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我還是一個小職員。

    “許董事長來了，大家都認真點！”

    我努力工作著，不明白這些機械化生活的意義，看著門口的那些高貴人士，心里那么自卑。

    不過還好，還有小芋在。

    我來到醫(yī)院，想著以前的美好，萬萬沒想到，那些時日，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我走進病房，她輸著血已經(jīng)睡著，睡姿那么蒼白，可是依舊好看。我走上去，輕輕摸上她的額頭。

    聞著她的味道，就感覺一切都十分幸福。

    但是我看到她的肚子，十分猶豫。

    她因為戒不了而造血功能失效，雖然在現(xiàn)代科技里，還查不出任何原因。

    我為什么猶豫？那我來告訴你，我為什么猶豫。

    她一切都是靠著別人的血而活，但是效果不佳，平均一袋血量，只會有半袋血量才會被她吸收，這讓我想到了初中時我愛看的電視。

    吸血鬼日記。

    不過既然如此，我愿意這么養(yǎng)著她，能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就是非常幸福的。

    因為以前看來，我是絕對不可能想到，我會和她在一起。她也很善解人意，明白我才是愛她的那一個人，她也非常珍惜我，甚至，能為我有這么大的肚子。

    但是，造血功能的失效，吸收血液的不佳，連醫(yī)生的提醒我們，生孩子可能會有極大風(fēng)險，不過看到她懇求的臉頰，我允許了。

    也不知道那一天，會發(fā)生什么。

    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也非常憂愁，醫(yī)生說的極大風(fēng)險，我常常掛在心上，大不了到時候保大人就是了。

    我的朋友不多，周先富算是和我走得最近的一個了，他明白我和小芋的事，莫名在我困難的時候，打著借我錢財?shù)钠焯?，給我一些補助。

    我打心眼里瞧起這個朋友，想著以后如果發(fā)達了，一定要帶上他。不過真的上天給了我這一次機會，但也讓我付出了許多。

    那都要從遇見趙恒開始。

    我記得遇見趙恒的那天，凌晨下了雨來，導(dǎo)致自己因為怕冷更加懶惰，不想做飯。

    外面攤子上面的一個手抓餅就是我的早餐，往往沙拉味合著火腿讓我趕緊更加有味道。我看著熄啦的香味，還正想著馬上就能品嘗到那個味道，心里不決十分期待。

    “周先富！”

    他指著我，認出我來，我聽見轉(zhuǎn)過身來，頭幾秒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你是？”

    “你不認得我了？瞧你這記性，我是趙恒??！”

    我從他的驚訝之中，略微能感覺到當(dāng)初他的氣息。高中的時候我和他玩得挺好，兩個人都混在一起，漸漸學(xué)習(xí)荒廢，但在最后的時候我幡然醒悟，一下的爆發(fā)辛虧還有一個大學(xué)。而他沒考上大學(xué)，只知道后來聽說他去學(xué)修電腦，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戴著眼鏡這一副表情。

    我慢慢記起他來，跟他隨便客套幾句，看著他面上和我一樣的表情，我只感覺到陌生。

    離上班還有四十分鐘，我坐在公司的休息室里，一邊吃著手抓餅邊和他聊天。其實休息室里只能休息，不能吃東西的，但是就想我和他的客套話一樣，大家都知道，但又能怎么樣？

    我與他的聊天也是一樣，無非就是你怎么東打西轉(zhuǎn)來到這個公司了？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我呀，文憑比不過你們這些大學(xué)畢業(yè)，但是不才，學(xué)了一些電腦編程，現(xiàn)在在公司正開發(fā)一款線路軟件。”

    他有些自豪，沒想到，我們這些大學(xué)生，還不如他。

    他心里一定在這樣想。

    因為我知道，現(xiàn)在他在我們公司，算是最吃香的職位了。

    公司需要發(fā)展，也就需要線路向國外發(fā)展，于是，也就需要一款軟件。

    我對他拍了拍肩膀以示肯定，但是心里卻只想著想再看看手機，于是草草結(jié)束了客套話，還故意看了看時間。

    “時間不晚了，我得去打指紋了?！?/br>
    我裝成有些慌忙的樣子，果然，他也就放我離開。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一見面就要我的聯(lián)系方式?？嘤跓o奈之下，我還是給了他。

