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霍厲霆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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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兩個字,猶如一記重錘精準(zhǔn)地捶在洪烈心上。 洪烈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嗤笑一聲,語氣不善道:“暖暖不是物件,她是個活生生的人,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霍厲仁不以為意,依舊笑得云淡風(fēng)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暖暖現(xiàn)在應(yīng)該跟阿霆在一起吧?如果不除掉阿霆,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機會,讓她死心塌地地回到你身邊?” 洪烈略微遲疑,霍厲仁便繼續(xù)道:“不要再想了。阿霆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而你,只有跟我合作這一條路。” 洪烈搖搖頭,堅定道:“不行。即便你用云天的身份威脅,我也絕不會青白國的皇室威嚴(yán)淪為你的棋子。你休想利用我的身份。” 霍厲仁哈哈大笑:“很好,有原則。不過,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的皇室身份,也不需要你動用青白國的一兵一卒,我只需要你站在我這邊。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永遠(yuǎn)得到你的暖暖?!?/br> 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那豈不是天上掉餡餅? 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便宜的事? 洪烈不是傻子,轉(zhuǎn)念他就明白過來。 霍厲仁要的不是不做,而是無為。 他要的是在關(guān)鍵時候,自己不能出面成為云天的助力,只能讓云天一個人為霍氏的前途獨自抗衡。 洪烈的眉頭蹙緊。 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云天,在這件事上,他會盡力幫他。 霍厲仁看出他的擔(dān)憂,輕笑道:“洪先生,霍氏始終是霍氏,而你兒子,永遠(yuǎn)是你兒子?!?/br> 他的意思在明顯不過,他只要霍氏和霍厲霆,不會動云天分毫。 洪烈深吸口氣,雙手不自覺地在身前交握:“你給我點時間,我考慮一下?!?/br> 他想先離開這里再說,但霍厲仁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霍厲仁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溫潤道:“好,給你三分鐘。” “三分鐘?”洪烈震驚地看著他。 霍厲仁沒有說話,只是挑了挑眉,黑西裝立刻就擺出了威脅的姿勢。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這場面簡直不要太明了。 洪烈的雙手握緊,兩個完全不同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天人交戰(zhàn)。 霍厲仁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探身放到洪烈面前:“洪先生,阿霆是什么樣的人,相信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所了解。且不說你和你兒子加起來能不能斗得過我,就算然你們贏了我。你覺得依照阿霆的性子,他會將肖暖拱手與你嗎?” 金色的茶湯在眼前散著裊裊霧氣,一圈圈漾開的水紋中洪烈仿佛看到霍厲霆。 