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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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術是本源之術,縱使是人獸也是一般通用的。我之所以說你不合用,是因為你五感已經(jīng)甚靈,凝神除了補元之外,并不能如別人一般,精進六靈。只可惜作為六靈之心的思之靈有些古怪,做事容易陽奉陰違,想靠這來補充內(nèi)元,生養(yǎng)你那陰陽匕首,實在是杯水車薪?!毖⒕売山忉屃艘环?。 若兒聽得仔細,總算是聽到了五感甚靈這一句好話,她偷偷地看了眼不離腿的雙闕,暴雪果然有些神通,這么絲變化,又是瞞不過他。 “常人都是都是凝神以聚元通達六靈,你算是過了凝神一關。聚氣護體又是太早,眼前也就一套海納之法合你用了,只能是借外元為內(nèi)用。海納法,納得天下元氣,龍游底淵,虎嘯深山,鷹擊高空,萬物應對及時,都有自在之時?!?/br> 雪的聲音時晰耳可聽,若兒聽了有了取巧的法子,先是大喜,再到后來,就如焉菜一般,沒了光澤?!皫煾刚f的及是,只是這冰原之上,雪影深深,人獸罕見,萬花俱籟,你這海納之法,”若兒長嘆一口,看來這小九九還是打不成了,只得回去繼續(xù)受黑玉的責罵。 “冰封三千尺,猶不能擋暗香撲鼻?!毖┏烈髦?,憶起了多年之前,無心化開的寒冰之下,那抹倔強的藍。 “我聽五十說也就只有幾位原長哪里才養(yǎng)著些寒蘭,冬梅之類的耐冷賞花”若兒滿是失望,她親眼見過的花,還是紫鳳鳳歌里帶來的幻象,枯黃不堪,遍地破落的苔衣地蘚倒是見過不少,自己總不能連那么可憐兮兮地卑弱生命的小生機都要奪了去。 “點綠成春,寸草成原,你如用心感受,親近本源之物,借一力為微力,借萬力為無窮”。雪說完話,短暫地陷入了沉思之中,又是說道:“這次冰狩,只怕你也是偷閑不下來的?!?/br> 下章預告,雪漩渦里的春天 047 上天入地為冰狩 若兒聽得迷糊,人已經(jīng)被暴雪送了出來,她只顧想著事兒,見了眼前翩然走來的鳳見都忘了招呼。鳳見一記眼刀子飛至,她還是沒有反應。腳下的地里出了個雪漩更是沒有注意,一旁的雜石碎雪都被卷填了進去。等若兒發(fā)現(xiàn)過來時,腿肚已經(jīng)跟著陷進去了幾分,她想也不想,轉身就是一抓,將等著看好戲的鳳見一起拖拉了個正著,兩人雙雙來把漩渦跌。 鳳見罵罵咧咧著,掙脫之后,就跳出了雪渦,嘴里剛想念起懸停咒,就見那胡三無的寶貝徒弟撅著個屁股跪在了里頭,沒有出來的意思,“怎么,你還想讓我將你雪埋了不成?!?/br> 雪漩術是道元為風術法為陽冰的鳳見最喜歡用的唬人招式之一,風為引力,以雪為襯,最深之時,可入地十尺,說是雪埋活人活獸還真不在話下,但她也只是玩笑,從不會真地傷人。她在和若兒說話時,雪漩仍呈螺旋之勢,越發(fā)往下。冰原陳雪舊冰,千萬年不曾化開,就算漩鑿千尺,依舊難能見底,只是這底下的風光,也是從沒人留心窺探過。 鳳見站在上頭,見那小學徒還不出來,只得心念再動,默聲念到“浮托”。若兒的眼前,隱藏在下的綠意越來越盛,隨著風漩之力越堆越多,她的額前發(fā)梢都染上了白色的屑雪,毛絨的葉面,低矮的植株,她心里的熟悉感也越來越濃。十指就要觸到,一抹推力卷了過來,她的腰間不自控地被風力緊纏,若兒只來得及輕呼了一聲,人就被從漩渦里拖拉了出來,跌坐在地上,她有些惱火地看著眼前打斷了自己的閑事長老。 “五十一,你賴在雪里做什么,被你那師父看到了,又以為是我惹得是非。”