    就這樣草草過了一段時間，周先富竟然晉升了，成為了董事助理，我為他感到高興，但是更加遺憾的是自己。自己還是那么卑微，還在整天擔(dān)心，出現(xiàn)保大人那一天的到來。

    這次的線路選擇越南，我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前些時候明明還聽見，越南那邊戰(zhàn)爭不停，有點小危險啊。

    果然，幾次線路出現(xiàn)問題，貨物在半道被劫，不然就是被破壞，而且更可笑的是，公司還沒有辦法。我冷笑著看著消息，只覺得可能再過幾次之后，估計公司上面都會放棄越南這條線路。

    可是隨著自己冷笑過后，到來的還是我日日擔(dān)憂的問題。

    那天，公司領(lǐng)導(dǎo)還正下來巡視。

    聽聞又有上次的許董事長，我心里留了一個心眼，不知道為什么，就是這么在意。所以這次，我特別注意到，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女人。

    那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吧？我想，看著那微微鼓起的肚子，我只感覺到幸福。

    或許是因為小芋，我能這么想，因為小芋已經(jīng)到了臨產(chǎn)期，而且還沒有發(fā)生任何事情，這讓人感覺十分欣慰。

    可是平靜的表面下，總是藏著暴風(fēng)雨。

    許董事長才帶著他的妻子走進來，一面我看見了一個丈夫的寵溺笑容，一面我看到了領(lǐng)導(dǎo)的嚴(yán)肅認真。剛心里想著這個男人可真厲害，結(jié)果突然就來了電話。

    糟糕，我才想起，我忘了關(guān)掉聲音。我慌忙拿起手機，在眾人的視線里，在我上級不滿的視線里。至于為什么不關(guān)上聲音，我或許有了理由。

    小芋已經(jīng)到了臨產(chǎn)期。

    但是誰也沒想到，那么早的早產(chǎn)。

    我拿起手機，看到電話我就想起了如上。不管眾人的視線，我趕緊拿起手機就接上。

    “喂？你是暮國聲嗎？你的妻子要生了，趕快來醫(yī)院一下。”

    “好好好?！?/br>
    我趕緊應(yīng)下，突然發(fā)現(xiàn)，醫(yī)生跟我說的，臨產(chǎn)期還沒幾天。

    這個時候，我的上級領(lǐng)導(dǎo)過來想訓(xùn)斥我?guī)拙?，因為他也發(fā)現(xiàn)了許董事長的不滿。

    可是我不管他的表情，也可以說是頂嘴吧。

    “我妻子要生了，我要去醫(yī)院一下?！?/br>
    領(lǐng)導(dǎo)同意了，這個他也不能不同意。

    我還是坐著計程車來到醫(yī)院的，不像平常省錢的我，坐一塊錢的公交車。

    一來到醫(yī)院，我才發(fā)現(xiàn)形勢有多著急。

    我都來不及坐電梯，腦袋里全部想著的是，醫(yī)生說的極大風(fēng)險。當(dāng)來到病床，我下意識我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應(yīng)該是在搶救室，不，是產(chǎn)房。

    不言而喻，我心里開始慌了，抓住一個護士就問，產(chǎn)房在哪里。她隨手給我指了方向，我立馬就朝那么方向跑去。

    在產(chǎn)房外面來回，我心里甚至比醫(yī)生都更著急。一直打著保大人的想法，我不時看著產(chǎn)房的門，醫(yī)生一出來我就跟他說。

    我不是希望有風(fēng)險發(fā)生，只是害怕，這是防范于未然。

    我甚至連坐一下都沒有，明明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想著應(yīng)該沒事才對。

    還好，到最后，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感謝醫(yī)生，感謝護士，感謝所有人，看著那小布丁點的小孩放進保溫箱里，我笑了。

