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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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書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只是覺得我剛才說的話有些……” 她目光落在食指的戒指上,出神一瞬。 “庭之,你說大郢對于坦族來說,最珍貴的是什么?” 她忽然問了一個(gè)奇怪的問題。 溫庭之低頭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指,“坦族對大郢來說無疑是小國,最珍貴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那你覺得契雅最喜歡大郢的什么?” “契雅公主……”溫庭之頓了頓,看到她戒指上的白茶花,想到什么,“最喜歡的應(yīng)該是花吧,我記得葉小將軍抱怨過陪契雅公主逛女兒節(jié)夜市她買了好多花,帶也帶不回來,總說大郢的花很漂亮?!?/br> “她最喜歡的是花嗎……” 秦書心里忽然變得有些惶措,她抬手將手上的戒指給他看,“庭之,契雅為什么現(xiàn)在就將她最珍貴的禮物送給我?眼下局勢,坦族王室穩(wěn)固坐鎮(zhèn),族王一時(shí)半會兒也不會回去對不對?” 溫庭之目光微深,看著她輕聲問,“契雅還和你說什么了?” 秦書想了想道,“她、她和我說大郢的花真的很漂亮,她說讓我千萬不能忘了她……” 她話音戛然而止,湮沒在瞭望臺不息的風(fēng)里。 她一瞬失神,抬眸看向溫庭之。 秦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就沿著城墻往回跑。 她拼命往北側(cè)的瞭望臺跑,其間還要過一下一上兩梯石階。 不知何時(shí)她耳畔心跳聲蓋過了風(fēng)聲,身上也早已冷的沒了知覺。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忽然害怕。 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強(qiáng)烈,而又準(zhǔn)確的直覺。 葉華年不經(jīng)意的話就那么闖入她腦海里,那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此刻一遍遍地繞在她耳邊。 她在跑上最后一節(jié)石階時(shí),踩到裙擺被絆倒,被溫庭之牢牢扶住。 抬眸間,眼底最后掠過的,是那角緋紅刺目的衣裙,和飛揚(yáng)招展的緞帶。 它們隨風(fēng)散落在城樓之下。 比蝴蝶萬花肆意漫天還要美。 在那之后,眼前已是什么也看不清,模糊一片,盈熱漫霧。 秦書不記得自己最后是怎么離開的城樓,只記得溫庭之力氣很大,她跌倒在石階上,一步也沒辦法靠近北立的瞭望臺,更沒辦法拽住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嘶聲的喊,契雅有沒有聽到,如果聽到了,不知道她怕不怕。 因?yàn)槌菢钦娴暮芨摺?/br> 最后,她似乎什么也不記得了。 唯一烙在心上的,只剩那道熾烈的緋裙緞帶。 那一刻起,拒親詔書不再是戰(zhàn)爭的契機(jī)。 因?yàn)槟堑捞幮姆e慮的求親和詔,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第63章 陰晴圓缺 (三) 人間烽火。 在大郢皇城, 坦族契雅公主以身毀詔,三國不動刀兵。 這一毀,屬和親公主己身抉擇。無關(guān)坦族國之立場, 亦不牽連大郢。 從桑邶的求親和詔呈至而來時(shí),似乎每個(gè)人都在權(quán)衡接或不接二者之間相差無幾的利弊。 欲開戰(zhàn)者, 只在乎契機(jī),自然而然地忽視了第三種可能。 既知無可避免者, 直面不可避免的結(jié)局, 則只在乎如何以最小的代價(jià)維護(hù)和平。所念干凈, 沒有去延伸第三種可能。正如上卿大人所言,仁所仁天下。 在世人眼中,契雅公主就和那道求親和詔一樣, 不過是一枚被借力的棋子,甚至忘記了她也有思想,有信念。 她的心靈純凈的一如天山水。 她死了,求親和詔便毫無意義,桑邶及邊國蠢蠢欲動的野心也則重新湮沒在畏意里。 沒了契機(jī), 就沒了邊國作擋牌替死鋪路, 那么貿(mào)然犯侵大郢如此愚蠢不過的事情,桑邶是絕不會做的。 太子殿下自然更不會。 于大郢而言, 國之風(fēng)范不可逾, 侵略他國是折損吾國王朝之氣的做法, 納蘭楮的野心從不低廉。 至此,秦書不敢去想族王會如何痛徹心扉, 也始終沒辦法相信那樣一個(gè)鮮活燦爛、好似山靈的女孩子就此消逝。 她陷入無法抽離的沼澤漩渦,一遍遍問自己為什么沒有早一點(diǎn)發(fā)現(xiàn)什么。 為什么那天自己不能跑的再快一點(diǎn)。 然而這始料未及的結(jié)果,險(xiǎn)些被封困在大郢皇城, 拒親詔書在前往境邊的路上未停。 最終,信親王親赴格里中境,截回了詔書,將無人所料的結(jié)局掃蕩四海。 