人，問聞措。聞措說：“裴玥找她弟說話。不知道什么事?！彼我桃膊环判纳希D(zhuǎn)頭問沙發(fā)上倆小的餓不餓。雯雯“哎呀”兩聲：“姨，我們要拿冠軍啦，你別吵?！?/br>
    宋姨笑。

    相比客廳的溫馨熱鬧，書房就顯得有些冷清。

    聞翌睜著雙黑炯炯的大眼來回瞧身旁兩位大人，藕節(jié)小手伸出去夠裴轍，嘴里咿咿呀呀，夠不著又去抓裴玥衣領(lǐng)上的珍珠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