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林氏罵得越來越?jīng)]邊,言語之惡毒好些人都聽不下去。 沈南珠看著花鈺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再看看村民臉上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可以猜得出這人從小到大遭受過多少的污蔑和誹謗,不禁越發(fā)心疼。 她從花鈺懷中抬起頭,小小的身軀擋在她前面,沖著林氏道:“怎么著,是不是只要有人死了就是花鈺克的,連只雞死也要怪到她身上,那你干脆現(xiàn)在就去死好了,她順便把這個罪也一起擔(dān)下來,反正多你一個不多?!?/br> “你你你——你這個不長腦子的蠢東西,紅口白牙也配來詛咒我,有爹生沒娘養(yǎng)的狗東西,沈老太死了就沒人教你了,按我說你和這個掃把星一樣,都專門克家里人,你們沈家也沒一個活口的,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呸,今天不賠錢誰也不許走?!闭f完劉氏一把坐在地上,撒著潑不愿起來。 沈南珠抱住花鈺的手臂:“花哥哥,不理她,我們回家?!?/br> 花鈺冷冷的瞥著劉氏看了一眼,拉著沈南珠往人群外邊走。 劉氏哪里肯放手,她心里忌憚著花鈺,卻一把撲上來捉住沈南珠的小腿一把抱住,不讓她走。 沈南珠臉色一沉,拽又不好拽,她長這么大還沒用腳踢過人,但對方如此野蠻無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花鈺突然出聲:“大灰,過來?!?/br> 大灰搖著尾巴跑過來,沖著劉氏呲了呲牙。 “劉大嬸子,你若是不放手,大灰嘴下不會留情,它小時候可是在狼窩里長大,你若不信大可一試?!鄙蚰现樾∽炜謬樀?。 劉氏看著眼前這張放大的狗臉,心里有些發(fā)怵,臉上露出畏懼之情,原本緊緊抱著的手臂也微微松了松。 花鈺見狀一把拖住沈南珠,將她的腿抽出來,遠離潑婦。 村民不敢與她離得太近,紛紛讓開一條路,花鈺將沈南珠放下來,牽住她的手,沖著大灰道:“大灰,走。” 說完,兩人一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只剩那劉氏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圍的村民面面相覷,不知該勸說什么,低著頭默默離去。 兩人都走出去了好遠,花鈺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沈南珠感受著她掌心的熱度,回想方才這人在緊要關(guān)頭突然地出現(xiàn),心里不禁劃過一股暖流。 “花哥哥……” 沈南珠側(cè)著頭望著花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可誰曾想花鈺轉(zhuǎn)過臉來,冷冷地道:“讓你一個人不要出來,你是把我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吧!” 原本充滿感激的內(nèi)心,卻因花鈺這一句冷冰冰的話墜入了谷底。 “我就是想來拿兩個南瓜。”沈南珠弱弱地回道。 “家里又不是沒有吃的,不吃那兩個南瓜不會死吧?”花鈺言語依舊冰冷。 沈南珠聞言,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原本握著她手腕往前走的花鈺,發(fā)現(xiàn)后面這人怎么扯也扯不動,這才停下,轉(zhuǎn)過身。 有些不耐煩地道:“天快黑了,你還想要鬧到什么時候?” 卻見眼前這個小人兒咬著牙鼓著一張臉,用力的掙開自己的手。 “你先走,我自己再慢慢走回去。”沈南珠語氣也變得硬邦邦,有些甕聲甕氣。 花鈺這才后知后覺語氣過重,可是一想到方才自己若是晚一步出現(xiàn),林老二手上沒輕沒重的,這小傻子可能就被掐到斷氣。 想到這里,她心中就是一陣后怕。 這小傻子非親非故,甚至自己還為了她倒貼十五兩銀子,自己又不是男人,也不需要討老婆,按理說應(yīng)該對她避而不及。 可這才相處兩個晚上,為什么就開始貪戀這樣一個小傻子給予的溫暖,是三更半夜回家時留下的一盞燈,還是頓頓飽飯的誘惑。 花鈺不敢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但一想到這小傻子如果沒了,自己又得重新回到一個人的境地,空蕩蕩的猴兒嶺,沒有人煮好熱乎乎的飯菜守候,深夜回家面對的是三間黑乎乎的破房子,沒有人說話,只能守著一條狗。 只是這么一想,便覺得心中十分難受。 花鈺見沈南珠賭氣,心中無端地生出一絲心慌,多年沒有與人相處,她早就忘記了如何好好跟另外一個人講話。 沈南珠掙開她的手,停下腳步,想讓花鈺先走。 可誰知花鈺放開手之后卻仍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走啊!”