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半的血液就那么來了，還是醫(yī)生搖了搖頭，說幼兒的身體受不了。很快，那一袋半的血液就投入小芋的使用中去，而我，則抱著暮新城在墻角癱坐在地上。

    他長大會怪我嗎？或許會，也或許不會，他會忘記，可我不能。

    小芋也十分詫異，自己怎么并不反感，這一袋血液很舒服，她說。

    可是有的時候她很憂郁，貼在我的胳膊上說：“我好像一個吸血鬼。”

    我看著她好轉(zhuǎn)的臉色，笑了笑：“并沒有什么吸血鬼，只是有人甘愿。”

    接下來的很多天里，暮新城感覺到自己的伙食變好了，但是我也感覺到，他的臉色有點發(fā)黃，是任何奶粉都補(bǔ)不回來的。

    有一段時間，我還想請古代說的奶媽來，現(xiàn)在不都在支持母乳喂養(yǎng)嗎？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大概大半個月，小芋不知怎么的，某天她發(fā)現(xiàn)了暮新城身上針頭的印跡，然后指著暮新城哪里質(zhì)問著我。

    “這是怎么回事？”

    我沒有回答，有幾秒我說不出來。

    “說啊，他是我兒子，有什么可對我隱瞞的？”

    她有些不解，同時也很沮喪。

    “最近暮新城有點發(fā)燒?！?/br>
    我慌忙拿了一個借口對著小芋撒了慌，而旁邊的醫(yī)生還沒有離開，他趕緊點了點頭。

    小芋有點半信半疑，可是這個時候暮新城突然打著岔。

    “這個，這個是小小東西進(jìn)去，紅紅東西流出。”

    暮新城還不懂，手指群魔亂舞，而小芋反應(yīng)過來，我看著她的臉色，明白這是一場大禍。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那個臉色，好像在說，那是你兒子。

    我看著她，竭力掩飾臉上的表情，殊不知，在她心里，我這算是過分的平靜。

    “不是你想的那樣，就只是發(fā)燒打針而已?！?/br>
    “那紅色的東西是什么？是這guntang的血袋嗎？”

    我沒有說話，她卻突然暴怒起來，急忙拉扯自己手背上的針頭。我急忙撲上去阻止她，這才暴露了我的本性，原來，我的心從來不平靜。

    我搖著頭，小芋看見了，忽而停下手來，有一種竭力卻竭不出力來的聲音：“答應(yīng)我，不要這么做，他可是你的兒子?！?/br>
    “可是你又怎么辦？！我可是一直希望的是你??！”

    我哭著，醫(yī)生在旁邊也默默無語，他低著頭，不用說話的承認(rèn)，他說他自己沒用。

    “我，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可新城他，才有著全新的人生?！?/br>
    她眼中沒了光，仿佛是祈求，不愿。

    “不！我不要你說這種話！你會好好活著，你會……好好……?！?/br>
    我說不出話來，怎么可能，我趴在小芋身上痛苦著，她的味道已經(jīng)很淡了，像是聞不到了。而她也哭了，反手回抱著我。

    暮新城也想是感覺到了什么，在旁邊探探腦袋，然后不小心摔在地上，也哭了。

    我開始互聯(lián)網(wǎng)求助，因為如果不使用近親血液之后，小芋吸收效果不佳顯得非常憔悴，一日不如一日。在無數(shù)次碰壁之后，我嘆了一口氣。小芋所在的醫(yī)院，是本地最好的醫(yī)院，是全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醫(yī)院，有人說，這個醫(yī)院都沒有辦法，有可能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我心里咬咬牙，但并沒有放棄。

    亞馬遜醫(yī)療，歐美醫(yī)療，我全都走過了，想想當(dāng)初小芋戒掉戒不了的那段時間，有什么不可能！

    可是最終，還是迎來了我和她的最后。

    那天我還在公司，明明下班了還不走，有些人離開的時候看我的眼神還很奇怪，我連續(xù)很多天都是這樣。

    只有趙恒和周先富知道我這是為什么，因為我還請了他們幫忙，但是皆無果。

    突然，我接到一個電話，主治醫(yī)生的電話里傳來小芋的聲音，她說她想見我。

    沒想太多，我直接來到醫(yī)院。在門口就看見小芋閉著眼睛，我心里落了空，醫(yī)生也在旁邊，還有護(hù)士。但我依舊暗罵著自己，想什么呢！剛才還是她給我打的電話。