他像一縷幽魂,用大使的身份不遠(yuǎn)萬里追到青白;他端著酒杯,站在觥籌交錯間挑釁;哪怕是病倒不成人形,他依然占據(jù)了肖暖全部的視線…… 洪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好,我答應(yīng)你。但我不殺人也不害人,更不會為你做任何傷天害理或者有損道義的事?!?/br> 霍厲仁的桃花眼輕挑,端起白瓷茶杯爽快道:“合作愉快,三王子殿下!” …… 霍氏集團(tuán),會議室。 十幾位股東和數(shù)位公司高層圍著橢圓形長桌而坐,全都用質(zhì)疑的目光看著主位上那個穿著西服,打著領(lǐng)結(jié)的五歲小男孩。 “他就是那個挖出公司內(nèi)鬼的人?怎么看著不像??!” 有人壓低聲音開了口,立刻就有其他人接上道:“是啊!這么小,怕是連學(xué)都還沒上過,字都不認(rèn)識吧!” “就是就是?,F(xiàn)在三少不知去向,二少又是個不頂事的。這小子一來,連送三個經(jīng)理進(jìn)了監(jiān)獄,這公司怕是要變天了?!?/br> “何止是變天,我看是離倒臺不遠(yuǎn)了。” “這么說,那我們今天的分紅豈不是危險了?” “你還想著分紅呢?股份能不能變現(xiàn)都成問題!” 除了那日在辦公室里,親眼見過云天殺伐果決的人,其他人都在竊竊地討論著,慌亂又惶恐。 霍厲義皺眉,不悅地敲了敲桌子:“閉上你們的烏鴉嘴吧!讓你們來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翻八卦的,能出主意就出,不能出就把嘴給我閉上!” 霍厲義雖然是不頂事,但到底是霍家人,還是有幾分威嚴(yán)。 場面瞬間寂靜下來,所有人又把目光落在云天身上。 云天靠著椅背,清冷眉目淡掃過眾人,開口,語氣不怒自威:“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大可以現(xiàn)在就賣掉手中的股份。六年前老霍收購過一次某些人的股份,現(xiàn)在我也可以。有誰生怕不能變現(xiàn)的,現(xiàn)在就可以站出來?!?/br> 眾股東交換著眼神,誰也不敢吭聲。 當(dāng)年那些在低谷拋棄霍家的人,看似全身而退,可后來卻連腸子都悔青了。 霍氏的股價在這幾年翻了遠(yuǎn)不止當(dāng)初的三倍,而且因為他們的背信棄義,也遭到了整個行業(yè)的唾棄。 其中好幾個,都不得不被迫遠(yuǎn)走他鄉(xiāng),重新開始。 良久,才有個人抬手,低低地問:“云天少爺,我們可以跟公司共患難,但你總得告訴我們,三少到底去哪了吧?公司出了這么大的事,他不露面,算怎么回事啊?” 云天淡淡挑眉。 說話的人坐在長桌盡頭,年逾五十,保養(yǎng)得宜的皮膚泛著紅光,手上戴著兩顆土氣的紅寶石大戒指。 正是當(dāng)年在那次股東大會上鬧得最厲害,但卻最終沒有出售股份的李董。 云天嘲諷地勾唇:“什么事都需要他親自來,你們是還沒長大?” 在場坐的,沒有一個是比霍厲霆年紀(jì)小的,全都是四五十往上的年紀(jì)。 被一個黃口小兒這么問,全都尷尬地愣了神。 霍厲義見氣氛有些僵,打著哈哈笑道:“寶貝,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才幾歲就不需要老爹照顧了?” 云天深眸一睨,丟給他一個冰冷的眼刀。 霍厲義連忙訕訕地閉嘴,還做了個拉封條的動作。 云天再次淡掃過眾人,朗聲道:“公司突然少了三個高層,我知道你們擔(dān)心。我今天叫你們來,也是解決問題的。” 他抬手,“啪啪”地?fù)袅藘上抡疲瑫h室的大門立刻被人從外面推開。 五個穿著大方簡潔的年輕人步履沉穩(wěn)地走了進(jìn)來。 襯衣一絲不茍地扣到領(lǐng)口,簡約的發(fā)型和神采奕奕地精神面貌,往那里一站,就莫名給人一種社會精英的感覺。 他們整齊地朝著云天鞠躬問好,然后訓(xùn)練有素的朝著眾位股東自我介紹。 “華清大學(xué)經(jīng)濟(jì)學(xué)博士:陸海。金融華爾三年投行經(jīng)驗,一座金牛獎杯。” “哥倫大學(xué)金融博士后:趙遠(yuǎn),羅斯柴德家族準(zhǔn)女婿?!?/br> “……” 簡短的介紹,如一聲聲驚雷在會議室里炸開。 