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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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慌之下,她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立刻摔倒在地。 哪怕不再回頭,她仿佛也能感到死亡的逼近,猶如實質(zhì)的殺氣刺得她皮rou生疼,渾身汗毛倒豎。 “刀下留人!” 死生一線之時,聽到動靜的黃永壽終于趕來。 眼見趕不及,他當(dāng)即爆喝一聲,奮起發(fā)力,將手中長刀狠狠投擲過來。 廖雁暫時還不想跟玉湖山莊徹底撕破臉,畢竟幾十年的底子在,他們毫無準(zhǔn)備殺上門來,若真鬧得不可開交……蟻多咬死象的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他瞬時抬手格擋,順著落到地上,也不再追趕,只是抬手將濕漉漉的頭發(fā)往后一抹,“賠錢!” 第114章 蓮子、菱角 在黃永壽心中, 親疏遠(yuǎn)近有著絕對嚴(yán)格的范疇,他固然想要廣納賢才,可若這賢才與自己唯一的女兒產(chǎn)生任何實質(zhì)上的利益沖突, 那么他絕對會毫不猶豫選擇后者。 就好比現(xiàn)在, 他已然生出一點怒火來,常見的和煦的假笑蕩然無存。 “老夫以禮相待, 你們卻殺上門來,現(xiàn)在竟試圖對我女兒痛下殺手, 簡直太不把我玉湖山莊和黃某人放在眼里!” 他可以接受年輕人恃才傲物、桀驁不馴, 但并不意味著允許有人敢騎到自己頭上來。 對方都敢跑到自家門口殺人了, 實在太過囂張! 站在湖中小舟上的白星一甩斬馬/刀, 幾滴血珠迅速落入湖中擴(kuò)散不見,她仰起頭來, 冷聲糾正道:“并非你以禮相待,當(dāng)初是黃嬌嬌挑釁在先,你不過勉強(qiáng)算遣人登門賠禮道歉罷了, 況且我們也未曾接受?!?/br> 說著,她看向黃嬌嬌, 眼中滿是冷意, “再者, 她似乎也不大服氣, 非但不知悔改, 竟還變本加厲, 又收買衙役試圖謀害我的同伴。你既然以江湖人自居, 想必就該明白,若遇到這種事,莫說殺你幾個看家走狗, 就是真打殺進(jìn)去又如何?” 江湖人講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且此事本就因黃嬌嬌而起,真要?dú)⒘怂箲嵰膊粸檫^。 廖雁很配合地踢踢滿地打滾的衙役們,“哎,人證擱這兒呢?!?/br> 舊傷未愈新傷又來,那兩個衙役當(dāng)真有苦說不出,想要辯解說自己沒想謀害人命吧,可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對味兒。 黃嬌嬌確實沒有親手殺死過一個人,但好人家的男孩兒被她禍害過之后想不開的也不是沒有,好端端的遇上這么個孽障,一輩子可不就毀了?沒準(zhǔn)兒還不如死了呢。 黃永壽微怔,下意識看向那兩名衙役,又猛地扭轉(zhuǎn)頭來,低頭看向正抱著自己的大腿哭哭啼啼的黃嬌嬌。 雖然并未出聲詢問,但誰養(yǎng)的孩子誰知道,還別說,這種事自家女兒真干得出來! 她怎么這么不聽話! 自己明明說過老實待著,不許再出去招惹,她竟權(quán)當(dāng)耳旁風(fēng)。 見黃永壽不做聲,身上的怒火仿佛也在瞬間收斂許多,看向自己的眼神不似方才溫和,黃嬌嬌心頭一顫,忙揚(yáng)起滿面水痕的臉哭泣道:“爹,他們欺負(fù)我,他們欺負(fù)我??!我們都合起伙來坑我,我好害怕!你不疼我了嗎?” 那兩個死里逃生的衙役一聽,后悔和恐懼之余也生出孤注一擲的悲憤。 