    我走過去，暮新城在旁邊看著我來了，伸出手對我招了招。我摸了摸他頭，示意他安靜?；剡^頭去，不知道小芋是什么時候醒的。

    她示意我過去，都不想說話了已經(jīng)。我看著她熟悉的臉龐，已經(jīng)不同往日的憔悴和瘦弱，只能看到一雙眼睛，還是沒有色彩。

    “國聲，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就是感覺?！?/br>
    人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死亡的，不是嗎？

    “感覺什么？你不要亂想了，還很久呢?！?/br>
    我強(qiáng)忍著痛苦，笑了笑，白頭偕老，執(zhí)子之手。

    然而旁邊的醫(yī)療器械是真的，小芋虛弱的身體這么多天來，一直在。

    “不……，你聽我說，可能我真的，我真的時間不多了?！?/br>
    突然她怔了一下，我感覺到了不對勁。

    “不，你不要說了?！?/br>
    我搖著頭，不想去接受我認(rèn)為不可能的事情。

    “你聽我說……。”

    突然她說不出話來，張張嘴，認(rèn)真呼吸了一下。我認(rèn)為那個緩和是預(yù)告，竟然害怕得哭了，我不知道我當(dāng)時有多緊張。

    “不，你不要說了！”

    我害怕著，可是小芋卻扶上了我的臉頰，她深情地看著我，心里也充滿了不舍。

    “你聽我說，不要打斷我，我不說，就真的沒有機(jī)會了?！?/br>
    我哭了，只要小芋不說，就永遠(yuǎn)不會褪去，是嗎？

    “你要，你要照顧好城城，就算我不，在了……?！?/br>
    我很努力不讓眼淚溢出，可是再點了點頭，眼淚有些，悄然落在被子上。

    小芋好像得到釋然，她笑了笑，然后，我終于忍不住眼淚，在那一刻傾然崩塌。因為旁邊的醫(yī)療器械，上面的直線那么傾然。

    暮新城在旁邊，微微斜著腦袋看著自己我，我忍不住的哭泣，還過去抱起了他。

    “爸爸，mama這是怎么了？”

    我只是哭著，以前因為輸血教他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完全沒了。

    “她去了一個很美的地方，沒有快樂，沒有煩惱?！?/br>
    我說著，鼻涕噠噠留了下去暮新城沒有聽懂，暮新城看著我，十分嫌棄。

    “咦~，爸爸好惡心，我還是要mama?！?/br>
    可我把他抱得更緊了，心里的悲傷更大。

    我未嘗不是？我的小芋。

    小芋死后，我請了三天的假，我把暮新城帶到一個合租屋里，和趙恒一起的合租屋里。房子賣了，銀行貸著款，還有一個小孩子，我不知道怎么辦了。

    暮新城在旁邊拉了拉我，是我自己不愿意回神。想起昨天小芋的下葬，就像她的人生一樣，只來了那么幾個人，匆匆忙忙，又走了。

    小芋的家人根本不在乎小芋，因為小芋以前的戒不了開支，已經(jīng)讓他們傷透了心，雖然后來有戒掉，但是巨額的醫(yī)療費(fèi)用他們已經(jīng)承擔(dān)不起。臨走的時候，小芋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岳父，好像老了許多。他看著暮新城，摸著我的手，說我是一個好孩子，希望能帶好暮新城。

    他遞給我他僅有的一點錢，不多，也就幾千。我沒有拒絕，是他塞在我手里的，因為當(dāng)時，我還沉浸在痛苦里無法自拔。

    “嗚嗚，我要mama~?！?/br>
    突然，暮新城在旁邊哭了，我才反應(yīng)過來，看著他小胳膊小腿蹬著仰天大哭，我依然不想動作。

    “爸爸都不喂飽我！嗚嗚~?！?/br>
    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暮新城還沒有進(jìn)一滴奶。

    ps：突然反應(yīng)過來，暮新城小時候好可憐，又被抽血又餓肚子。就像那個吸血鬼小孩日記：“斷奶又?jǐn)嘌?，我要死了~。”

