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對于程爾林來說，再好奇不過了，她特別喜歡下雪天，越大越好，那時，在她的世界中，她不關(guān)心交通擁堵，不擔(dān)心大雪造成的災(zāi)害，不擔(dān)心雪帶來的一切不利，她眼中只有自己的世界，那個被白雪掩蓋的白茫茫的世界。

    “姑姑，你看這雪，多大啊，洋洋灑灑的落下來……美極了”程爾林口中的姑姑，正是安德惠，是養(yǎng)心殿的年長一點兒的宮女，名叫其實也沒有多年長，也就是二十八九歲，和程爾林的年紀(jì)差不多，但是進(jìn)宮伺候已經(jīng)十年了，叫一些在宮里有資歷的宮女做姑姑，也是慣例了，也許是日夜cao勞，看著比程爾林年長不少，但一份與生俱來的恬靜中帶著精明，話也不多。

    “小聲說話，這宮里不比你家……”安德惠還是很照顧程爾林的，一來，程爾林的思慮單純，二來，康熙重視她。

    程爾林做了個怪臉，繼續(xù)迎著雪走去，任銅錢兒般的大雪拍打在自己的臉上，微微作痛。

    “唉，快回去吧，你這越走越遠(yuǎn)了，陛下馬上下朝，咱們趕不回去就麻煩了，趁著乾清宮和養(yǎng)心殿還有點距離……快……”

    是啊，這怎么都快到后三宮了……程爾林只好和她加快了腳步，向著養(yǎng)心殿方向走去。

    “哎呦！哪個小浪蹄子?。俊背虪柫钟捎谒俣缺容^快，地上又很濕滑，正好和一個迎面過來的宮女，撞了個滿懷，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那人就破口大罵了。

    程爾林被安德惠拽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雪，

    微睨了一眼那費勁爬起來的宮女，二十歲左右的年紀(jì)，長得倒是挺標(biāo)志，巴掌大的瓜子臉，杏眼微怒，對著程爾林直翻白眼，嘴里也不干凈罵罵咧咧的。

    “你哪個宮里的，這么不長眼？”那女子問道。

    “你又是那個宮里的？嘴這么不干凈”程爾林回嗆一句。

    安德惠見這么下去，只怕要出事，忙給那女子陪著笑臉，說道:”好姑娘，大家都是宮里當(dāng)差的，難免磕磕碰碰，這一個盤兒里的物件還不免磕碰不是？我們走的是急了些，我給你陪個不是，這不是陛下要下朝了，我們趕時間回養(yǎng)心殿……行個方便……”

    “哦……”那女子卻冷笑一聲”我說是誰呢……怎么沒見過養(yǎng)心殿有你，”她指了指程爾林，又一轉(zhuǎn)方向，指著安德惠”你，我知道，原來是先皇后身邊的，而你”她又指著程爾林，說道:”你就是那個養(yǎng)心殿的狐媚子啊……”

    這是誠心找茬的啊，程爾林也不知道她什么來頭，強(qiáng)壓著怒火，忍字頭上一把刀，今兒真是感受到了，刀刀扎心。

    “姑娘又是哪個宮里的……不怕剜眼割舌嗎？”安德惠攔住程爾林，不聲不響的來了這么一句。離康熙和程爾林最近的，除了張常玉，就是自己了，宮里都傳程爾林是勾搭康熙的狐媚子，說是自程爾林進(jìn)宮，康熙都不翻牌子了，夜夜宿在養(yǎng)心殿里，而程爾林一個宮女，不住耳房，竟然有個小院兒，這連翻牌子都省了，說的是繪聲繪色，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而她卻沒有看到，康熙依舊是批折子批到半夜，一半的時間還是自己當(dāng)值。就算是康熙對程爾林有情，程爾林也都是盡量避免和康熙獨處的。

    “呦，姑姑，你不是問我是那個宮的，我呢，是儲秀宮的……”

    哦，安德惠和程爾林對看一眼，這女子難怪如此囂張，她的主子就是新進(jìn)了皇貴妃的佟佳氏，實際上的后宮之主。

    “好了，失陪，我們有事……”

    安德惠拉著程爾林就朝著養(yǎng)心殿走去，頭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姑姑，這宮里……都這樣看我嗎？”程爾林有些沮喪，自己要想狐媚誰，還真沒有搞不定的，只是她干不出來這齷齪的事兒。

    “旁人不知道，至少我不是”

    “我也不想在這兒……”

    “你這個位置，遭多少人記恨呢……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求而不得生恨，你不用太記掛在心上”

    “我是三爺府上的丫鬟，本來也沒想攀高枝兒”

    “是啊，身不由己，你想過你日后的出路嗎？我在過兩年，就可以出宮了，你呢，怎么打算？”

    “你？怎么出宮？不是一直在宮里？”

    “你啊，宮里怎么可能養(yǎng)老人兒，宮女三十，就可以出宮許配人家了……”安德惠嘴角微微露出一起笑意。

    程爾林的心里卻怎么也平靜不下來了，一路跟著安德惠回了養(yǎng)心殿。

    正巧碰見康熙下朝回來，安德惠忙吩咐程爾林去接康熙的披風(fēng)，自己馬上進(jìn)冬暖閣取了雞毛撣子，為康熙撣掉身上的浮雪。

    “朱墻登高望，飛白滿乾坤，今兒這雪下的是真痛快……”

    “是啊……”張常玉迎合著:”來年又是一個好年景……奴才家長有個老話兒，頭一年的雪越大，第二年的收成就越好”

    康熙笑了一下，接過程爾林遞來的茶，喝了一口，說道:”希望吧……”

    他注意到程爾林的臉色帶著怒氣，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隨口一問:”誰惹你了嗎？怎么臉掛這么長？”

    還沒等程爾林說話，安德惠就跪了下來。

    “陛下，奴婢的錯，剛奴婢怕耽誤事，拉著他跑回來，程姑娘中途摔了一跤……”

    說著回頭給程爾林遞了個眼色。

    “沒……”程爾林忙解釋道:”是我辦事太慌張，不怪姑姑……”

    “你們啊，做事那么著急干嘛，這么大的雪……”康熙看了一眼程爾林的身上，果然褐色的棉袍子上有水漬。

    安德惠去打水的時候，康熙吩咐著讓程爾林去換個衣服，別著涼了，她趕忙抽空去追上安德惠。

    “姑姑，你剛才嚇?biāo)牢伊?！?/br>
    “沒辦法，我們做奴婢的，最忌諱的就是在主子中生事兒，所以……只能這樣……”安德惠申請驀然的看著雪地，再忍忍吧，再忍忍就能出宮了……

    程爾林強(qiáng)壓著感激的激動，說道:”只是，就連累了你”

    “沒事兒，陛下宅心仁厚，這又算什么呢，只是，你的處境……”

    程爾林的臉騰的紅了個透，康熙已經(jīng)毫不掩飾對自己的關(guān)心，安德惠定是看出來了才這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