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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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邑鄉(xiāng)民王茂才,清晨前往田地耕作,在田邊撿到一名小孩,四五歲大小,容貌俊秀,能言好動。將他帶回家中,認(rèn)作義子。小孩靈通非常,四五年后,某僧人前往家中化緣。小孩乍見和尚,大吃一驚,躲避逃走,頃刻間不知所蹤。 僧人跟鄉(xiāng)民說:“此兒乃華山池中五百小龍之一,私自逃離,我要帶他回去。”說話間取出一個缽盂,注入清水,水中現(xiàn)出一條白蛇,蜿蜒游走。僧人將缽盂收入袖內(nèi),告辭離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青娥 霍恒,字匡九,山西人。父親官居縣尉,英年早逝,留下霍恒一名獨子,聰慧絕倫。十一歲時,進(jìn)入縣學(xué),深受母親溺愛。 同鄉(xiāng)有一武老頭,愛慕道術(shù),入山修煉,經(jīng)久不歸。女兒青娥,年方十四,美艷如仙。受父親影響,從小對道家書籍耳濡目染,最崇尚何仙姑為人,自武老頭歸隱,矢志不嫁,母親亦無可奈何。 這一日,霍恒偶爾外出,與青娥不期而遇,眼見佳人風(fēng)致翩翩,小孩子雖然年幼無知,壓根不懂情愛,卻也是一見傾心,回去后請母親提親,母親心知不可,但又不忍違拗兒子心意,只好上門拜訪,結(jié)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徒勞無功。 霍恒求愛被拒,每日思念青娥,坐立不安。這一日門口來了一名道士,手中拿著一根鐵鏟,一尺長短?;艉銌柕溃骸按绥P有何用處?”道士道:“此乃鋤藥工具,雖然不起眼,但鑿石穿墻,易如反掌。”霍恒不信,道士當(dāng)即拿起鐵鏟,對準(zhǔn)墻上石塊,輕輕一刮,石塊有如豆腐,應(yīng)手而落,石屑紛飛。 霍恒大奇,從道士手中借來鐵鏟,反復(fù)把玩,愛不釋手。道士笑道:“公子如果喜歡,送給你便是?!被艉愦笙玻贸鲥X財贈給道士,道士不受,揚(yáng)長而去?;艉銓㈣F鏟拿回家中,尋思“有了此物,便可鑿穿墻壁,前往武老頭家中看望青娥小姐?!毕氲酱颂?,躍躍欲試,一更天時,翻.墻而出,直達(dá)武家宅院。 拿出鐵鏟鑿墻,果然得心應(yīng)手,連挖兩重墻壁,來到庭院之中,遙見東邊廂房內(nèi)露出燈光,走近窗邊窺視,只見青娥寬衣解帶,正準(zhǔn)備上床安歇。俄頃,燈火撲滅,房內(nèi)寂靜無聲?;艉愦M(jìn)入臥室,凝神細(xì)瞧,青娥雙眼緊閉,早已熟睡。麗人就在咫尺,霍恒心臟急跳,悄悄脫下鞋襪,爬到床上,又擔(dān)心女郎驚覺,不敢弄出聲響,慢慢在她旁邊躺下,鼻中聞到青娥體香,心愿得償,當(dāng)即閉目養(yǎng)神,適才挖墻耗費(fèi)體力,此時頗為疲倦,很快便即睡著,鼾聲大作。 青娥聽到鼾聲,睜眼凝視,只見墻壁上一個洞孔,隱隱有月光透入,心中大駭,又見身旁多了一名陌生男子,更是吃驚。當(dāng)下極力鎮(zhèn)定,悄悄下床,前往下人住處,叫來丫鬟婢女。眾人點起燈籠火把,氣勢沖沖闖入房內(nèi),大聲鼓噪。 霍恒一驚而醒,眾人叫道:“哪來的小偷,竟敢潛入小姐閨房行竊?”