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到達(dá)
45 車子逐漸遠(yuǎn)離草洼河溝,車后是她年紀(jì)相仿的伙伴,招手送別著。奶奶帶了些家里特有的白鯉,宰殺了之后放進(jìn)塑料袋里,放在后備箱了。 她便背著一個陳舊的快磨透皮的粉色美人魚的書包,里面只有幾件換洗衣服和內(nèi)衣褲。內(nèi)層包里是奶奶給她的零用錢,一共五十三塊。 她便一身黃色的短袖,洗的有些刺毛發(fā)白了,黑色的短褲,腳下是雙褐色的涼鞋,穿了三年有些脫膠,也被她刷得脫色。 上車前,她有些迷惑的問著,奶奶,我們要去哪。 奶奶便摸著她頂上的發(fā),微微的笑著說?!叭プx個好學(xué)校?!?/br> 溫老爺子的兒子叫溫春生,駕駛位上是他在Z市的委托者,聽他說著,溫老爺子跟他的夫人兩年前便死在一場大火中,所以是溫春生派人來接待。何云不由得看向身邊的奶奶。 可能是皺紋太多了,她瞧不清她的神色。 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jī),無措的捏著奶奶的衣角,這種大城市的繁華落入一個井底之蛙的眼中,便是成了對未知的恐懼,和怕人哄笑的自卑。 她默默的看著那個叔叔怎么買的票,怎么讓她們托運行李,怎么在候機(jī)處等待,怎么檢票,怎么上機(jī)。又是如何感受升起時心中懸空時的奇妙,還有,那天,那云。 好像她真能觸到般,可帶不走一朵,她睜著眼,不肯眨的瞧著,就瞧著。 又是一趟車程,不過這車要比那輛大多了,前面車標(biāo)上有兩個翅膀,也不知是什么,在她已經(jīng)看過一棟一棟的大廈,一層一層的高樓,還有五彩的標(biāo)牌,和車上行行走走的時髦男女,發(fā)色也靚麗極了,還有些低胸高裙的,開放得她都紅了臉。 車子走過一段大路,便開進(jìn)一個金黃色圍欄的別墅群,那里的保安都是統(tǒng)一色調(diào)的寶藍(lán)色,胸上是白底黑字的編號。一路的花草,大到嚇人,中間也??恐恍┍D奋?,用給仆人去百貨樓超市買菜和日用的,只豪車全放在私人車庫里,那是主人們的玩樂。 住宅區(qū)的中間是個公園,里面設(shè)著咖啡館,健身館,酒樓等休閑場所。之所以稱之為公園當(dāng)然是因為,里面還住著些動物,像是鹿子,鶴,兔子等,都是些珍稀品種,都有專人看管。最中間便是個人工挖空的湖泊,一眼望不到邊,上面便坐落著幾間紅亭子。 何云再次睜大眼看楞了,那鹿子吃著草,像是這里的長住客了,這里,奢華到何云在電視劇里也未曾瞧過,做夢也沒想出。 車最終行到一處圍欄處,尖角歐式的鏤空金色鐵門,在何云眼前隨著一聲鈴響緩緩打開,中間一個美人戲水的白玉雕像便落入眼中,寬敞的紅磚石鋪在院子地面,四周都是修整美型的植被。 她和奶奶跟著這叔叔上了一層的大理石階梯,梯子左面是幾處木頭搭起來的通道,上面落滿了藤蔓,也不知往向哪里,停在平地處面前便是木色的門,大得像是有十個她,連門把都雕刻著些龍鳳的模子,更別說門上是幅怎么恢弘大氣的藝術(shù)雕畫。 何云捏著奶奶的手有些緊張,手微微的發(fā)汗,奶奶便抓緊了她的手,給她力氣,她提溜著眼看著她,皺著眉,有些害怕的表著。 奶奶,要不我們回去吧。我有點怕。 林婉秋便堅定的握著她的手,等待那扇門的打開。 溫春生和他的妻子徐梅也為這天而等候著,前幾天接起的這個電話弄得他也心慌了起來,忙叫人候著讓她們兩收拾好了再上來,訂的下午的機(jī)票,到這已經(jīng)快是夜晚了,他便開始叫人準(zhǔn)備晚飯。 溫春生的母親跟常人真是大不相同,她小時便能扯著他的臉擺起他父親的情事,說他們兩是聯(lián)姻,那會子他父親下鄉(xiāng)知青時便喜愛上一個乖乖女,不過就是家境不好,他回了高考后就被軟禁了,兩三個月他都硬氣的不吃不喝,就叫板說要娶那個女的。 他爺爺就也心軟的放他去了,結(jié)果上午剛?cè)ィ形缇突貋砹?,一臉沮喪的,啥話也不說,找人問了才知道,原是那女的早就結(jié)婚了,他爸差點那幾天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后來也就娶上她了。 