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整座王府的人都在這兒了,頓時小聲議論起來。 “表小姐難道和他……?” 眼見越描越黑,方蕖臉色越發(fā)難看,忍不住道:“容嬙,你能不能別說話?!?/br> 容嬙一愣,秀眉輕蹙,怯怯地低下頭:“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我也只是見不得這人污蔑你清白?!?/br> “你別氣,當務之急是好好解決這事兒。” 她垂下一雙霧蒙蒙的眸子,神情沮喪,讓人見了好不憐惜。 秦宓臉色一沉:“嬙兒是好意,你不領情,也莫要這樣同她說話?!?/br> 方蕖一噎,四周卻都是略帶譴責的目光。 連方氏都頭疼地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怪容嬙,還不好好想想自己帕子什么時候丟的!” 這么多人看著,萬一有嘴碎的往外說,說表小姐心上人是個下人,這身價可就斷崖式地往下跌。 方蕖試圖與那下人說清楚,可掰扯來掰扯去,他始終一口咬定是她送的。 甚至還斥責她為何玩弄自己的感情。 方蕖一個頭兩個大,焦頭爛額之際,只能先想法子平息這件事。 她重新接過帕子,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哎呀,這不是我的帕子!” 她指著角落里的字道:“我的帕子是沒有字的?!?/br> 容嬙心里冷呵一聲,面上卻松了口氣:“原來弄錯了。這上面果然有字……” 方蕖忙收起絲帕,容嬙卻還是慢悠悠地念了出來:“‘水草高木’,這是什么意思?” 聞言,秦宓的目光這才在方蕖頭上停留了一下,她卻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惴惴不安,頭皮發(fā)麻。 她僵硬地把帕子還給那下人——畢竟親口說了不是她的東西,自然不好留下。 “勞煩姑母陪我過來,養(yǎng)病要緊,我們這就回去吧?!狈睫≮s緊道。 方氏略有不滿,但到底沒有說什么,臨走時還向容嬙點了點頭。 這姑娘除了眼光不好、出身不好,倒也算優(yōu)秀。 院子里的下人也陸續(xù)散去,臨走前不免都要多看那攥著絲帕的人一眼,至于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們自個兒知道。 一直走回自己住處,方蕖才松了口氣,關上門的瞬間,臉色霎時變得陰沉。 她越想越不對勁,帕子怎么好端端就到了那下人手里,且非說些子虛烏有的事。 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容嬙那張嬌美無害的臉,每回說話好似在替她解釋,卻又回回把事情推向她不希望看到的境地。 能搭上秦宓,果然不是什么簡單貨色。 方蕖定了定神,讓人去將那個下人找來,卻得知已經(jīng)被青伯打發(fā)出府了。 這便讓她越發(fā)確定其中有貓膩。 她在桌前坐了許久,才招來丫鬟,眼底閃過一抹狠決的暗芒。 “去,回肅王府,將我那只紫檀木盒取來?!?/br> * 容嬙一進門,就瞧見秦宓又在處理公務,青伯站在一旁,低聲耳語。 她步子頓了頓,慢慢走進去。 青伯看了她一眼,恭敬退下。 屋內(nèi)只剩筆端劃過紙張的聲音,容嬙故作鎮(zhèn)定在邊上坐下,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吹了半天。 方才她要去善后,方知那下人已經(jīng)被青伯送走了。 青伯代表著誰的意思,顯而易見。 他恐怕已經(jīng)知道自己買通了那個下人,反咬方蕖一口。 容嬙不知他是如何看出來的,可仔細想想,若是一座攝政王府他都不能盡在掌握,談何掌管萬里江山。 秦宓自然是聰明敏銳的,她捧著茶杯,不自覺開始回想近幾月自己所有的心機手段,竟有些心虛。 “嬙兒?!?/br>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秦宓叫自己,忙放下手里快涼了的茶水。 他從一堆奏折底下抽出兩張紙,上面工筆繪著精致絕倫的圖案。 一種是百蝶穿花,一種是芙蓉鯉魚。 容嬙伸著腦袋看了看,神情疑惑:“要我繡這個?” 這些圖案極其復雜,一般用作賀禮,或者極隆重的場合。 她女紅倒也沒有好到那種地步,頗有些難度。 秦宓把兩張遞過去:“喜歡哪個?” 原來是要送禮給她啊。 