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只是配上寧嬌嬌傻兮兮的笑容,分外心酸。 寧嬌嬌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將那幾朵夢留別攏進了袖中。 臉上帶著笑意,心中卻是一片蒼涼。 連念元都知道清河星屑的緣故,比他來九重天更久的寧嬌嬌怎會不知? 她再沒有什么時候,比此刻更恨自己修為不夠。 看,就因為你太弱了,就連幾朵花都護不住。 不止如此,寧嬌嬌甚至能猜出這場清河星屑的原委。 她記得緣邱小仙那日提過,在九重天與天外天交融的月落清河中,藏著一壺酒。 是他們在過往時藏進去的。 如今這般大動干戈,就是離淵想要將那壺酒取出來吧。 寧嬌嬌站在一片焦土上,耳旁是念元滿含焦急又小心翼翼的呼喚,生怕她受到刺激,可寧嬌嬌覺得,她從未有這么清醒的認知。 她的喜悅如煙,而虞央的存在卻是如火。 煙因火而存在,而一旦火出現(xiàn)了,便再也沒有煙的立足之地。 何其可笑又何其荒誕。 自己如今牽扯在這九重天的漩渦之中,如提線木偶被人cao持,連修為都可能作別人的嫁衣裳,生死不得反抗。即便有心想要掙脫個干凈,又有何處能容自己棲身呢? “寧jiejie?”念元看著寧嬌嬌,膽戰(zhàn)心驚地開口,“你沒事吧?” 寧嬌嬌忽而笑了一聲,她抬起頭看向念元,眼神是近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清明:“沒事,我們準備回去吧?!?/br> 就在剛才,寧嬌嬌想到了一個地方。 一個她今日才知道的地方。 ——斬仙臺。 第24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fā)表 世間種種情動,到…… 寧嬌嬌掐出法訣, 召喚出自己的?;ㄏ樵?,念元不放心,便打算與她一道回去。 然而就在念元即將踏上祥云的那一刻, 不知從何處涌來了一陣煙霧,如雪似的白。不等念元反應過來, 直覺后背間一股大力襲來,他憑借直覺側身躲過,缺發(fā)現(xiàn)那白霧頃刻間將兩人沖散。 念元生怕出了什么事端, 幾步跨上前,進了迷霧之中, 焦急地喊道:“寧jiejie?!” 他一邊喊,一邊在迷霧中伸手施展靈力,企圖定位寧嬌嬌所在的方位。 可是這迷霧重重,看似輕薄,實則期間的一切景物皆掩蓋了起來, 念元急得不行,就在他打算直接用傳訊符找人來的時候,忽得被人拽住了手腕。 手指冰冰涼涼,念元險些下意識地將人揮開, 強行忍住腕上激起的那層雞皮疙瘩, 定定地看著那人, 試探性地叫道:“寧jiejie?嬌嬌姐?” 對方輕輕一笑, 面容逐漸在散開的薄霧中展露,杏眼微揚, 眉眼噙著淺淡的笑意,烏發(fā)紅唇,念元看了一眼, 忽然心跳漏了一拍,不敢再看。 倒并非是見到了美人的心動,而是有些怪異的恐懼。 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念元尚且來不及多想,就聽面前的寧嬌嬌開口:“是我,怎么急成這樣?” 語氣慢悠悠的,還帶著一貫熟稔玩笑的口吻。 是在浮烏山林中,一直照顧他許久的寧jiejie。 念元沒有多想。 剛才那場清河星屑實在太過殘忍,念元雖不通情愛,可光看著那枯敗一地的花瓣慘狀,也覺得心痛。 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寧jiejie呢? 念元不敢多提,生怕多問了反而刺激到了本就情緒不穩(wěn)的寧嬌嬌,見她站在原地未動,故而只能小心翼翼地開口:“這霧氣來得古怪,再待下去,恐有異端。寧jiejie,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寧嬌嬌像是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好啊?!?/br> 念元得到允許,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想了想,終究是不放心,生怕兩人再被沖散,拉住了寧嬌嬌的袖子。 因著心中藏著事,念元未曾想過,此時被他拉著、半點沒有抗拒的‘寧嬌嬌’,已經(jīng)不是他的寧jiejie了。 …… 實際上,從一開始寧嬌嬌被那陣白霧包圍,整個人動彈不得。她試圖開口說話,喉嚨卻好似被什么東西堵住似的,半點聲音也發(fā)不出,眼睜睜地看著念元被走進一團白霧中。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意識也陷入了混沌之中。 模模糊糊的,在一片漆黑中,寧嬌嬌隱約看到了前方有什么東西。 在眼睛目睹到光亮的剎那,她忘卻了一切煩憂,憑著心意,好奇地走過去。 寧嬌嬌只見瓊樓高臺,周圍閃爍著無比耀眼的光彩,如寶塔般的穹頂似是在內里鑲嵌著碩大的夜明珠,溫柔又明亮,閃耀得令后面的那片湖水都如明鏡一樣。 有什么東西在心間即將破土而出,寧嬌嬌即有些惶恐又帶著幾分雀躍,這一刻她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舉動,腳下輕飄飄的,不由自主地向著那高臺走去。 高臺之高足以通天,凡人皆想得到步入九重天上,可九重天之上又有什么呢? 寧嬌嬌不知道,可她覺得這里能給她答案。 這個想法一旦從心中冒出,隨之而來的便是瘋長。一股大力襲來,直接將她從底下托起至半空中,寧嬌嬌被迫閉起雙眼,等她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身處殿中最高層,還看見了—— 另一個自己?! 不、不是自己。 