霍恒面色羞紅,但也不甚畏懼,說道:“在下霍恒,并非小偷,只因仰慕娘子風(fēng)采,所以冒昧造訪,諸位放心,我是讀書之人,懂得禮義廉恥,沒干壞事?!?/br> 眾人問道:“你是如何來到此處的?”霍恒如實說了,眾人不信,都道:“用鐵鏟鑿穿墻壁,怎么可能?荒唐,分明就是撒謊?!被艉阋膊晦q解,拿出鐵鏟,對準(zhǔn)墻壁輕輕一鏟,頓時鏟下一塊青磚。眾人眼見為實,這才信服,有人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須得稟報夫人?!币灿腥说溃骸靶『⒆硬欢拢潘呗繁闶?,何必小題大作?不過走歸走,鐵鏟必須留下?!?/br> 一時間議論紛紛,相持不下,眾人目光齊齊轉(zhuǎn)向青娥,靜候她處置。青娥一言不發(fā),但眉目間情意流露,顯然是傾向于放人。眾人會意,笑道:“這姓霍的小子也是名門之后,跟小姐可算門當(dāng)戶對。不如放他回去,讓他家人前來說媒。夫人如果問起此事,咱們齊力遮掩,就說來了盜賊,如何?”青娥聞言,仍是不發(fā)一語,但不言而言,即是默認(rèn)。 當(dāng)下眾人催促霍恒離去,臨走之時,霍恒索要鐵鏟,眾人笑道:“傻小子,還念念不忘兇器嗎?快走,快走!”霍恒略略一瞥,只見桌上放著一支鳳釵,順手藏入袖內(nèi)。一名婢女眼尖,頓時發(fā)現(xiàn)了,叫道:“小姐,她偷你東西?!鼻喽鹇勓?,既不說話,也不動怒。一名丫鬟伸手在霍恒頸上一拍,笑道:“別看他年紀(jì)小,鬼心眼倒挺多。”一面說笑,一面將霍恒送走。 回到家中,跟母親提起此事,請她從中撮合,母親上次求親,碰了一鼻子灰,哪敢再去?又不忍心當(dāng)面拒絕兒子,于是隨口敷衍,答應(yīng)說媒,暗中替他另擇良配。青娥知道此事,心中惶急,派了一名心腹上門造訪,跟霍母表白心跡,申明非霍恒不嫁,霍母這才高興,重新上門提親,不想武夫人早已從婢女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大怒不止。眼見媒人上門,將霍恒母子狠狠罵了一頓,霍母知情后,也是惱火,怒道:“不肖兒所作所為,關(guān)我何事?干嘛罵我?早知今日,當(dāng)初蕩兒yin.女幽會之時,為什么不當(dāng)場斬殺?”逢人便宣揚(yáng)此事。青娥給她泄露隱私,羞愧無地,武夫人亦覺后悔。兩家各自懷恨,婚事就此告吹。 當(dāng)時歐老先生在山西當(dāng)縣令,見過霍恒文章,甚為贊賞,時不時招他入府,極為關(guān)愛。這一日,歐老先生詢問霍恒“結(jié)婚了嗎?”霍恒道:“沒有。”歐老先生問他可有對象,霍恒道:“我與武家小姐訂有盟約,后來因為小事鬧翻,婚事不了了之?!睔W老先生問道:“你是不是很喜歡武小姐?”霍恒聞言臉紅,不肯表態(tài)。 歐老先生笑道:“放心,我會替你做主?!碑?dāng)即命令縣尉、教諭等人準(zhǔn)備彩禮,前往武家提親。武夫人大喜,不再反對,兩家定下婚期。一年之后,霍恒聘娶青娥為妻。 青娥入門之后,隨身帶著鐵鏟,擲于地面,笑道:“此乃盜寇之物,還給你。”霍恒道:“若不是有它,你我怎能相識?不能忘了媒人?!睂㈣F鏟拾起,珍而重之收入懷中。 青娥為人孝順,不喜多言,每日除了給婆婆請安,剩余時間閉門靜坐,也不怎么關(guān)心家務(wù)。有時母親有事外出,家中雜務(wù)交給青娥掌管,青娥從容處分,僅僅有條,一絲不亂。 