    我承認很多地方我頗有波折，但是上帝總是公平的，跟你關(guān)上一道門的同時，還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就比如小芋這里，極大風(fēng)險的平安。我那一會兒心里非常感恩，無論對象是誰，我都是帶著感恩的心去對待。甚至有的時候，被人傷害，我都無法在意，一個勁地感恩心理。

    我想，為什么有些人一直那么善良，好像，我也有些理解了。

    所以，我的心理讓趙恒和我的關(guān)系逐漸起來，成了鐵打哥們一說。很多時候，我都帶著他們出去喝酒，像是慶祝我一樣大難不死。

    至于那個孩子，是一個男孩。

    我很久以前，不知道在哪里聽到過這么一句話。

    一個女孩的封面上面，她想是說著一句話：辜負一個人，辜負一座城。

    封面只有黑白，我想，她或許是對某個男孩說的。封面上面的其它內(nèi)容我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那個女孩的樣子，還有這句話。

    所以，這個男孩的名字，就叫暮新城吧。

    我看著懷里的孩子，給他輕輕搖晃，小芋在病床上輸著血，聽見我起的名字，只是夸好聽。

    但是那段幸福的日子，我愣是沒發(fā)覺，小芋臉上的蒼白，越來越無力了。

    我只顧著，手中的新城，和和她一起的日子。

    我很多時候，都會想起那個畫面。

    外面的太陽，時間晚得可以從窗口照射進來，在我身上，在小芋的臉上，還有新城的臉上。

    我抱著新城迎合背景，一邊搖著，一邊哼著歌。

    那會兒上學(xué)的歌，這讓小芋嘲笑著我，說我幼稚。我雖然有些害羞，但在小芋面前還不至于，于是，我更加加大了聲音，哼了起來。

    手中的新城早已睡著，我想，我會喜歡這一段時光的。

    因為，我愛她。

    暮新城的身體看起來不錯，本以為會被戒不了所影響。他有著和普通小孩一樣的睜眼時間，并且睜開眼就在笑。

    那打動了我，我也對他笑了笑。小芋在旁邊用手輕輕敲了敲我，說我們像是一對愚蠢的父子倆。我看著她甜甜的笑容，樂在其中。

    讓人高興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工作上面。

    某一天我的上級領(lǐng)導(dǎo)找到了我，他說他觀察我很久了，資歷不錯，人也踏實。我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慶幸。我每天都是正常上下班，按照自己給自己步伐走，可能是家庭的原因帶到了工作上面吧，我覺得。

    我看著站在我旁邊的領(lǐng)導(dǎo)，急忙彎腰感到感謝，從此以后，我就不是一個小職員了。

    吉人自有天相，我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空明明那么陰暗。我笑了笑，今天下班就想著去醫(yī)院。

    可是誰知道我來到醫(yī)院，那小小的暮新城竟然在床上爬來爬去，累了就在病床上翻滾。我遠遠地看著，生害怕他從床上摔下來。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小芋正看著他。

    我停在門口，看到那短短的四肢，呆在原地。等到暮新城發(fā)現(xiàn)我了，我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慢慢地從床上下來，這個時候小芋卻想要阻止他?？墒撬呀?jīng)下來了，朝我走來。

    雖然只是僅僅的幾步，然后摔倒在地，但是我心里非常開心，走過去抱起了他。摸著他溫暖又瘦小的身子，我有些感動。他給我的，是小芋不能給我的幸福。

    小芋才發(fā)現(xiàn)我來了，逐漸放下害怕的樣子，我叫他別動。

    或許小家伙感覺到熱，想要推開我，我笑了笑，并不允許，急得他在我懷里叫飽飽。

    有一瞬間我以為是爸爸，我有點開心，可是又反應(yīng)過來，這肯定是小芋叫的癟嘴發(fā)音。我笑了笑，把暮新城放在床上。

    小芋問了問我最近的情況，我全部都告訴了她，看著她面上放下憂愁的樣子，我笑了笑。

    “還好，還好?！?/br>
    記得那天晚上，我怕暮新城著涼，那么小的身子。我和他擠在一張單人病床上，不敢去看外面的月光，有點刺眼。剛睡到半夜，小家伙的精力非常充沛，一會兒就趴在我的肚子上。我很快醒來，把手機翻起來亮屏?？粗贿呅《滟N在我的肚子上，我笑著家伙在干什么呢。

