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玫瑰
4. 夏嬸正在院子里擇菜準(zhǔn)備午飯,哼著幾曲劉三姐的山歌,手麻利的掐著爛葉扔到一旁,散云便袒胸露乳的癲狂的跑出來,嚇得夏嬸趕忙起身,想追攔散云,可惜身子骨老了,跑了幾步就氣喘吁吁的,只得看著先生飛奔從身后跑來。 她撫了幾下急喘的胸口,感慨還是第一次看見散云發(fā)病,還真是瘋了,也不顧自己光著身子,腳底扎成啥樣的就往前沖,真真是造孽,咋先生一來就成這樣? 散云被溫醉清緊緊抱住,她瘋狂的揮舞著雙手,甚至還抓掉他的眼鏡,抓破幾處他脖子上的肌膚,長長的血跡冒出幾點血滴。 溫醉清皺皺眉,挾制住她的雙手,被挑掉眼鏡的眸子深邃狹長,臉龐外露的輪廓顯得才是這般本性,風(fēng)流而傲狠。他抓住散云抓狂的五指,抱起,不顧她奮力的掙扎,直徑走向她的睡房。 “叫一下林醫(yī)生?!?/br> 夏嬸在呆愣中聽得這聲吩咐,趕忙拾起電話給林醫(yī)生通話。 林醫(yī)生的號碼也是溫先生臨走時叫她存下,說他不在時她若是發(fā)病,便撥通這個號碼。想來林醫(yī)生應(yīng)是個城里人通稱的心理醫(yī)生,治療瘋病的。 夏嬸算是明白些散云的病了,也心生哀嘆,瘋病哪見過能治好的。還不得瘋一生,癡癡傻傻的。 散云強(qiáng)制性的被溫醉清抱回房間,手腳因為用力被勒出些許的青痕,他眼神復(fù)雜的看著這些痕跡,加快了步伐。 隨即將她放在床上,解開領(lǐng)帶將她的雙手束縛在身前,又極速的脫掉她的胸衣,將胸衣套束在她的兩個腳腕上,讓她動彈不得。 溫醉清坐在床邊,又問了夏嬸一些藥膏,待抹在散云的傷處后,才發(fā)現(xiàn)她腳邊的床單上都是血跡,他小心的抬起散云的腳,用鑷子輕輕挑走石子,用嘴吹吹灰塵,用清水輕輕擦洗周圍的血跡。 散云疼得連連縮腳,溫醉清只能用力箍住她的腳,待他清理完兩只腳后,他抬起頭看著散云,散云此時已經(jīng)淚痕滿面,劉海被汗水打濕,她不再掙扎,勞累讓她急促的呼吸著,眼神只知道呆呆的看著腳上。 他坐到她的身旁,用手輕輕撥開她含在嘴里的濕發(fā),捏了捏她的臉頰,又用力勾勾她的鼻子。 “知道疼還光著腳跑,你是傻嗎?我看也就你這傻病醫(yī)不好,娘胎里就帶上了?!?/br> 他抱住她的身體,又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收緊了襯衣的紐扣,右手握住散云的左手,再五指相扣,縫隙填滿的結(jié)合讓他的心又落下幾絲松懈。 “吃飯聽到?jīng)]?乖乖吃飯我就不動你?!?/br> 散云卻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她的眼神只停留在那只腳上,她的情緒少之又少,此時過分的安靜仿佛剛剛只是場云煙,她又成了安靜沉默的散云。 林醫(yī)生姍姍來遲,他來時,散云已經(jīng)睡著了。 他看著溫醉清責(zé)備的眼神,摸摸頭,一臉無辜的說道,“這沒辦法呀,她住在這溪花村,離城里至少三四小時的車程,我可是午飯都沒吃就趕過來了啊?!?/br> 溫醉清走到了院子里,看著那葡萄架,從包里掏出一根煙示意林醫(yī)生點上,滿滿的吸了一口再長長的吐出來后,他的面容陰郁又晦澀。 “這還是第一次瞧見她發(fā)病,剛出院那會我還以為醫(yī)院騙我錢呢。“ 在A市城里住了七天的院,醫(yī)生說她高燒已經(jīng)退了,只不過燒壞了腦子,精神可能有點問題??蓽刈砬逡豢瓷⒃普5煤埽徊贿^安靜了些,沒大細(xì)究就把她接到藍(lán)天國際先住著。 他公事繁忙,只顧了個婆子燒飯,看散云的時間很少,若不是那次他有些酒醉,看著散云在床上躺著,心里有些癢癢,就想干點什么,親個嘴她就嘔吐,還沒弄進(jìn)去散云就暈了。 弄得他又氣又無奈,只帶她又去趟醫(yī)院,醫(yī)生說她受了刺激。媽的,他親她弄她成了刺激?這不甘心還沒撫平呢,她一醒來就說她要去鄉(xiāng)下住,氣得他甩手就走。 他就是心軟,看著散云一再的絕食抗議,他攤手了。 行行行,你去。他沒好氣的說著,就想扔她在這落后山村好好磨難幾天,把她送到春香村轉(zhuǎn)頭就走,心想別管她的破事了,自生自滅得了。 結(jié)果隔個兩三天,夜里剛應(yīng)酬完準(zhǔn)備休息,那照顧她的一對老夫婦就打電話,說她發(fā)瘋了,拿著刀子割手臂呢。 說得他在疲憊中一下子驚醒,鞋子都來不及換就沖出門,開著車走了幾里的山路,顛簸得他額角撞到車玻璃發(fā)著疼,又打電話囑咐他們按住她,把她的刀奪了。 等到了之后散云已經(jīng)睡了。這小沒良心的,溫醉清按了按頭上幾處發(fā)青的傷處,看著散云的睡臉,摸著她手上包扎的紗布,躺在她身邊摟著她的身子也漸漸睡去。 等到第二天,她就說她要換個村子住,問她為什么,她就又跟茅坑里的石塊似的,又臭又硬的不吭一聲。溫醉清憋屈得很,她換個村子也不去城里,他這大做主張的跑來看她真是吃飽了撐的。 