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容嬙不放心方蕖,也連著幾日住在王府, 秦宓倒是什么也沒說。 只是府里下人對她是越發(fā)恭敬了。 畢竟王爺默許她住在王府,還日日歇在他屋子里,總能咂摸出一些態(tài)度。 容嬙對鏡坐著, 捏了支發(fā)簪在頭上比劃。 千醉捧場道:“這個也漂亮!” 容嬙睨她一眼,神色無奈,將發(fā)簪戴上,理了理裙擺出門。 方氏一早派人送了匹新布過來,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過去謝禮。 她過去時,方蕖正陪著方氏在廊下看下人逗弄兔子。 兩只雪白兔兒擠在一起,毛發(fā)蓬松,長耳朵豎著,兩雙紅寶石似的眼睛警惕地盯著來人。 不止兔子,整個院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看向那款款走近的美人兒。 今日天氣晴朗,難得的暖和,容嬙穿了身鵝黃色如意裙,外頭罩著件淺色羅衫,行走間腳步輕盈,好似弱柳輕拂。 她露出乖巧得體的微笑,朝方氏行禮,聲音清麗:“見過夫人?!?/br> 經(jīng)過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方氏的病已好了許多,這會兒臉色也有了幾分紅潤。 方蕖站在她身后,掛著淡淡的笑。 姑母竟然將新布分了一匹給容嬙。 平日里新布只有兩匹,都是一匹送給她,一匹方氏自己留著用。 而這次,她自己卻沒留,而是給了容嬙。 容嬙感受到她的眼神,笑容更濃:“謝夫人送的布,容嬙受寵若驚?!?/br> 方氏這才滿意地笑了,喃喃道:“我一瞧見那布,就知道適合你,你向來喜歡那個顏色?!?/br> 她一說,三人都愣住了。容嬙頓了頓才道:“夫人玲瓏心思,我確實喜歡?!?/br> 方氏也知自己說錯了,她認(rèn)識容嬙不久,哪里會知道她喜歡什么顏色。 她帶著幾分悵然道:“是我記錯了,你別往心里去?!?/br> 方蕖目光在二人之間掠過,心里有點(diǎn)怪異,不由微微皺起眉。 姑母口中說的是誰?她竟然不知道,方氏向來同她無話不說。 這之后,方氏便常常請容嬙過去,有時送些東西,有時也只是叫去說說話。 一開始,二人還只是客客氣氣的,逐漸的,方氏對容嬙越發(fā)好了。 容嬙喜歡那兩只白兔,方氏都叫人給她送去了。 容嬙百思不得其解,她有時覺得,方氏的狀態(tài)很奇怪,瞧起來與常人無異,卻總覺得透著點(diǎn)瘋癲。 但這話到底不敬,她不好與其他人說,只能自己郁悶。 只是這情形,卻是狠狠刺激到了方蕖。 她當(dāng)初初到肅王府,也是花了大半年,才讓方氏對自己放下心防。 太醫(yī)私底下也說過,方氏精神狀態(tài)與普通人不大一樣,很容易受刺激。 幾年來,方蕖事必躬親,伺候她比對自己生母還周全,才換來今日方氏的偏愛。 容嬙憑什么? 方蕖嫉妒不已,可但凡她要說一些容嬙的壞話,方氏便會生氣,并喃喃著“小嬙兒最聽話”之類的。 她覺得方氏簡直是瘋了,若不是不在肅王府,行事不方便,她定要找人來驅(qū)驅(qū)邪。 再這樣下去,恐怕不止秦宓,她連方氏這個靠山都要失去了。 她打開那個紫檀木盒,眼底一片暗沉。 * 秦宓上朝回來,便看見容嬙換了衣裳,準(zhǔn)備出門。 她邊戴著耳環(huán)邊道:“夫人說她過兩日便要回肅王府,叫我陪她上街一趟?!?/br> 秦宓沉聲道:“你近日和母親走得很近。” 容嬙手一頓,耳環(huán)歪了歪,沒戴進(jìn)去,她將耳環(huán)放回梳妝臺,垂眸道:“那我讓千醉去回絕,就說我病了?!?/br> 他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松口了:“罷了,去吧?!?/br> 容嬙抬眼看著從旁邊走過的男人,試探道:“其實我不去也可以,只是覺得夫人的要求,我不好拒絕?!?/br> 秦宓順手捏了下她的臉:“去吧?!?/br> 容嬙在他身后挑了下眉,重新戴上耳環(huán)出門了。 秦宓在簾后聽見門開了又關(guān)上,屋里陷入一片安靜孤寂。 不知多久,青伯敲門,先是匯報了些事,才補(bǔ)充道:“姑娘和夫人出門了。” “本王知道?!彼麘?yīng)了一聲。 青伯嘆了口氣,勸道:“王爺,順其自然吧,有些事躲不過的?!?