    我又重新回到公司，關(guān)閉許多醫(yī)療網(wǎng)頁，但是某某，它自己彈出來推薦醫(yī)療真讓人傷心。它還以為我還喜歡搞這些，不是嗎？

    我也開始變了，看著彈出來的頁面，我會很憤怒摔著鼠標(biāo)，來宣泄心中的不適。有些時候也會去墓地，看著小芋說不出話來，呆了一會兒，離開的時候又想回去呆著的沖動。

    趙恒回來了，剛見時，他整個人十分敏感，回國幾天，這種感覺才慢慢下去。越南他說他在也不去了，工資少一點都可以，少管一些事情都可以。

    我笑了笑，有點嘲笑的意味。

    本來以為線路沒有問題，開始上路，結(jié)果在途中卻有莫名其妙的事情發(fā)生。公司高層大怒，很生氣，不明白這種低級的錯誤怎么可能發(fā)生，當(dāng)然，怪罪到我的上級身上的時候，他又往我身上推，我笑了笑，不給出回答。

    留著我只有這個作用嗎？我笑了笑，在我上級剛好晉升的時候，我選擇辭職。我上級驚呆，一步兩步想挽留住我，周先富也是。借著周先富的步伐，我成功留了下來，但變換職位是在所難免。他知道我的情況，還有個小孩。

    我思想開始變得極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以前上級的影響，但是回到家后，我的心又軟了下來。

    “你要，你要照顧好城城，就算我不，在了……?！?/br>
    小芋的話語在我身邊響起，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抱著正在玩耍積木的暮新城痛哭一頓，然后暮新城就很嫌棄我。前面的時候，小腿小胳膊蹬著，但是后來感覺沒有效果，就不再掙扎，只是無奈白癡眼神看著我。

    “我要mama……。”

    他忍不住說出這一句，然后我聽見更加痛哭流涕，就不敢了。

    可是我依然痛哭著，沒有辦法。

    公司高層會議結(jié)束，竟然要親自掛帥出征，我有些彷徨，看著許董事長他們。還有許明囡，已經(jīng)學(xué)會走路了。

    我心里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能把想法施展出，銀行十幾萬就很輕易還完。

    我把眼光看向我的上級，他現(xiàn)在有一些股份，或許，他那里就是突破口。借助周先富的力量，我整日無所事事。很多時候，我都會去我以前的樓層轉(zhuǎn)悠。有些人認(rèn)出我來，但沒說話，默默走掉。

    我經(jīng)常在我以前上級的辦公室外來回，他也發(fā)現(xiàn)了我，并一直觀察著我。我的想法很簡單，人都是有貪婪心的，我想勾引他上勾。果不其然，再一次他決策猶豫中，我立馬走上去，給他撥開沉霧。

    他心里非常高興，說：“小暮啊，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還是忘不了我，想回來是吧？”

    他還想讓我替他背黑鍋，我笑了笑，不做答，準(zhǔn)備離開。

    “誒—小暮！”

    他拉住了我，正入我的陷阱之中。

    “你有什么條件，只要你能回來，盡管提吧！”

    他裝作很大方的樣子，然而我冷冷一笑：“回來恐怕不可能來，不過我也無所事事，可以幫你一些忙?！?/br>
    他對我很是感激，握住我的手非常感動，然而我只是笑笑，全程都是。

    又是某個晚上，我在電梯口，很多人下班回家，看著我站在那里又不坐電梯回家很詭異。終于，我等到了趙恒。

    或許是越南之行讓他變得十分敏感，所以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我。

    他沒有說話，和著我進(jìn)了電梯。

    電梯里我們只有兩個人，氣氛很沉重，看得出，他不想說話。

    “恒兄?！?/br>
    我們高中時候的玩笑意兒被我搬上臺面，此刻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該出手了。

