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要找的人得人在莫斯科，得有電腦，還得有網(wǎng)。

    除了留學(xué)生、專家、外交人員……對了，還有做生意的！

    安夏在自家的網(wǎng)站上搜索有沒有人在賣伏特加之類的東西，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找到了幾個，其中一家生意做得還挺大，是個有商店認證的正經(jīng)外貿(mào)公司。

    這家名為「貝加爾湖商貿(mào)公司」的「鴻雁」上收到一條陌生的消息：“嗨，你在莫斯科嗎？”

    時間一天天過去，到了12月25日，安夏還在忙著準備晚上的轟動新聞。

    中午，陸雪打電話問安夏晚上想去哪里吃飯。

    安夏才想起來：啊……好像上次答應(yīng)陸雪去逛公園的。

    答應(yīng)了反悔還是人嗎？

    所以，安夏對陸雪說：“外面天寒地凍的，別出去了?！?/br>
    陸雪愣了一下：“那你想干點什么？還是，你有事，要加班？沒關(guān)系的，我可以自己干別的事。”

    “要是你不加班的話，來我公司？”安夏笑道。

    陪陛下讀書這種事，陸雪已經(jīng)不是第一回 干了。

    別說陪陛下讀書，陸雪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自己要被安夏拖去參與加班。

    加班就加班，加班感情深，陸雪下班后，買了一大束花帶到紫金。

    “哇哦——今天是要求婚嗎？”路過的吳凱看見，吹了一聲口哨。

    陸雪所過之處，身后留下一片八卦群眾的喧鬧。

    安夏不在自己辦公室，在新聞項目組。

    她打算靠今天晚上的新聞，將紫金論壇上的新聞版塊拉起來。

    “來啦……”安夏看見陸雪，向他揮了揮手，對程序員說了幾句什么，便向陸雪跑過來：“吃了嗎？”

    “吃過了?！标懷⒚倒逅偷桨蚕拿媲?，“圣誕快樂。”

    “嘖，瑪麗亞生孩子，你替她送一大把花，怪不好意思的。過一個月，你是不是還得替瑪麗亞送紅雞蛋？”

    “……”陸雪萬萬沒想到，安夏的反應(yīng)是這樣的。

    安夏笑嘻嘻地看著他：“走，去我辦公室說話?！?/br>
    “不需要我做什么嗎？”陸雪看著一排排的電腦，還有電腦上的那些編碼，總覺得安夏叫他來是要干點什么的。

    “對，是找你有事?！卑蚕拇蟠蠓椒降卦诒娙嗣媲袄懷┑母觳餐k公室走。

    安夏將玫瑰放在辦公室的花瓶里，問道：“你們有沒有做過研究，如果盧布貶值，中蘇之間的貿(mào)易關(guān)系會有什么變化，會不會我們進口更便宜？”

    “肯定會的，但是……即使貶值也不會貶太多，否則對全國經(jīng)濟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任何一個政府都不愿意看到?！?/br>
    1990年開始盧布就在緩步貶值，感覺不太明顯。

    許多倒爺開始心思活絡(luò)，貝加爾湖商貿(mào)的老板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往返邊境。

    “一個輕工業(yè)不太行的國家，應(yīng)該很需要輕工業(yè)產(chǎn)品。重工業(yè)那么強……不知道能不能用一件襯衫換一套機床?！?/br>
    安夏托著下巴看著目瞪口呆的陸雪。

    “哎，我快要餓暈了，開始胡說了?！卑蚕淖隽藗€鬼臉，讓助理送飯過來。

    安夏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傳過來的內(nèi)容。

    她的手時不時就得放下筷子，雙手敲鍵盤。

    陸雪實在看不下去了，坐在她身邊，端起飯碗，拿起筷子，夾起剛才咬了一口的rou片送到她的嘴邊。

    安夏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他：“干嘛呀?！?/br>
    “一會兒飯該冷了，你忙你的。飯也別耽誤吃。”陸雪堅持舉著筷子。

    安夏笑著把rou片吃掉，眼睛盯著屏幕，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到底吃了什么，就記得陸雪最后扯了兩張紙給她把嘴擦了，然后還拿口紅給她涂滿。

    此時，線人的頭像在「鴻雁」上閃動起來：“快開始了，紅場全是人?！?/br>
    “他是誰？”陸雪問道。

    “內(nèi)應(yīng)?！卑蚕男Φ溃窒虏煌?，打出一行字：“記得開連拍模式?！?/br>
    很快，第一張照片傳了過來，莫斯科，紅場，街上站滿了人。

    “他怎么能傳得這么快？”

    “他在紅場旁邊的古姆國立百貨商店有攤位，隔著玻璃就能看到外面的人?！?/br>
    陸雪輕聲：“這是……要變天啊……”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吧，819到現(xiàn)在都多長時間了，就算有進口商品，也不會是用美元支付的吧，不然虧大了哦?！?/br>
    1991年12月25日19:38，飄揚了70年的旗幟自紅場落下，換上了俄羅斯的三色旗。

