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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娘這么想著,不由怨恨地睕了寧娘一眼。寧娘坐她上首卻只當沒看見,臉上一直維持著淡淡的笑容。萍娘越看越覺得生氣,眼瞅著寧娘還是一身素凈的裝扮,頭上挽個回心髻,只斜斜插一支海棠步搖,坐在那兒沉靜如水,倒顯得自己五顏六色過于招搖了。 正巧錢氏在那兒問寧娘昨日里得的那些個箱籠歸置好了沒,萍娘見縫插針便湊過去笑道:“聽說四meimei可得了些好東西,今日怎的不穿戴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兒?你這一身太素了?!?/br> 寧娘雖然穿得素,身上衣裳倒也是好料子。反倒是大房兩個女兒穿得寒酸,聽萍娘這么一說不由面上一紅,微微將頭撇向了一邊。尤其是大姐琴娘,眼里竟噙上了點點淚花兒。 錢氏看在眼里,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再看萍娘那一身桃紅芍藥云錦褙子,說話聲音都有些變了:“你四妹是個好的,母親才去不久,身上帶著孝,大伯又才剛去,自然得穿得素凈些。你瞧琴丫頭婷丫頭,再看看你這一身兒,真是越發(fā)地沒規(guī)矩了?!?/br> 萍娘本來想找寧娘麻煩,不成想引火燒身傷了自己。她哪里想到大伯去了自己還得挑衣服穿,身上這身是過年前母親新給做的春裳,天氣一暖迫不及待就穿了出來。結果老太太這么一提,她又在屋里脧了一圈兒,除了她之外,瑩娘是一身鵝黃的,琳娘是一身淺碧的,倒只有她最顯得扎眼兒。 再看二太太,竟也難得地穿上了黛青色的。萍娘心知不妙,趕緊站起來沖錢氏道:“是孫女兒想岔了,回頭便把衣裳換了?!彼孕x仗著錢氏過活,很看重錢氏對自己的態(tài)度。如今跟大房的一塊兒處,眼見著錢氏的心便不在她身上了。今兒又是這么直眉瞪眼地數落了她一頓,真真叫她覺得難堪無比。 女孩兒大了要臉面,更何況還在姐妹面前。萍娘雖向錢氏告了罪,到底心里覺得委曲,再坐下時眼眶兒都紅了。錢氏從前養(yǎng)過她幾年,到底還是把她放在心上的,數落了一通后便不再說什么,也算是給她留了臉面。 只萍娘回屋后越想越傷心,整個人撲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隨行的尋梅望梅趕緊過來勸著,可越勸萍娘眼淚越多。想起自己不過是個庶出,大房兩姐妹再落魄那也是嫡出。寧娘母親名聲再不好聽,她也是正經的嫡女。這屋里一個兩個全都壓著她。從前看琳娘只覺是個老實的,如今看起來倒也是個有心機的。自知瑩娘是巴不上了,自己這里也討不到好,竟轉向去跟寧娘穿一條褲子里。 是啊,寧娘再落魄架不住人家有錢啊,聽說昨兒那二十抬東西有一大半是她的,里面少不了好東西。沈家豪富,連萍娘這樣不出閨閣的姑娘也知道。再者聽說寧娘母親當年嫁妝頗豐,臨死前又給了一大筆。哪里像自己,說是陸家二房的長女,姨娘手里卻沒幾個子兒。往后出嫁全得看嫡母的心情。 想想未來,萍娘更是悲從中來,索性結結實實哭了一場。橫豎簡姨娘也不在,整個花前飲就她一人。二太太說了,曹姨娘快生了,現在上路不方便,萬一半道兒發(fā)動了可不是鬧著玩的。簡姨娘得陪著,到曹姨娘出了月子,幾個姨娘再一道兒上京里來。 萍娘現在在府里連個幫手也沒有,真真覺得自己命苦。 大房兩姐妹回到屋里,關上門后都忍不住偷笑起來。婷娘小些愛鬧,扯著jiejie的衣裳笑得花枝亂顫:“你可瞧見她那臉色了吧。偷雞不成蝕把米,明明想埋汰人家,結果挖個坑把自己給栽進去了。” 琴娘略矜持些,掩嘴笑道:“誰讓她存了這些個壞心思。再說你看她穿的都是什么,我爹好歹也是她大伯,她穿成那樣眼里哪還有我們大房。” 婷娘甩甩手,坐在jiejie的坑頭上:“她眼里向來沒我們大房。仗著在祖母身邊待過些日子,就真當自己是嫡出的了??床簧衔覀円膊豢床簧纤拿?。我倒瞧四妹比她好,至少比她會做人。不像她,兩只眼睛長在天上,太拿自己當回事兒。” “四妹那是手里有錢。聽說她母親留了不少產業(yè)給她,光這一點咱們就沒法兒比了?!辨媚锃h(huán)顧四周,這屋子布置精巧擺設繁多,倒不比二房那里的差。可是她知道,這都是二房借的,拿來給她們充面子的。這里每一樣東西都有賬可尋,若是丟了壞了,可得照賠不誤。 這宅子也是二房給買的,雖然她們現今住下了,祖母也還在世,可終究是寄人籬下了。婷娘想到去世的父親,臉上的笑容便沒了下去。他若不死,自己雖說過得苦,可總也有個完整的家。不至于要住到人家屋檐下。 如今一個庶女就這么敢打她們的臉了,再往后的日子要怎么過,婷娘也有些沒底兒。琴娘看出jiejie的神色,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姐,你別擔心,橫豎有祖母在,二房的人不會拿咱們怎么樣的?!?/br> 婷娘怔怔地望著楠木桌上的成套舊窯魚戲蓮子茶蠱,長長地吁了口氣:“哪里需要他們對咱們怎么樣。只要他們什么也不做,咱們這日子便過不下去了??磕赣H那點微薄的嫁妝,咱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作者有話要說: 朋友新開的宅斗種田文,很好看哦,封面也好漂漂啊,大家快去包養(yǎng)吧。 ☆、舅母 五天后,沈家舅爺如約而至。 與他同來的還有妻子徐氏及獨子沈涵芝。聽說他家還有個嫡女蓮娘,這次卻并未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