    忽而我的肚子叫了一聲，瞧把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記得，他本來就不會說話。

    他坐在我肚子上張牙舞爪，好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

    小芋發(fā)現(xiàn)了我這邊的異樣，她把眼神看過來，十分不解：“你們父子倆在干什么呢？”

    我沒有說話，只是對著她笑了笑。

    小芋便裝上樣子，有點小女人的倔強樣子。

    “果然，老鼠的兒子都一個樣，都造?！?/br>
    ……

    暮新城滿月那天，艷陽高照，我心里默念著，一直用心記著。我跑到最近的花店，前些天就和老板說好了，要一些少用的鈴蘭花。我買了一束，想放在病房里面，小芋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地方，我只想讓她看見幸福的到來，吉祥。

    暮新城一看見我，就非常高興。在旁人看來，可能是看到了花，少見的東西比較興奮。小芋看見，有些害羞難為情，她的表現(xiàn)在于，別別嘴不滿。

    “買花干什么??？”

    但我能感覺到，她心里是非常高興的。

    下午的時候，周先富和趙恒都來了，他們兩個看起來是預(yù)謀好了的，一起到來。

    周先富小芋并不陌生，我們一起都是大學(xué)的同學(xué)，周先富也知道我和小芋，他是看到我和小芋是怎么過來的，暗中默默幫助著我們。

    而趙恒卻不一樣，高中的時候就分道揚鑣，直到現(xiàn)在才相遇。他不知道小芋，還用屁股擠了擠我，問：“這是學(xué)校的哪個妹子，被你搞到手了？”

    我笑了笑，這家伙肯定以為是高中學(xué)校的妹子。但我們都沒有點破，只是一個勁地嘲諷。

    “搞到手是我的，看你這么多年，還是一個單身?！?/br>
    “搞到手是國聲的，看你這么多年，還是一個單身?！?/br>
    我和周先富一起嘲諷著他，然后一人一邊指著推了推他的各自一邊的肩。

    他也不甘示弱，對著我們皺鼻一眼。

    “誒，先富你還不是單身，跟我講這些?！?/br>
    周先富一下較起了真，但是我們大家都知道是在開玩笑。

    “你信不信，我馬上找一個，然后藐視你！”

    這個時候背后傳來噓噓聲音，我率先轉(zhuǎn)過頭去，小芋不是睡著了嗎？什么時候醒的？她指了指暮新城：“小家伙精力充沛，不要把他吵醒了?！?/br>
    難不成，剛才的話她全都聽見了？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應(yīng)下。

    我們?nèi)寺曇粲中÷曄氯?，不過擠擠是真的，我和趙恒在周先富一左一右。

    “你看著，就找她了！”

    突然翻過來了一張相片，我們擠在一張床上坐著，我和趙恒都要吐了，年度最nou票選第一，里面的這個女人。

    這個時候，周先富的臉色很好看，他便說著還邊翻著：“咦~我記得好像就在這幾張里面啊?！?/br>
    他有些緊張，我第一看見這樣的周先富。不過很快，我又被一張圖片吸引過去。

    “是這個?！?/br>
    周先富有些得意洋洋，我知道得意洋洋的理由，這照片里的女子，太美了。

    “你看著，我會把她弄到手?！?/br>
    他十分堅定，只有趙恒還在玩笑意兒那樣起哄，而我感覺，周先富好像并不是在開玩笑。

    日子回歸正常，由于越南的情況，導(dǎo)致越南線路一直沒能正常進行。

    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也就是說的這個吧。

    由于金融危機，股市動蕩，工資也有些下漲，卻在同時，物價竟然上漲了。不過還好，如果我出錢辦了那一場滿月酒宴，還不知道我會成什么樣子。我轉(zhuǎn)頭看了看小芋，幸虧有她在旁邊提醒著我。

