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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柔和下來:“……那還想死嗎?” 她用力點頭:“想!” “哈——?”他瞬間生氣,提起聲音。 啾啾哭得一塌糊涂,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這樣放肆,因為他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他們天生天長,彼此坦誠,不用隱忍克制。她連說話都變得斷斷續(xù)續(xù),每一個字都帶著抽搭。 “不想死、死在小鐘師兄刀下了,但,但想死在小鐘師兄身上……” 她打著小哭嗝,用力揉眼睛,一手背的淚,guntang。 “要死在小鐘師兄身上。” 哭唧唧的,又很堅強,帶著決心,說得驚心動魄。 少年:…… ? 紗幔隨風拂動,地上影子縹緲如霧。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崽子才停下哭聲,還時不時在他懷里抽抽兩下。 “哭夠了?” “嗯?!编编币е绨颉?/br> 雖然這樣說,她還是噎了噎,想起個事:“我是怎么回來的?” 少年張開嘴,剛要回答,外面一道聲音卻比他更快。 “當然是我的發(fā)帶把你帶回來的!” ——略顯幼稚的聲音。 *** 白莘玉現(xiàn)在非常得意, 站在洋槐樹下,旁邊還站著張弛師兄。小男孩一副等著被夸獎的模樣:“我的發(fā)帶不光可以帶回身體,也可以引導(dǎo)魂魄歸位,雖、雖然有點慢……” 也多虧鐘啾啾的魂魄被幼年鐘棘的靈氣給凝實了,否則以發(fā)帶那慢悠悠的速度,不等她回來,魂魄早就飛散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也正是種種機緣巧合,他倆都安然無恙回來了。 某種意義而言,白莘玉算得上一個奇跡男孩。 啾啾乖乖與張弛師兄打招呼,又看向奇跡男孩:“你們怎么在這里?” 張弛道:“我過來看看你們?!?/br> 這是真實答案。 白莘玉道:“我路過?!?/br> 這是不是真答案就不一定了。 看樣子他和張弛師兄不是一起來的。啾啾打量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一個人一個設(shè)施都沒有,空蕩蕩一片。她眼睛黑了點。 “是路過?還是在跟蹤小鐘師兄?” “嗝——”男孩喉嚨間溢出一個古怪的音節(jié),大概代表了緊張,他一雙手負在身后,漲紅了臉,好半天才大聲道,“我……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 “你不信?”白莘玉冷哼,“就知道你不相信,你大可以問問張弛師兄我有多關(guān)心你?!?/br> 張弛從善如流:“不錯,白師弟的確很擔心你,他連你的墓都幫你造好了?!?/br> ——那還真是相當擔心??! 最關(guān)鍵的是,白莘玉一點沒覺得有問題,還挺了挺小胸膛。 啾啾:“墓呢?” 她想去拜一拜自己。 張弛沉聲:“被小鐘捏碎了?!?/br> 不出意料的回答,鐘棘不光捏碎了那墓,還連著那塊地也炸掉了,甚至差點把白莘玉炸掉,全然沒有理解那憧憬他的小師弟,是花了多長時間來安慰自己才勉勉強強在墓碑上寫上“鐘師兄之道侶”幾個字。 白莘玉臉紅了好半天,才別扭地咂嘴,試圖轉(zhuǎn)移開話題:“那個,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剛才那句‘我想死在小鐘師兄身上’是什么意思……” 話音未落,張弛眼疾手快地捂住小男孩的嘴,讓對方從他手心里發(fā)出不解的唔嗯聲:“呃……鐘師妹,你能醒過來就好。” “……” 小姑娘沒吭聲,眼睛沉在陰影里,一如既往看不出表情,但抿緊了嘴,耳尖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 白莘玉:“咕唔唔!放開唔!” 啾啾:…… 張弛:…… 張弛本來還想,他這趟過來正好撞上鐘師妹蘇醒,多巧啊,天時地利人和,讓師妹走出門就能感受到門派師兄的關(guān)懷——太感人淚下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小師妹如此狂放,語出驚人。果然越乖巧的外表下,藏著越瘋批的靈魂。 張弛想仰頭望天。 如果,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師尊那本《房中術(shù)》搞不好白買了。他那強悍兇暴的小鐘師弟,說不定已經(jīng)被這個看起來很好拿捏,還會哭唧唧的小姑娘…… 呃。 “那,既然鐘師妹沒事了,我便先回去和師尊報告了。” “嗯,有勞張弛師兄了?!?/br> 張弛夾著白莘玉脖子便往鑄雀峰飛,過了好長一段路,才稍稍松開手,立刻聽見自己這年紀幼小還不怕死的師弟懵懂不解:“‘我想死在小鐘師兄身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夠了。 張弛捂了捂臉,抬起頭,虎視眈眈:“你要再敢說這句話——或者敢把這句話說出去,我就取消你使用煉寶爐的資格。從今往后,你再也不能煉制法器,只有眼睜睜看著你所有法器慢慢壞掉。” 白莘玉愣愣盯了他半天,雖然不懂鐘啾啾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但張弛師兄的威脅他很懂。 他張開嘴:“嗚哇哇嗚——!” 鑄雀峰上排名第三的白莘玉小師弟,今天也被威脅到哭。 *** 鐘啾啾醒過來的消息仿佛長了翅膀,不脛而走,傳到歸雀峰上的時候,棠折之正在煉丹,聞言一個火候沒控制好,差點炸了爐。 少年捏著傳音符,手心不自覺濡濕,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