鳳見還是頭一次將中了自己雪漩的人再拉出來,正自嘆著倒霉,自從上次輸給了胡三無,鳳見就有些避諱起她來,眼前的小丫頭看著和她師父一樣粗俗蠢笨的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又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種。她想想父親以前說過,那個半只腿跨進了人王大檻的藏拙,這些年消失了個無影無蹤,沒人再親眼見過他,也不知道會不會給他的徒子徒孫一些壓箱底的絕活,她上次莫名其妙的輸給了一個滾地陀螺,還是小心為妙。 若兒再往下看,才發(fā)現(xiàn)雪漩里頭已經(jīng)停了下來,從上往下看,也能看到那些蔥綠,漩渦從三尺開外就細密地長出了一層絨草芽苗,大雪擠壓之下,顯得分外柔弱,只是嫩綠莖葉卻是長得齊齊整整,生機盎然。 她突地跳了起來,大聲問著:“鳳見長老,這冰原之下是不是都如這里一樣藏了一地的新鮮植物?!?/br> 鳳見這才知道,這小娃的奇行怪舉就是為了深埋在學下的連片不起眼的雜草,她啐了一口,腳尖往地上一帶,掀起了一塊厚雪,滾下了漩開的雪洞“這可說不準,我的冰堡前長著的就是鳳見平日最喜歡的金苔,其他地方也不見長了活物,冰原寒冷,花開不艷,草生不旺,我也是今日被你一攪和才知道,上頭寸蔭都尋覓不到,下面倒是密麻地長了一整原。我還只當冰原就只能是死雪無垠?!?/br> 若兒腦里登時抓住了什么,眼里嘴角的笑意更是滿溢而出,嘴里胡亂念著,“原來雪師父說得就是如此,我這就去試試?!毖掠质且痪o,若兒低頭一看,只見幾縷氣流結成的無形風繩,看著軟綿無力,卻是從鳳見手中而出,緊纏自己不放, 鳳見跳著腳說:“真是目無尊長,我話都沒說上半句,人人都為冰狩忙得焦頭爛額,就你一人閑著胡亂猴竄?!?/br> 若兒嘀咕了一句:“這不是還有你么?!?/br> 鳳見恍若未曾聽到,手指輕移,若兒就被活拖拉著往前走去,“也不知天機這回又要胡攪些什么,竟然破了往年學徒只助聲勢,不參狩的老規(guī)矩,你們這伙沒事做的蛀米娃,該是時候給南原出些力了?!?/br> 她嘴里說著,就是往前走,卻是不往南原走,兜兜轉轉,將若兒只身帶出了南原。前面的紫衣隨著風雪,裙袂翩翩,恍若紫蝶雪舞,好不動人。后面的小娃卻是一派轆轆饑腸臉色再度如菜,她被拖著走了一陣,干脆腳下不發(fā)力,借起了風勢。走了一陣之后,鳳見回頭一看,見若兒的懶散摸樣,鳳眉緊擰。 若兒正被拖得好好的,突然覺的腰下的拉力一撤,耳邊更是風聲大作,才一抬頭,只見黑影從空中籠罩而來,鳳凰長鳴,直入九霄,眼前紫羽扇動驚鴻而來,她只覺得領子又被一個輕提,翻身坐上了多日不見的“小紫鳳”。 果然是鳳隔一月,讓人目瞪口呆。紫鳳通身的細小紫毛已經(jīng)褪去了,全身的毛羽都如鍍上了紫色丹霞,凝紫欲滴。身形更是陡然暴漲,兩人馱負在背,竟是毫無累贅之相。兩翅飛展而開,頎長有力,翅身華色更是渲的一旁的浮云也如同紫染。新長出來的三條尾羽飄如雀翎,七色霓裳光耀攝人心魂。 若兒再往下一看,冰原成了滾滾而動,云下萬里雪莽,地勢錯落,盡收眼底。她才剛入完了地又上得了天,一高一低兩邊反差還是嚇得她緊貼住了紫色的鳳脊,鳳脊毛羽光滑,溫潤之意襲身而來。紫鳳發(fā)出了一聲得意的叫聲,兩只翱鷹飛過,連忙避讓開來。一旁的鳳見俏然而立,雪風隨著她的長發(fā),飄然直上云端。 “小娃,抓牢點,你可是要長足見識了,第一次有旁人坐在了紫鳳身上至高處看得冰原風光,也是讓你有這次機緣,這次的冰狩不再是圈地而狩?!兵P見說罷,盤膝而坐,云端天風,最是極致,她運起了凝神術,高聳云里,風卷而來,她的紫裳鼓起了氣,風動身不動,無數(shù)風元想她匯攏,人已經(jīng)入了定。 冰之淵外圍,五十和一幫南原學徒站成了一堆,一大早,她就被慎言長老喊了出來,隨著幾只雪麋一路顛簸來到了冰之淵。