轉(zhuǎn)眼過去一年,夫妻兩產(chǎn)下一名幼子,取名孟仙。小孩子飲食起居,全權(quán)交給奶娘照看,青娥很少過問。又過四五年,青娥跟霍恒說:“你我相聚八載,緣分已盡,如之奈何!”霍恒驚問原因,青娥默默不語。盛裝打扮,拜見婆婆,爾后返回屋中。 母子前去探望,只見青娥臥睡在床,氣息斷絕,已然死去。兩人不勝傷感,當(dāng)下替青娥購買棺材,入土為安。 自青娥死去,母親年老衰邁,每每抱子思母,肝腸寸斷,因此染病,食欲全無,什么都沒胃口,只想喝魚湯。但是此地并無魚類,百里之外方能購買。霍恒性格孝順,為了能讓母親康復(fù),不懼艱辛,獨自前往外地買魚。晝夜趕路,回來時路過山區(qū),天色已黑,雙腿酸痛,難以邁步,于是坐在石塊上休息。 就在此時,迎面走來一名老叟,問道:“腳底是不是起泡了?”霍恒點了點頭。老叟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包藥粉,敷在霍恒雙腳之上,命他起身行走?;艉阒挥X雙腳清涼,試探著走了兩步,只覺身軀矯健,大勝往昔,連連致謝。 老叟問道:“何事如此急迫,竟要連夜趕路?”霍恒將老母患病之事如實相告,言語間涉及妻子去世,不免落淚傷感。老叟道:“妻子既死,為什么不再娶一個?”霍恒道:“沒有中意女子。” 老叟遙指山村,說道:“此處有一佳人,若能隨我前去,老漢親自替你做媒?!被艉愕溃骸澳赣H病重,不能耽擱。此事以后再說?!崩羡殴笆肿鲃e,說道:“好,改日公子若來造訪,老漢親自接待。我姓王,大家都叫我王老頭,就住在附近,一問便知。”告辭離去。 霍恒回到家中,烹魚熬湯,給母親服用。數(shù)日之后,病情便即痊愈。霍恒心無掛礙,想起與老叟有約,不能食言,當(dāng)下命仆人準(zhǔn)備馬匹,兩人前往村莊訪友。來到山林,竟?fàn)柮月?,不知村莊所在,心中急躁,有如火燒?;艁y間東奔西跑,一不小心墜下懸崖。幸虧崖下有一平臺,僥幸沒有摔死。 平臺方圓數(shù)米,僅夠容身,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見底?;艉悴桓襾y動,心中叫苦。借著月光打量,隱約瞧見山壁上有一小洞,喜出望外,手腳齊用,慢慢爬入洞中。洞內(nèi)幽深,前方光芒閃爍,似乎有人居住。爬行三四里,果然發(fā)現(xiàn)一棟房屋,屋內(nèi)并無紅燭,但光明如晝。一名麗人自房中走出,細(xì)細(xì)一瞧,竟然便是青娥。 青娥乍見霍恒,驚道:“你怎么到了此處?”霍恒情緒激動,一把抱住青娥,滿腔思念化為淚水,嗚嗚哭泣。青娥溫言勸慰,問起婆婆與孩子近況,霍恒一一說了,青娥聽說家境凄慘,很是傷感。 霍恒道:“娘子死去整整一年,難道這里是陰間?”青娥道:“不是,此乃仙府。當(dāng)初我并沒有死,所埋葬的,不過是一根竹杖。相公能來此處,仙緣不淺?!睂⑺麕攵锤?,拜見父親。只見大堂上坐著一名長髯偉男,出塵脫俗?;艉隳晟僦畷r,曾聽母親提及:村中有一位武老頭外出求道。想來便是眼前這位仁兄,言念及此,趕緊跪地行禮。 青娥介紹道:“這是霍郎?!蔽淅项^起身相迎,拉住霍恒手掌,與他閑話家常,態(tài)度親昵,說道:“女婿來了,很好,很好,以后便留在這里?!被艉愕溃骸澳赣H獨自在家,我不能久留,請岳父見諒。”武老頭道:“此事我也知道。但住個三四天,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設(shè)宴款待霍恒,又命婢女在西邊臥室鋪設(shè)棉被。 