寧嬌嬌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件事,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靈魂好似被割裂成兩半,一半呆在體內,一半浮在了上空。 下一秒,寧嬌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著魔般得,對那個大美人伸出了手。 雖然容貌近乎完全一致,可兩人的氣質截然不同,面前的女人容貌昳麗,眼角眉梢都要寫著鋒利冷峻,瑰姿艷逸,偏又氣質冷淡強大,讓人不敢直視。 哪怕她閉著眼,也能看出是個風華絕代、得天獨厚的大美人。 然而無論對面之人如何漂亮,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面對面的情形實在過于恐怖,尤其是那人還長著和自己一樣的臉時。 于是就在寧嬌嬌即將伸手觸碰到那冰雪美人的臉頰時,她不知怎的,突然意識到這件事,口中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句‘草’。 這一刻的情緒不屬于九重天宮的小花仙,也不在于冰雪美人的身份,只是寧嬌嬌的本能反應。 就在寧嬌嬌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后,猛然間漲紅了臉。 說來也奇怪,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個字的意思,但寧嬌嬌莫名覺得不是個好詞。 自己面前的大美人,八成是要生氣了。 沒有。 對面的美人倏地睜開眼,寧嬌嬌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眼眸是一片深海似的墨藍,如深淵般引人遐思,又如旋渦般讓人忍不住追逐。 她沒有生氣,而是對著寧嬌嬌笑了下,張開口似乎說了句什么,卻如同被世界刻意阻隔,怎么也聽不清。 在寧嬌嬌沒有看見的地方,腰間玉佩閃爍,片刻后回歸寂靜。 …… “醒了?” 寧嬌嬌茫然地睜開眼,便看見面前站著的禹黎。 不同于上一次見面時的模樣,這一次的禹黎褪去了所有的少年青澀,他好似一夜之間長大了,穿著紅金盔甲,身姿挺拔,連眼神都是冷峻的,恍惚中,竟有些像是如今的離淵。 這張臉上,半點看不出竟會流露出曾經(jīng)的肆意卻單純的笑容。 記憶漸漸回籠,寧嬌嬌忘記了夢中一切,卻想起了方才所經(jīng)歷的事情。 “那陣白霧是你?”寧嬌嬌試圖從地上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渾身使不上力氣,只能勉力站起來,強裝鎮(zhèn)定,“是你把我?guī)У竭@里?禹黎,你到底要干什么?” 禹黎并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寧嬌嬌,答非所問:“我給過你選擇了?!?/br> 他一開口,寧嬌嬌就發(fā)現(xiàn)了更多不對。 從前的禹黎燦若朝陽,不似九重天上的老神仙,反倒像是凡間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他總是擁有最熾熱也最清晰的情感,可如今的禹黎一片混沌,就連嗓音都變得分外低沉。 周圍全是漆黑,連一絲燈火都看不見。寧嬌嬌自小便最是怕黑,連九重天的宮殿中都放滿了夜明珠,此時心緒難平下,更是情緒不穩(wěn):“你到底要在九重天上做什么?” 出口的話音都染上了幾分尖銳的質問。 禹黎卻仿佛沒有任何察覺,輕笑一聲,道:“不妨猜猜看?” “你和離淵有仇?!睂帇蓩烧驹谠?,情緒滿滿平復下來,語氣出乎意料的冷靜,“雖然不知你們兩人的關系,但你好似總能察覺到他的情緒,甚至知道他的一切過往,卻又彼此相厭……你想要毀掉九重天?” 這話不假,所有離淵所珍視的東西,禹黎都想毀滅。 如同黑白兩端,彼此顛倒,從不相融。 禹黎微微笑了:“那嬌嬌覺得我們是什么關系?” “有神魂牽扯?!睂帇蓩稍囂降?,“雙生子?” 這已經(jīng)是她能猜到的極限,甚至能在雙方的刻意隱瞞下猜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算得上足夠敏銳。 無論是任何人,恐怕都猜不出這件事的真相。 于是禹黎又笑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側過臉看向寧嬌嬌,問道:“嬌嬌這么聰明,不妨再猜猜看,我將你帶過來,是為了什么?” 他的臉—— “魔紋?!睂帇蓩蓻]有回答他的問題,垂下眼避開所有的黑暗,低聲道,“你入魔了?” 禹黎瞳孔猛然放大,他倏地轉過臉,再也不看寧嬌嬌,也不讓她見到自己的臉。 擁有著魔紋的臉,一定死極為駭人又恐怖的。 禹黎抬頭望著全然漆黑的天色,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此時我的魔族大軍已經(jīng)攻破了北地駐守了罷?!?/br> 寧嬌嬌陡然抬起頭。 北芙……北芙還在——! “怎么?想起了你的朋友?”禹黎滿懷惡意地笑了,“是了,他們都是你在乎的人,你當然會總是想起他們。” 他猛地轉過身,黑色披風在空中旋轉出一道弧度,獵獵作響。禹黎大步邁道了寧嬌嬌面前,擒住了她的雙臂迫使她不能后退,旋即他俯下身,索性不再掩飾自己臉上的魔紋,定定地看著寧嬌嬌。 “你總是想起他們?!?/br> 寧嬌嬌被他說得一懵,下意識道:“你也說了,他們是我的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