天原的天機大長老突然宣布這次的冰狩的地點選在了冰之淵,而不是往年的圈地而狩,聽了這消息后,一群小學徒就乘坐著鹿麋雪橇被帶了過來,一路上平日互不往來的小娃們?nèi)缤隋伆愕刈h論起來。 冰之淵坐落在黃原和東原之間,只是一條寬長約百余公里的環(huán)形雪帶。今日冰狩,就是選在了雪帶入口處。早些日子,北原的人,就在這里修了座雪樓。樓高數(shù)十米,上可看得這一帶的冰被風光,下卻看不到樓上人的蹤影。再由臨近黃原和東原的上位弟子和一些普通弟子來回巡視,清剿了一些攔路的獸類。冰淵雪帶之中,有好幾處地勢,有林有川,獸類植被也是豐富了許多。尋常處還好些,只是樹木高大,偶有獸類經(jīng)過,到了深處,就有些難以捉摸了,下腳或淺或深,得處處留神,更有雪淵深沼暗地潛埋。 這次的冰狩還是只選在了冰之淵的中外兩層。一般地兇悍獸類都是蟄居在這冰之淵的深處,所以胡三無才會對偶爾出現(xiàn)在南原的冥青火狼感到詫異。當然,真要是到了這里,火狼這類中獸就只能稱得上是溫馴了。這里同時也是上下四原之間的分隔帶,平日里除了上位的弟子,一般的弟子都只是匆匆路過,就連雪樓所在的外層,一幫小學徒更是從來不曾踏足,這次雖然不知道會派到個什么差事,也惹得這群小娃樂騰了一番。 五十卻有些心不在焉,她南原上下找了個遍,依然找不到若兒的身影。這次的冰狩的規(guī)矩很是稀奇,先是將每原的上位弟子,普通弟子和學徒分開,又分別由一名上位弟子帶隊,領著普通弟子,更要帶上學徒組成一隊,還說重新訂下了規(guī)矩,求得七原和睦,要混雜幾原來組隊進行冰狩。 此時,除去把守巡視的各原弟子,一眾長老都帶著各原的人員趕了過來。清一的七原隊伍七字排開,將這塊雪地點綴的彩光虹耀,生動不少。 紅衣冰川立在南原眾人之前,斜眼一掃,正是只少了恬噪鳳見,她眉毛一松,轉身對立在正中的天機稟道:“南原上下,全員俱到?!边@俱字才剛溜出了嘴,石頭都還沒來得及繞回來,只見一聲響罵從空中轟然砸來,“傅瑤,你可是拉巴著臉太久,僵到眼睛了,活蹦亂跳的人就少了兩個,你還敢說全到了。” 傅瑤也就是紅衣冰川臉上一僵,紫鳳傲然落到地上,鳳背之上,隨之跌下了一個米色身影。鳳見臉上有了怒色,雪映紅顏,卻是氣煞沖天,讓周邊地人都起了個哆嗦。慎言輕咳了一聲,五十小跑上前,將那個被天風冷雪灌得七葷八素的最小學徒拉拔了過來。 “冰狩之選現(xiàn)在開始,”天機的聲音從雪臺上傳了下來,一眾學徒弟子連忙捂上了耳朵,若兒被嗡耳之聲震得回過神來,才看清了自己已經(jīng)下了地,雙腳實踏實地落在地上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她心里想著,耳邊的嗡叫之聲更加重了,只得也跟著大伙捂上了耳朵。 幾十名上位弟子臉色有些發(fā)白,就剩原長和長老僵持了一會兒,往雪樓上一看,勉強站回了各自的位置上。鳳見悶哼了一句,將這筆帳暗記了下來。紅衣冰川瞟了一眼身旁的新丁小娃,又板起了冰臉。場面清靜了下來,雪樓上的聲音里所帶的雷震之音也消了去,雖是如此,聲音依舊響徹全場,只是少了先前的可怖懾力,眾人知道他要細講這次冰狩的規(guī),都側耳聽了起來。 下下章預告,一個高手 兩個能手 三個菜鳥=冰原第一牛(額,錯了,這是下下章預告) 下章預告,風起雪涌之各來獻寶 048 六人冰狩嘆息隊 高樓之上,雷霆之聲再度響起:“冰原冰狩,已延續(xù)千年。一年一小狩,五年一大狩。小狩之時,共有天,地,玄,黃,東,西,南七原參狩。大狩則再邀武斗堂,道術館加入,狩有狩則,此次狩獵和狩人合二為一,只有兩條死則,首要之則,適可而止,獵獸不可屠全族,狩人不得妄生死。次則為三原配合,上中下一心,強者出首力,能者出大力,勉者出微力。各隊取上位弟子一,普通弟子二,學徒三,各成一伍,相輔相成,多勞者多得。