/br> 秦宓眼睫顫了顫,竟透出幾分脆弱感:“……嗯。” * 今日天氣還算不錯,只是偶爾風(fēng)有些大。 方氏心情大好,拉著容嬙看這兒看那兒,說是陪她上街,可實際上卻是替容嬙添置了好些東西。 她這會兒就像個帶著女兒揮霍的母親,恨不能將整條街都買下來放進(jìn)容嬙兜里。 方蕖看得眼睛都紅了。 方氏以前對她雖好,卻也沒有這樣大方。 她看看天色,換上微笑擠進(jìn)二人之中:“姑母,都快午時了,想必容嬙都餓了吧。” 方氏看向容嬙:“小嬙兒想吃什么?” 容嬙十分不習(xí)慣方氏的熱情,還沒開口,便聽方蕖施施然道:“姑母不是有一家最喜歡的店,不如也帶容嬙去一次?!?/br> 方氏一撫掌,贊同道:“你這個提議好?!?/br> 方蕖說的并非什么大酒樓,反而是一家歷史悠久的小店,位置也較為偏僻,來往的都是熟客。 馬車?yán)@了幾繞,才在一處巷口停下來,這小巷太窄,馬車進(jìn)不去。 三人下車往里走,方氏道:“很快就到了,這地兒雖不繁華,可酒香不怕巷子深,味道是極好的!” 容嬙笑著回道:“說得我越發(fā)期待……” 她話音一頓,余光瞥見巷子另一端矗立的人。 黑布蒙面,只露出一雙兇狠的三角眼。穿著粗布衣服,身材健壯,手里提著一柄寒光锃亮的大刀。 方氏驚叫一聲,撫著胸口后退:“這是什么人?。俊?/br> 那黑衣人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后落在方氏身上,嚇得她險些兩眼一翻暈過去。 方蕖當(dāng)即上前去護(hù)在她身前,分明害怕得聲音都在發(fā)抖,卻還是喝道:“你是什么人???” 方氏不免生出幾分感動,知自己沒有白疼這個孩子。 殺手步步緊逼,渾厚的聲音從黑布下傳出:“我收錢辦事,夫人,對不住了。” 話音剛落,便提刀朝方氏沖去。 方氏嚇得腿軟如泥,往回跑了兩步,便一下?lián)湓诘厣希藓暗溃骸熬让?,救命啊——?/br> 丫鬟紛紛上前,架著她往外跑。 巷子里頓時滿是女人哭鬧驚恐的聲音。 是了,怎么都是女人,護(hù)衛(wèi)呢? 夫人出行,不可能沒有侍衛(wèi)跟隨。 容嬙攙著方氏手臂,動作也不免有點(diǎn)慌亂,大腦卻無比冷靜。 下人簇?fù)碇绞希K究沒有身強(qiáng)體健的殺手跑得快,沒幾下便被追上。 他目露兇光,對著擋路的丫鬟便刺下一劍! 鮮血飛濺,沾染了眾人的衣裙。有個丫鬟站得近,溫?zé)岬难敝焙M(jìn)眼睛里,直接嚇哭了。 方氏眼皮翻白,直直往下墜,容嬙扶得格外吃力,騰出一只手死死掐住她人中,這才沒徹底昏過去。 瞬息間,殺手已經(jīng)提著沾血的大刀沖了上來,丫鬟嚇得紛紛四散。 方蕖死死護(hù)住方氏,哭喊道:“這是京城!我們是攝政王府的人!” 殺手舉著刀,望向容嬙:“你只說讓我殺了王府夫人,這個哭哭啼啼的怎么處置?她擋著我了?!?/br> 容嬙猛地回頭,驚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殺手竟還停手同她解釋:“不是你給我一筆銀子,叫我殺了這個女人嗎?!?/br> 他頓了頓,桀桀笑道:“放心,等我殺了這里所有的人,攝政王不會知道是你?!?/br> 伏在方氏身上的方蕖突然抬起頭,哭得滿面淚痕,控訴道:“容嬙,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姑母待你如親生,你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王爺不娶你,你自去找他,姑母從沒有插手過!” 方氏劇烈地咳嗽幾聲,掙扎著坐起,顫巍巍地指著她,眼眶里盈滿淚水,痛心道:“小嬙兒你、你、你這是做什么???” “我雖沒法給你和宓兒最好的生活,卻是真心把你當(dāng)作女兒的,你、咳咳咳!!” 容嬙拉住方氏衣袖,卻被方蕖狠狠推開:“你走開!” 下一瞬,方蕖便被那殺手掀開,在地上滾了兩圈,撞到墻邊才停下,好不狼狽。 殺手舉起大刀,往地上啐了一口,日光在染血的刀刃上反射出妖冶的光—— 望著那即將朝自己脖子劃過的大刀,方氏瞳孔緊縮,腦海里一片空白。 這時,一道身影猛地?fù)淞松蟻恚瑢⑺龘涞乖诘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