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人的視線，尤金向右側(cè)過頭去，在敞開的病房門口看到了治安官裝扮的一行人。

    “帕爾默先生，我們需要和您談一談?！?/br>
    ……

    華美的穿衣鏡前，約書亞沉默地扣上了親衛(wèi)制服最上端的一顆扣子。

    雖然是清晨，羅斯柴爾德宅邸中的眾人卻已經(jīng)盡數(shù)醒來。約書亞從侍女手里接過自己的手套，準(zhǔn)備去底樓的餐廳用早餐。幾個仆傭注意到了這位主人臉上少見的凝重神色，卻小心地不去多問。

    餐桌上，除卻約書亞，長兄喬納森的身影也少見地出現(xiàn)了。兩個人在完全無話的狀態(tài)下吃完了這一餐，直到約書亞極其突兀地開了口。

    “……生化人有自我修復(fù)的能力嗎？”

    這個問題出現(xiàn)得毫無理由。喬納森皺了皺眉，用餐巾擦了擦嘴：“所有生化人都配置了一定程度上自我修正錯誤的機(jī)制。畢竟是以擬真為賣點(diǎn)的產(chǎn)物，總不能靠外力強(qiáng)制重新啟動?！?/br>
    “我不是這個意思?！奔s書亞的表情愈加地嚴(yán)肅了一些，“理論上，生化人可以自動修復(fù)硬件上的損傷嗎？比如電擊造成的短路。”

    “怎么可能，”喬納森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那種事情別說生化人了，任誰都……”

    生硬的沉默過后，喬納森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住了約書亞的臉：“帕爾默的那個生化人做了什么？”

    約書亞下意識地想要否認(rèn)，卻在看清楚兄長的表情之后，將出口的話變成了一句疑問。

    “我一直都很奇怪，你為什么那么在意肖的事情？”

    怪異的寂靜占據(jù)了羅斯柴爾宅邸那過分寬敞的餐廳。

    ……

    同一時間，綠星，利茲三角洲。

    中年男人穿著晨衣坐在窗前，身前跪著一個低著頭的青年男子。

    “失敗了？送出去兩個人，還都失敗了？”

    地上的青年點(diǎn)點(diǎn)頭，沒能說出一句話。

    “人呢？帶來見我?！?/br>
    “很抱歉，先生……人已經(jīng)死了?！?/br>
    中年男人沉默了一瞬?！笆桥翣柲瑒拥氖?？”

    “不，尤金帕爾默還是重傷的狀態(tài)，據(jù)說是別人插手了。”一滴汗水落在地上，是從青年低下的額上低落的?！啊坪酰F(xiàn)場鬧得很大，可能馬上就會見報(bào)?！?/br>
    又是片刻的沉默，男人開口了：“那兩個人死了就死了吧?！彼卣酒鹕?，看向了窗外：“雖然不會有證據(jù)指向這里，但是只要警察不是傻子，應(yīng)該也會派人來調(diào)查。這幾天讓下面的人都安靜一些，不要鬧出什么動靜。”

    “那下一場角斗……”

    中年男人回過頭，看了看腳下的青年：“如果貝諾阿輸了的話，他就死了?！?/br>
    “帕爾默不動手的話，你們來。”

    ……

    尤金的后腦疼得比昨天還要厲害，傷口處的痛楚仿佛被愈發(fā)放大了，甚至讓冷汗細(xì)細(xì)密密地爬滿了他的后背。

    醫(yī)生告訴他，這是被注射過量鎮(zhèn)靜劑之后的結(jié)果。

    他依舊難以相信剛才從治安官處聽來的話。這些人抱著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似乎需要解釋的人是他們而不是自己。

    然而尤金的確沒有任何關(guān)于昨晚的記憶。他需要反復(fù)地和人重申這一點(diǎn)，直到對方不死心地放棄。

    病房里，肖還坐在床邊，保持著尤金被叫出去問詢時的姿勢。尤金看向生化人的左手，那里還殘留著被洞穿的痕跡。虛假的血液已經(jīng)凝結(jié)了，暴露出來的組織并沒能完全復(fù)制人類肌rou的樣子。金屬的骨骼輪廓一閃而過，是肖扯下了衣袖，把傷口捂住了。

    “抱歉，很難看吧?！?/br>
    生化人對著他笑，表情還是往常那般溫和的樣子，一邊伸手從自動輪椅上把尤金扶了起來。

    尤金在床邊坐下，有種違和感始終揮散不去，讓他皺著眉開了口。

    “昨天晚上……”

    “……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毙さ偷偷卮驍嗨?。

    尤金沒有再問。沉默了片刻，他看了看肖藏在衣袖下的左手：“會疼嗎？”

    “尤金，我不是人類?！毙さ穆曇裟托亩鴾厝?，“你不需要用擔(dān)心人類的方式來擔(dān)心我?！?/br>
    他巧妙的回避了這個問題，然后對著尤金微微地?cái)傞_了雙臂。這是一個明顯的，邀請尤金回到他懷里的姿勢。

    被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蠱惑著，再加上一些無言的負(fù)疚，尤金慢慢躺回了床上，回到了之前那個被肖懷抱著的姿勢。

    他以從下到上的視角望著生化人那張過于完美的臉龐。

    “謝謝。”

    肖的表情怔了怔，然后露出了一個令人動容的微笑來：“我很高興能夠保護(hù)你?！?/br>
    那個笑容那么單純，甚至讓尤金隱隱地覺得不忍起來。他閉上了眼睛，覺得精神分外的疲乏。

    然而大概是之前濫用鎮(zhèn)靜劑留下的后果，等到藥效退去之后，痛楚便變得分外難熬起來。明明想要快點(diǎn)睡過去，想要再來一針的渴望燒得越來越厲害，讓尤金下意識地在肖的懷里轉(zhuǎn)動著身體。

    “不舒服嗎？”

    肖微涼的手放上了他的額頭。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姿勢嗎？”

    像是有人用冰涼的手指猛地劃過他的背脊，尤金在瞬間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肖：“你說什么？”

    第十八章

    生化人的表情沒有變。在片刻的沉默過后，肖依舊是笑了笑，雙手同時放在了尤金的身側(cè)，微微地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