冰狩共分三關,持續(xù)三天三夜,最后闖關而出的人數(shù)最多者為三甲,贏者得重賞,輸者遭嚴罰?!碧鞕C聲息綿長,說到最后,重賞兩字一出,空中更是如同擲下兩記驚雷,人群之中,立時沸騰一片,嚴罰兩字反倒是被丟在了一旁。 天地玄黃東西南每原各有八名上位弟子,除去留守的各兩名,總共是六七四十二名。普通弟子人數(shù)最多,只是為受這四十二名上位弟子人數(shù)的限制,只能勉強篩選出了八十四名,分到最后也還算勻稱,一原攤了個十幾人。只是到了學徒這一步,南原反倒算是全員入選,拔了個名義上的頭籌,只因為其他幾原的學徒人數(shù)眾多,余下的的人只好舍棄了去,唯有南原,可憐的六人生生湊出了兩隊,五十和若兒以及另外一名看不清臉目的男學徒分在了一起。 南原的學徒如了紅衣冰川的愿,全都塞了進去,只是這筆帳還是虧了,不夠數(shù)的人更是便宜了學徒人數(shù)最多的黃,東兩原。冰川傅瑤這時臉上也難得有了波動,本還想爭取一些,可惜正是原小人丁稀,原長也聲音也傳不到那高樓之上。好不容易將隊伍的總人數(shù)都湊齊了,又生了變數(shù),天機長老此番就已說明,同原不同隊,這如何組合就成了一大難題。七名原長一番合計,就一氣決定了由帶隊的上位弟子來親自挑選同隊的弟子和學徒。 眾人都知道,雖說高樓之下飄來的聲響說是三位一體的小狩之比,其實真正出彩的只是上位弟子而已。這一路算來,四十二名上位弟子是又要攻又要守,還要帶著道術武斗都還不精湛的三個學徒,實在要費上一番頭腦。七原的上位弟子立刻就在人群里穿梭起來,場上的人被陸續(xù)挑走,很快剩下的就只有七零八落的幾個人群。 若兒和五十看著七彩斑駁的的各原襟袂在自己眼前如跳躍飛梭而過,就是沒人肯停下來,瞅上他們這組一眼。也是難怪,先不說這兩人一身米色襖子就污了其他六原眼,就連南原的家上位弟子都是不曾停下來打量他們一眼,表現(xiàn)下同原情意,身子一晃,都穿插到了那金,紫密集的地方去了。再瞧瞧南原的另外一隊學徒,也都是來了些年的老學徒了,大多十三四歲,光輪身高體重,她們這兩女娃一男娃的組合就輸了對面三個的看著有些氣力的男娃不知道多少個肩。 若兒倒是不介意,滿腦子正專注地想著方才雪漩下的那片草綠,嘴里還小聲念起了海納之法。只剩下五十一人干著急著,一旁身形看著如女子般的男學徒從始至終只讓人瞧得清那頭黑發(fā)。五十臉上一喜,原來是有人在她們面前停了下來,熟悉的屎綠色晃到了眼前,腰間,細纏著條荷綠雙繡滌帶,女子用手指戳著若兒的面門,“就是你了。” 十指蔻蔻劃過三小娃面前之時,青年女子言語跋扈,全身上下滿是輕屑,有眼不用而只拿鼻孔朝著三人。五十正想這人這般舉止是和哪個舊識有些神似,圓臉跟著起了綠色,不遠處虎月和另外一名黃原弟子被一名玄原上位弟子挑走,正滿臉不善地看著她們,原來黃原的人都是這般摸樣。 總不能沖著指頭回話,若兒不情愿的抬頭一看,來人飛眉細眼,刀削唇鵝蛋臉,嘴藏刻薄,眼帶險毒,就是被看上幾眼,她都覺得少了塊rou一般。正想開口拒絕,只見一只手輕架而過,將那半懸在空中的刀指推了開來,景冉笑盈盈地露出一口亮牙,眼里帶笑,“這位師長,這幾人年紀尚幼,只怕是不合你用,更何況你看看,人可是我先挑中的?!?/br> 說著,他朝一旁看著的慎言點了點頭,當真是不知何時得了同意。若兒和五十心里齊想,又是這一招。黃原上八位弟子扈青還想發(fā)作,再見他一身淡金,手指修長圓潤,眼里眉里輕松愜意,哪里將自己擺在了眼里。身后更是站了兩名紫衣弟子,一人道風清骨,另一人虎目熊身,再看看一旁拿半只眼睛瞅著自己的煞星鳳見和木臉慎言,她哼都不哼一聲,也不招呼,轉身就走。 兩小娃此時見了景冉,都是咧開了嘴:“兔rou大哥,你原來是名上位弟子?!本叭街挥X得脖間有兩道目光穿刺而來,瑟縮地往高處看了幾眼,指著腰間的金絲雙鸞細帶說到:“有了這東西箍著,我可是不敢再偷吃了?!