    無論再苦再難，我都不會放棄。和她在一起，還有暮新城。

    公司內(nèi)部也出現(xiàn)矛盾，一邊想要繼續(xù)越南線路，可是另一邊為了大局著想，把線路走向俄羅斯。

    兩邊激烈不斷，直到新的投票制度出現(xiàn)，才有了分歧。我聽說周先富在這個階段投了很重要的票，用他的百分之五做出了最有價值的決定。然后線路轉(zhuǎn)向俄羅斯，公司上下開始了繁忙。

    曾有一段時間，公司處境很不好。工資連續(xù)幾月都無法到手，很多人無法堅持下去，選擇離開。不過還好，在繼幾個月之后，金融危機有了好轉(zhuǎn)，而公司進取的俄羅斯線路大獲成功，公司有了幾個億的收益。

    在一些生機勃勃之下，我也感覺到十分高興。

    公司開始了新老交替，因為離開的人很多。周先富晉升了，股份也從百分之五有了百分之十二的樣子。我們的工資恢復(fù)到了正常，一小部員工有了增長。

    公司是在這之后什么時段開始的聚餐，我不知道，很幸運這其中有我，估計是周先富在其中搞的鬼，趙恒也在。

    只記得，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小女孩。

    原來，公司慶祝那么晚，還有一件事，為了那小明囡的滿月。

    小明囡不愿意睜眼，一個勁地在懷抱里，往里面擠，仿佛不舒服一樣，她有些不滿。

    “這孩子怕生?！?/br>
    婦人笑了笑，我也跟著笑了笑。

    而暮新城在我懷里，看著我對別人笑，似乎是心里不太樂意，兩只小手在我的臉上摸來摸去。我看著暮新城張牙舞爪，而他眼神好像理所當(dāng)然的嚴(yán)肅。

    小芋沒有來，因為身體原因。

    一想到這，我心里不太好。

    平常一袋的血，為什么小芋只能吸收三分之一，醫(yī)生告訴我可能是病情惡化的征兆。

    不過這么快樂的氛圍里，還是讓我高興起來，尤其是暮新城屁顛屁顛地走過去，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摸了摸許明囡的臉。

    他的小手愣了愣的，下一秒，許明囡轉(zhuǎn)過頭來，兩人對視。

    我在遠遠看著，暮新城一定不會記得今天，因為他才學(xué)會剛走路。更別說許明囡了，我走上去，十分尬意。

    “這是……你的孩子？”

    婦人看著我，有些吃驚。

    我不知道是為什么，只能笑著抬頭，應(yīng)了應(yīng)。

    暮新城在餐桌上不安分守己，我有些無奈。他不鬧不吵，就是一雙小手在我臉上張牙舞爪。我笑著對著周圍示意，把他抱在其中。

    給他倒了一些豆奶，他可不能吃飯。

    暮新城喝了一口，沉甸甸地嘴巴像是咽不下去。忽而自己拿著紙杯，倒了一杯。我有點看不懂，而周圍的人都夸暮新城聰明，一遍看著就學(xué)會了。

    而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感覺暮新城在懷里十分掙扎，我害怕他掉在地上，就抱緊了他，沒想到，他哭了。

    我頓時反應(yīng)過來，松開了自己的手，好生查看著暮新城，是不是弄疼他了。

    喧鬧的宴廳并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都看著舞臺上的表演不能自拔。

    我剛剛松開他，一個不注意，竟然讓他著了地。我看著他平穩(wěn)，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暮新城很少哭鬧，而在這種時候更加少見，我十分狐疑，難道他是要自己去上廁所？

    看著他那胖胖的小手和笨拙的小腿，爬上舞臺，在眾人眼里路過，可他并不在意背后人的表演，只顧著前方的某個東西。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這個小孩，手里拿著紙杯是要去干什么？

    那婦人也看呆了，忽而反應(yīng)過來時，暮新城已經(jīng)到了她的面前。

    “喝喝。”

    我走進，就聽見暮新城說著這一句，有些驚訝，暮新城是要干什么？

    婦人有些意外，她滿懷欣喜拿起來，可是手中的許明囡卻被搶去。被暮新城搶去，所有人都看呆了，婦人只是蹲下來，抱著許明囡一個不留神。但暮新城好像還不具備資格，沒有抱緊許明囡，讓許明囡撲在自己身上。他奮力想要起來，婦人看見，急忙把許明囡抱在懷中。