炸得眾人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紅,最后眼里全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金牛獎得主,那可不得了喲!公司要是有這么一個人cao盤,發(fā)展必然是突飛猛進(jìn)的呀!” “可不是,羅斯柴德家族可是全球最大的金融家族。家族里的人各個都是金融高手,想當(dāng)他們家族的女婿,那手段必須在整個家族中排到中上水平??!” “……” 等到五人介紹完,云天輕咳兩聲,打斷眾人地討論:“相信不需要我再多說,他們的實力諸位已經(jīng)很清楚。從今天開始,他們將會接替那三位總監(jiān)的位置,重建公司的運作?!?/br> “可是,他們是五個人啊,三個位置怎么坐?”有人低聲問。 云天白嫩的手指隨手往人堆里點了點:“你、你,你們兩個,被替換掉了?!?/br> “我、我們?” 被點到的兩個人震驚地站了起來,異口同聲的開始喊冤。 “云天少爺,我們可不是內(nèi)jian??!” “我們在霍氏這么多年,兢兢業(yè)業(yè),絕對沒做過半點對不起霍氏的事情?。 ?/br> 云天從桌上的文件中抽出兩份,“啪”地摔在他們面前:“商場如戰(zhàn)場,霍氏集團(tuán)不是你們的養(yǎng)老院。你們的確不是內(nèi)鬼,但做事向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霍氏最好的兩個部門在你們的管理下業(yè)績?nèi)諠u下滑,你覺得你們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 “從今天起,你們?nèi)抗俳蛋爰?。三個月內(nèi)能拿出成績,就官復(fù)原位,如果不能,就收拾東西給我滾蛋。” 脆爽的童音,擲地有聲,殺伐果決。 那兩位總監(jiān)面色迅速灰敗下來,一屁股跌進(jìn)椅子里,再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 眾人看得心驚膽戰(zhàn),又是擔(dān)憂又是好奇,卻再不敢說半句質(zhì)疑或者不服的話。 霍厲義的手藏在桌子底下,暗暗對著云天豎起大拇指,用眼神無聲道:不愧是阿霆的兒子,有你老子的風(fēng)范!牛逼! 云天沒有理他,示意五位新人落座后,平靜地朝著眾人宣布道:“沒有意見我們就進(jìn)行下一項。我準(zhǔn)備在霍氏旗下,成立一個全新的子公司。霍氏現(xiàn)有的骨干業(yè)務(wù),將全部劃入這間新的子公司。后續(xù)如果有大的項目,同樣全部歸于這間子公司名下?!?/br> 隨著他話音落下,安靜片刻的會議室立刻又嘈雜起來。 “那怎么行?” “現(xiàn)在公司的資金鏈已經(jīng)非常緊張?再成立新公司,光是注冊資金就要一大筆,你當(dāng)這是辦家家酒嗎?” “就是!現(xiàn)在的項目運作的好好的,劃來劃去要增加多少工作量?” “增加的每一項工作量可都是錢,現(xiàn)在公司最缺的,也是錢!” “……”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最后總結(jié)出一句話:這件事,他們一致決定,不同意! 云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一致決定?你們有什么資格一致決定?作為公司的股東,你們的責(zé)任就是安靜地等著分錢。若是不滿意,現(xiàn)在就把股份賣給我,我保證不會讓你們虧一分錢。要是不想賣,就閉上你們的嘴,不要在這里指手畫腳。” 饒是當(dāng)年的霍厲霆,也會顧及股東們的元老姿態(tài),稍微給幾分薄面。 現(xiàn)在的云天卻是冷眉冷眼,字字珠璣,赤.裸.裸地將利益關(guān)系攤開在臺面上。 眾人尷尬地看著他,眼里又憤怒又不服也有無奈。 混跡商場半輩子,現(xiàn)在竟然被個小孩子拿捏住,真是丟臉。 有人不甘心,冷不丁道:“你說得倒是輕巧,開新的子公司還不是想讓我們再拿錢出來融資?” 云天道:“放心,這個公司不會動用你們一分錢。老霍的錢都在我手里,我可以隨意支配?!?/br> “呵,原來如此?。 ?/br> “難怪這么囂張,錢都在他手里呢!” 眾人恍然大悟,也跟著松了口氣。 只好公司的運營不出問題,他們每年的分紅照舊,成立幾個公司跟他們都沒關(guān)系。 