毕肫鹉且蝗盏姆滞枚车拿篮霉饩?,三人眼里閃過的饞意明顯多于意外相逢時的喜意??傆行r候心照不宣強過千言萬語,他再問到:“你們可愿意和我們一隊,”眼里看著的卻是那唯一沒照過面的小男娃,他站得最遠,頭低垂著,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他手腳也不知道該往哪擺,腳尖往后移了幾步。 “我叫斐妄,”小娃輕聲說完,眾人才剛來得及看清一雙灰黑的眼,他的頭就又低了下去,瘦弱的肩膀抖了幾下。 隨著最后的三名南原弟子也被一名東原上位弟子極不情愿地領了過去,四十二支隊伍總算都整齊了。人前腳才停穩(wěn),空中劃過幾道星霞光芒,再是一陣隆隆聲響,天空如同多出了百顆星亮照耀,冰夜如晝。 四十二支隊伍分了開來,按著上位弟子的順序排了開來,景冉站在了第八位。他見后頭的幾個小娃都是好奇的東張西望,五十嘴里更是嘀咕著:“景師長也算是天原最小的上位弟子,這次別開生面的冰狩,怎么就輪到了你的頭上,若是到了我們原…” 景冉湊了過來,輕聲說道:“你們還真以為這次真的分得的是香饃饃不成,沒看見天地兩原的前頭兩位師長都是不參與的,光看知道天機那鷹鼻薄唇的尖刻相,就該猜到這是份奶媽子的累差事,前先日子還說的好好的,說是冰狩如常舉行,我還定了主意,投奔那爛攤子去,借他的樹洞躲上三天,什么狩人狩獵都不如我的大頭覺實在,這下可好,都亂了套了?!彼樕峡嘀?,含怨的看了一眼高寒處。 正在此時,天原隊首,一名中年男子轉身瞪了景冉一眼,只是他方臉闊嘴,臉帶硬須,鷹眼明戾,金色長袍襯得氣息更加沉斂,他掃視之時,只見景冉原本還苦哈著的臉上漾出了無比圣潔的崇拜之色,直身挺背。只看得若兒恍了神,這人真是變臉比黑玉看書還快。 景冉臉上擺正了姿態(tài),腦里正飛快地轉著,他選得分別是兩名地原弟子和三名南原的學徒。這兩名地原的弟子,自是不消說的,觀人之術,他即使在整個冰原也算一絕,見這兩人一個狼腰虎背,行走之間,步伐穩(wěn)而不亂,兩耳時時察得八方動靜;另一人和自己一般手指骨分明,面堂瑩潤,身體雖有些單薄,但眼底目光刻刻幻變。最是難得的是,這兩人左右而行,甲不離乙,一眼就可看出是常年搭配默契的好手,是能派上大用場的助攻能手。 只是這三個南原來充作數(shù)的小娃,一個渾圓如球,一個瘦弱贏贏,只需能乖乖聽話,不消了他們?nèi)说臍饬涂梢粤?,就當做是順水人情,還了那日兔rou情誼。他看了眼若兒,這小娃有些時日不見,似乎更機敏明朗了些,方才從紫鳳上跌下,狼狽之余,澈色眼底卻是一片鎮(zhèn)定,看著那小腦袋也正不停地瞅著自己身旁的兩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人,他卻仍是想起了遠在千里之外的meimei,有十年了,也不知是否還有人記得自己,他心里雖是想著,臉上又籠上了面罩一般,依舊崇敬之中帶著幾分嬉笑。 墨池星空之中,還沒升起啟明星辰,只是黑夜之中,突然傳來了什么聲響。 先是一股酒香飄了過來,只見許久不見的酒糟紅鼻映入了眼前,他嘿嘿兩聲,從懷里拿出一個紫綠小璃瓶,“天機老道,這狩獵勵物都舍不得出了,還要我們幾把老骨頭出這口血,你真是越發(fā)小氣了。” 他這明諷才剛落到眾人耳里,又是一聲童脆之音到了,丹妙妙童子拖著個葫蘆,一氣走了過來,她白了眼高高在上的木樓,呸了一口,“真是見不得人好的老東西,連我最后的一點老本都要掏出來。”黑色豹影閃身躍到,見它是光蹄空背,只帶了跟光脊梁骨,后頭的冰裁手里提著一件衣包,晃著枯指,罵道:“云馳,你可是過來干湊熱鬧的,我們四司一人一禮,可是不許壞了規(guī)矩?!敝灰娫究粘龅难┑?,登時又多了四道各異的身影,場下的眾人都輕呼了出來。 