飯后,霍恒懇求青娥陪睡,青娥一口回絕,說道:“這里是什么地方,豈可胡來?”霍恒抓住她手臂不放。窗外婢女見狀,咯咯嬌笑,青娥愈發(fā)羞慚。兩人正爭執(zhí)間,武老頭忽爾闖入,叱道:“凡夫俗子,壞我洞府,快走,快走!”言語之間,已然下了逐客令。 霍恒負(fù)氣道:“兒女之情,人所難免,何必發(fā)火?要走可以,但青娥得跟我一起離去?!蔽淅项^并無意見,叫女兒跟他上路,打開后門送客。霍恒不疑有它,高高興興來到洞外,武氏父女趁他不備,關(guān)閉大門,返回洞中。 霍恒上當(dāng)受騙,恨恨不已。眼見山壁緊鎖,氣往上沖,自懷中拿出鐵鏟,鑿石挖洞,一邊挖,一邊罵,瞬息之間便挖出一個四尺多深的洞xue。只需再過片刻,便能通入洞府。 隱約聽到府內(nèi)傳出說話之聲“孽障啊!”霍恒不理,挖得更加起勁。只聽得“吱呀”一聲響,洞門大開,武老頭將青娥推出,叫道:“媳婦還你!”又是一聲巨響,洞門重新關(guān)閉。 青娥怨道:“既然愛我為妻,哪有這樣對待老丈人的?也不知是何方道士,送了如此一件利器給你,被你糾纏不休,都快煩死啦?!被艉阈那槭鏁?,任她責(zé)罵,坦然承受,也不爭辯,說道:“此地險峻,離家遙遠(yuǎn),可怎么回去?” 青娥道:“無妨?!表樖终蹟鄡筛鶚渲?,兩人各跨其一,樹枝化為駿馬,縱橫馳騁,奔走如電,片刻之間便抵達(dá)故土。到家之時,霍恒已失蹤七天。 回鄉(xiāng)后,兩人同居十八年,又生下一女,嫁給縣城李公子為妻。后來母親壽終正寢,青娥說道:“我家茅草地中,曾經(jīng)有一只野雞產(chǎn)下八枚雞蛋,可以將婆婆葬在那里。兒子已經(jīng)長大,理應(yīng)替奶奶守孝,不能再跟我們住在一塊?!被艉泓c頭贊成,依言照辦。 替母親辦完喪事,夫妻兩返回家中,至于兒子孟仙,則留在墓地盡孝。過了一個多月,孟仙回家省親,開門一瞧,父母蹤影全無,向老奴打探消息,回答說:“主上給太夫人送葬,還沒回來?!泵舷尚闹挟悾瑢に肌案改复笕硕喟胍呀?jīng)成仙,云游四海去了?!?/br> 孟仙文采脫俗,但命運(yùn)不濟(jì),一直到四十多歲,才考取貢生。這一年參加會試,遇到一名十七八歲少年,自稱姓霍,名仲仙,順天府人氏。孟仙見他與自己同姓,暗暗詫異,問他祖籍,回答說:“山西人,父親叫做霍恒,母親叫做青娥?!泵舷纱笙玻械溃骸霸瓉砟闶俏矣H弟弟。” 仲仙也很高興,說道:“我此次趕考,父親跟我說:會遇到一位同族長輩,要我好好招待,想不到這位長輩,竟然便是我親哥哥,實在是太好了。哥哥,父母眼下就在順天府。走,咱們一起回家?!?/br> 兩人回到故居,媳婦出來迎接,說道:“公婆不見啦。”仲仙變色道:“怎么回事?”媳婦道:“昨晚與公婆飲酒,婆婆說‘小夫妻兩少不更事。明日大哥前來,我可以放心啦?!裉煸绯?,我去給公婆請安,進(jìn)屋一看,房內(nèi)寂靜,兩人不知去了哪里。” 兄弟聞言,頓足悲哀。仲仙想要外出尋找,孟仙道:“父母已經(jīng)成仙,既然存心躲著我們,怎能找到?不用白費(fèi)力氣啦?!弊源酥?,霍恒夫妻神龍藏形,再沒露過面。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宮 郭生,京都人,年過二十,儀容俊美。這一日黃昏,某老嫗上門造訪,手中拿著一壇酒,請郭生飲用,郭生問道:“你是誰?