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婉秋
44 天上的云朵數(shù)一數(shù)有幾朵,伸手掠過不能帶走一朵。夕陽經(jīng)過彩虹橋溪流河,一閃過,那背影,誰見過。 ——《無名歌》曹方 這是何云閉著眼像個死尸般躺在床上的第四天,自從奶奶跟她說了這些,一定是個戲劇本子的胡話,她默想了好久,四天前才跟她通著電話,說是明天回來慶祝她要上高中的女人和男人,不幸落了水,做了一回可恥的騙子。 而且,還有十幾天,就是她的生日。 她的父母,失約了。 何云的奶奶名叫婉秋,一聽便覺始這該是民國穿著新式旗袍,涂著胭脂的時髦又儒雅的女性。事實也該是如此,她奶奶小時家境雖算不上富裕,但也說得上是書香門第,她的父母親都是教書先生,在Z市也是有名的家第。 她爺爺就顯得平凡多了,叫何二強,只因在家中排行老二,家境比奶奶差多了,是個老實的農(nóng)民,長相也配不上她奶奶,國字臉,濃眉小眼,不過看著顯樸實,奶奶則長得是舊時美人的標(biāo)準(zhǔn)象,美人尖,大眼小嘴,一顰一笑都是畫卷。 何云也就三分像她,但總是學(xué)不了奶奶的那份祥和,甚至在名字上,何云也不止一次的吐槽了,連問好幾次她的名字是不是爺爺取的。 奶奶就笑著摸摸她柔軟的發(fā)絲,說道,“多好聽的名字,奶奶和爺爺都希望你像云一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何云又調(diào)皮的問她,奶奶這么好看,怎么嫁給了爺爺。 她便總會說上那句,云云,你要曉得,不要貪念一個優(yōu)秀的男孩子。聽得何云閉著眼都能寫出來那些字,還能模仿她奶奶當(dāng)時的語境,釋懷的,勸告的,又帶著點愁絲的語氣,她總能跟身邊的孩子說起。 當(dāng)然,何云當(dāng)時并沒有想過,她會遇上一個優(yōu)秀的男孩子,甚至?xí)纱讼矚g上,因為她的未來從沒有想過離開Z市。 直到,那兩個人的離開。 奶奶舀了勺哀河的河水,再灌進(jìn)挖了一米深的土坑里,里面是個空空的黑棺木,她們兩拿著鏟子將那土一點一點的填埋,右手不遠(yuǎn)處是她六年前便造好的,爺爺?shù)膲炡!?/br> 好像,世界突然有了變化。村鄰們的目光變得可憐而打量,也或許該的。家里只有一個年邁的老人和剛滿十六歲的孩子,僅憑夫妻兩人生前留下的積蓄,也難以供上何云讀大學(xué),但只讀個鎮(zhèn)上的高中,出來便進(jìn)入社會,對何云,也太殘忍了,而且,還是個女孩子,這不就絕后了。 奶奶也沉默著拿著手上的存折,嘆了一天一夜的氣,從上了鎖的雕花柜里,泛著皺紋的手翻找著里面的東西,何云坐在床邊看著,她現(xiàn)在還沒懂,未來的出處就在這個柜子里。 那張皺得邊緣處都是紙紗,發(fā)黃的,還泛著木頭的味的紙片,上面是一串號碼。 至此,一輛黑色的富貴的轎車來到這里,在何云驚異的眼中,帶著奶奶一同前往了A市。 她也明白了奶奶總說那句話的緣由。 A市高官子弟的溫家少爺,下鄉(xiāng)來到Z市當(dāng)上知青,林婉秋也是其中一員。他們在相處的時間里情投意合,不過好景不長,恢復(fù)高考前夕他便得了消息,扔下她回了A市,她便留在了這里嫁給了二強。 不要貪念一個優(yōu)秀的男孩子,她常說,是因為,那個男孩子有著強烈的抱負(fù)心,他不會甘心只留在這村莊野里。平凡的女孩子,偏偏總會因為他的這份魅力而受吸引。 他坐著綠皮的卡車,看著她抿著嘴憤恨的看著他,他不忍看的轉(zhuǎn)過頭,從車上扔下那張紙片,向她大喊著。 “林婉秋,這個號碼我永遠(yuǎn)不會變,你打了我就來接你?!?/br> 可女人的青春不會等人的,父母催著她結(jié)婚,甚至勸著她,那個男人能這樣甩下你,說不定你去了A市還不知怎么受他家里人的奚落。男人說的話都是騙騙你,掙你幾顆眼淚罷了。 又說兩個階層的人,怎么融在一起。結(jié)婚是兩個家庭的事。 她以淚洗面的聽進(jìn)去了,埋怨他真的扔下她,毫無留念。于是,二個月后,她嫁給了何二強。 他其實來找過她的,在丈夫吃醋的眼中把她叫出去,低沉著聲問她。 “嫁人了?” “怎么不打那個電話?” “什么時候嫁的?” 問題太多了,她都沒辦法一一回答,她只能垂著臉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 他便狠狠地吻上她的唇,這在當(dāng)時算是驚世駭俗的,他的舌頭死死的纏著她的舌尖,捏著她的臉不允許她的掙脫,她拼命的掙脫著,生怕被人瞧著了,卻又無恥的懷念著他的味道。 她的嘴唇微微發(fā)麻,他的手抵著她的后腦,讓她的額間抵著他的額間,他的眼黑得耀眼,額角的碎發(fā)貼在她的額間,周圍都是他的味道。 他啞著聲音,也有些哽咽,說道,“我扔下你是我不對??闪滞袂?,你他媽居然嫁人了,還嫁給一個那么挫的男人,這就是你的報復(fù)?” 她沒說話,可是她知道,他們之間真的沒了。為什么還要去糾結(jié)一個沒有的姻緣。 他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苦笑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吸了吸鼻子,壓著嗓音說,“林婉秋,你沒試過,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白費勁?!?/br> 他臨走的時候,她看著他的背影遠(yuǎn)行,臉上默默的流著淚,不敢出聲,怕丈夫聽著了。 他最后說,那個號碼我還是不變,有困難還是找我,就當(dāng)是我的愧疚。 那個號碼,終于在四十年后響起。 三三:奶奶的故事,跟溫醉清真像,不過一個嫁了別人,一個就掛了哈哈哈。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