容嬙選了芙蓉鯉魚,心里更在意的還是別的事,但他聞言只是嗯了一聲,又重新批閱起折子了。 她自然也不可能自己先承認,既然他不提,那便當作什么事也沒有。 外頭暮色四合,容嬙出去透了會兒氣,一個懶腰還沒伸開,便聽得容嬌嬌咋咋呼呼的聲音。 “嬙兒!嬙兒!” 她跑得氣喘吁吁,身后丫鬟苦哈哈地追著。 容嬌嬌雖隨性一些,平日里也不會這般風風火火,更何況這可是在攝政王府。 她向來有點怵秦宓的。 容嬙迎上去:“王爺在屋里,你小聲些……什么事這樣激動?” 容嬌嬌搭著她的肩膀,目光灼灼,泛著八卦的光:“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容妙兒被趙家趕回去了?。 ?/br> “為什么?”容嬙倒沒有特別激動,只是有些疑惑。 容妙兒雖說是以妾室身份抬進趙相府,可畢竟懷有身孕,這可是趙頃第一個孩子,意義自然不一樣。 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趙家也不會太苛待,否則古往今來哪有那么多的母憑子貴。 且容妙兒嘴甜,事事順著趙頃,身后又有容夫人在出謀劃策,順從丈夫、討好公婆,趙家心中的怨懟明顯在慢慢消散。 可以說長此以往,容妙兒在趙家的生活不會差。 容嬌嬌幾乎貼著她的耳朵,小聲道:“容妙兒的孩子,不是趙頃的?!?/br> 容嬙震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怎么知道的?” 容嬌嬌繪聲繪色,好似自己在場似的:“上午趙頃陪容嬌嬌上街,原本還算和諧。” “誰知回去的路上,有個男人突然沖出來,抱住了容妙兒,說找她找得好苦!” “趙頃還算個人,惱怒地把那人推開,罵了幾句。” “誰知道,誰知道,那人唰一下拿出了容妙兒的肚兜!” 容嬙面上露出復雜之色:“乍一聽,倒像是個胡言亂語的登徒子,趙頃信了?” 容嬌嬌喝了千醉端來的茶水,繼續(xù)道:“沒信,容妙兒一聽就哭了,哭得梨花帶雨,趙頃眼底就有點心疼了?!?/br> 容嬙失笑:“他眼底的心疼你都看得出來?” 她不免想到,上輩子二人之間每每出現(xiàn)矛盾,容妙兒也總是先哭出來的哪一個,無論對錯,趙頃心中的天平便傾斜了。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話很對。 容嬌嬌悻悻道:“我稍微潤色了一下嘛?!?/br> “但是吧,那男人除了肚兜,又列舉了好些私密事,諸如容妙兒左腰有顆痣,哪里有顆痣之類的。” 現(xiàn)場那人說的更下流,容嬌嬌都不好意思轉述了。 趙頃當時便臉色鐵青,拂袖而去。 不管怎么說,這疑慮的種子種下了,輕易拔不出來。 當天下午,容嬌嬌便被趕回了容家,明面上倒還沒有撕破,只說回娘家省親。 “趙家那邊是說,等孩子出生了便驗親,若沒問題,屆時自然會將母子請回來?!?/br> “若真是……他們也不會當冤大頭,替別人養(yǎng)孩子?!?/br> 容嬌嬌嘖嘖稱奇:“還有這種事,京城之大,無奇不有?!?/br> 先前孫喜寧說還有后招,只是沒想到這么狠絕。 容嬙微微挑眉,對此事不予置評,只道:“不論是真是假,容夫人定不會坐以待斃?!?/br> 這京城,你方唱罷我登場,永遠沒有消停的一天。 第五十三章 刺殺 容嬌嬌的消息很快, 沒過兩天,容妙兒的事確實傳出了風聲,畢竟那日長街上滿是行人, 不可能瞞得住。 如容嬙所說,容夫人沒有坐以待斃, 而是重罰了容妙兒的貼身丫鬟,并得出結論, 是這丫鬟將容妙兒私密的事兒泄露給了那個登徒子。 還暗指幕后有指使之人, 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還猜到了容嬙頭上。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趙家卻也是沒那么好糊弄的。 容妙兒仍在侯府住著,日日焦慮不安, 容夫人脾氣也越來越差。 她上輩子也是作了孽,攤上容楮容妙兒這對冤家兒女。 容夫人還試圖拿錢買通那個男人,想讓他改口,只可惜他油鹽不進,怕是幕后的人給得更多。 連著幾日都在侯府門前喊容妙兒的名字, 昨日報了官抓走, 才算清凈。 但眼看沒兩天又要被放出來了,容侯碌碌無為不管事, 又不敢告知老爺子, 容夫人一人承擔著所有的糟心事, 頭疼得吃不下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