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肆心中歡喜，與云澹這般莫名得趣。伸手幫他抹掉額上的汗珠，輕輕喚他名字：“云澹，云澹，云澹..”

    以為會(huì)換他一句大膽，他卻頓了頓，將她抱的愈發(fā)的緊，在她耳邊答道：“我在?！?/br>
    云澹，云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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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肆托腮看著窗外，臉頰一朵紅云。

    正紅進(jìn)出三次都不見她有動(dòng)靜，到她身邊輕笑道：“主子誒！一個(gè)時(shí)辰過去了，您還在神游天外..”

    荀肆捂著自己的臉問正紅：“紅嗎？”

    正紅手貼上去：“又紅又燙。您別是發(fā)熱了吧？”

    荀肆搖頭，噗嗤一聲笑了。

    正紅見她這般，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她：“如何？”

    荀肆坐直身子：“嗯...好...”而后看正紅一眼：“你快成親吧，成親真真兒的好。”

    “如何好法？”正紅逗她，得碰上可心人兒那好才是真的好。

    荀肆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答：“總之就是好?！?/br>
    “好好，奴婢知曉好。主子不說奴婢也知曉主子好，昨兒夜里動(dòng)靜那么久，能不好么？”

    ？“你們聽到了？”

    “被皇上鎖在門外，又不敢走，怕出什么亂子，哪成想過了會(huì)兒便有了動(dòng)靜，就連靜念都在一旁紅了臉..后來著實(shí)聽不得了，便叫大家退下了?！?/br>
    荀肆笑出聲，站起身捶捶腰，又兀自念叨一句：“好是好，就是累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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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澹見了賢妃一面，問了她家中之事，便起身去批折子，留她二人說話。

    二人目送云澹出了門，這才彼此一笑，荀肆上前拉住賢妃手，輕聲問她：“前些日子不敢擾你清凈?，F(xiàn)在可好些了？”

    賢妃點(diǎn)頭：“回皇后，好些了?！?/br>
    “修玉在我那里住著還算好，就是與修年打過兩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我罰他二人不許與對(duì)方說話，過了一日，他們受不住，便自己好了?！避魉琳f完笑出聲。

    “臣妾謝皇后?！辟t妃與荀肆數(shù)月不見，這會(huì)兒略顯拘謹(jǐn)。荀肆見她這般，不樂意了：“這樣是沒法講話的，規(guī)矩忒多?！?/br>
    賢妃忙拍自己嘴巴：“您瞧瞧我，忘了忘了?！倍笪站o荀肆手：“皇后近來可好？適才與皇上講話，看他時(shí)不時(shí)看您一眼，好像比從前還要好些？”

    她這樣一問，荀肆便有些羞赧，但又不能直說二人圓房一事，只得輕咳一聲：“嗨，相處久了…”儼然老夫老妻一般，這語氣逗的賢妃笑出聲：“您才幾歲，您二人才相處幾日，日子還長(zhǎng)著呢！”

    “那倒是?！避魉琳酒鹕恚骸白?，帶你去看看你的院子?！?/br>
    二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賢妃的住處。舒月選的這處宅子，山水寫意都藏在那一磚一瓦之中，賢妃那座院子尤是。在這座宅子最里頭，清凈，院子之內(nèi)又大有乾坤，正南正北敞快透亮，賢妃一看便知比適才荀肆的住處還要好，登時(shí)眼睛紅了：“您住這兒，我住不合適?！?/br>
    “哪兒那么多規(guī)矩啊，就讓你住這兒。左右也住不了多少日子，再有個(gè)幾日也該回宮啦！”荀肆爬上屋頂坐下，朝賢妃擺手：“上來?！?/br>
    …“我…”賢妃哪里就會(huì)爬屋頂了？這會(huì)兒絞著手不知如何是好，荀肆叫定西尋了個(gè)□□：“來，上來。我拉著你。”

    賢妃平素與荀肆玩的好，這會(huì)兒也不拘著了，拉起裙擺，上了房，坐在荀肆身旁。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去看，天，遠(yuǎn)處的梯田和金燦燦的花綿延出去，好不秀美，竟一時(shí)看呆了。忍不住與荀肆說了心里話：“這回出宮，竟有些不愿回去了。”