看到眾人不再反對,云天繼續(xù)道:“新公司的一切,全部都要按照最高規(guī)格來辦。它將是我們霍氏的新起點,也是我們的新征程,必須要配得上我們所有的大項目。尤其宣傳方面,一定要有多大搞多大,務(wù)必讓人人都知道我們的新公司?!?/br> 眾人面面相覷,怎么聽著,這新公司像是專門來燒錢的? 燒錢的事,霍厲義最是喜歡。 他立刻就撫掌附和道:“對,好好宣傳,狠狠宣傳。還要告訴所有人,云天現(xiàn)在是我們公司的掌舵人,殺伐果決,無所不能。他是霍氏的未來,也是你們的未來。” 一個五歲孩子的未來,是不是太遠(yuǎn)了點? 股東們心里忐忑得很,但看云天的行事作風(fēng)干凈利落,手里有錢又有人,他們也不能再說什么,只能答應(yīng)全力配合。 …… 總裁辦公室。 厚重的木門一落上,霍厲義便迫不及待追在云天后面道:“寶貝,阿霆真的把錢都給你了?” 云天輕輕一跳,將自己扔進(jìn)老板椅里,懶懶道:“沒有。我還沒查到他把那些錢轉(zhuǎn)到哪里去了?!?/br> 霍厲義有點懵:“你是他兒子,他又讓你回來管理公司,你直接問他不行嗎?” 云天不耐地挑眉:“你是在教我做事?” 觸到他冷冰冰的眼神,霍厲義秒慫:“不是,當(dāng)然不是,我這不是為公司擔(dān)心,為你擔(dān)心嗎?” 云天收回視線,直起身:“放心,我手里的錢雖然不多,但應(yīng)該差不多夠用了。實在不夠的,就由你想辦法了?!?/br> 言落,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張支票,丟給霍厲義。 “?。俊?/br> 霍厲義的眉眼立刻耷拉下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破孩,再有錢能有錢到哪里去? 這可是要按最高規(guī)格開的公司,是一星半點錢能夠的? 難怪他當(dāng)時說得這么爽快,一點也不心疼。 呵,感情不是花自己的錢,而是想好了怎么坑二伯這個冤大頭??! 一想到要花不知道多少錢,霍厲義心頭就在滴血。 他磨磨蹭蹭地拿起支票一看,整個人卻驀地怔住。 “這、這是你、你準(zhǔn)備投、投給新公司的錢?” 霍厲義震驚地看看那串全是零的數(shù)字,又看看面前的小孩,說話都不利索了。 “恩?!痹铺斓ǖ攸c點頭:“老霍當(dāng)初預(yù)付給媽咪公司的投資是10億,現(xiàn)在那筆錢已經(jīng)投入運作,肯定是拿不回來的。這些錢,就當(dāng)是我借給老霍、借給你們的。你好好努力,爭取到時候多還給我點?!?/br> 霍厲義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媽呀!這是整整10億啊,怎么從他嘴里說出來像是過年晚宴上那十萬八萬的壓歲錢? 霍厲義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臂。 嘶! 疼,是真的疼! 他再看那數(shù)字,還是10億,工工整整的10億。 簽章齊全,預(yù)約就能從銀行里提現(xiàn)或者轉(zhuǎn)走的10億啊! 他咽了口唾沫,擔(dān)憂道:“寶貝,這么多錢,你從哪來的?不會是又黑了什么系統(tǒng)轉(zhuǎn)來的吧?寶貝,這違法亂紀(jì)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做??!” 這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真是又蠢又傻! 云天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唇角卻不自覺地?fù)P了揚:“你想什么呢?這是我玩電腦賺來的,干干凈凈,清清白白?!?/br> 霍厲義大松一口氣,眼里瞬間冒出無數(shù)星星:“哎喲,寶貝,你可真厲害!不愧是我們霍家的后浪!不但將我們霍家的優(yōu)良基因發(fā)揮到極致,連天地靈氣都?xì)w了你!以后你就是二伯的天、二伯的地,二伯什么都聽你的?!?/br> “rou麻死了!” 云天嫌棄地撇嘴,眼底的冷意卻倏然散了些:“好好工作,不要浪費我的錢,不然就讓你跟那三個總監(jiān)一樣,滾蛋!” “是是?!被魠柫x忙不迭點頭,滿眼崇拜。 …… 青白國,山頂小院。 