自此之后就給她安排了一個醫(yī)生,一發(fā)病就讓林醫(yī)生去,他省得吃她的冷漠,犯賤。 若不是總有人打電話來,說些莫名其妙的她要走了。。。 林醫(yī)生看了看溫醉清隱在煙霧里的臉,看不出他的情緒,醞釀了好一會,才敢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 “我看你還是別任著她的性子待在鄉(xiāng)下了,治療刻不容緩,她發(fā)病越來越頻繁了,送到城里來,我就不用千里迢迢的,路程太遠(yuǎn),我根本做不上什么,而你呢?!彼呐臏刈砬宓募?,“時時刻刻能看見她,放在眼下不放心得多。你要堅決一點,也是對她好?!?/br> “你就不希望她恢復(fù)正常點?這一發(fā)瘋就跟自殘似的,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沒拉住?!?/br> “你話很多?!睖刈砬孱┝怂谎?,熄滅手里的煙扔進(jìn)土里,轉(zhuǎn)身便走向散云。 “喂!”林醫(yī)生看著溫醉清越走越遠(yuǎn)的身影,只能加大了自己的聲音,“好好考慮一下啊!”看著溫醉清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屋子,他只能嘟囔幾聲,轉(zhuǎn)身出了大門坐上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忘了跟他說了,村里的婆子說她醒來就跟變個了人似的?!?/br> 溫醉清洗漱洗澡后慢慢躺上散云的床,他看著側(cè)躺睡得安穩(wěn)的散云,右手?jǐn)堖^她的身體緊貼自己的胸膛,輕輕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下巴便輕輕搭在她的頭上,他輕輕撫摸著散云的背,像哄孩子般望著窗外的月色。 月色微濃,圓盤醺醺然醉了他的眼,他自然的閉上眼,感受著懷中的溫?zé)帷?/br> “溫醉清。”散云的聲音她自己是知道的,是克制不住想小聲一點的,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干澀得破了皮,小小的軀體四肢骨瘦如柴,她三個月已經(jīng)變大的肚子撐得她的身體更顯得虛弱不堪。 她看著立在窗前的男人沉默的抽著煙,一個字也不肯說,這股委屈和生氣從胸腔里翻滾涌上,從心口到喉嚨,所經(jīng)之處,無一不掠奪她的冷靜。 “說話。”散云顫著音,她小口的喘息著,回想那幕不堪回首的場景,憤怒,惡心,難以置信,難過,所有負(fù)面情緒交織纏繞,直讓她說不出話來。 她的喉嚨像是用玻璃撕刮著,刮心的聲弄得她捏緊了拳,連“那個女人是誰”這種電視劇里耳熟能詳?shù)脑挘渤恫怀觥?/br> 她只是不想把這糟心事兒弄得那么難堪。 可是… 散云摸著自己的唇,感受上面斑駁的紋路和死皮,她嗤笑一聲,死死的擦著那片毫無生氣的唇,直到血跡布滿了下唇,嘗到了血腥,她才緩緩地放下手。 他吻著別的女人。 他親吻的時候,下頜角鮮明精致美麗的像是藝術(shù)家的雕刻,她睜著眼,瞧著他如何輕柔的含著別人的紅唇,珍惜疼愛溫柔似水般。 她的手指些許顫抖的捏住衣角。 “我們結(jié)束了,溫醉清?!?/br> 她說這話時,便咬緊了下唇,血流得更多了,只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身體上加倍的疼痛才能無視掉些別的痛。 他還是沒有解釋,只沉默的抽著煙,可她已然沒有耐心再等了。 她轉(zhuǎn)身走進(jìn)臥室,手緊緊的握住,吸了吸鼻子,極力的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一只手便霎時用力的抓緊她的右手,右手撕扯的不適感讓她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已然摘下眼鏡后如漩渦般深邃的眼神,她的心猛地一緊。 “我沒說結(jié)束之前,誰都別想走。”他嗤笑一聲,為她說的那句話氣得牙根發(fā)疼,他舔了舔后牙,凝神的看著眼前臉上一片狼藉的散云,用手輕輕擦拭她唇上的血跡,臉伸到她耳邊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云云,想走可以?!彼刂氐娜嗄笾亩梗耙茨闼?,要么我死?!?/br> 十個月前的夜晚,他們的爭執(zhí)仿佛還在眼前。后來… 后來… 他以為自己可以把握局面,可是噩種接踵而來,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只打得他失了分寸,手足無措,他長嘆一聲,緊緊的抱住懷里的女人。 “云云,我們不能散?!?/br> 夜里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