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叫來醫(yī)生護(hù)士，圍著姜式cao作一通。

    姜式渾身上下能動(dòng)的只有脖子。

    取了氧氣罩，牧楚為拿棉簽蘸了一點(diǎn)溫水，輕輕抹在姜式嘴唇上。

    姜式嘗試著開口，嗓音沙啞：“我睡了多久？”

    “三天?！蹦脸檎f。

    姜式努力把眼睛撐開一點(diǎn)，仔細(xì)觀察眼前的男人。

    牧楚為動(dòng)作輕柔流暢。

    眼睛里沒有紅血絲，下巴光潔，沒有新長出來的胡茬兒，他將自己打理得很好。

    仿佛姜式這場嚴(yán)重車禍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他的眼睛里有溫柔，有疼惜，卻沒有半分憔悴。

    姜式有點(diǎn)恍惚，他以為，面對他的生死未卜，牧楚為至少會露出一絲慌亂，哪怕只有一點(diǎn)蛛絲馬跡。

    他都能假裝忘掉嚴(yán)頌的話，自欺欺人。

    可他找不到。

    無論是對他車禍的心有余悸，還是對他蘇醒的失而復(fù)得，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姜式就這么雙目空洞地盯著牧楚為，忘記了眨眼。

    “看什么呢，想我啦？”牧楚為甚至還有閑工夫開他玩笑。

    對上他含著笑意的眼睛，姜式的眼神無處安放，他緩緩垂下眼：“我累了?！?/br>
    “別睡，你都睡了那么久了，聽我說說話吧?！蹦脸檩p聲叫住他，“等你一脫離危險(xiǎn)期，我就送你出國?！?/br>
    姜式心頭涌上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為什么？”

    牧楚為只說：“有些事需要我處理一下，你在身邊不方便?！?/br>
    “我怎么覺得你要處理的是我?！苯接冒腴_玩笑的語氣說出口，卻扯不開嘴角，笑不出來。

    “怎么會?！蹦脸樾πΑ?/br>
    這個(gè)笑，跟這間病房一樣冰冷，沒溫度。

    姜式抱著最后一絲期待，看似不經(jīng)意地提起：“你不覺得這場車禍很蹊蹺嗎？”

    “只是一場意外。”牧楚為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臉，“你別胡思亂想，眼下養(yǎng)好身體最重要?！?/br>
    姜式哦了一聲：“肇事司機(jī)抓住了？”

    “跑了?！蹦脸楹苡械讱猓暗懿坏?，我會抓到他。”

    姜式幾乎是在一瞬間抓住了他話里的漏洞：“那你怎么知道是意外？”

    牧楚為短暫停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滴水不漏的神色：“猜的，難道你還有哪個(gè)仇家敢明目張膽地殺人？”

    “沒有么？”姜式雙目血紅，死死瞪著牧楚為。

    最后一絲期待落空，姜式徹底絕望。

    牧楚為一次又一次的偏心和袒護(hù)，讓他回想起嚴(yán)頌的那句話——

    “一旦發(fā)生意外，犧牲品，只會是我跟你?！?/br>
    原來是真的。

    姜式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好疼，喉結(jié)顫動(dòng)得厲害，像是在拼命壓住那股苦澀，最后涌上腥甜。

    “那時(shí)誰在你身邊，有誰知道你的車會在那個(gè)時(shí)間離開，有誰知道車?yán)镒闹挥形遥∧闼麐屇梦耶?dāng)傻逼是不是??！”

    姜式忍著喉嚨灼燒的疼痛吼出來，猛烈咳嗽起來。

    “姜姜……”牧楚為想拍拍他，手伸到半空，恍然發(fā)現(xiàn)，在他插滿管子纏滿繃帶的身體上根本找不到一處能落手。

    “我哪兒也不去，牧楚為。”姜式鄭重其事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聲音顫抖，卻透著十足的狠勁，“老子要親手捶爛金予乘的腦袋，你想保護(hù)他，就現(xiàn)在弄死我?！?/br>
    牧楚為輕撫他的眼角：“別說氣話。”

    姜式：“是不是氣話你很快就知道了。”

    牧楚為斂了溫柔的眼神，換了一副嚴(yán)肅的臉色質(zhì)問他：“你有證據(jù)嗎？”

    姜式心下一涼：“什么？”

    “你說他買兇殺人，有證據(jù)么？”牧楚為幾乎是不近人情地審視著他，目光鋒利如刀尖，仿佛從上到下親手把姜式活生生剖開，血淋淋的淌了一地，牧楚為卻只是不動(dòng)聲色地挪開腳尖，不想沾上他的血。

    姜式張著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個(gè)字。

    牧楚為接著說：“別說你沒證據(jù)，就算有，老爺子也有的是手段，想復(fù)仇，你有幾條命？你父母呢？”

    直白得可怕的警告。

    姜式幾乎咬碎了牙：“滾——”

    打一棍子給顆甜棗，威脅完，牧楚為又換回那副虛偽的溫柔皮囊，摸摸他的臉：“乖，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就當(dāng)是場意外，別引火燒身?！?/br>
    姜式干脆閉上眼，不再看他。

    他聽見牧楚為低嘆一聲：“我還有別的事，明天再來陪你，晚安?！?/br>
    深更半夜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姜式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了。

    牧楚為自顧自說完，把剛醒過來的姜式孤零零扔在病床上，不帶一絲留戀，徑直離開了病房。

    —— tbc

    第78章

    第二天，牧楚為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笑吟吟地走進(jìn)病房，親昵地喚了一聲姜姜，拿出一本書，自顧自在他床前坐下，讀給他聽。

    姜式眼神飄向別處，不搭理他。

    “我昨晚是不是太兇了？”牧楚為緩緩合上書，打開窗簾，讓柔和的暖陽落在姜式鼻尖，“抱歉，我只是擔(dān)心你亂來?！?/br>
    姜式今天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嘴唇有了血色，皮膚也不再蒼白無光澤。

    他哼笑一聲：“你是擔(dān)心你弟被我打死吧?！?/br>
    牧楚為垂眼，無奈地望著他：“怎么性子就那么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