    我上去扶起暮新城，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可我只好奇，我這暮新城是怎么想的？

    他一起來竟然是在原地跳動，由于婦人太高，他只能在我眼皮地下伸出手去：“要要?！?/br>
    我愣住了，這是要許明囡嗎？

    而婦人的臉色也有些轉(zhuǎn)變，我急忙解釋著，因為看到她還暗中瞟了一樣。

    “小孩嘛！在同齡人面前總是不怕?！?/br>
    婦人恍然大悟，她對我笑了笑：“沒事。”

    而我蹲下安慰暮新城，安分守己一點，突然畫風(fēng)一變，暮新城坐在一旁地上，很是凄涼。

    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的那個樣子，就是失戀了的男孩，最好旁邊再放點啤酒什么的，就真是了。

    這場宴會過后，已經(jīng)深夜，暮新城在我身上趴著，雖然安靜，但是沒有半點困意的意思。

    忽而他瞪了蹬腳，看著我：“爸爸?！?/br>
    我笑了笑，應(yīng)上：“誒?！?/br>
    他又繼續(xù)蹬了蹬，看著他的眼神，我有點理解。把他放開，想不到這個小家伙還挺快的，我差點追不上。等發(fā)現(xiàn)暮新城的身影時，像一個路燈下面的布偶一樣，遠遠地看著馬路。

    我打了一個計程車回到醫(yī)院，小芋已經(jīng)睡著，而我關(guān)了燈下一秒，暮新城又從床上跳下來。

    月光很亮，他看得到我，我也看得到他。暮新城忽而小腿蹬著，五秒之后來到我的面前，然后趴在墻上，要去摸燈的開關(guān)。

    我有點不解，把燈打開。

    然后暮新城竟然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竟然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那是小孩嗎？壓根不是好嗎？

    他又跑到桌子邊，跳了跳摸到上面的一張紙，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攤開紙條。我走過去，看著他的手指頭指著上面的名字。

    “你干嘛？”

    他手指指著，原地更加著重了一下。

    “你的名字，暮新城？”

    我試探著，這個家伙今天怎么了？

    但是暮新城還是搖了搖頭，然后重新指著自己的名字，然后看著我。

    “難道說……許明囡？”

    我看見暮新城猛地搖頭，心里十分發(fā)毛。

    這家伙，小胳膊小腿的，還去關(guān)心別人。

    “許，明，囡……。”

    暮新城一字一句地說比較笨拙，我笑了笑，上去抱起了他。

    抱起他站了起來，剛想過去關(guān)燈，身邊就有人問：“許明囡是誰？”

    又是這樣，小芋不知道這么時候就醒了。我感覺到她比較敏感，轉(zhuǎn)過頭去，回答事情的本尊。小芋沒有說話，扭頭睡去。

    是夜，我睡不著，使勁抖了抖暮新城這個小家伙。不知道為什么，小孩子都是精力充沛的嗎？我有點抱怨暮新城大晚上揉著我的肚子為什么不睡，他卻整個趴在我肚子上，像是揉不完一樣。

    我拿起手機，照著看著他，他總算老實了一點，不再揉著我的肚子，而是整個腦袋貼著我肚子呼吸，有些難受，留著口水陪著灼熱。

    我推開他，讓他換了一個姿勢，可是他馬上又抱著我的肚子，不想離開。

    這小家伙，我笑了笑，給我難受的同時，又給我慢慢地幸福感。

    這件事給我心里留下了一些感覺，仔細想了想，會不會是因為那小明囡。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時候，那婦人抱著的小明囡我不經(jīng)意之間，在工作之間，會小小的給上幾眼。

    什么時候?qū)W會走路了？我心里也有這樣的疑問。

    金融危機已經(jīng)過去，連股票也有回溫，所以以前迷失的答案又回來了，越南。

    這次，光規(guī)劃路線就用了兩個月，我能看到趙恒現(xiàn)在又角色轉(zhuǎn)換，下班有的時候都對我訴苦，他一個小小的軟件開發(fā)，現(xiàn)在竟然成為了規(guī)劃線路的一員，每天查看市場，已經(jīng)忙得不亦樂乎。