我又不認(rèn)識你,干嗎請我喝酒?”老嫗笑道:“無須多問,只管飲酒,自有佳境?!闭Z畢離去。 郭生打開酒壇泥封,微微一嗅,醇香凜冽,忍不住嘗了幾口,酒水落肚,只覺頭腦迷暈,昏昏而睡。醒來之時,身臥床上,旁邊一名女子,膚如凝脂,香氣如蘭,問她來歷,笑而不答。彼此纏綿,歡愛不盡。 事后,郭生以手摸壁,墻壁皆為巨石所鑄,混雜泥土腥氣,酷似墳?zāi)梗闹写篌@,尋思“莫非遇鬼了?”問道:“姑娘是何方陰神?”女子道“我不是陰神,而是仙女。此處是我洞府,與公子有緣,無須驚訝。以后便住在這里,若要上廁所,一直往前走,穿過一道門戶,那里可以解手?!?/br> 俄頃,女子起身離去,隨手關(guān)上門窗。郭生一人獨居,時候一長,肚中饑餓,就在此時,一名婢女手提食盒,款款而至。食盒中都是些面餅、鴨rou等各類佳肴,味道鮮美。只是洞中并無燈火,摸黑進(jìn)食,頗不習(xí)慣,四周昏暗,難分晝夜。 飯后不久,女子前來幽會,郭生埋怨道:“白天沒有陽光,夜晚沒有燈火,吃飯找不到嘴,長期下去,嫦娥跟羅剎鬼有什么區(qū)別?天堂跟地獄又有什么兩樣?”女子笑道:“公子乃俗世中人,多嘴多舌,難保不泄露此處秘密,所以我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況且暗中摸索,美丑也該大不相同,一摸便知,又何必點燈?” 居住數(shù)日,郭生十分煩悶,三番兩次請求回家。女子說道:“明晚與你同游天宮,順便替你踐行?!?/br> 次日,一名丫鬟手提燈籠,走入洞中,說道:“娘子等你很久了?!惫下?,星光照耀之下,只見閣樓無數(shù),穿過幾道長廊,來到一處地方,大堂上珠簾低垂,房內(nèi)巨燭燃燒,亮如白晝。 進(jìn)入大廳,不遠(yuǎn)處一名美人盛裝打扮,面南而坐,二十來歲年紀(jì),身著錦袍,耳墜明珠,姿容艷絕,美如天仙。郭生一見之下,意亂情迷,不自禁屈膝跪拜。女子命婢女將他扶起,請他入座。俄頃,酒席送上,珍饈美味,多不勝數(shù)。女子舉杯勸酒,說道:“喝完這杯酒,替你送行?!?/br> 郭生鞠躬行禮,說道:“以往我見面不識仙人,實在是惶恐后悔。如果容我贖罪,情愿常伴仙子左右,忠心不二?!迸幽恳曟九?,臉露微笑,命她將酒席移至臥室。室內(nèi)掛著流蘇床帳,床上錦被軟枕,香氣撲鼻。 主客二人坐于床榻,飲酒言笑,女子屢次提及“公子離家日久,不妨回去看看?!本七^數(shù)巡,郭生無意告別,依然賴著不走。女子呼喚婢女點燈送客,郭生不言不語,躺在床上裝睡,任憑如何推擠,始終不動。 女子不再堅持,命婢女們脫去郭生衣裳,裸露肌膚。一名婢女伸手在他下體彈了一下,說道:“這樣一個美貌男子,偏偏生了如此一件兇器,半點都不老實!”將郭生扶上床榻,大笑而去。 女子亦上床就寢,郭生轉(zhuǎn)側(cè)難眠。女子問道:“喝醉了嗎?”郭生道:“小生哪里醉了!只是目睹仙人風(fēng)姿,神魂顛倒而已?!迸拥溃骸按四颂鞂m。既然你嫌棄洞內(nèi)煩悶,不如早早離去?!惫V苦道:“洞內(nèi)黑暗,又無燈燭,似姑娘這般麗質(zhì),美如嬌花,只能聞不能看,叫人情何以堪?” 女子笑道:“公子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要燈燭,好,我答允你?!笔忠慌?,一名婢女手持燈籠,走入臥室,問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女子道:“替郭公子收拾衣服,送他回洞?!?