今天的天色有些陰沉,像是悶悶地醞釀著一場大雨。 小柒和趙曉棠幫手,將肖暖做好的早餐一一擺上桌。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他們便分頭去叫人。 肖暖摘了圍裙,走進(jìn)霍厲霆的房間,看到他側(cè)躺著背對著門,似乎睡得正香,不由彎起唇角。 “阿霆,起床吃早餐了。今天外面沒有太陽,待會兒我們可以去外面走走。” 她語氣輕快,床上的人卻毫無反應(yīng)。 肖暖輕笑,以為霍厲霆故意跟他開玩笑,又叫了兩聲。 可床上的人,還是沒有反應(yīng),甚至連一點點細(xì)微的身體動作都沒有。 肖暖的眉頭蹙起,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她疾步過去,扳過霍厲霆的肩膀,在看清他容貌的一瞬,整個人怔住。 雪白的頭發(fā),松弛下垂的眉眼,布滿皺紋的臉頰,觸目驚心的老人斑…… 她方才起床的時候,他明明還不是這個樣子,不過是一兩個小時,就像是過去了十幾二十年,他已經(jīng)蒼老成她不敢認(rèn)的樣子。 感覺到被人挪動,霍厲霆才悠悠轉(zhuǎn)醒。 對上肖暖那一臉的錯愕,他自然地?fù)P起嘴角:“怎么了?” 深陷的眼窩,渾濁的眼睛。 開口,低沉磁性的嗓音喑啞無力。 他渾身上下的癥狀,無一不透露出著遲暮腐朽的氣息。 肖暖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捅進(jìn)一把鈍刀,死命的拉鋸著,不見絲血卻痛不欲生。 她俯身一把抱住他,將頭抵在他頸后,藏住自己酸澀泛紅的眼圈,不讓他看見分毫。 她竭力保持著平靜,語氣嗔怪道:“叫你半天也不答應(yīng),急死我了?!?/br> 霍厲霆唇角的笑意更深,渾濁的眼里閃出溫柔寵溺的光:“傻丫頭,怎么現(xiàn)在膽子這么小了?” 他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目光落在自己干癟如松樹皮的手背是,猛地僵住。 暗沉、粗糙、滿布著褶皺和老年斑。 他的心重重的沉下,但感覺到懷里的溫暖,他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好好,都怪我,是我貪睡?!?/br> “哼,這還差不多?!?/br> 肖暖強忍住眼淚,佯裝傲嬌地扶著他起床,下地,緩緩?fù)庾摺?/br> 他精瘦的腰背不再挺拔,佝僂著像只半熟的蝦。 他的雙腿綿軟無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肖暖扶著他的胳臂,感覺到他的全身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他現(xiàn)在的身體,分明已經(jīng)連兩位老爺子的狀態(tài)都不如了。 一滴清淚順著肖暖的眼角落在,她飛快的甩頭抹掉,假裝若無其事地對他微笑。 霍厲霆也對著她笑。 只是那笑容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fēng)來,就能連頭他的人一起吹散。 他們只能將彼此的手,握得更緊。 “我今天是用的雞湯熬粥,還煎了雞蛋餅。哦,對了,那個小咸菜是你最喜歡的,還有你最喜歡的雞絲涼面,我今天都做了很多,你待會兒要多吃點?!?/br> 她說都溫柔,他聽得仔細(xì),遲緩而寵溺地點頭:“好,你待會兒也要多吃點?!?/br> “恩?!?/br> 肖暖鄭重地點頭,眼里如同落滿銀色的星光。 其他人已經(jīng)先一步聚集在飯桌邊,看到肖暖扶著霍厲霆出來,全都明顯地愣了一下。 但旋即,大家就先照不宣地移開目光。 陸浩然替他們拉開凳子,笑嘻嘻道:“阿霆,來,到這兒坐。你這一天比一天帥氣,我都要自慚形穢了。在這么下去,可不讓你做我旁邊了?!?/br> 霍厲霆淡笑:“我盡量?!?/br> 他鮮少這樣不毒舌反駁,破風(fēng)箱般蒼老的聲音一出,陸浩然的臉色又僵了僵。 他飛快扭過頭,拍拍凳子:“態(tài)度不錯,今天就讓你坐了?!?/br> “切,說得好像誰稀罕你似的?!?/br> 趙曉棠適時地插科打諢,看霍厲霆坐下,立刻替他盛了粥:“看你今天精神明顯比昨天好了,今天多賞你半碗,要吃完哦!” 食物的香氣沖進(jìn)鼻翼,霍厲霆卻沒有任何胃口。 