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便往后花園的方向走去。

    *

    射覆占卜過程繁瑣，時長如何全看玩射覆之人的水平。

    在孫云柔和姜清婉都已經(jīng)開始占卜后，姜清筠卻坐在石凳上，只是觀察著器皿。從顏色到紋理，細致入微。

    直到孫云柔占卜大半之后，姜清筠才慢慢悠悠的開始。之前懷著幾分希望下注姜清筠會贏的幾個官家小姐，臉色都不好了。

    這次射覆，因為兩個人之間實力相差太大，加上之后姜清婉又自告奮勇參與進來，所以剩下的觀望著情況的小姐無聊，便開始下注賭三個人之間誰會贏。

    出人意料的是，姜清筠占卜起卦的動作并不是眾人想象中的生疏，嫻熟程度更勝孫云柔。

    而且起卦的速度也很快，這邊孫云柔到了中后期的關(guān)鍵時刻，速度較之前放慢了許多。

    可姜清筠開始起卦后，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過，流暢至極，連一瞬停頓都沒有。

    “這，不是說她以前囿于閨房，從來沒接觸過射覆嗎”

    站在姜清筠不遠處，清楚看到她手里所有動作的幾位小姐驚詫說道。

    “但是她這樣不像是不會，反倒是精通……”

    幾個人還在嘰嘰喳喳說著的時候，石桌那邊，孫云柔和姜清筠同時完成占卜，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占卜結(jié)果。

    第13章 宣布   可是想爽約？

    兩個人同時提筆又一起落墨，即將揭曉結(jié)果的時刻，一旁的官家小姐都一聲不吭。連站在不遠處觀看的人也停下腳步。

    孫云柔最先寫完，眼見著姜清筠還在奮筆疾書，她眼里閃過得意，這一局，她贏定了!

    一個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就算射覆起卦做得有模有樣，但畢竟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的歷練，始終不過是花架子。

    又怎么可能比得過她

    姜清筠動作不疾不徐，偏自帶著一種賞心悅目。寫完起卦結(jié)果后，她就將紙條交給了身邊的侍女。

    由沈若瑄對照過實物和答案后宣布結(jié)果。

    姜清婉見兩個人已經(jīng)寫完，自覺一定會有姜清筠來墊底，毫不猶豫地往紙上隨便寫了一條答案，同樣遞了上去。

    沈若瑄凝視著侍女手中的三張紙條，幾乎不用花太長時間比對，獲勝的人是誰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這場射覆，獲勝的人是……”

    “姜二小姐。”

    “這不可能！”

    其他貴女還尚處于震驚狀態(tài)時，姜清婉忽的拍案而起，否定的話語脫口而出。

    姜清筠怎么可能會贏？

    她知道她女工和琴術(shù)不錯，卻從沒聽過她會射覆，還占卜得如此之準。

    “哦？姜大小姐是在懷疑什么？”沈若瑄似笑非笑地問著姜清婉，抬手示意婢女，讓她端著放有實物和答案的漆盤走到在場所有人面前一一核對。

    姜清婉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急忙搖頭緊張否認：“我沒有這個意思，沈小姐...”

    “是誤會就好?！辈坏人f完，沈若瑄就已經(jīng)猜到她想要說什么，替她說完，而后就轉(zhuǎn)身和庶妹聊著。

    姜清婉還想為自己辯解兩句的時候，一旁的蕭婷冉拽了她一把，“閉嘴坐下?！奔幢闼挠胁桓?，但看著蕭婷冉的臉色，也只能順著她。

    姜清筠仍和蘇未聊著，旁觀著姜清婉的鬧劇。

    漆盤上陳列的三樣物品，一墜珍珠流蘇、一把小扇子以及一個袖鏢。分別對應(yīng)著三個人起卦后占卜出來的答案。

    既要維持著身份，又想要知道最終的結(jié)果，等到在場的人清楚地知道結(jié)果之后，她們看姜清筠的眼神都不大一樣了。

    是驚訝也是羨慕，有懷疑也有嫉妒。

    孫云柔抽到的物品是珍珠流蘇，她最終在紙上寫下的結(jié)果卻只有珍珠。

    姜清婉是小扇子，寫在紙上的是和扇子勉強有關(guān)聯(lián)的冰。

    至于姜清筠...她拿到的是最不好猜的袖鏢，答案上卻不僅準確地寫下是什么，更是寫出了是誰的。

    ——孫小姐，雕花袖鏢。

    親眼看到結(jié)果后，孫云柔手緊攥成拳，怎么也沒想到她會在自己擅長的射覆上失利。自己沒得到好處不說，反倒是讓姜清筠名利雙收。

    她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最終認命起身，“姜二小姐，這局我自愧不如。賭約照舊，這是鋪子的地契?！?/br>
    孫云柔看似痛快，心里卻在滴血。她敢賭，最開始也不過是因為母親的一句話，再加上她篤定自己不會輸。又哪里會想到會有如今的局面？

    她現(xiàn)在只寄希望于，姜清筠識相一點，能夠主動拒絕她的地契。

    但結(jié)果注定是要讓她失望的。

    姜清筠起身，接過她手里的地契，眼眸里藏笑，“我記得這家鋪子的糕點可好吃了，以往都沒幾次能買到?！?/br>
    “這次還要多謝孫jiejie承讓，還成全了我一個心愿。”

    孫云柔：......

