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別哭呀，兄長(zhǎng)不告訴你一定是怕你怪他。”葉檀攪著手巾糾結(jié)了一會(huì)兒，坦白道，“這婚書，婚書到底是誰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梅伯伯的養(yǎng)子似乎姓陸......”

    秦書抬眸，“當(dāng)真？”

    殿下看過來的眉眼哪有半分傷心，葉檀哽住，她好像被騙了。

    “我也不太確定，不知道有沒有記錯(cuò)......”

    秦書目光亮了亮，收回幾分唇角的笑意，端著茶杯碰了碰她的，“謝謝你，等我弄清楚了，就去找裴大人對(duì)峙。不過在這之前，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不能告訴他我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情?！?/br>
    “否則......”秦書佯裝吸了吸鼻子，“我們倆一定完蛋了?！?/br>
    葉檀拼命點(diǎn)頭，即便殿下不說，她也不敢向兄長(zhǎng)說出自己招供的事......

    她應(yīng)該也不算招供吧，這些事情都是殿下自己知道的......

    秦樓楚館，天上人間。

    樓上某間廂房，裴郁卿坐在桌前漫然地拿腰間的玉佩敲著掌心。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床幔圍簾下終于有了動(dòng)靜。

    “美人兒，醒了？”

    “大人討厭......不要了......”

    一些不堪入耳的聲音此起彼伏，裴郁卿掀了掀眼簾，崇一手上的佩劍出鞘，一劍將幔簾劈了開來。

    “啊——”

    美人緊緊裹著被子花容失色，尖叫聲止于脖子上冰涼搭過來的冷刃。

    女子臉色慘白，被子也未及裹好，后背袒露一片。

    夏縐下意識(shí)尋身邊的短刀，卻發(fā)現(xiàn)隨時(shí)在的刀早已不見了蹤影，他這才瞇眼看向疊腿坐在那兒的人。

    裴郁卿微微挑眉，指腹輕撫著玉佩，“夏大人，別來無恙。我可等了你好一會(huì)兒，大人再不醒，我都要沒耐心了?！?/br>
    崇一反手敲暈了那女子，夏縐看了眼收回去的冷劍，起身穿上了衣服，防備地望著他。

    “在下似乎沒有哪里得罪了上卿大人。”

    “那倒是沒有。”

    裴郁卿低頭道，“我只是好心來提醒大人，要多加防備，太子殿下和徐尚書可能已經(jīng)不信任你了?！?/br>
    夏縐涼涼笑了笑，“上卿大人何出此言?！?/br>
    “哦，也沒什么。就是一不小心，把趙復(fù)的事情給說出來了?！?/br>
    夏縐聽到這個(gè)名字，驟然凝眸。

    吏部官長(zhǎng)置尚書，司列二并位。

    干的哪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只有這兩個(gè)人知道。

    裴郁卿看向他，微微勾笑繼續(xù)道，“我知道這件事情，想來除了夏大人，也沒人能告訴我了?！?/br>
    “我沒說！”

    夏縐怒目圓睜，裴郁卿笑意漸漸涼卻，“夏大人當(dāng)然沒說，但徐尚書和太子殿下信不信，我可就不知道了。”

    一些只有同黨之人才知道的事情，被一個(gè)外人所知，透露的事情越小越不經(jīng)意，越能令人細(xì)思深究，疑神疑鬼。甚至比重要的情報(bào)，更能起到作用。

    一旦他們認(rèn)為夏縐是裴郁卿的人，那么他這夏司列的位置，也就該除之易位了。

    裴郁卿渾然不避他眼底翻涌的恨骨殺意，隱晦笑道，“司列大人，如何抉擇可全在你?！?/br>
    是要向太子殿下過尚書大人作蒼白的解釋，還是信他，這兩個(gè)選擇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因?yàn)樗嵊羟湟膊皇鞘裁春萌?，信了他，也不一定有什么活路?/br>
    裴郁卿走出房門，一路上的美人畏懼崇一手上的劍，都不敢靠他過近。

    胭脂粉氣過重，裴郁卿蹙著的眉頭一刻也未舒展。

    “站??！”

    “別跑！”

    “你們這幫廢物！快給老子把他們?nèi)齻€(gè)抓??！”

    相隔對(duì)面的樓層，一片混亂。

    “大人?！?/br>
    崇一忽然出聲道，“那......那是不是......”