    ？荀肆偏過頭看她，她眼睛漸漸濕了，一滴淚掛在睫毛上。

    “我是與思喬皇后一同進(jìn)宮的，那時(shí)什么都不懂，被人浩浩蕩蕩從揚(yáng)州送進(jìn)了宮。進(jìn)了宮，日子便那樣一日又一日的過，多少無趣，只能幾個(gè)人湊在一起苦中作樂。這回出宮回?fù)P州，是十多年來頭一回，出了宮，便覺得自己活過來了?！?/br>
    荀肆想起之前看到她那封信，隱隱覺得她不想回宮，這會(huì)兒應(yīng)驗(yàn)了。默不作聲繼續(xù)聽她說。

    賢妃用帕子拭了淚，繼續(xù)說道：“進(jìn)了宮，家門榮耀，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可我要那些榮華富貴做什么？”賢妃這會(huì)兒覺得委屈，她心中有許多話，可無論如何就是說不清楚，急的眼淚落的更甚。荀肆卻是懂了。

    她從來都知曉后宮的女子可憐，十幾人巴巴的守著那一個(gè)男人，云澹還算好的，從前的老祖宗們，動(dòng)輒幾十上百嬪妃。那些女子一進(jìn)宮便是一輩子。賢妃從前尚能騙自己，但這回當(dāng)她真正出宮一次，便無法再混沌度日了。

    這會(huì)兒荀肆腦子又活了，這個(gè)后宮連皇后都能假死出去，何況一個(gè)妃子…不對(duì)，還有修玉呢！

    “那修玉呢？”

    賢妃嘆了一口氣：“只是有那樣一個(gè)念頭罷了?！?/br>
    “哦?！?/br>
    荀肆手輕拍在賢妃背上：“快別哭了，好好一個(gè)美人兒，哭的忒狼狽?！?/br>
    賢妃被她逗笑：“好好?！倍笄埔娷魉敛鳖i上隱隱的印記，笑出聲兒。

    “怎么啦？”

    賢妃將荀肆衣領(lǐng)拉上去，四下看看方說道：“那位，而今這樣熱情了？”

    ？

    荀肆睜大了眼：“從前不這樣？”

    賢妃搖搖頭：“鮮少?！?/br>
    鮮少是何意呢？賢妃在思喬皇后身上見過一回。那時(shí)不懂，還偷問過嬤嬤。后來懂了，便知曉皇上待思喬皇后不一般了。雖然只見過一回，但在賢妃心中，卻已是高下立現(xiàn)了。倒也不必嫉妒。賢妃不是多嘴之人，只說鮮少，其余事并不會(huì)說。

    荀肆初嘗人事，尚且不懂那些。以為他與誰都一樣，興許與自己只是一個(gè)開頭，圖個(gè)新鮮，往后便一樣了。

    雖是這樣想，心中又有隱隱失望。從前不覺得，而今卻有些介懷。在荀肆心中，夫妻就該是阿大阿娘那般，守著一個(gè)人過活一輩子，不該到了夜里就想他今夜去了哪一房哪座宮。

    也不知為何，心里堵著。默默從屋頂下來，一個(gè)人逛宅子。逛著逛著又覺得自己沒出息，一個(gè)男人而已，開心了往一起湊，不開心了也容易，一拍兩散就好了！ 哼。

    第57章 無情笑嘆他人癡（十九）   讓春光……

    云澹與徽州知府議完事, 發(fā)覺天已黑透。

    這會(huì)兒還未用飯呢，也不知那傻子為自己備了什么吃食？一腳踏進(jìn)小院兒, 發(fā)覺荀肆屋內(nèi)燈黑著，便問正紅：“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睡下啦。”正紅也不知為何今日荀肆早早歇下了，那人精神頭足著呢！

    “？這么早？用過晚膳了？”沒等朕？云澹心中加了一句。

    “用過了?！?/br>
    “可給朕備了吃食？”