    “你不想這樣吧，再去越南一去?！?/br>
    他又非常奇怪，低下腦袋表示默認(rèn)，我笑了笑，在他耳邊巧言幾句。

    他立馬感覺很驚訝，原本不想的事，忽而又變得平常。

    “你確定，他們?nèi)チ司筒粫貋恚俊?/br>
    趙恒的擔(dān)憂我知道，干事情不利落，但為什么他會變成這樣，或許越南一行讓他改變太多。

    “越南那地方，你又不是沒去過，再說我們動了手腳，沒有防備，你覺得他們會回來嗎？”

    不會，我看中了，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我還是輸了。

    不過當(dāng)時趙恒同意了我的觀點，到時他會極力推卸責(zé)任。

    我們倆達(dá)成共識，別看出電梯那種互不認(rèn)識的樣子。

    剩下的只有周先富，周先富是我們?nèi)酥?，唯一持有股份的一位，如果能把他帶動，那么董事會上，我們也能掌控一半?/br>
    于是我叫計程車掉頭，去了周先富家里。開門的是一個女人，好熟悉好熟悉的女人，但我琢磨了許久，都沒想起來是哪一位。不過周先富突然來到我的面前，我就想起來了，不就是那天手機(jī)照片里的那一位嗎？都搞到手了都。

    我笑了笑，真厲害。

    我約了周先富來到外面茶樓，周先富很不解，但還是有時間陪我。

    “先富，你想不想掌握更多財產(chǎn)？更多股份？”

    他以為我找他來只是感嘆感嘆，便感嘆幾句：“有誰不想呢？”

    “現(xiàn)在，機(jī)會來了?！?/br>
    我朝他笑了笑，他更加不解。

    但眼神里還有其它意思，我說不出來，只是覺得不認(rèn)識我的意思。

    我把事情全部告訴了他，叫他在董事會上對路線持反對意見，到時候只要路線真的不滿意，他就有了絕對的主動權(quán)，推我，推趙恒，都不錯。

    “是嗎？這可是關(guān)乎人命的事，讓我想想。”

    我沒有很快得到回復(fù)，但我也不介意，反正都是要答應(yīng)的。

    “還想什么？每天世界上都有生命流逝，不差那么幾個，而且富貴險中求，不會再牽扯其他人，ok？”

    但是我錯了，有一個人的人生，被我徹底顛覆了。

    他還是沒有給我答復(fù)，不過我還有辦法。

    “好吧，那你仔細(xì)想一想吧，但我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喲，趙恒他已經(jīng)同意了?！?/br>
    我說著，心里暗笑著起來離開，我知道，他下一秒就會叫住我，然后同意。

    果然。

    “國聲，等一下。”

    計劃正式實施，趙恒的線路被抬上董事會，但是在這之前，已經(jīng)過了我的手，線路變了，是條極其危險的線路。

    隨著計劃演變，周先富極力反對這條線路，但是因為某人親身經(jīng)歷探索而來，被無條件駁回，我笑著，這正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位置上玩著電腦撲克，而許董事長兩人已經(jīng)上路，伴隨他的，還有一些公司的小人物。

    他們運(yùn)送著貨物，打通越南市場，我知道這一去是不可能的。心里哼著歌，看著電腦上，興奮著玩耍著。

    而現(xiàn)在，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就連我以前的上級，都不知道。他還在感激我，這個白癡。

    一個星期，只需要一個星期，很多事情都有改變，很多事情都有答案。

    而越南傳來消息，許董事長下落不明，估計是遇上了劫匪，生死難料。而我自己，卻非常震驚。

    你說在我計劃之內(nèi)，是，倒也不是，因為。

    “許董事長一家都在越南遭遇不測了！”

    我聽見，有些震驚，一家人？我腦海中浮現(xiàn)了小小許明囡的身影，我對她好感極佳，不否決是因為暮新城。

    不過計劃開始了就難以結(jié)束。

    緊接著公司上層損失巨大，包括許董事長的股份，也被平分。想分尸一樣，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因為許董事長的事，他們也開始調(diào)查是誰的失責(zé)，終于，落在了我上級的頭上，當(dāng)然，也對周先富有了刮目相看一詞。

    上級知道后，很快就明白了是我搞的鬼，可他沒有辦法，因為我都是以他的名義，而他也沒有辦法證明。因為我換了職位，根本不在他的手下，所以也不受他的指揮，出了事情，我大可以在一旁高枕無憂。