沈南珠跺著腳,氣呼呼地道。 “你不走我也不走?!被ㄢ曊驹谠?,步子沒有挪開半步。 “你不是討厭我嗎,那就不要管我?!?/br> “我沒有!” “你不走我走?!鄙蚰现橐ба肋~開步子。 卻見那人也跟了上來。 “你不是不想走嗎,不許跟著我?!鄙蚰现檗D(zhuǎn)過頭,瞪著她道。 花鈺見她停下,腳步也定住了,沒有出聲。 沈南珠堵著一口氣,轉(zhuǎn)過身氣鼓鼓地往猴兒嶺走,花鈺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 大灰難得見到主人走得這么慢,以為是在悠閑地踱步,撒著歡繞著兩人一圈一圈地跑。 就這么拖到天要黑的時候,兩人才一前一后的進了門。 花鈺視力好,摸索著去點了油燈。 沈南珠走到家的時候氣也消得差不多,跟在她的身后進了屋。 走著走著前面這人突然停了下來,沈南珠一時沒注意,一頭撞到她的背上。 先前在外面被林老二使勁地掐脖子,后來又被小孩子往身上丟石頭,沈南珠一路走來全身都在隱隱作痛,如今又來這么一下,痛得叫出聲來。 花鈺感覺到背上被撞了一下,又聽到嘶的一聲,趕緊轉(zhuǎn)過身,雙手摸索著放在沈南珠的肩上,想看看她撞到了哪里。 可燈還沒有點,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絲朦朦朧朧的月光從門口處照進來,隱隱約約可見人影。 “撞到哪里了?”花鈺難得地放柔聲音。 沈南珠渾身上下都很痛,回來的路上又被花鈺冷冰冰地說了幾句,整個人都不太好。 只是聽到眼前這人刻意放緩的聲音,女性特有的溫柔聲線傳入耳中,似乎有那么一點點被撫慰到,鼻子忍不住一酸,聲音也變得悶悶的。 “哼!” 花鈺聽得出來她這一聲哼里面的賭氣成分,突然覺得有一些好笑,看著眼前矮著一個頭的女孩,和以前見到的時候不同,少了一些傻里傻氣,反倒是充滿了靈氣。 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道:“乖乖站這里別動,我去點燈?!?/br> 沈南珠沒有應(yīng)聲,但也沒有動。 不過兩息功夫 ,花鈺便點好油燈端著油燈,走過來拉住沈南珠的手,把她牽到油燈附近的椅子邊上。 “你坐這里等我,我去拿藥給你涂一下傷口。” 花鈺轉(zhuǎn)身回了房,不一會又回到客廳,手里拿著一些瓶瓶罐罐。 清涼的藥水涂抹在額頭上的傷口處,刺痛感隨之而來,沈南珠痛得冷哼出聲。 花鈺聽到她發(fā)出唧唧哼哼的聲音,忍不住瞪了一眼:“下次不許一個人出去了。” 沈南珠聽出來她的擔(dān)心而不是責(zé)問,心里稍稍好受了一點,但對這人冷冰冰的安慰方式仍十分的不滿,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 誰知花鈺卻沒把她的小別扭放在心上,扳過她的身子想要拉開領(lǐng)子,可手剛伸出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又趕緊縮了回去。 “身上可還有哪里受傷的地方?”花鈺問道。 “肚子?!鄙蚰现閻瀽灥氐?。 “肚子?”花鈺疑惑地蹙眉。 花鈺手上有些猶豫,但在對方哀怨的目光中,還是小心翼翼地拉開她的衣裳,露出平坦的小腹。 入眼的是一大片觸目驚心的青青紫紫,原本白皙滑嫩的肌膚不知被什么弄出這些丑陋的痕跡。 花鈺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胸口起伏,這些傷肯定是在自己去到之前弄出來的。 “是誰弄的?”花鈺瞬間語氣變得冰冷。 “劉大嬸子……” “她怎么弄的?”花鈺的聲音冷極了。 “她……她用手掐的——” 話未說完,砰的一聲,一旁的小凳子突然之間被大力甩到墻角,摔了個四分五裂。 沈南珠嚇了一大跳,竟不知花鈺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有些開心她的在意,但又怕這人會突然失控。 她伸出兩條細嫩的胳膊,摟住花鈺的脖子道:“花哥哥,沒事的不疼了?!?/br> “都被掐成這個樣子了,怎么可能會不疼?”花鈺原本升騰的氣焰在小傻子兩只胳膊攀上來的時候稍稍平息了一下,但聲音還是悶悶的。 真是個傻子,都被掐成這樣了也一聲不吭。 “手拿開,我給你上藥?!?/br> 沈南珠這才聽話的松開手,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將傷痕累累的小肚皮露出來。 除了肚子上腰上的那一大片掐痕,其他地方的肌膚雪白柔嫩,如羊奶一般細膩。 花鈺竟生出了一種揉捏褻玩的沖動。 但在目光觸及到那青青紫紫的部分,如同一盆水從頭上潑了下來,她忙甩了甩頭把一些莫名其妙的心思給趕出腦海。 拿出藥罐子,用食指勾出一些膏藥沾中指和食指上,在那片掐痕上輕輕的涂抹。 清涼的藥感在小腹上暈開,隨之帶來的是一片熱辣辣的刺痛感,再加上花鈺指尖那些細細的繭子,沈南珠突然陷入一種冰火兩重天的境地。 又癢,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