御書房 茶杯應(yīng)聲而落,清脆利落地碎裂。 納蘭楮起身拂袖抬步而來,眸底是可見的慍色。 “納蘭令珩,你好大的膽子?!?/br> 他嗓音壓著薄發(fā)的怒意,笑意冷冽,“假傳旨意令信親王離京,墨京玉牌竟都在你手里,孤的好meimei還當(dāng)真是出乎意料的令人驚喜?!?/br> “皇長兄息怒?!?/br> 秦書站在殿正央,低眉斂目,字句平淡恭順,“令珩擅自做主,還望皇兄恕罪?!?/br> “你以為毀了詔書,桑邶便會善罷甘休嗎?”納蘭楮凝視著她,聲色低涼,“簡直自以為是,愚蠢至極?!?/br> 她神色溫平,聞言極淡地笑了笑,“皇兄教訓(xùn)的是?!?/br> 秦書抬眼看向他,“令珩愚蠢,契雅公主更是愚蠢。大郢國力強(qiáng)盛,何畏征戰(zhàn)?何況有皇長兄為君??苫市钟譃楹沃矣诖耍俊?/br> 納蘭楮微瞇著眼睛看向她,袖下掌心的翡翠玉鼎涼入脈理,他冷笑道,“孤知道你們這群仁義之徒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野心?不,吾國疆域曾縱橫四海,孤所為,非侵略,而是奪回?!?/br> “何止如此?大郢千百年,在這東方屹立不倒,縱觀四海之國,更替覆滅,復(fù)起而落,有誰可敵?”她踱步到他身邊,望著天邊卷云舒散,“皇長兄,這也是桑邶為何始終將吾國視為眼中釘、rou中刺。” 秦書平靜地說著,同他攀談起來。 并肩站在他身邊像是在同他話家常,納蘭楮乜了她一眼,仿佛在她臉上清楚地看見了‘放肆’二字。 他不留情面地推了她一把,令她低于自己的肩膀。 秦書幽幽望他一眼,聽他道,“趁方才的話孤聽的順耳,在孤未曾后悔放過你之前,趕緊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br> 他說完,秦書卻是更不怕他了。 她好脾氣地溫聲道,“皇兄,令珩還想再問問你?!?/br> “滾?!?/br> 納蘭楮轉(zhuǎn)過身懶得搭理她,閉了閉眼構(gòu)想著什么。 “皇兄莫?dú)猓瑢ι碜硬缓?。”秦書置若罔聞,繼續(xù)道,“令珩只是想說,倘若大好江山是君之江山,天下是君之天下。可說起來歷代君王在這龍椅上耗費(fèi)終生,為的不還是黎庶萬民嗎?昏君殃民,明君為民?;书L兄,令珩覺得皇兄會是明君的……” “怎么,你還想教孤什么大道理?” 納蘭楮回身看著她,一步步朝她走過去,秦書配合地后退,眉眼溫順,“令珩豈敢?!?/br> 他覺得她現(xiàn)在臉上不僅寫著‘放肆’,還有明目張膽的‘找死。’ “豈敢?吾妹難道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在同孤叫板?” “皇長兄,令珩最后只問一個(gè)問題?!?/br> 在將要退出門外時(shí),她停住步子,抬眸看著他的眼睛,“皇兄覺得,大郢和他國相較,最大的不同之處是什么?” “太多了。”納蘭楮垂眸睨著她,“不配相較?!?/br> “令珩曾聽聞皇兄說過,卑族夷狄畏威不懷德,小禮無大義?!?/br> 納蘭楮目色深酌,秦書復(fù)道,“正是這個(gè)意思。” “皇兄,大郢最珍貴也最令四海之國畏懼的,便是瑰麗底蘊(yùn),民族風(fēng)骨。倘若將一國比作人來說,那么大郢便是君子風(fēng)范刻骨的一個(gè)人。她有許多不足之處,有累累傷痕。人是皆有劣根的,但劣根都始終不敵她最強(qiáng)大和最干凈的心臟?!?/br> “而桑邶,亦或是尤為卑劣又野心勃勃的彈丸之國。他們的心是劣根侵蝕,而貌色招展?!?/br> 秦書輕轉(zhuǎn)著袖下食指上的花戒,聲聲落地,“這便是大郢最強(qiáng)大的地方。吾國千百年沉來的瑰麗底蘊(yùn),因民族風(fēng)骨頂天立地而不折,所以從來無人能敗。即便曾遭萬千創(chuàng)傷災(zāi)難,依然能夠置之死地而后生。再問他國侵略殺戮,贏得的是什么?” “皇長兄,這令四海畏懼嫉恨的國之風(fēng)骨,也正因江山之下的黎庶萬民而立?!?/br> 天子是不好當(dāng)?shù)摹?/br> 那朝前御下,有幾人不欺君? 坐在這高高在上龍椅,久了,心性終歸比天下人都復(fù)雜。 殘忍,狠厲,多疑。 或是迷失本性。 凡身□□,一顆心亦非圣潔。 江山社稷堪重負(fù),君王從來是這天下最孤獨(dú)的。而到最后帝王最珍貴的,也正是不為皇權(quán)所迷失的赤心。 其實(shí)歷代明君復(fù)雜的心性下,終是有一寸干凈的仁心。 秦書從御書房安安穩(wěn)穩(wěn)走出去的時(shí)候,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方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她竟真當(dāng)著太子殿下的面說出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直覺,覺得自己這位皇長兄是值得的。 值得什么……她不知道。 她一路走出內(nèi)廷,腦袋里也依舊空白,好像想了許多,又似乎什么也沒有想。 裴郁卿已經(jīng)可以坦蕩自由,不必再隱藏。 事情看上去像是在變好,但一切又都尚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