    而最終事件落在了趙恒身上，趙恒說，這并不是他的錯，因為查線路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的線路一直都未修改過，所以，一切矛頭都在我的上級身上。

    他的牢獄之災(zāi)，無法避免，而周先富在董事會上有了主動權(quán)，說越南一行，就算有了市場線路，都無法征服。因為越南太亂了，足以擾動整個市場，他提議不如在歐洲英國市場掀動，這樣，效益能達(dá)到最高。

    但是還是有些反對，他們說，在談判上面，有些英企不與合作，他們也難以融入市場。這個時候，我和趙恒就有了作用，被抬上了場面。

    計劃到了最后，我將遠(yuǎn)赴歐洲。

    暮新城被我留在了周先富家里，讓他照應(yīng)，我還記得，離開的時候，暮新城久久不舍。

    “不要，你也要和mama一樣嗎？”

    我想起了小芋，更想起了許明囡。

    “你要，你要照顧好城城，就算我不，在了……。”

    許明囡何嘗不是暮新城一樣？

    此刻，我站在機(jī)場前面的大馬路上，然后重重關(guān)上車門?；仡^望著這個城市，我心里十分不適和愧疚。

    不適，因為沒有了小芋，我太想她了。

    愧疚，是因為許明囡，這個孩子因為我的大意，我想的，許董事長是不會帶上她的，但是我錯了。算是我的陪葬品吧。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人生才開始，就被我毀了，現(xiàn)在，都還沒有消息。

    我離開了那座令人傷心的城市，在英國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將其全部投入到了工作中去。終于，有公司愿意和我們合作了。終于，簽訂了合同。終于，貨物投入了市場。終于，效益有了眉目。

    隨著這一切的改變，我自己身邊也有了很多變化。

    開始有了分紅，開始有了股份。

    剛開始的百分之幾，到了百分之五六左右，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我把銀行的貸款還清了。還清的那一刻，我感到如釋負(fù)重，或許，我真的一切都還清了。

    但是，那只是我單純的想法，我并沒有還清，我永遠(yuǎn)也還不清，因為我毀掉的是一個人的人生。

    什么時候讓我感覺到的？是暮新城遇到危險的時候。

    那一次，才讓我真正意識到，所有的報復(fù)，都來了。

    我接到周先富的電話，他有些猶猶豫豫。我竟然想到的是，我被抓住了把柄，或者是有什么東西我沒處理干凈。

    但是不是，我有一點感覺到慶幸。然而下一秒，我就慶幸不起來了。

    是暮新城。

    我以前的上級出獄了，第一時間就是拿著家伙來找我。死找活找都找不到我，或許是知道我躲了起來，有可能是聽聞消息，變換了方向。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周先富喝醉了酒回家，他自己也不知道，就那么制服了他。

    周先富喝了酒，少了膽怯，我能想象當(dāng)時的場面，還問著周先富有沒有受傷。

    最后是周先富的妻子報了警，警察來了，周先富也上了臺面。正當(dāng)防衛(wèi)，最后算得上正當(dāng)防衛(wèi)，因為周先富的妻子記得當(dāng)時候的場面。

    她告訴我時，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周先富把我的上級撂倒在地，可惜了他的刀子并沒有落在周先富身上，而是倒打一耙，在他腿上停留。他癱倒在地，周先富辛虧沒了動力，直接撒手離開，還說著吊兒郎當(dāng)?shù)脑挕?/br>
    “哎呀，小樣兒，還治不了你了?！?/br>
    而周先富的妻子在旁邊已經(jīng)驚嚇住了，不過報警的力氣還是有的。

    我心里也被撩動了好大些波次，雖然我以前的那個上級又重新走回去的路，但是下次又出來怎么辦？

    想想我在國外如此安全，如此一比，我有點想把暮新城抱過來的沖動，而且，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

    我中途回國了一次，那會兒趙恒也要撒手不愿意，他身上的股份不多，董事會很快通過了他的請求。趙恒被安排去了美國，我托他把暮新城帶上，最后，再買一坐房子。

    他全部接受了，替我付了一些房款，然后，就把暮新城安下了。趙恒在遠(yuǎn)方告訴我，暮新城長得還很可愛，他很喜歡rua一rua暮新城的臉，我笑了笑，隔著視頻能看到暮新城一臉嫌棄的眼神。