    我笑了笑，彼此彼此。

    終于，在高層領(lǐng)導(dǎo)新老替換下，在長達數(shù)日路線規(guī)劃下，越南線路重啟。我也變得更加繁忙，因為我晉升后，上級的工作就給了我，但我的上級還是我上級，這無可替代。

    但是越南還是那么不好弄，受折的瞬間，我也接受到了小芋病情惡化的消息。

    從血袋上的消費可以看出，現(xiàn)在需要以前的幾倍以上，我感覺有些不對勁。這讓我有了上級的工資，但還是位于月光一族。

    我雖然知道其中原因，但是不明白怎么會惡化，我詢問著醫(yī)生，可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那么一點點答案。

    “這……我們也不太清楚，我們還在調(diào)查?！?/br>
    我心里有一個空洞，每個女人都有那么幾天，但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更疼，還是不那么疼。但是，這一次，好像戒不了的后遺癥就是因為這個，變得嚴(yán)重。

    因為，這一次的最疼。

    我看著小芋，小芋也看著我，我們兩人都像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過來人，只是，感覺這一次過去不了了的眼神。

    忽而她才轉(zhuǎn)過頭去，對我下了逐客令：“國聲，我累了，你去陪暮新城吧?！?/br>
    我嘆了一口氣，真的不知道怎么辦。

    或許“七天”過后，就見好漲了，不是嗎？

    可是我的想法沒有實現(xiàn)，已經(jīng)越來越重了，以至于，一天就要好幾十袋血。我有些身力交瘁，這巨大的消費我承受不了，不過我相信這“七天”能過去，不惜貸款賣血供養(yǎng)小芋，還把房子賣了。

    小芋也知道，當(dāng)一袋袋毫無用處的血液，從她面前被拿走，量好像超了。

    終于，她忍不住和我發(fā)火了。

    “國聲，你買了多少血袋？”

    她嚴(yán)肅著問我，而我有些躲避。

    “就以前的數(shù)目翻倍而已。”

    實則不然，已經(jīng)翻了很多倍，銀行我貸了有幾萬了。

    她立馬感覺到不對，臉色看著我：“說實話?！?/br>
    小小暮新城還在旁邊病床上暗自劃著圈圈，不關(guān)他的事一樣。

    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怎么說，因為我也知道，被戳破了。

    “說??！……咳咳?！?/br>
    突然，她吼出的嗓子經(jīng)不住身體的蒼白，忍不住咳嗽幾句。

    血，我看到了血，我慌忙著叫著醫(yī)生，她可不能有事！

    醫(yī)生很快來了，我抱著暮新城在屋外，暮新城還很無辜，他正劃著圈圈，怎么就離開了溫暖的床？

    關(guān)門的最后一刻，我看見醫(yī)生和護士拿著醫(yī)療設(shè)備很是慌忙，我也很慌忙，這終將是我心里無法圓上的句號。

    不過還好，小芋沒事，但是我感覺她更加蒼白了。我看著她，她看了我一眼，有些無奈。

    “對不起……?！?/br>
    我坐在床邊深深埋下腦袋，而她看著我說：“別花那么多錢，不值得?！?/br>
    她是叫我放棄她嗎？我不想，絕對不可以。

    “不，值得，一切都值得?！?/br>
    我搖著頭，雖然語言誠懇堅定，但是依然沒有打動小芋的心。

    “不，不值得，還有他呢，我們的兒子?！?/br>
    她搖了搖頭，看著旁邊病床上的暮新城，還坐著劃著圈圈。

    “不，我們的兒子也好，你也罷，我都不會放棄，相信我?！?/br>
    我更加誠懇，更加堅定，而小芋看著我眼里的情感，仿佛被打動了，但下一秒，又轉(zhuǎn)過頭去。

    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公司的線路一挫再挫，仿佛就是完不成一樣，注定一樣，我的感覺。