他感激地沖著趙曉棠點點頭,連答應(yīng)的話都省了下來。 任誰都看得出他的疲憊,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趙曉棠皺眉,在桌子下踢了黎磊一腳。 黎磊慌不擇言,趕鴨子上架似的奉承道:“霍總,你今天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可比昨天有故事多了?!?/br> 眾人:…… 霍厲霆心里酸暖,他這一生冷心冷情,沒有什么朋友。 因為有了肖暖,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才會有這么多人聚集在身邊,笨拙又努力地鼓勵和討好。 最愛的人在身邊,最好的朋友在對面! 他眉眼彎起,無比舒心地笑起來:“哈哈,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 虛弱、真誠,不勉強、不敷衍。 眾人看著他樂觀的樣子,也跟著大笑起來。 肖暖側(cè)過頭,忍住眼里的淚光,招呼眾人:“吃飯吃飯,待會兒菜都要涼了。” “對對,吃飯。” 大家附和著拿起碗筷,互相夾菜,其樂融融。 蠱神悄悄將肖老爺子拉到一邊,低聲道:“這該都是你那些中藥的副作用吧?這可比蠱蟲反噬還厲害了?!?/br> 肖老爺子眉頭皺起:“是,是嚴(yán)重了些。但如果沒有這藥,他恐怕也活不到現(xiàn)在了?!?/br> 那蠱毒發(fā)作起來的時候,霍厲霆不是想要別人的命,就是會自殘要自己的命,風(fēng)險系數(shù)的確是更大。 蠱神也皺起眉頭,無奈地嘆氣道:“那也是,好歹他總算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頗為惋惜地看向餐桌上的霍厲霆。 霍厲霆正顫顫巍巍地拿著筷子,夾起他最喜歡的雞絲涼面,想要放到肖暖的碗里。 可他的手抖得厲害,黃燦燦的面條在筷子上顫了顫,又掉回了碗里。 他再夾、再掉…… 當(dāng)他第三次再夾起的時候,肖暖直握住他的手,笑盈盈地牽引著他,直接將那一口散發(fā)著麻辣香氣的涼面喂進(jìn)了自己的嘴里。 她明明放了那么多的糖調(diào)味,可面條還是苦澀的。 但這些苦,萬不及她心里的千分之一。 肖暖咀嚼著,笑彎眉眼,如孩子般喃喃道:“真好吃?!?/br> “你也吃。”她一手緊握著他的手,一手拿起筷子夾了涼面送到他的嘴邊:“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進(jìn)步?” 霍厲霆渾濁的眼眶有些濕潤,他看得出,她在竭力用她的溫柔和善解人意,化解他的尷尬,維持他那點僅剩的尊嚴(yán)。 他張開干癟的嘴唇,用松動的牙齒細(xì)嚼慢咽,目光溫柔又寵溺:“恩,更好吃了?!?/br> 他看著她,淺淺的笑。 她看著他,也淺淺的笑。 四目相對,繾綣的情意流轉(zhuǎn),其他人都跟著熱了眼眶,紛紛低頭吃飯,不忍打破這份寧靜。 看著霍厲霆咽下那口面條,肖暖也意識到他可能有些勉強。 她立刻換了勺子攪動著面前的雞粥,小心地吹涼:“那你再嘗嘗這個?!?/br> 她竭力保持著輕松自然的語氣。 可她剛舀起一勺,還沒送到霍厲霆嘴邊,就見他整個人忽然怔住,下一秒就軟軟地朝著地面歪到下去。 “阿霆!” 肖暖驚呼出聲,手中的碗勺瞬間脫了手,雙手合理想要拽住他。 陸浩然雖然坐在霍厲霆旁邊,可他含著滿眼淚,壓根不敢看他們,等到反應(yīng)過來伸手去拉,已經(jīng)來不及。 霍厲霆幾乎是跟碗勺一起落在地上。 咣當(dāng)—— 沉悶的響聲如同重錘砸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砸得人兩眼發(fā)黑。 蠱神和肖老爺子同時沖了過來,一個探鼻息翻瞳孔,一個把脈看診。 肖暖緊握著霍厲霆的手,看著他灰敗的容顏,心臟像是被人撕裂開一個大口子,呼呼地灌著冷風(fēng)。 蠱神收回手,嘆息著搖了搖頭:“沒呼吸,瞳孔也沒反應(yīng)了?!?/br> 在場的大多數(shù)都是醫(yī)生,一聽這話就知道沒救了。 小柒強忍許久的眼淚唰地落下來,哽咽著背過身去。 趙曉棠顫抖著,握住黎磊的手,眼里水光盈盈。 黎磊咬著唇,整個肩膀都在抖。 肖暖錯愕地看著地上的人,又看著手里那只緊緊和自己交握的手。 她硬生生逼退了眼里的淚,咬牙道:“不、不、他還沒死,他不會死的。