    “皇后是在賢妃主子那里用的膳，也在那兒給您備了吃食?！闭t按照荀肆叮囑的，一字一句說了。

    云澹什么不懂？后宮姐妹關(guān)系好，拿他當(dāng)物件兒讓來讓去呢。荀肆可真大方。云澹幽幽看那扇黑著燈的窗一眼，有意提了嗓門兒對(duì)靜念說道：“那便去賢妃那用膳吧, 夜里就歇在那兒。”氣人誰不會(huì)？

    那頭荀肆聽到這句，騰的坐起身來，跑到門邊, 臉貼在門上去聽動(dòng)靜, 那門卻被人一腳踹開, 直拍荀肆面門。荀肆躲閃不及, 捂著額頭哎呦一聲，剛要發(fā)作, 抬頭見云澹站在門口, 忙站直身子：“皇上為何踢門？”

    “皇后不是睡了？”云澹緩步進(jìn)門，手執(zhí)一盞燈。他將燈放在書案上, 又緩步去關(guān)門。動(dòng)作極慢。

    荀肆見他神色不對(duì)，也不知自己又觸到他哪根筋了，兀自站那琢磨開了。

    云澹坐下后見她皺著眉站在那, 顯然腦子又不夠數(shù)了。心道就你這豬腦子，還跟朕耍那些小把戲？還熄燈謝客，你怎么不把朕綁到賢妃那？

    “問你話呢, 不是睡了？跑到門那去做甚？”云澹起身到她跟前，手指點(diǎn)在她額頭：“疼不疼？”

    荀肆又覺出疼來：“您看看，青了嗎？”

    云澹仔細(xì)一瞧，可不是青了嗎？本意嚇?biāo)粐?，哪成想她跑到門后了？鬼鬼祟祟，成何體統(tǒng)。手掌按在她腦門上輕輕的揉，口中念叨她：“你有良心沒有？自己吃飽了不餓了，就不管朕了？那往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朕也不給你了成不成？”

    “賢妃那兒給您備著呢，臣妾也是在那用的飯?！?/br>
    “宮里可有不成文的規(guī)矩，朕在哪兒用了晚膳，夜里就會(huì)歇在哪兒。你想好，要朕去賢妃那用？”是在將荀肆的軍呢，看看這沒良心的是不是真不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

    荀肆今兒本就有莫名情緒，被云澹這一句說的有些動(dòng)了氣，手推在云澹胸膛：“那您快去，跟賢妃也許久未見了，小別勝新婚，明兒也歇在賢妃那兒，后兒也歇在賢妃那兒。”

    “好。”云澹抽回手向門口走，走了兩步又扭身回來：“朕想去哪兒歇著是朕的事兒，輪不到你安排。你若是真這么大方懂事，適才就不會(huì)偷跑到門口聽動(dòng)靜。荀肆，你這人一點(diǎn)兒不會(huì)藏著掖著，就你那點(diǎn)兒鬼心眼朕搭眼就能瞧出來?！?/br>
    這話說的，荀肆不愛聽！什么叫輪不到你來安排，說的什么話！

    荀肆被他氣的腦門兒一鼓一鼓的疼，又伸手去推他，卻被他順勁兒帶進(jìn)懷中抱住，而后笑出聲：“出息。”手又去揉她腦門兒：“朕說話是不是不中聽？但你看看你辦的事兒，是不是更氣人？拿朕當(dāng)物件兒讓來讓去，朕想去哪兒該去哪兒朕心里不清楚嗎？”

    “那您想去哪兒？哎呦呦，輕點(diǎn)兒…”荀肆開口問他，惹他手勁又大了些，待她閉嘴了這才說道：“就想來你這兒?！笨上輧?nèi)燈影暗，荀肆看不到云澹紅了臉。多好聽的情話吶！手環(huán)住他的腰，笑道：“皇上說話怎么這么好聽？”

    云澹不接她茬，唇湊到她額前輕輕吹氣：“可好些？”

    “是，好些了。”

    “好些了朕便問問你，你可知錯(cuò)了？”云澹故意板起臉。

    荀肆一臉迷糊，還是不知自己錯(cuò)在哪兒了，大眼睛撲閃撲閃，撲閃的云澹心煩，伸手?jǐn)Q住她臉蛋兒：“你是把腦子留在隴原了嗎？嗯？”