    但是公司高層好像并不打算放棄，現(xiàn)在又重新規(guī)劃路線，準(zhǔn)備再次一攬經(jīng)驗再沖。而中層領(lǐng)導(dǎo)經(jīng)不住高層領(lǐng)導(dǎo)的轟炸，一個一個推卸著責(zé)任，而我，位于中層領(lǐng)導(dǎo)還要下面一層，但是接任上級的工作。借此，他開始甩鍋在我身上，我很無奈，我都是按照他的指示進行，這怪不了我啊。

    后來我才知道，他為了晉升，要好好表現(xiàn)自己，而我，則是替罪羊。

    趙恒有得忙了，當(dāng)他借到要掛帥出征的時候，我有點意外，他十分驚訝。

    他要去越南實地勘察市場，不過越南很亂，趙恒很擔(dān)心。臨走的時候，還拉著我和周先富的手，戀戀不舍，說這一去，可能再也見不到面了。

    這不是開玩笑，那邊的戰(zhàn)爭，才剛剛打響。

    趙恒走后，我更加無聊，因為只有等線路出來以后，我才有得忙。至于國內(nèi)的貨物問題，那種動動電腦，只需要查看數(shù)據(jù)而已，手指頭的事情。

    上級平常待我的眼光中，十分滿意，笑容中帶著歉意，我感覺得到。

    但是我通通無視，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因為我需要這一份工作，銀行還欠著幾萬塊錢呢。

    那些血袋，我看著都浪費，而且，我自己也承受不了那么多費用，還有暮新城，吃奶的錢。

    我走到醫(yī)院，想問問醫(yī)生是什么原因。我還沒走進醫(yī)生辦公室，就聽見里面的聲音。

    “七十四號病床的病人不能用營養(yǎng)液嗎？”

    我看到我的主治醫(yī)生遭到反問，他們還沒注意到我。

    “你不明白病人的情況，反正營養(yǎng)液是不行的?！?/br>
    “那每天那么多包血袋浪費，到底是什么個情況你要給出解釋??！”

    我停留的腳步再次向前，看得出來，醫(yī)院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為小芋著想。

    醫(yī)生們看到是我，出于醫(yī)院的規(guī)則，他們不能隨便在病人家屬面前，甩著不滿的脾氣。于是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干擾。

    “龐醫(yī)生。”

    我看著這位十分為小芋著想的醫(yī)生，心里不勝感激。

    他點了點頭，說：“找我有事嗎？”

    我把事情原因說了出來，龐醫(yī)生扶著下巴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我。

    “如果是近親的血液，估計能夠有百分之九十見效的成果?！?/br>
    “近親的血液……?！?/br>
    我默念了一下，毫無疑問，我想到了暮新城。

    可是心里十分復(fù)雜，他也是我的兒子啊！

    醫(yī)生正在等我的答案，我十分猶豫著，終于，在下一句醫(yī)生的話語中，脫口而出。

    “還有，血庫里同樣血型的血袋，不多了……?！?/br>
    “可以?！?/br>
    沒有辦法，我需要她活。

    暮新城還在床上畫著圈圈，我率先走進去，眼神十分抱歉。但是猶豫陣陣，旁邊的病床還需要著，我沒有辦法，把他抱走。

    “爸爸?！?/br>
    他在我懷里十分q萌地叫著，而我感覺，自己有愧于面對父親這兩個字。

    我來到旁邊的病床，醫(yī)生護士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暮新城還不懂，一個勁地朝著醫(yī)生護士說：“jiejie好，哥哥好。”

    但是都沒有人理他，因為接下來的事情。

    當(dāng)一根針管插入暮新城的手臂，他立馬有了反應(yīng)，這個時候我抱住了他，哭了。

    “忍一下，一下就好。”

    父親到底是什么？父愛又是什么？父愛就是要否定自己嗎？自己所喜愛的事物，不——！

    他也沒有動，看著我的哭泣，好像忘記了那個難受。

    “爸爸真臟，鼻涕?！?/br>
    他轉(zhuǎn)過頭去不滿，崛起的小嘴巴嘟嘟。

    醫(yī)生也被我打動，護士也抹了抹眼淚，試問一下，如果是你們，你們該怎么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