    裴郁卿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所見是三個(gè)拼命逃命的男子，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gè)八字胡的糙漢子，說是漢子，肌膚卻白膩。

    很眼熟，特別是清疏干凈的眉眼。

    中間那個(gè)，是一臉大胡子，咬著牙拼命推開人群逃命。

    也很眼熟。

    最后那個(gè)，依稀總算是能認(rèn)出來的。

    葉華年。

    裴郁卿轉(zhuǎn)身看向樓上指著桃之夭夭的三個(gè)人，火冒三丈，“在那兒呢！那兒！快給我追！”

    氣急敗壞的這個(gè)，是魏其侯府的小侯爺。

    他記得這小侯爺和葉華年關(guān)系不錯(cuò)。

    五六個(gè)人一路追出了樓，葉華年落在最后，時(shí)不時(shí)回頭看一眼。

    追的人跑過了東次街拐角巷角的一個(gè)破攤子，勇往直前。

    過了許久，破攤子后邊兒的一個(gè)破草帽丟了出去。

    秦書站起來深深喘了兩口氣，疲憊不堪的同時(shí)不忘罵一句， “靜......靜嘉，你這個(g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小廢物?！?/br>
    葉華年癱坐在地上，隨聲附和，“就是，聽墻角是可以打噴嚏的嗎！”

    “那我一時(shí)沒忍住嘛！”

    靜嘉氣哼哼地扯掉大胡子，“我也想憋回去的來著！”

    有腳步聲過來，葉華年一下子起身，下意識(shí)就拽過她們，“快跑！”

    “站住?！?/br>
    葉華年停住，回頭看向緩步走來的身影， “兄長(zhǎng)？”

    “裴哥哥！”

    靜嘉松了口氣，“我還以為是追我們的人呢?！?/br>
    裴郁卿掃了眼他們?nèi)齻€(gè)各有特色的打扮， “你們?cè)趺椿厥??！?/br>
    “裴卿。”

    秦書朝他走過去，興致勃勃道，“你知道我今天發(fā)現(xiàn)什么了秘密？我今天在街上見到魏小侯爺，一路尾隨他到樓子里，找到機(jī)會(huì)聽他和其他幾個(gè)少爺談話。”

    “我跟你說，這小子知道的可太多了！你不是一直想對(duì)付那個(gè)處處和你作對(duì)但抓不到什么把柄的長(zhǎng)史嗎，參他一個(gè)私德不修，一參一個(gè)準(zhǔn)?！?/br>
    她說話時(shí)掉了一半的八字胡要落不落，裴郁卿嫌棄的抬手一把扯了她的假胡子。

    “所以你們是聽墻角被發(fā)現(xiàn)了？”

    葉華年嘆了口氣，“都怪這個(gè)討厭的小公主啊，小公主打噴嚏還得挑場(chǎng)合，什么時(shí)候都不打，偏偏聽墻角就忍不住了?！?/br>
    “你！”靜嘉說不過他只能抬腳踹。

    “葉華年去樓子就罷了，你們兩個(gè)也敢去？”裴郁卿拽過秦書看了一圈，“還打扮成這幅德行?！?/br>
    秦書摸了摸自己的冠發(fā)，“不英俊嗎？那地方女子不能進(jìn)，這也是無奈之舉。”

    “無奈之舉？”

    裴郁卿沉眸看了她一會(huì)兒，對(duì)葉華年道， “你送靜嘉回宮，我到時(shí)候再找你算賬?！?/br>
    葉華年煩躁地皺了皺眉，“這小公主是自己非跟著去的，關(guān)我什么事兒？”

    裴郁卿沒搭理他，只掀目望他一眼。

    葉華年哦了聲，自認(rèn)倒霉。

    秦書出來沒乘馬車，裴郁卿也沒有?；馗穆飞希瑑蓚€(gè)人只能走回去。

    她方才跑的急，冠發(fā)玉簪墜落了些，裴郁卿抬手替她簪好。

    “殿下，那地方有一無二，下次不許再去了?！?/br>
    “我這不是為了......”秦書說到一半，目光含笑地看向他，“那裴大人去做什么了？”

    裴郁卿睨她一眼，“微臣自然也是為了正事?！?/br>
    秦書聞言隨手坦蕩地拍了下他胸膛，“理解，男人嘛?！?/br>
    “......”

    她好像理解岔了。

    裴郁卿走在她左側(cè)，偏頭即能見她。不偏頭，余光也都是她。

    秦書察覺到他的目光，看向他，“裴卿，你有話要對(duì)我說？”

    裴郁卿目色微深，垂眸看著她，半晌未言。

    “殿下......”

    “大人小心！”

    裴郁卿話音未落，便聞崇一揚(yáng)聲。

    他頃刻摟過秦書將人帶至一旁的大樹后，躲過飛射而來的暗箭。

    雖然身邊只跟了崇一，但暗處不乏他的人在。打斗聲不斷，勢(shì)均力敵。

    “誰的人？”

    秦書背靠在樹上，想回頭看一眼，被他抬手按了回去。

    “想殺我的人雖多，出手的無非就那么幾個(gè)?！?/br>
    來者未盡全力，更像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