這之中又尤其是那童顏童身的丹妙妙和那黑身亮發(fā)的云馳最是讓人側目。云馳開口說的一句更是讓首次見了這器閣總司的一幫學徒弟子傻了眼,:“天機事前已經(jīng)言明,器閣只需出一道地眼就足夠了,”它歷來干的就是不費成本的電光開眼活,這群人真是少見多怪,它給了三人一個白眼,豹身一晃,蹲坐了下來。 這冰狩的禮可都是到全了,雷震聲又起:“全原聽令,本次冰狩,三甲之列,各有所獎,分別出自四司,為釀坊的十年陳釀一瓶,藥廬百日丸一葫,裁居冰梭甲一件,器閣開器地眼一道。” 話音剛落,只見幾聲長嘆在無聲的雪地上繞了個來回。 下章預告,如此第一關 049 空手套得大肥狼 只見天原第六小分隊中,一米色小娃滿臉的嘆息之意,“是白日丸,不是百日丸,這天機長老也是個眼睛不好使的主?!绷硪粓A臉小娃則嘆的是冰裁手里的那個衣包她再熟悉不過,“冰梭甲,只是冰裁隨手扯了塊夜光菇染成的小甲,不合身不說,那一排亂七八糟的冰針針腳還是自己用冰梭胡亂縫的。”景冉眉峰半皺:“地眼,連天原普通的弟子都是人手一個,拿來又有什么用處?!比巳曢L嘆,只驚得雪都停頓下了一會。只是眾目睽睽如匕,直投向出聲之源。見眾人的眼光的跟了過來,兩名地原弟子中那名看著單薄些的弟子打了個哈哈,”這一瓶子陳釀還不夠我們六人分的?!?/br> 這話雖轉的牽強,也是勉強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如此距離,如此聲響,高樓上還是被驚動了,只見高樓之上再拋出最后一味猛藥:“此次冰狩,共開三關,四司之勵物,只為輔勵?!痹捯魟偮?,眾人的目光立刻又被引了回去,“三甲之中,以先到者為勝,以人數(shù)多者為勝,以無傷者勝,最后得勝者,可得我面授三言?!?/br> 在場的學徒頓時一片嘩響,天機的面授之言,更何況是三言。天原長老,名為天機,正是可測天機之意。得天機者,成事者事半功倍,失意者可扭轉乾坤。對于一眾難得見得天機真面目的弟子來講,更加是難得。四司恨得直牙癢癢,云馳心想:“這老匹夫比我還不要臉,只肯出張張嘴皮子。” 只見站在前頭的上位弟子和弟子都圍攏了起來,紛紛分析起了可能的三關考驗。若兒和五十正閑著無事,陸竹軒的聲音傳了過來:“北原率領一眾商賈,前來助興冰狩?!敝灰娎_紛各色的小商小販如溪水湍流而至,利落的各自找了個位置,支起架,頂起雪帆布,不消一會兒,一個臨時的易市就出現(xiàn)在了冰之淵里。陸竹軒方才就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頭,此時更找了個最顯眼的領隊位置站了下來,他看到愣在一旁的幾個熟人,眨巴著眼睛打著招呼。 這時只聽得天空之中傳來一陣聲響,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各原的原長長老以及四司都不見了蹤影,天機聲音再起:“第一關名為空手套白狼。” 聽了聲音,剛擺好攤子的商賈們個個抖擻了起來,竟然也排成了一隊,站在了眾弟子面前。大家都有些摸不到頭腦,這群平日的jian商來這助的是哪門子興。景冉果然不愧為天原出來的高徒,最先反映了過來,他往站了出來呈了一排的北原商販臉上一掃,只見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或jian或詐看了一圈,就是沒有一個是副忠厚老實相貌,果然是如傳說中的天原產(chǎn)的連個屁都是香的,北原出來是個棗都是歪的。只見,良商陸竹軒挺胸收腹,站在最顯眼的位置,他見老主顧上門,連忙擺出了最熱情的嘴臉,哪知景冉眼神在他身上飛掃而過,片刻都沒有多停留。 