    把手機(jī)放下，我的心里十分不安，這件事情給我的沖擊太大，主要是，我因為暮新城想起了許明囡。

    那天暮新城慢慢連爬帶走過去，搶走了許明囡，我心里的感覺是，暮新城喜歡那個孩子。幾乎是本能一樣，把她帶回家?？墒悄呛⒆印?/br>
    我換了個姿勢枕著枕頭，卻一直睡不著。

    望著窗外的月亮，是否，那孩子還活著，也是這樣看著月亮。又或許，不止是她一個人？

    可是這又能怎么辦？一個死結(jié)都如，因為就是許明囡回來了，她會怎么想我？

    我心里十分惆悵，一夜難眠。

    我在英國那些時日，總會抽出一些時間，基本有時間就去看看暮新城。

    第一次去的時候，我?guī)狭颂┑闲?，暮新城看著，非常沉默握著它的脖子，只差搖晃了。

    第二次，我又買了皮革制品，暮新城看起來很喜歡，時不時地拿在嘴里嚼了嚼。我立馬阻止，他卻抬起頭，然后伸出手來，示意拿給我嚼一嚼。

    第三次，我有點敷衍，至少在我看來，因為是我在路上忘了給他買一些東西。足球，但在他的眼里，他很喜歡，甚至還拿著他在手上當(dāng)籃球打。我教他怎么玩，他很開心。

    他幾乎喜歡上我的“特產(chǎn)”了，我也很高興，但愿他能忘記許明囡，我也能。

    但是最終還是不行，我忘不掉。

    公司的決定，因為英國這邊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而且有了一大把的收益。公司把我調(diào)回，又開始了準(zhǔn)備越南線路這個硬傷。

    什么！當(dāng)初跟隨許董事長去越南的一行人中，有些人逃了回來，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但是好像，許明囡還活著！

    這仿佛是一個暗示，我到底回不回應(yīng)？

    可是不回應(yīng)我也沒有辦法，因為夜底，總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

    “你要，你要照顧好城城，就算我不，在了……?！?/br>
    小芋的聲音，就好像許氏一家人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直到，她們已經(jīng)侵入到我的夢中去了！

    公司的會議非常明確，我要出面，繪制線路，然后是公司的貨物在越南市場有一定的地位。我感覺壓力頗大，我給暮新城買了一個手機(jī)，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計劃。

    我又去看了暮新城，他在屋子里把玩著手機(jī)，突然沒了興趣，然后又拿著足球過來。

    “爸爸，陪我?！?/br>
    他推搡著我，而我雖然壓力頗大，但是抬頭看著暮新城可愛的臉龐，作為一個父親，換下臉來。

    但愿，這不是最后一次賠他玩耍。

    我制定了去越南的線路，公司為了讓我去，還給我晉升了職位。其實他們只是給了我百分之幾的股份，一共就是百分之十五。上了百分之十五，都會默認(rèn)成為了一個董事長，所以，我現(xiàn)在可以說是暮總。

    但是我沒有半點驕傲，因為我的線路，已經(jīng)選擇了比較危險的沙漠邊緣。因為我已經(jīng)把線路消息放出去了，放給了劫匪，一批貨物會很危險，而我的條件，就是許明囡。

    馬上就要啟程，周先富似乎看到了線路問題，但為了我切身利益，他沒在董事會上揭穿我，而是選擇在之后阻止我。所以，我的線路就通過了。

    “國聲，你別這么糊涂！當(dāng)年是你我把許明囡他們推入火海，換來的這一切，現(xiàn)在，你又要用這一切去換她？你瘋了嗎！你認(rèn)為她會感恩你嗎？那她知道了怎么辦？你有沒有想過！”

    他拉著我在屋子里怒吼著，然而我沒有去看他，只是看著門口，門口的小芋。

    “我已經(jīng)做錯過了一次，不能一錯再錯，我需要的是彌補(bǔ)……?！?/br>
    “你到底在說什么？你有沒有想過暮新城！”

