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我要先進(jìn)去了，陛下還等著熱水撻一下臉……你自己的事兒要考慮清楚，你今兒也看到了……”安德惠想說下去，卻又止住了，再難聽的話，她也說不出來。

    是到了該為自己打算一下的時候了，程爾林心下思付道，看康熙的樣子，不太會放自己出宮了。

    “皇貴妃求見……”養(yǎng)心門外一聲通傳，嚇的程爾林打了個激靈，有些手足無措，什么情況？！

    安德惠拍了拍程爾林的肩膀，說道:”你快下去吧，別露面！”

    她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皇貴妃這時候來，很微妙。

    對于皇貴妃的到來，康熙有些意外，在接過安德惠奉上的熱敷子后，撻在臉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熱氣，才覺得渾身暖了一些。

    “你怎么來了？”康熙并沒有取下?lián)樵谀樕系姆笞印?/br>
    “這雪下的太大了……臣妾怕陛下著涼，今兒陛下上朝，起那么早，定是沒有用過，臣妾一早就熬了烏雞老參粥……陛下用一點吧”

    這新進(jìn)的皇貴妃佟佳氏，今年整三十歲，進(jìn)宮也有十來年了，若是說康熙又多愛她，才立她為皇貴妃執(zhí)掌后宮，不如說她有多合適才能執(zhí)掌后宮，最合適的不過兩點，一，她的家族，二，她沒有子嗣，尤其沒有兒子?？滴醪幌Ｍ魏稳送{到胤礽太子的地位。

    “北人性燥，不適合用參，人參，尤其是老參，對南方人是大補，北方人不一定合適……”康熙本人博學(xué)多才，對藥理也是有很深的研究的。他說著說著，卻看到佟佳氏的臉色尷尬中透著一絲失望。

    于是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冬天里，適當(dāng)?shù)倪M(jìn)一些也是可以的，給朕拿過來吧，正好有些餓了……”

    佟佳氏聽著康熙要喝粥，趕忙吩咐身后的小柱子端了過來，呈給了康熙。

    “臣妾以后會問過太醫(yī)再給陛下進(jìn)吃食的……陛下恕罪”

    “這哪能怪你呢，不研究都以為參是好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好不好的，再稀有的東西不合適也不好……”

    “臣妾記住了……”佟佳氏突然覺得她站在這兒特別多余，康熙就像是再教導(dǎo)一個學(xué)，一板一眼，沒有一絲溫情，在這大冷天兒……

    “沒事就先回去吧”康熙也看出佟佳氏有些不自在，他本就不拘泥于男女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五十，也無非就是情竇初開的幾次那么銘肌鏤骨，多了也就倦了，女人于他，可以說是調(diào)劑，或者說是繁衍，再或者是一些權(quán)衡的手腕，尤其是到了這個歲數(shù)，若不是那日在行宮外看到了程爾林，找回些許當(dāng)年的感覺，只怕連他自己都忘了什么是內(nèi)心的悸動，而他的心里對程爾林卻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他不想玷污了這份關(guān)于年輕的感受，所以，他對程爾林再她自己看來有些若即若離。

    而康熙看著佟佳氏轉(zhuǎn)身而過的背影，卻又有些不忍，遂又說道”你先回吧，朕晚上宿在你那，這個烏雞粥很好，晚上再用一點兒……”

    佟佳氏趕忙偷抹了一下眼角，轉(zhuǎn)身過來給康熙道了個萬福，慢慢的退了下去。

    看著佟佳氏走了，康熙才慢慢的定下心來，翻閱起剛從內(nèi)閣送過來的折子，今日早朝的時候，眾臣就在乾清宮的朝堂之上保索額圖，想必眼前這堆成了小山的折子也都是保索額圖的折子。

    就在半個月前，康熙下令軟禁了索額圖，并且抄了他的家，十六歲以上男丁全部充軍，女子沒入官籍為奴，引起朝野動蕩當(dāng)，當(dāng)朝第一人稱”索相”的索額圖，在明珠失勢后，也步了他的后塵，不，還不如明珠，明珠所謂的相位雖然被罷黜，卻也是得了一個閑職頤養(yǎng)天年，索額圖卻是被圈禁的下場，康熙下定決心，永遠(yuǎn)不會放他出來。

    “陛下”

    “哦……佟國維啊，這么快就過來了，朕還想著怎么也得等到晌午了……”康熙抬頭看了一眼佟國維，又埋進(jìn)了奏折堆里了?！逼饋戆伞笨滴踔噶酥高吷系囊巫?”坐這說吧，來烤烤火，暖和暖和”

    “謝陛下……奴才，這……”佟國維從袖口里掏出一封信，雙手捧給康熙”這是索額圖的認(rèn)罪狀……，其他的，他就什么也不說了，只是一個勁兒的說皇恩浩蕩……”

    “呵”康熙接過來佟國維帶來的信，便拆邊說:”朕對他。還真是皇恩浩蕩了！”

    康熙展開那紙，還是有些出乎意料，他甚至還往信封里又掃了一眼，因為，手上這張紙，索額圖的認(rèn)罪書就一行字，字體端正，細(xì)看有些抖動的痕跡?！蓖菹履罴靶⒄\仁皇后，寬待太子，罪臣謝恩”

    孝誠仁皇后……好熟悉但又是好陌生的名字，她的名字應(yīng)該是哈蘭珠，康熙鼻頭有些泛酸，哈蘭珠離他而去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好漫長的二十多年，自從哈蘭珠生了胤礽第二天難產(chǎn)而死后，康熙的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蒙了一層灰色，他從來沒有想象過兩人會這么快而并且以這種方式天人永隔。

    “看”康熙把這寄滿了索額圖最后希望的紙扔給了佟國維。

    “事到如今，還跟朕在這兒假惺惺的做戲，他若是真的這么在意孝誠仁皇后的顏面，也不會做這些個亂政的事兒，孝誠仁皇后是養(yǎng)在他家的叔伯侄女，按理說，他索額圖應(yīng)該有所收斂，還越來越過分，變本加厲。朕充了他家的人，也不算對不起先皇后的在天之靈，先皇后至誠至孝，也不會對朕今日之作為有任何微詞……可惜啊……先皇后一家的英明，索尼老大人，都被他給辱沒了”

    康熙越說越激動，佟國維趕緊站了起來，立在椅子旁邊，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這種場面，說實話，他對索額圖的倒臺，很有一些幸災(zāi)樂禍，索額圖儀仗著太子，再倚著內(nèi)閣首輔的名頭壓了他十幾年，今兒這心頭的怒火總算是澆了，可是，索額圖倒了，太子還在，太子若是循規(guī)蹈矩，總有一天是皇帝，可是他該怎么辦，索額圖的家里，可是他主持抄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