    “哎哎哎，不是說不捏臉了嗎？”荀肆叫屈。

    云澹見她好像真疼了，忙松了手又去揉她臉，這玩意兒沒法弄，不能打不能罵，惹你生氣了你還得哄著，暗自嘆了口氣方說道：“荀肆，你比朕小那么幾歲，許多事興許你不懂，也興許你懂，但你裝傻。男女之事，勉強(qiáng)不得。朕心在你這兒呢，你若是稀罕，就與朕站到一處。若是覺得不稀罕，也別推人走，懂嗎？”

    哦。這回荀肆懂了。自己要他去賢妃那，他生氣了。但荀肆旁的又不懂了，歪著腦袋問他：“那臣妾有不懂的，這會(huì)兒能不能問皇上？”

    “盡管問?！?/br>
    “臣妾是不是皇后？”

    “是?！?/br>
    “皇后是不是不該邀寵？是不是該勸著皇上雨露均沾？這樣后宮才能太平?！避魉聊抗庾谱?，看著懂事極了，其實(shí)心里不情愿極了。她這人就是這樣兒，她不把一個(gè)人放心上之時(shí)，那人隨便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那都與她無關(guān)。然而她放一個(gè)人在心上了，便奢求一些圓滿，那圓滿是什么呢？是那人心中只有她，再也放不下旁人了。荀肆知曉這不可能，他是皇上，世間絕色都在他身邊，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兒了，眼下，她想要圓滿。今日她是懂事的皇后，要云澹去幸賢妃，但她躺在床上，聽到云澹說夜里歇在賢妃那之時(shí)，心中疼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她便知曉，她做不了開明的皇后了。

    “你邀寵了？”云澹笑出聲：“沒見過哪個(gè)邀寵的早早關(guān)了燈，連飯都不給朕備著。朕到這會(huì)兒還空著肚子呢！”拉著荀肆到一旁坐下：“雨露均沾這事兒不是你能勸的，朕這么個(gè)大活人，心中想什么要什么盼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勸不住。后宮是不是太平，跟你關(guān)聯(lián)也不大?！鳖㈨魉烈谎郏骸熬湍?？朕也不盼著你能做個(gè)好皇后，你從前什么樣兒往后什么樣兒吧。你少裹亂，后宮就太平了。”

    “哦。那…”

    “那什么那！”云澹用力打她屁股：“餓死夫君于你有什么好處！”

    “哦哦?！贝纛^鵝一樣。

    這人怎么這樣？機(jī)靈的時(shí)候機(jī)靈的不成樣子，傻的時(shí)候也傻的不成樣子。云澹嘆口氣將她抱到腿上，而今力氣是真足，抱她一點(diǎn)兒不費(fèi)勁：“你只管記得，我是夫，你是妻，咱們過日子要過到一處去。旁的事情交給我，你也不必?fù)?dān)憂誰人給你罵名，所有的罵名，我來扛?！?/br>
    云澹這番話說的晦暗不明，荀肆聽的云里霧里。不管了，她心中歡喜，捧著云澹的臉猛親了好幾口：“真是肆姑娘的小心肝兒！”沒大沒小起來。

    云澹大笑出聲，拉她出門：“出門尋些吃食，再餓夜里就不能與你研磨兵法了?！?/br>
    …又說葷話！

    云澹拉著荀肆上了婺源古街。

    這會(huì)兒人煙少了，只余一個(gè)賣面的小攤位，孤零零支著一盞油燈。他回身去點(diǎn)荀肆額頭：“瞧見沒，就因?yàn)槟悖@會(huì)兒什么吃食都沒有了！”

    “要么臣妾上山給您打只雞？”

    “烏漆麻黑的能打到雞？胡扯?！痹棋＠?，二人匆匆用了一碗面，便在這古街上消食。荀肆又想起云澹說的那些教人聽不懂的話，歪著頭問他：“天下人為何要罵您？罵您什么？”

    “興許會(huì)罵朕娶了一個(gè)悍婦?！痹棋Ｄ笏羌猓骸霸捳f回來，往后別替朕安排去哪兒安置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