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心里嘴上嘲笑的時候當然什么詞都冒出來過,但宋暖從沒想到他真會突然來這么一出。 鬧掰之前,即使是其中一位沒把另外的人當回事兒,但畢竟面子上都已經是隊內關系最好的朋友,甚至一度還被粉絲戲稱為 soulmate 。 可這么多年了,宋暖一直都很少聽到萬昱安聊心里話。 像是個對于所發(fā)生所有事情都全權掌握的優(yōu)秀掠食者,只消在在利齒咬破獵物喉管的那一個瞬間流露出本性,其余時間全都在暗處隱藏著,越不顯山露水越好。 所以他一直都覺得,萬昱安大概干脆連后悔這種情緒都不會有。 那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呢。 宋暖畢竟年輕,還沒修煉到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掉眼淚,但仍然能氣定神閑撂狠話的境界。 但話說回來,他們之間橫著的過節(jié)也早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解決的了。 他沉默半天之后慢慢把桌子上擺著的一包紙推過去,接著又往自己面前的飲品杯下墊了張一百塊錢的紙幣。 “…算我請你?!?/br> “小暖?!?/br> 萬昱安沒得到回應倒沒多失落,當下收回剛剛遞出去的手腕,講話腔調也跟著回歸了正常模式。 “無論你現(xiàn)在怎么想我,都…千萬別忘了我今天說的話。” 臉還挺大,到這節(jié)骨眼兒上了都不忘道德綁架。 以前干過什么事心里門清,居然還好意思惦記讓自己念著他那一文不值的道歉。 宋暖沒什么情感延遲的意思,見人沒接著流下鱷魚的眼淚,面上的不屑跟反感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我可真看得起你?!?/br> 他戴上口罩有些冷淡地吐出這句話,接著就雙手插兜,不加停留地徑自往樓下走。 而宋暖整個人才剛雙腳站定在一樓沒幾秒,在底下兢兢業(yè)業(yè)守著的步生笛就已經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 她神情擔憂地將自家小偶像從頭掃到尾,又很不放心地湊上前盯了半天對方露在外面的眼睛,像是很不放心他在樓上經歷了什么似的,直到發(fā)現(xiàn)人沒哭過之后才放下心來。 宋暖感到有些好笑,一句‘好歹也是前隊友,萬昱安又不能對我做什么?!家呀浽谧爝吜耍阶詈髤s還是在口中繞了兩圈,然后緩慢地原樣咽了回去。 步生笛跟于晏晏不一樣。 這一點他很早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 除卻為人更加老練難以出錯這些客觀事實,還有很多平時看似無關輕重,但又讓人沒法忽略的許多細節(jié)。 而其中一條就是,她不是 bwp 的粉絲。 她只忠于自己服務的對象,有理由懷疑任何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否有異心,不管他表面看起來多清白無辜。 ——她不需要這些無謂的解釋,因為不是當事人也不是粉絲的步生笛,根本就不會覺得一個‘前隊友’的身份特殊。 意識到這個的宋暖很快抓住重點,笑著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就是上去隨便聊了兩句,什么事都沒出。” 話罷,他又像生怕對方不信一樣,重新補充道:“放心吧。” ———————————————— 跟萬昱安的見面雖然除了驚訝之外沒別的感受,但喝的那杯東西卻似乎因為店面太小的關系不怎么干凈。 宋暖在車上被顛了兩下就開始反胃,起初覺得還能忍,但等站到組合平常用著的練習室里頭,想吐的情緒就立馬到達了頂峰。 他不由得感慨自己八成真是被捧壞了,連身體零件都開始不再習慣便宜而不精致的玩意,才喝了那么一點就開始叫囂著抗議。 “抱歉。” 宋暖跟童顏打聲招呼之后直奔衛(wèi)生間,隨意拉開一扇空著的隔間門哇啦哇啦吐了個干凈,這才算終于舒服了一點。 他的腸胃因為常年不規(guī)律作息并沒有多好,但所幸一直沒什么大毛病?,F(xiàn)在把討人厭的東西弄出去以后,當然也就消停了。 思煥公司大樓里頭衛(wèi)生間的洗手臺就設置在靠門幾步的位置,宋暖過去接水漱了兩次口,心里想著該挑個什么時間探探蘇長樂的班。 他們蘇大總經理最近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動不動就在公司里上演消失的戲碼。 宋暖上頂樓逮不到人,好幾天沒得到親親抱抱,面上看不出來但心里當然也是想的。 其實打從上回聽人提查崗的時候,他就已經把那些話記了起來。 再加上今兒跟萬昱安不清不楚地打了一回擂臺,不管怎么說也算是孤身斗虎狼,跟總經理見面的心就更迫切了。 