景冉掃了一圈后,實在是覺得這一堆子人要么大腹便便,要么尖嘴猴腮,兩眼發(fā)著婪光,實在挑不出一個看著蹩腳容易騙些的,心中暗想:“難怪師父說這北原才是整個冰原藏的最深的那趟子水,盡挑些看著不起眼最易于藏于人中之人?!?/br> 他做事歷來周到,心里有了主意,依然抱著商量的語氣,輕聲詢問道:“你們是要選哪個?”五人都沒吱聲,只是將眼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防備的看了四周一眼,繼續(xù)說道:“這原里最喜歡空手套利的就是這一伙人了。論道術,他們不如我和空明,”方才說話的那名清瘦男子點點頭,算是通過了姓名,景冉再說:“論武斗,也是不如廖井,”那名壯碩男子也點了點頭,“天機那老頭...長老說的第一關的空手套白狼只怕就是眼前的這些人了,要想過這一關,不好生應付這群白眼狼,我們可是過不去了。” 若兒和五十是見識過陸竹軒的無賴買賣的,連忙點頭表示贊成。廖井和空明互看一眼,也是點了點頭,一直不再吭聲的斐妄也是晃動了下頭,黑色的發(fā)吹了起來,只露出一張錐子大小的臉。景冉想了片刻,招呼著這小隊人馬,走到了隊伍正中一名肚凸頂謝的小眼商人眼前。 才見了他的舉動,幾名機靈些的弟子立刻也反應了過來,立刻也依樣畫葫蘆的在北原一眾人里挑了起來。那名商販看著這一隊人竟然目不斜視挑了位在中間并不顯眼的自己,有些受寵若驚,但是很快也擺出了商人的架勢:“我這里有兩種商品,一是火石,二是燈芯,你們只需按要求要取得其中一樣,就可過關?!?/br> 陸竹軒本還沮喪景冉一行人沒有跳上自己,想想也好,以免自己得罪了這伙金主,眼里卻是盯上了他們幾人的行動,見他們及時爽快地選了中間的肥腸胖子,不禁暗贊了一通,這伙伴人果然有些眼力。再看著那有些得意的癡肥胖子,他滿眼都是譏諷之意,只見一名身著檬黃的玄原女子帶著一隊人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收起了眼里的輕蔑,接待起了眼前這待宰的肥鳥。那雁過拔毛的原長可是說了,這次難得住冰狩之人,留下一人的可免交原賦一月,留下兩人則是三月,留下三人可是足足免交半年,他此時眼里哪里還有這六人隊伍,只剩下來的打著轉的子母幣。 景冉看他手里放著的正是最尋常的火石和燈芯,心里有些詫異,這就是通關的關鍵物品。他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見他喜色外露,鼻孔有些激動的抽動起來。他拉過那人。對著肥耳低語道:“這是要怎么交易,需要以物易物,還是以財易物,”“都不可,今日易市,只接受以人易物。” “以人?”身后三名小學徒有些不安起來,只聽得另外一邊已經(jīng)開始討價起來。 景冉挑了挑眉頭:“說個數(shù)吧?!?/br> 胖子笑得肚間肥rou抖動,“這么快就認輸了,倒是省了我的口水,天原的人果然都是冤大頭,我先想想,這要怎么換才好?!彼@聲音說得極響,鼻孔又是沖著陸竹軒的方向說道。 另一頭,只見那檬黃弟子已經(jīng)和陸竹軒講完了話,只是和剩下的幾人低語起來,商量完后,她們又和良商低聲的爭執(zhí)了一番,偶爾聽得“兩人“之聲傳了過來。很快,兩名學徒就理所當然的被留了下來。她們是第一組通過考驗的人,其他幾組也零零散散有了結果,大家的反應都很一致,都是選擇要了燈芯或是火石就走了,留下的大多是一名學徒,沒有一隊留下了弟子或者是舍棄了通關用的便利物。陸大良商做起生意來果然是有些門道,他方才見那女子行色匆匆,正是個生莽的脾氣,幾個來回下來,就是失去了耐性,她手下帶的是兩名的天原弟子,這兩人本就不滿意被玄原的人選中了去,全程很不配合地一聲不吭,也不幫腔,被丟下的兩名學徒臉色有些萎靡,換作誰被丟下都是如此。 