聽習(xí)慣了,溫春生也蠻好奇父親的白月光是誰。甚至在臨死前還把那電話交給他,說是讓這號碼一直存著,直到一個女人打電話過來。 他說,這是他永久的遺憾和虧欠。 讓他一定要幫助她的困難。 溫春生便開始打量著眼前的一老一少。破舊的衣衫,俗氣的麻花辮,還有臉上蠟黃的顏色,也就臉模子清秀些,也不知父親看上她什么。她孫女倒是有幾分可愛,小只小樣的,還幾分靈氣,臉色倒是白得像是紙片。 林婉秋澀澀的笑著,將那魚遞過去,討好的說些客套話。 溫春生皺著眉讓仆人接過了,只徐梅還有些歡喜,笑著捂著嘴,說著?!癦市最出名的白鯉,今晚有得福氣吃了?!?/br> 林婉秋便拉過何云的手,催著何云說,“向溫老爺,溫夫人問好?!?/br> 何云剛要低著頭問好,徐梅便擺擺手,笑得慈愛,“多老土的叫法了,叫我徐阿姨就好,不過溫春生就喜歡這副舊社會樣,你就喚他溫老爺吧,他心里可滿足哩,哈哈?!?/br> 何云問好后便瞅著那個徐阿姨,一身青綢色的旗袍,上面繡朵精美的荷花,裊裊玉婷的身姿,露出的臂膀白玉般的瓷色,銀質(zhì)的鐲子懶懶的搭在其上,那微微帶黃的鬈毛披在肩上,眉間是胭脂味的曼麗,唇色殷紅卻美得晃人,比海報上的美人還倦麗。 她說這話還嗒嗒的笑著,眼神一挑的看向溫老爺,一眉一目都是風(fēng)情。那男人便咳笑幾聲,眼神中都是愛溺,讓何云都看呆了。 溫春生便讓她們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何云有些局促的看著潔白的皮質(zhì),還有上面都是些絲綢蕾絲混雜的布料,還有那個婆婆讓她套上的那雙藍(lán)色塑料的鞋套,都讓她自卑得害怕。 她小心翼翼的坐著邊角,低著頭玩著手指,就像把自己隱藏,別讓人發(fā)現(xiàn)就好。 她的奶奶便和溫老爺聊著,聊得都是何云這三年的打算。她的奶奶跪著握著溫春生的手,她便也跪著拉著奶奶的衣角,聽著奶奶哭喪著聲音說著。 “我知道我這樣做的確無恥,我先道歉??墒俏乙粋€老人也是沒了法,這孩子才十六歲,失去了父母,待在那個鎮(zhèn)子里真的沒有出路,我就求個三年,讓孩子讀個好學(xué)校,是福是禍就看她個人的造化,謝謝溫老爺,謝謝。。?!?/br> 何云也哭著流著淚,大抵明白奶奶為著她放下多大的尊嚴(yán),才打通這個電話,她難受的突然便想拉起她,硬聲硬氣的讓她帶著她回去,她不想讀好學(xué)校,她不想讓奶奶跪著,也不想寄人籬下。 可是她拉不動,只被她捏住了手掌制止著。 溫春生皺著眉扶起了她,嘴里說著小事,他父親托付過的,他會幫忙的。便吩咐仆人上飯了。 何云便扭著身子被奶奶壓到了飯桌前,被她生著繭的食指擦著眼淚,肌膚泛著刺痛,她真想哭著鬧著說回去,可是她知道這是不禮貌的,她得忍住,要等到了晚上,她就跟奶奶說。 她不要待在這,她只想跟著奶奶。 溫春生看著坐上席的徐梅和她兩,皺了皺眉,招手喚了管家婆子,低沉著音問她,“溫醉清呢?都這么晚了?!?/br> 溫醉清,好美的名字。何云的耳朵一下抓著了,一剎間又埋在心底。 婆子姓王,生就一副嚴(yán)厲相,現(xiàn)在扯出一抹諂媚的笑倒是有些駭人,她說,“溫少爺出去跟朋友玩了,說今晚不回來?!?/br> “這混小子!”溫春生氣得摔筷子,忙說“快把他叫回來,有客人來了還不知趣?!?/br> 王婆剛要應(yīng)聲轉(zhuǎn)走,徐梅便柔著聲音勸著,“孩子剛考完,你就讓他放松會兒,多大點事兒就發(fā)火,王婆,別去了,讓醉清好好玩?!?/br> “你就慣著他。”溫春生沒好氣的哼了聲。 “我的孩子,我不慣著誰慣著?”徐梅也笑著反抵著,倒說的溫春生沒話了,只嚷著吃飯吃飯。 何云看著這場劇目,心中暗自嘀咕,這溫少爺聽起來倒像是個紈绔子弟,被母親寵壞著,只名字倒是一脈的翩翩溫禮。 三三:有媽的孩子像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