/br> 來到洞中,燈光映照下,只見墻壁精致,床上鋪滿毛毯,足有一尺多厚。郭生脫鞋安歇,婢女徘徊床邊不肯離去。郭生凝神打量,見她容貌娟秀,調(diào)戲道:“說我不老實之人,便是你嗎?”婢女微微一笑,用腳踢了踢枕頭,笑道:“睡你的覺吧,廢話真多。” 郭生注目凝視,只見婢女鞋尖上鑲滿明珠,大如豌豆,心神一蕩,輕輕捉住婢女鞋襪,細(xì)細(xì)把玩,又將她抱在懷中,撫摸調(diào)教,兩相歡好,婢女不堪撻伐,連連呻吟。郭生問道:“你今年多大?”婢女道:“十七?!惫溃骸疤幣仓?欲嗎?”婢女道:“我不是處女,不過整整三年沒有行房?!?/br> 郭生詢問仙人姓氏、籍貫。婢女道:“別問!此處即使不是天宮,也與人間大不相同。如若刨根究底,恐怕死無葬身之地?!惫勓院ε拢?dāng)即閉嘴。次夜,女子提燈前來,兩人同吃同睡,習(xí)以為常。 這一夜,女子說道:“本想與公子長相廝守;不過人世變幻,眼下朝廷要清查洞府,劫數(shù)難逃,喝完這杯酒,就此作別?!惫挥X傷感,分別在即,請求女子贈送信物,女子不許,只是賜給他一斤黃金、百顆明珠。 郭生收下珠寶,開懷暢飲,三杯酒落肚,昏昏倒地,爛醉如泥。醒來之時,四肢捆綁,腿不得伸,頭不得出,極力掙扎,忽爾墜落地面。伸手亂摸,原來身處皮袋之中,不見天日。好不容易鉆出,四顧一瞧,周遭景物親切,不知何時,已返回書齋之中。 其時郭生離家已有三月,家人都以為他遭人毒手。郭生一開始不敢講述真相,擔(dān)心遭致神仙處罰,但時間一長,細(xì)細(xì)回思過往經(jīng)歷,不免疑竇叢生。私下里跟朋友提起此事,大伙均是一頭霧水,難以索解。后來某達(dá)官貴人上門拜訪,聽說此事,笑道:“郭兄上當(dāng)了,與你幽會之女子,絕不是什么神仙。不過是富貴人家妻妾。這條計策,西晉賈皇后便曾用過,并無新意。不過話雖如此,卻也不能夠泄露秘密,否則,必有滅族之禍?!?/br> 當(dāng)時有一位巫婆經(jīng)常出入豪門,聽聞郭生事跡,跟他說:“公子口中樓閣形狀,與嚴(yán)世蕃嚴(yán)大人家中住宅,極其相似?!惫勓?,大懼不止,舉家逃亡,后來嚴(yán)世蕃伏法受誅,郭生才敢返鄉(xiāng)。 (賈皇后,即賈南風(fēng),歷史上著名丑女,晉惠帝司馬衷皇后,晉惠帝為人癡呆,有人說他是“白癡”、也有人說他“性無能”?!皼]飯吃為什么不吃rou”這句經(jīng)典名言,便出自司馬衷之口。賈南風(fēng)生活放.蕩,經(jīng)常網(wǎng)羅美男入宮。當(dāng)時洛陽城有一小吏,容貌英俊,家中貧窮,有一天忽然身著錦繡,出手闊綽。官府疑心他做賊,抓去審訊,小吏申辯道:“我并沒偷盜,之所以富貴,事出有因。有一次我在路上行走,忽然碰到一名老嫗,跟我說‘家中有人得病,算命先生批示:須請少年辟邪,想求公子幫忙,必有重報?!腋齺淼杰嚿?,老嫗強(qiáng)行將我塞入木箱之中,奔馳十多里,穿過六七道門戶,這才打開箱子。置身之地,是一棟閣樓,奢華非常。我問她‘這是哪里?’回答說‘此乃天上?!幻嬲f話,一面命我沐浴更衣,換上錦繡華服。接著將我?guī)У揭惶幋髲d,廳上一名婦女,三十五六歲,身材短小,面目青黑,眉后有疤。我在閣樓中一連住了好幾天,每日與婦女歡好纏綿,除此外不干別事。后來婦女玩膩了,命人將我送回,臨別之時,贈送我許多金銀?!