    我盯著門口看著不動，而周先富更加瘋狂，上前一步，直接拉了我一步。

    我聽見這句話，更加無動于衷，如果暮新城知道了內(nèi)幕，也會怪罪我吧？

    “你別說了。”

    可是周先富還要拉著我，用他的立場給我說話。我直接沒有耐心，奪門而去。之前猶豫的是他，現(xiàn)在阻攔我的，也是他。

    夜色難堪，我走在路上，就好像，我走在越南的路上。

    風(fēng)沙很大，這沙漠邊緣的特色。我們一行人有著駱駝上路，真正貨物沒有那么多，現(xiàn)在只是一小部分。

    為了驗真。

    已經(jīng)快到達(dá)目的的了，我有些口渴，才正喝著，就看見不遠(yuǎn)處有一個小孩。

    沒有鳥雀在天上飛過，只有她瘦弱的身子，我立馬反應(yīng)過來，直接撲了上去。

    直覺告訴我，這是許明囡。

    我真正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許明囡。她一下?lián)涞乖谏匙永?，我抱著她起來，她的頭上，全是沙子。

    她好像幾天幾夜都沒有進(jìn)食，身體十分虛弱，已經(jīng)快達(dá)到脫水的狀態(tài)。我喂她喝水，還喂了她吃些東西。隊伍里面很多人都不解，為什么會因為一個孩子，停止了上路。

    “回去。”

    我冷冰冰的臉頰十分嚇人，全然是因為懷中的許明囡。

    她是那么瘦弱，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骨頭，身上赤裸裸都是骨頭。我心里非常自責(zé)，都是我，都是因為我的私欲，讓她們一家人陷入為難之中。

    她轉(zhuǎn)轉(zhuǎn)悠悠醒來，當(dāng)看見是我，沒有太多表情，臉上非常沉默，移開臉，看著別處。我不知道她認(rèn)出我來沒，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其中的內(nèi)幕。

    我現(xiàn)在對她的，僅有內(nèi)疚而已。

    幾天，我們回到了賓館，路上，許明囡沒有說一句話，非常地沉默。我給她水，她就喝，我給她食物，她就吃，也不擔(dān)心有詐。

    我看著她，細(xì)細(xì)地看著她。

    她并不反感，只是一個勁地看著一個地方，非常沉默。

    到底是因為什么，這個孩子會變成這樣。

    “明囡?！?/br>
    我叫著她的名字，她還是沒有反應(yīng)，但是我能感覺到，她在聽我說話。

    我嘆了一口氣，選擇離開，就讓她呆一會兒吧。

    傍晚時分，我端著晚飯進(jìn)去，剛開始她沒有進(jìn)食，慢慢地，后來才開始進(jìn)食。

    屋子里有一股怪味，說不清楚，我看著許明囡，不過好像是從她的身上而來。

    她是有很多天沒有洗澡了，在沙漠里怎么洗？我檢查了她身上的衣服，那件緊身皮衣有許多口子，就將就著，這一次洗澡全換了吧。

    我?guī)е?，買過沒有穿過的，吩咐幾句，我就把衣服放在門后離開，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認(rèn)真洗。

    沒過幾分鐘，她就從屋里出來，我還看著手機(jī)，上面董事會的消息。

    全是對我的批評，說，為什么沒有到達(dá)預(yù)期的效果，明明線路上，沒有一條危險的地方。殊不知，他們對我的違背線路，獨(dú)自另尋蹊蹺的做法，十分不滿。

    我無力地解釋著：就算隨著線路走，也會遇上危險。

    是的，線路對方都知道了，沒有一條安全的。

    董事會覺得不可能，于是，我失去了權(quán)利，貨物照常上路，只不過，這一次是隨著線路尋去。

    許明囡剛剛出來，盯著地面走過來，然后直接側(cè)身躺在床上，一句話也沒有說，安穩(wěn)閉著眼睛像是睡覺了。我看了一眼她，給她蓋上了被子。

    她一點也不帶有戒備，應(yīng)該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已經(jīng)認(rèn)出我來了。

    我嘆了一口氣，十分憂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