我們坑你?你還有臉害怕? 那我們呢,河還沒過呢,就準(zhǔn)備拆橋了? 事已至此,事情沒辦成,事后黃嬌嬌肯定不會放過他們……如今已經(jīng)得罪了白鷂子三人,若此時反悔,必然兩頭不討好! 思及此處,那兩人頓時下定決心,當(dāng)即把心一橫,將事情原原本本吐了個干凈。 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被人當(dāng)眾撕開最后的遮羞布,又是另一回事,眼見黃永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簡直半輩子老臉都被人撕下來往地上踩,廖雁的心情簡直愉快極了! 黃嬌嬌目眥欲裂,方才演出來的嬌弱可憐瞬間消失,死死盯著那兩人的眼中滿是殺意。 狗奴才! 黃永壽忽然笑了起來。 也難為他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看來成大事者,總有點過人之處,比如說,臉皮特別厚。 他警告性地拍了拍黃嬌嬌的頭,豪爽笑道:“原來如此,竟是一場誤會。唉,小姑娘家家的,被我慣壞了……來,嬌嬌,去給幾位貴客賠個不是。” 他絲毫不在意地上、湖里遍布的鮮血,以及橫七豎八躺著的哀嚎的人群,左右不過是些填旋炮灰罷了,沒什么不可取代的。只要事后自己振臂一呼,多的是人投奔。 倒是這白鷂子和折翅雁,不好得罪死了。 兩人都是真正尸山血海里拼殺出來的,武藝過人悍不畏死。 一個人可能本來沒什么,但是當(dāng)他不怕死時,哪怕愚鈍如豬也會充滿威脅性,更何況本就是猛獸? 若真的撕破臉,就算玉湖山莊能勝,也不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何苦來哉? 他們無所顧忌,可他卻不想玉湖山莊的數(shù)十年基業(yè)遭受重創(chuàng)。因為他太清楚人心的愚昧和可怕:玉湖山莊之所以橫行多年、眾人畏懼,皆因一直向上,但萬一有一天,真的開始走下坡路,那么曾經(jīng)的朋友瞬間就會變成敵人…… 更何況黃永壽之前也曾聽到風(fēng)聲,白鷂子和折翅雁與黑風(fēng)鏢局很有點過命交情,若他兩人真在這里出了事,哪怕為了江湖道義,黑風(fēng)鏢局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退一步,很可能收獲兩個人才,或許再進(jìn)一步,還能順著這條人脈與黑風(fēng)鏢局交好;可若鬧僵了……平白多出來一個大敵,得不償失啊。 廖雁冷笑出聲,抱著胳膊冷颼颼看,“你倒是打得好算盤,若那女人得逞,左右死了一了百了;如今她行跡敗露,就成了誤會,賠個不是就算?” 多劃算的買賣,多厚的臉皮啊! 黃永壽笑道:“說的哪里話,我素來欣賞你們這些英雄少年,一直想要結(jié)交一番,先后幾次打發(fā)人去客棧,難道還不能表示誠意么?這多個朋友多條路,擇日不如撞日,三位來都來了,不如入山莊一聚,我這就吩咐下去,命人cao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咱們化干戈為玉帛,新仇舊怨一筆勾銷如何?” “宴會?”廖雁譏笑道,“怕只怕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被幾個兒孫輩的人接連打臉,黃永壽的笑容終于維持不下去了。 “那不知廖少俠……” 廖雁最不耐煩跟人打嘴官司,當(dāng)即把手一擺,“別扯那些沒用的,老老實實賠錢就完了,那才是真的新仇舊怨一筆勾銷呢?!?/br> 黃永壽再怎么說也被人追捧了幾十載,哪怕臉皮再厚、涵養(yǎng)再好,此時也做不出繼續(xù)賠笑臉的舉動。 不過既然對方愿意一筆勾銷,倒也罷了,不結(jié)仇就好。 “那你們想要多少?” 廖雁扭頭看白星,多少? 白星一怔,壞事,這最關(guān)鍵的部分他們竟沒有商議過! 饒是情況不對,黃永壽也差點被他們氣笑了。 既然早就決定要來要錢,這種事情竟然沒想過? 眼見著雙方?jīng)]有做好朋友的可能,黃永壽也不耐煩繼續(xù)跟他們拉扯,當(dāng)下略一斟酌,“五千兩,如何?” “成交!” ******** “回稟莊主,他們似乎真的已經(jīng)放下舊事,不僅沒有為難那兩個衙役,也再未曾靠近過玉湖山莊……” 聽了心腹的回稟,黃永壽既欣慰又惋惜。 唉,多好的機(jī)會啊! 但事情畢竟?fàn)砍兜脚畠海植蝗绦目霖?zé)。 罷了,罷了。 “那三人最近在做什么?”他又問道。 心腹略一遲疑,還是老實回答道:“最近好像一直在衙門附近打轉(zhuǎn),似乎在挑選通緝犯的樣子?!?/br> 黃永壽這才想起來,三人行中的白星貌似主業(yè)就是賞金獵人來著。 不過他們才訛了自己五千兩銀子,又去干那個做什么?真就這么缺錢? 恐怕打死他都想不到,天下竟真有人膽大包天到敢打衙門的主意! 另一頭。 “今天好像沒人盯著咱們了?!绷窝闼南虑屏饲疲雷套毯攘丝谛【?。 白星嗯了聲,順手給孟陽遞了一把剝好的蓮子,都是摘掉蓮心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市面上已經(jīng)漸漸有新鮮蓮蓬賣,她和廖雁都沒正經(jīng)見識過,頗覺有趣,每日都愛買幾個,有吃有玩。 新鮮的蓮子又滑又嫩,表面還有一層薄膜,其實并不大好剝,不過她倒挺喜歡干這活兒的。 眼瞅著空蕩蕩的小碟子里堆滿圓滾滾胖乎乎的大蓮子,著實令人歡喜。 孟陽也給她剝了許多,兩人對視一眼,干脆交換。 新鮮蓮子脆生生的,帶著股水生物特有的清新和水嫩,吃得滿口香噴。 “你們真的要去抓通緝犯嗎?那咱們不看荷花啦?”孟陽好奇道。 再過幾天就是盛花期了,聽說還有大型燈會和煙火呢,不看多可惜呀。 廖雁嗤笑出聲,“如今又不缺錢,誰愛干那個!” 足足五千兩呢,可見黃永壽這些年經(jīng)營有方,著實沒少賺。 “那?”孟陽一愣,旋即明白過來,迅速壓低聲音,緊張且興奮道,“你們在踩點啊!” 話一出口,孟陽就趕緊捂住嘴巴,只露出來手掌上方一雙咕嚕嚕的大眼睛。 真,真要對州衙下手?。?/br> 星星和雁雁膽子可真大。 此時此刻,孟陽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或者說本能地屏蔽掉了相關(guān)信息: 在外人眼中,他們?nèi)嗽缇褪且惑w,但凡其中一人犯了事,其他兩人都跑不掉。 “能行嗎?”他甚至已經(jīng)忘掉了這么多年讀過的圣賢書,背過的朝廷律法,一心擔(dān)憂計劃的可行性。 反正是勾結(jié)地方的貪官,既然朝廷律法不管,那么別人來管又有什么不對? 說話時,他們正西湖泛舟,四面八方全是開闊的水面,船也是自己撐出來的,絲毫不必?fù)?dān)心被人聽去。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孟陽才重新放松,又開始剝菱角。 其實北方也能買到菱角,不過都跟蓮子似的被曬干了,內(nèi)部原本水嫩粉脆的菱角rou早就成了堅硬的粉末,一點都不好吃。 此時的菱角剛出水不久,殼子也有點軟,用小刀削去外面的厚皮,就露出里面白似雪、嫩如水的菱角rou,多汁而爽脆,好似水果一般。 白星點頭,“可行?!?/br> 這幾天她和廖雁看似在挑選通緝犯,實則在觀察衙門防衛(wèi)力量和輪換規(guī)律,又借機(jī)跟幾個衙役混熟了,打探到不少消息。 其中有一條很關(guān)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