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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一時只剩下周青與太子易, 周青適才細細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身黑袍,面目清朗,并無多少乍見之喜的熱切,站在殿中若一棵泠泠孤松。 “阿易你瘦了……”她時時掛念他……可是,許是數月不見,眼下與她料想中的小別重逢大不不同,眼前的阿易仿佛有些疏冷…… 太子易淡笑道:“你這數月可還好嗎?周夫子他還好嗎?” 周青點頭道:“甚好,阿爹也好,只是公務繁忙,不得多見?!?/br> 太子易凝眉道:“夫子年過五旬,每遇冬日霜雪天氣,時有頭疾,還是不宜太過cao勞,當以身體為重。” 周青:“阿易說得極是,我也常常勸他,可他不聽我的,若是阿易見到他,叮囑他一番,興許有用?!?/br> 太子易應了一聲。 滿室寂然了下來,只有朱雀銅爐中的銀絲炭偶爾發(fā)出噼啪聲響。 周青覺得此時的太子很是陌生,與她印象中一起在山間長成的公子易判若兩人。 帝王家的太子再也不是原來的阿易了。 她邁步走到他身前,問:“我夾在阿爹信中寫給你的素箋收到了么?” 太子易看向了她,鳳目微瀾,“看過了?!?/br> 周青雙頰煞紅,“我只是時時掛念你,便學南人以詩寄情,你不要笑話我才好?!?/br> “我自不會笑話你?!?/br> 周青聞言,熱切地看向他。阿易就是她將來的夫君。 “那我的心思你懂了……我想做的從來不是什么太子妃,我只想做你的妻子!”她咬了咬牙,“阿易,那我就等你來娶我……”說著,她鼓起全部勇氣,踮起腳尖,親吻了他的側臉。 太子易怔愣片刻,周青面頰已是通紅,“我……去后殿,看看……王后?!?/br> 風雪不停,太子易策馬回到了太子府苑,狐裘上已滿是冰凌水漬。 陶管事立刻派仆從準備了熱水浴。 待到梳洗罷,太子殿下換上深衣,卻仍未睡,只坐在榻上,似在出神。 陶管事見守夜宮人皆面露忐忑,躬身上前試探道:“殿下,是否要熄滅寢殿燈火?” 太子殿下仿佛才回過神來,從榻上站了起來,披上了適才烘干的狐裘。 陶管事又問:“殿下,是要出門?” 卻見他往殿門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此刻是什么時辰?” “子時已過?!?/br> 太子又踱步回了寢殿。 近鄉(xiāng)情更卻。 陶管事心中早有猜測,便道:“方才,小的自湖邊經過,見到庭院尚有幾盞燈火……” 話音未落,太子腳步不停地走出了寢殿。 陶管事立刻拿了一盞燈籠更上。 晚風愈疾,太子殿下行得愈快,陶管事一路快走,小跑幾步才能險險跟上。 走到灰墻黑漆大門前,陶管事喘著大氣,摸出腰間鑰匙,開了院門。 庭院燈火業(yè)已熄滅。 陶管事將太子臉上的失望之意盡收眼底。 “殿下……”他剛要開口勸說,只見太子放慢了腳步朝屋舍走去。 走到廊前,他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守夜的侍婢是雪尋,一道黑影出現在門口,她先是一驚,過了片刻才看清提著燈籠的陶管事示意她噤聲。 而那道黑影竟是太子。 雪尋不敢動,僵坐原地。 陶管事見她冥頑不靈,忙招手示意她出來。 雪尋才如夢初醒,披了大颮,走到門外,合上了房門。 屋中一片漆黑,好在窗欞透出的雪光微白,如銀色月光。 太子走到床帳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里面的人影。 白紗里面只是個不甚真切的剪影。 他只是站了片刻,便見那人影一動,眼前的床帳便被撩開了。 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把他拉了過去。 太子易跌坐在木榻之上,眼前的白氏小雨,近在咫尺,額心似乎還貼著金色花鈿,在暗中隱有金光。 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溫軟馨香,只覺一只手溫柔地撫過他的面頰。 她說:“我甚是想你。” 太子心中一跳,抬眼只見她眼中瑩瑩似有淚,“你呢,你想不想我……之之……” 唇上忽然覆蓋住一抹柔軟,似驚鴻飛雪,翩然而至。 唇齒相依,鼻息相親,熟悉到蒼涼的觸感遍襲全身。 如同墜入了一場溫暖的舊日綺夢。 直到天光微亮,捧著手爐,守在廊前簾下的雪尋才看見太子從屋中走了出來。 只是面目似乎有些倉皇,腳步飛快…… 雪尋立刻回到屋中查看,見到貴人還安然地躺在帳中熟睡,呼吸清淺,她才放下心來。 等到日光破云而出,雪后初霽,貴人終于醒了。 她的嗓音帶著初醒的暗啞,“備上熱浴,我要沐浴?!?/br> 雪尋立刻歡天喜地去辦。 如此一來,貴人是不是就有名分了,再不必拘在這方庭院里,郁郁寡歡…… 即便日后太子妃進門,也不能再隨意地折煞貴人了…… 大婚前七日,太子殿下被召進王宮行典儀事務。 太子府苑開始四處張燈結彩,府內人人皆知,太子大婚在即,這座府苑終于要迎來它的女主人了。 白氏小雨不出庭院門,雪尋和問柳自不會提及大婚之事,只是日日期盼,太子能給貴人一個名分,若是側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