見場上很多的隊伍都走了去,廖井就有些熬不住了,他虎目怒瞪,正是要質(zhì)問這擋了去路的jian商,只見空明輕咳了一聲,他蓄勢待發(fā)的身子就軟貼了下去。那jian商嘿嘿兩聲,豎起三根指頭,“我要三名?!按蠹叶际潜凰莫{子大開口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討價還價,景冉顧自一口答應了下來:“可以?!?/br> 這話聽得三名小學徒各是一愣,余下兩人也是驚了一跳,廖井有些惱火地瞪著臉上嬉笑著的景冉,只見他理也不理,“就給我燈芯好了,” 胖子得意地遞上燈芯,景冉再是話鋒一轉,語氣有些不大肯定:“還是火石合用些,就用燈芯換了火石吧?!?/br> jian商這是心正燎著,趕忙又是遞上了火石。景冉接過兩塊巴掌大小的火石,轉身就走,廖井和空明先是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只留下三名小學徒被擱了下來。冰之淵的風雪似乎比外頭凄迷些,三小娃立在胖子身旁,被肥大的身軀襯得分外微渺。走了幾步,景冉轉過身來:“怎么還不跟上,這冰之淵連我都沒來過幾趟,迷了路我可不保證能找回你們?!?/br> 三個小娃聽得一驚一訝,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身后的胖子被人如此訛了,可是不肯:“這位師長,你可莫要忘了這三名學徒,可是被你用來換了火石的質(zhì)物?!?/br> 景冉高挺的鼻梁皺起了幾條紋路,臉上金色閃閃,一口白牙全露了出來:“哪來的無良商人,這騙人的幌子都打到了我的門前來了,這火石明明是用燈芯換來的?!?/br> 無良肥商哼了一聲:“這三小娃不正就是用來換燈芯的?!?/br> rou丸子五十立刻插起腰來:“我們又沒拿到燈芯,留在這里做啥,走?!闭f完,隨著笑得雙眼如月的若兒和頭發(fā)都跟著偷偷打起了顫的斐妄小跑跟上了眼前的三人。 無良肥商手里捧著那根燈芯,在風里徹底地僵住了,耳邊傳來一陣落井下石的熟悉聲音:“果真是空手套住了只大肥狼?!?/br> 下章預告,冰之淵の雪霧森林 (huhu,早上過來大汗一把,不聲不響輪到我上推薦了,雖然偶是一枚新人,但臉皮不薄,走過路過的jmxd,覺得能看的就收,覺得不錯的就留個言啊,其他的,還沒內(nèi)定的p子什么的我也要,再么,o(n_n)o~學習工作加油) 050 雪霧之森巧分工 六人一路行去,先是一片空坦雪地。若兒和五十出原少,更是眼里多了幾分新奇。冰之淵從外看來和南原相差不多,都是雪地平川,內(nèi)里的景觀卻是不大一樣。先說這樹,在南原,若兒見過最豐茂的也就是狐洞門口的那一叢從不見落葉的光棍樹,樹頂處也就兩個成人高矮。反觀冰之淵,陳雪壓樹,茂蓋入空,仰頭往上,只見雪花紛落,一眼看不見樹穹,樹身需得雙臂齊抱,也不知是暗長了多少年。越往里走,樹緊挨成林,林密靠成森,樹上掛下的冰凌柱子更是不計其數(shù),幾人行走之間連呼吸都小心了起來,就怕上面隨時掉下碎冰。回頭一看,只看得到來時的雪路蜿蜒沒在了林木之中。 景冉自從訛了那肥腸商人后,就只是緩緩往前走,直到前頭雪霧彌了出來,他才停了下來,往回看了下來路,只見雪落得及快,將先前進來的人的印記都抹的一凈。身后五雙眼里滿是促狹盯著他看,他假裝嘆了一口起,忍俊不住,還是笑了出來。一伙人的笑聲清脆悅耳,在安靜的雪森里蕩漾而開,“你們可是有什么問題?” “師長為什么選了那人?他長得肥頭大耳,看上去倒是一流的jian商?!蔽迨f起別人的不是來,臉不紅氣不喘,嘴皮子使得極快,“四十二人中,他也算是個中看的商人?!?/br> “你們可是都看清了他站的位置,”景冉收起了玩笑的心,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