只不過還沒等宋小粘人精思考出個所以然,最里側那小隔間里就先傳出來一聲飽含情|欲色彩的低吟,有些突兀地鉆到了他的耳朵里。 是聶思澤的聲音。 說著是團里最小的孩子,打從認識起就被隊長放在手心里怕磕怕碰地長大。但其實在 bwp 歷經風雨的路上,聶思澤也早就長大了。 身份證上明晃晃昭示著的成年人身份,一日穩(wěn)健過一日的臺風跟越來越多不為人知的心事,無一不向組合內部宣告自己早已脫離掌控的事實。 宋暖沒打算過去打擾他的好事,故此聽見那聲悶哼之后也沒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畢竟相較于人來人往的停車場跟更為危險的賓館,自己公司樓層的衛(wèi)生間已經算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大家都是同公司藝人,即使撞見了一般也會幫著遮掩過去,不至于讓丑事被捅出去。 所以不論是躲在沒人的地方自|慰還是堵了哪個女孩子在衛(wèi)生間里玩些小把戲。 宋暖都沒什么興趣。 但公司這種地方終歸不能常來,要是萬一不走運被哪個老古板領導抓現(xiàn)行,影響也確實不太好。 他甩了甩手上沾著的水珠,抬頭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 如果真談戀愛了,還是應該找個時間稍微點一點聶思澤。 免得這倒霉孩子瞞上瞞下自以為天衣無縫,做的越來越肆無忌憚。 宋暖打定主意之后抬腳準備往外走,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到自己剛才想事兒的空檔有點太長了。 現(xiàn)在這個時間走廊本就沒有什么人,聶思澤大概是聽外面半天沒動靜,就以為整個衛(wèi)生間只剩下了他們自己。 旁若無人嬉笑著把衣服穿上還不算什么,居然連開門的時候都沒想著要往外望望風。 彼時宋暖才走到門口,捏著手機跟蘇長樂打字發(fā)消息,沒留神腳步就往前進得慢了些。 他聽見自己身后傳來了一小聲女孩子的驚呼,自然明白這聶思澤原來真的有在偷偷戀愛。下意識彎了下嘴角,轉過身預備調侃兩句。 結果他的視線才剛落在幾步開外的一男一女身上,眼睛里的笑意眼見著就沒了。 “哥,別告訴隊長成嗎?!?/br> 聶思澤神情苦兮兮的:“要是他知道非把我皮扒了不可?!?/br> “…” 宋暖收了手機沒說出來話,臉上的表情無比精彩。 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現(xiàn)如今跟自己隊里老幺在衛(wèi)生間上本壘的姑娘,他居然認識。 甚至都可以用特別熟悉來形容。 bwp 受到限制默默無聞的前幾年,不管做什么收益都極其慘淡。 宋暖那時候脾氣倔心里軟,演出時前排都出現(xiàn)一個生面孔,都會偷偷開心的夠嗆。 正所謂多糊的偶像都會有擁護者, bwp 當然也不例外。 他們團隊早期粉絲不多,后援會一共就那么幾個人,硬是把燈牌跟應援條幅都做全了。 而現(xiàn)在站在自己面前,抿著嘴巴話都說不出來的饒攢月,就是最早守護在他們身后的那一批人中之一。 遑論此刻她還穿著跟平時差別不大的衣服,臉蛋也完全露出來。 實際上就算饒攢月改頭換面,用帽子口罩把自己擋得七七八八; 宋暖都已經能透過她的眼睛,認出這個在無數大小風波里陪他們一路走來的姑娘。 外人當前他不好說什么,只屏住呼吸看了看周圍,確定近處沒有其他人才放低音量道。 “趁著沒被注意到趕緊離開,如果還有下次的話,別再來公司了。” “我…” 饒攢月猶豫著還想說些什么,那邊聶思澤倒是越拖心里越慌,趕緊上手人后背一把。 “簽名跟合照你都多的是,可千萬別在今天的節(jié)骨眼上掉鏈子,快走吧?!?/br> “那我下次什么時候才可以見到你?” 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嗓音發(fā)柔,軟著說請求話的時候自帶一種特殊的魅力。 聶思澤本來多少有點不耐煩,聽人這么一說哪還有脾氣。 “回去咱倆再發(fā)消息,乖,不會讓你久等的?!?/br> 宋暖全程圍觀這對小情侶不依不舍的一幕,等眼看著饒攢月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轉角,才終于再次張開了嘴。 “你之前私聯(lián)粉絲的事啟夏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了,因為覺得這么干的人實在太多,沒必要管?!?/br> 他復又往前走了兩步,讓自己離聶思澤更近些,模樣看上去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可你現(xiàn)在跟站姐談戀愛,是真把前程當狗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