笨h令聽到此處,恍然大悟,從小吏口中描述得知,婦女肯定就是賈皇后,此事不便深究,當(dāng)下將小吏釋放,不了了之。)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宦娘 溫如春,陜西人,世家公子。自幼酷愛琴技,朝夕鉆研,孜孜不倦。這一日,溫如春前往山西公干,路過一古寺,系馬門外,進(jìn)去歇息。寺內(nèi)一老道,身穿衲衣,坐于走廊養(yǎng)神,拐杖斜倚墻壁,面前擺放一張瑤琴。 溫如春驟見瑤琴,大喜若望,問道:“道長也善此道嗎?” 道士道:“雖算不上精通,但亦頗有領(lǐng)悟,愿與公子切磋。”說話間拿起瑤琴,遞給溫某,說道:“請公子不吝賜教。” 溫如春接過瑤琴,用手撫摸,觸覺滑膩,溫暖如玉。凝神一瞧,瑤琴紋理絕妙,顯是難得珍品,心中竊喜,興之所至,當(dāng)即手彈一曲,清越異常,極見功力。 道士側(cè)耳傾聽,臉露微笑,神態(tài)間似乎略有失望。溫如春不服,竭盡所長,盡情演奏,一曲彈完,道士不置可否,淡淡道:“公子琴技,也算不錯,不過還不足以為貧道之師?!?/br> 溫如春見他夸夸其談,心中不悅,冷笑道:“道長既如此自負(fù),想必是琴道高手,可否彈奏一曲,令小可開開眼界?” 道士欣然復(fù)命,十指撥弄,琴音蕩漾,沁人肺腑。初彈時,春風(fēng)拂面,繼而百鳥群集,紛至沓來。溫如春驚嘆拜服,對道士琴技,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悅臣服之下,萌生拜師念頭,當(dāng)即一揖倒地,懇求道士傳授心得,道士沉吟一陣,點頭答允,親自指點溫某琴技,有問必答,傾囊相授。 數(shù)日后,溫如春琴技大進(jìn),道士命他彈奏,一曲終了,說道:“如此琴技,世間已無對手。”語畢,消失不見。 自此后,溫如春精心鉆研琴道,一來天資卓絕,二來勤奮刻苦,旬日之間,琴技飛漲,罕有其匹。 數(shù)月之后,溫如春辦完差事,返回故里。離家數(shù)十里,天色已暗,暴雨如注,無處投宿。四顧凝視,路旁有一小村,急沖沖前去借宿?;艁y中不辨門戶,見一木門,匆匆而入。 進(jìn)入大堂,四顧無人,心中忐忑。俄爾,屋內(nèi)走出一名女郎,十七八歲,艷麗如仙。女郎抬頭凝望,乍見溫某,大吃一驚,生人造訪,大出意外,驚惶之下,匆匆遁去。 溫如春其時單身未娶,眼見女郎貌美,心生好感,內(nèi)心澎湃,難以克制。正自遐思之際,忽聽得腳步聲響,一名老嫗款款走出,問道:“來人是誰?” 溫如春自報姓名,言語中祈求住宿。老嫗道:“住宿無妨,只是家中少床,只能睡草席了,如不介意,盡管留下?!闭f話間點亮燈燭,取來稻草,鋪于地面。溫如春略略一瞧,稻草潮濕,盡被雨水沾染,微微皺眉。 老嫗請他坐下,彼此閑話家常,溫如春問道:“mama貴姓?” 老嫗道:“姓趙?!?/br> 溫如春道:“剛才那位女郎是誰?” 老嫗道:“她叫宦娘,是我女兒?!?/br> 溫如春道:“令嬡貌如天仙,在下不揣冒昧,想與她結(jié)為配偶,不知mama意下如何?” 老嫗皺眉道:“不敢從命?!?/br> 溫如春急道:“為什么?” 老嫗道:“別多問,總之是不可以?!闭Z畢,拂袖而去。 老嫗去后,屋內(nèi)只剩下溫某一人,孤燈陪伴,不勝寥落。屋外雨聲淅瀝,凄風(fēng)怒號。此情此景,實在無心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