他還握著我的手,他還有力氣握著我的手?!?/br> 她歇斯底里,撥開蠱神給霍厲霆急救。 肖老爺子炯炯有神的眼里泛起水光,視線一片模糊。 他沒有說話,沒有反對,只默默陪著肖暖一遍遍地給霍厲霆做著心肺復(fù)蘇,做著人工呼吸,做著他們還能為他做得一切…… 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 每一分每一秒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窒息的煎熬。 漸漸的,陸浩然加入了搶救、趙曉棠加入了搶救…… 可即便是所有人輪流上陣,霍厲霆還是那樣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如干涸的油燈,黯淡到再也亮不起一絲微光。 肖暖能感覺到掌心的溫度,從溫?zé)岬奖鶝觥?/br> 胸口傳來劇痛,她眼一黑,暈了過去。 眼皮沉重落下的瞬間,一滴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滑了出來,砸在他們緊緊交握的手背上。 “小暖!” “暖暖!” …… 眾人驚得臉色大變,手忙腳亂之下,也不知道要先顧哪頭。 就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時候,一陣山風(fēng)吹過,送來馥郁的暗香和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眾人扭頭,發(fā)現(xiàn)門外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三個穿著白色青白國傳統(tǒng)服飾的女人。 她們青絲高挽,面覆白紗,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姣好的身材和精致的五官輪廓。 三人的手腕上各系著一串金色的鈴鐺,但那鈴鐺并不會隨著她們的動作發(fā)出聲響,只在風(fēng)過時才會發(fā)出輕音。 蠱神的眸色沉了沉,面上露出個古怪的表情。 其他人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三人。 小柒起身,剛要詢問。 那三人已經(jīng)旁若無人的徑直走進(jìn)屋內(nèi)。 看到躺在地上的霍厲霆和溫思暖,中間那位眉心點著紅色朱砂的女人挑了挑眉,立刻撥開眾人蹲下.身替他們檢查。 另外兩個女人見狀,馬上不由分說地?fù)]手開始驅(qū)趕其他人。 眾人沉靜在悲痛之中,一時都有些愣神。 潛意識里都希望著有人能來打開這個局面,救一救這對苦命的夫妻。 他們茫然無措地被驅(qū)散到門邊,看著眉心朱砂的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從腰間的小袋子里取出一個不知道是何物的東西在對著霍厲霆上方的空氣一陣噴灑。 陸浩然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拔腿就往屋里沖:“你們干什么?你們是什么人?” 可還沒等他靠近,就被其中一個白衣女子伸手?jǐn)r住。 那白衣女子看起來沒什么表情,但美目流盼之間透出股讓人畏懼的寒意。 陸浩然硬著頭皮想要推開她,可那女子看著單薄,雙腿卻像是生了根,紋絲不動。 反而是她肩頭只是輕輕一頂,就反將陸浩然震出幾步,直撞在身后的人才堪堪停住。 眾人一看動起手來,下意識都感覺不妙,連忙沖上來想要把肖暖和霍厲霆搶回去。 那兩個女子早有準(zhǔn)備,動作利落地將沖上來的眾人一一擋回去。 她們明顯是有功夫在身,不管眾人怎么努力,都撈不到肖暖和霍厲霆半片衣角。 跪在地上的女子,像是渾然沒聽見身后的嘈雜。 她平靜地從袋子里取出一支紅色的針?biāo)?,撩起霍厲霆的衣袖,直接注射了進(jìn)去。 小柒看見,嚇得臉色慘白,一邊拉扯她們,一邊焦急地用青白語怒斥道:“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別動我的朋友!別動他!” 那女子充耳不聞,待到針?biāo)幾⑸渫戤?,才放開霍厲霆,轉(zhuǎn)頭有條不紊地替肖暖檢查了一番,然后從腰間的袋子里取出一枚銀針,對著肖暖耳后的xue位輕刺了下去。 “小暖!”趙曉棠急得哭出聲:“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殺了你們!” 她話音剛落,肖暖忽然發(fā)出一聲極輕微的呻吟,接著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眾人面上一喜,顧不上被兩個白衣女子打得七零八落,相互扶持著探頭朝里面看去。 肖老爺子捂住心口,關(guān)切道:“暖暖、暖暖,你沒事吧?” 趙曉棠也隔著女子的肩膀朝里面喊話:“小暖,你感覺怎么樣?她們給霍厲霆打了針,你快看看?!?/br> 肖暖剛開始還有些懵,聞言一個激靈,徹底地清醒過來。 她一咕嚕從地上翻坐起來,霍厲霆的手還緊緊地攥在她的掌心里。 她低頭,就看見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似乎也不是剛才的冰冷,而是有了一些溫度。 “他動了?他的手動了!”肖暖確認(rèn)兩眼,喜極而泣。 眾人連忙隨著她的視線看出,果然看到霍厲霆耷拉在地上的那只手,指尖正無意識地顫動著。 盡管只是極輕微的,但還是足以讓所有人興奮起來。 隨著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站起身,那兩個負(fù)責(zé)阻攔的白衣女子立刻就退回了她的身邊。 眾人連忙朝著肖暖和霍厲霆沖過去。 肖老爺子和蠱神一左一右替他檢查,確定他的呼吸和脈搏都已經(jīng)恢復(fù),幾乎是癱坐在地上,長舒出一口氣。 “活過來了?!?/br> “是啊,活過來了!” 兩位老人家交換著眼神,眼里滿是激動。 “嘰里呱啦嗚突嚕嚕?!?/br> 眉心朱砂的女子忽然開口,聲音清悅?cè)绯龉赛S鸝,但口音卻非常奇怪。 眾人不由怔住。 他們來青白國之前,都突擊了過青白國語,為了就是方便交流和帶走肖暖,加上這些日子跟蠱神和小柒的相處,日常的青白話他們已經(jīng)完全能夠聽懂。 可這個女子說的,他們能感覺是青白話,卻聽不懂到底是什么。 肖暖和蠱神反應(yīng)過來,齊聲翻譯道:“她說把他平躺著放進(jìn)水里?!?/br> 小柒跟他們是同時聽懂的,見肖暖和蠱神同時翻譯,就知道他們已經(jīng)認(rèn)可這三位的身份,率先轉(zhuǎn)身去找東西。 趙曉棠和黎磊等人趕緊跟上幫忙,幾人打水的打水,拿盆的拿盆。 趁著大家忙碌準(zhǔn)備,肖暖向那三人道:“多謝幾位救命之恩!不知道你們怎么稱呼?” 陸浩然湊在一旁,也用蹩腳的青白話夾著z國話問:“你們是蠱神還是醫(yī)仙?剛才冒犯幾位美人小jiejie,請美人jiejie原諒?!?/br> 眉間朱砂的女子眉眼彎了彎,淡淡搖頭:“我們既不是醫(yī)仙也不是蠱神,只是做醫(yī)藥研究的,最近剛好針對no.1這款蠱毒做了些研究。你們可以叫我紅女,這兩位是我的助手阿靜和阿姝?!?/br> “剛才情況緊急,唯恐遲一點救不了這位先生的性命,所以不敢耽誤時間跟大家多做解釋。引起誤會,我們也有責(zé)任,還請各位見諒?!?/br> 態(tài)度客氣,聲音又好聽,雖然有點奇怪的口音。 陸浩然只聽懂“研究”兩個字,卻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頻頻點頭:“恩,做研究好,我也是做研究的,我研究毒藥的。美人小jiejie,什么時候我們切磋切磋啊?” 肖暖一巴掌將他從人堆里呼出去,用嫻熟的青白語對紅女道:“你們不用理他,他就是個話嘮?!?/br> 紅女等人立刻抿著嘴低笑兩聲,動作斯文又優(yōu)雅。 蠱神捋著胡須插話道:“敢問紅女姑娘,你剛才給他注射的是什么,可是no.1的解藥?” 紅女搖頭,彎眸一笑:“是天之雀地之蓮。” “什么?” “剛才那紅色藥劑就是天之雀和地之蓮?” 這兩個詞最近頻繁出現(xiàn)在對話中,不用肖暖和蠱神翻譯,眾人就能聽得明白,又是震驚又是好奇。 “這兩樣神藥到底是什么???他們的原身到底長什么樣???” “你們又是從哪里找到的這兩樣?xùn)|西啊?” 肖暖將眾人的疑問翻譯給紅女,又客氣地附帶了句:“我們找了很久,實在是好奇得很,還請告知一二?!?/br> 隨著肖暖的話音落下,所有人的屏住呼吸,等待著答案的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