    19:40，紫金論壇新聞版就出了全套照片。

    此時電腦上開著紫金所有產(chǎn)品，不管是圍棋網(wǎng)、鴻雁、中國貨，或是論壇的人，電腦界面上都跳出了一個彈窗，提示這件震驚世界的大事。

    此時新聞聯(lián)播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也沒有任何媒體報道這件事。

    只有紫金論壇有這個消息。

    沒有人敢相信，雖然從去年起就有預(yù)兆，但是沒有人相信，一個巨人，真就這樣倒下了。

    “假的吧？”

    “為了嘩眾取寵，臉都不要了?！?/br>
    “這個公司的老板是不是美帝派來的間諜啊，專門破壞我們兩國關(guān)系的？”

    還有人努力挑照片上的錯，說這一看就是拿了去年慶祝圣誕節(jié)的照片。

    又說怎么可能說解體就解體，連個預(yù)兆都沒有。

    大清宣統(tǒng)帝遜位都要下個詔書呢。

    不管是真是假，這個爆炸性的新聞把所有上網(wǎng)的不上網(wǎng)的都吸引了。

    網(wǎng)吧老板本來以為今天應(yīng)該是小青年出去逛街喜迎圣誕，最多幾只單身狗打打游戲。

    誰料想到，晚上八點多，一堆人蜂擁而入，所有空機瞬間坐滿了人。

    搶不到機子的人圍在旁邊看。

    屋子里人聲鼎沸，熱火朝天。

    “頂住！”運維工程師看著爆增的數(shù)據(jù)量快嚇哭了，他們已經(jīng)擴容了，可是看樣子，頂不住啊……現(xiàn)在也來不及再擴了。

    然后……網(wǎng)站不負眾望的掛了……

    那一天，許多人平生第一次見到了「502 bad gateway」。

    然后，這些人涌向了聊天室、鴻雁群，繼續(xù)瘋狂鍵政。

    “太可惜了?！卑蚕氖诌z憾。

    如果是在云服務(wù)器時代，她可以早早地擴容，現(xiàn)在的擴容，就是真的要把服務(wù)器買回來，不可能擴太多。

    中國貨交易系統(tǒng)對全體用戶發(fā)出「盧布貶值風(fēng)險提示」。

    盡管只有不到萬分之十的商戶與盧布使用者交易。

    但是這個提示，就顯得「中國貨」精準把握國際局勢，并充分為賣家考慮。

    論壇組忙著嚶嚶嚶。

    交易組忙著回答收到通知的客戶問題。

    安夏在辦公室里研究，新聞版塊的流量被拉上去之后，明天是不是應(yīng)該約幾位專家做做深度報道。

    嗯，軍事專家還是經(jīng)濟專家呢？

    “你怎么知道的？”陸雪問道。

    “知道解體？”安夏笑道，“我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會今天爽約，還準備得這么周全？”陸雪看著從容淺笑的安夏，覺得她就像傳說中的女巫，或者是希臘神話里的命運女神，對什么都把握得那么精確。

    “因為……我讀書看報啊?！卑蚕穆柭柤?。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八月就開始不對勁了，然后越演越烈，我認識的這個人……”

    安夏指了指還在傳圖片的那個id，“他說好多倒爺擔(dān)心局勢不好，都回家了。很多原來說好的交易都取消了。”

    “然后，他昨天跟我說，紅場開始出現(xiàn)大量的人，氣氛很不正常，我就讓他今天盯著了?！?/br>
    陸雪看著那個人的頭像簡介：

    貝加爾湖商貿(mào)公司，主營：食品百貨進出口。

    這種往來兩國之間做生意的人，嗅覺最敏感。

    有些商人手眼通天，提前知道大事發(fā)生時間也不稀奇。

    很合理。

    陸雪點點頭：“倒是我沒想那么多?！?/br>
    “那當然，你都在想我了嘛?！卑蚕臒o恥地說。

    陸雪的臉頰一下子發(fā)紅。

    “啊，真想我了？”

    “我看看盧布匯率?！标懷┌寻蚕牡逆I盤移過來，查看外匯市場對這件事的反應(yīng)。

    反應(yīng)，是地震式的。

    在解體兩小時三十分之后，盧布對美元匯率暴跌20%。

    “可惜……他們沒有在線商店，不然我能把他們的店買空?！卑蚕氖诌z憾。

    “后面還會繼續(xù)跌的……”陸雪說，他并不是對政治不敏感，只是如安夏所說，這陣子他的腦子里就只有安夏，還有關(guān)貿(mào)總協(xié)定的那些文件。

    與重返關(guān)貿(mào)無關(guān)的國家不在他的眼里。

    紫金論壇新聞版癱到凌晨兩點才復(fù)活，此前準備好的一些從大報紙上搬來的文章也已經(jīng)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