    她強顏歡笑著，很是勉強地說著：“這是你應(yīng)得的?！?/br>
    知道無法再在姜清筠這里下手，孫云柔聰明地轉(zhuǎn)變了方向，將話鋒指向了射覆時徹底輸?shù)舻慕逋瘛?/br>
    “既然這樣，姜大小姐輸?shù)袅?。是不是也?yīng)該兌現(xiàn)賭約了？”

    姜清婉在確認自己輸?shù)艉?，心里一直忐忑著，這時乍然被孫云柔點到，她身子一僵，表情也凝固，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姜大小姐這樣，該不會是想爽約了吧?！?/br>
    “怎...怎么會？”姜清婉說著，眼神里滿是不情愿。

    “那就讓人上酒吧?！睂O云柔說話時看向沈若瑄，沈若瑄不想?yún)⑴c她們之間的糾葛，只是示意婢女把之前準備好的酒送上來。

    “可這最初明明是姜清筠和你...”姜清婉想到要喝酒，要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去練武場上跑馬，甚至還有可能遇到其他赴宴的公子，心下就更是抗拒。

    情急之下，她想都沒想就點到姜清筠，試圖逃避這次的懲罰。

    “大jiejie?！苯弩奁鹕?，看了一眼拿著酒往這邊走的婢女。不管是這個人還是她手里拿的酒，她都十分眼熟。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酒原本就是給她準備的。

    倒也是煞費苦心。

    姜清筠接過侍女手中的酒壺，侍女低頭，始終沒敢抬眼看她。她一手拿著酒壺的柄，一手托著酒壺底部，暗中不斷摸索著。

    “大jiejie，我們說好的愿賭服輸。”姜清筠笑著勸著姜清婉，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之近，旁人也無法聽清楚她們到底說的是什么。只當(dāng)她們是姐妹情深，姜清筠幫忙勸著姜清婉。

    “更何況，這是你自己要參與進來的。”

    她側(cè)著臉，眼中和唇邊都是笑意，姜清婉卻無端感受到一股寒冷。

    “你...”

    姜清筠往后退一步，手下卻轉(zhuǎn)動著機關(guān)，只有她聽到了那一聲機關(guān)被打開的輕響。

    姜清婉還試圖掙扎著拉姜清筠下水時，余光卻看到站在不遠處，坦然站在樹后往這邊看的公子們。其中赫然就有鎮(zhèn)南候世子。

    周旋的話到嘴邊又硬生生被她換成了另外一句話，“你都這樣說了，我怎么有不應(yīng)的道理？”

    不等姜清筠親自為她斟酒，姜清婉就一把奪過酒壺，倒?jié)M了一整杯，猶豫著閉眼全喝了下去。

    “不愧是姜大小姐，能有這般氣概。那你先去練武場挑選馬匹？”孫云柔接過話，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不能讓姜清筠吃虧，她就絕對不會放過姜清婉。

    “這是自然?！苯逋癫磺樵傅貞?yīng)下，而后看向蕭婷冉，想讓她陪自己一起去。

    蕭婷冉見她為難，點點頭答應(yīng)了她。

    等到姜清婉和蕭婷冉先行去挑選馬匹后，其他的官家小姐也成全結(jié)伴地往練武場方向走去。

    “阿筠，梅花易數(shù)和六爻，你不是從來不敢興趣的嗎？”

    第14章 無端嫉妒   占不出自己的命數(shù)

    “但是你今天……”

    前去練武場的路上，蘇未欲言又止地問著姜清筠。定北將軍夫人和顧氏是手帕交，從小蘇未和姜清筠也十分投緣。

    蘇未受定北將軍的影響，對兵法占卜略通一二；而姜清筠從小就在練習(xí)琴棋書畫以及女工，從未見她對占卜有過興趣。

    但今日她在射覆占卜時，不論是梅花易數(shù)的起卦還是占卜過程，她的手法都十分嫻熟。后來的結(jié)果，更是精確到了物品的主人身上。

    這些，和她認知中的姜清筠是完全不搭邊的。

    姜清筠面色如常，步伐也未曾停頓，“以前哥哥教過我一些。”

    “我在江南過冬一個人也無聊，就經(jīng)常自己繡繡花，打個瓔珞或者練一下梅花易數(shù)。打發(fā)時間。”

    “更何況江南還有我外祖在呢?！?/br>
    她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練習(xí)甚至精通梅花易數(shù)和六爻，不過是為了占卜吉兇。

    那些年，蕭庭言上戰(zhàn)場，她因著身體原因不能隨軍。信箋往來時間又太過漫長，她在侯府中便開始接觸占卜。到最后，她也能用占卜，偶爾給在軍中的蕭庭言一些戰(zhàn)機和策略上的建議。

    只不過，她嘗試多年，替蕭庭言順利謀到鎮(zhèn)南候的高位，卻無法占到自己的命數(shù)。

    姜清筠的外祖……

    蘇未雖然沒有見過，但她父親尚且在世時，提到過顧老太爺。三朝元老，官高至丞相，不僅在仁政上有所作為，更是精通于用兵謀略甚至是六爻占卜。

    梅花易數(shù)對他來說，確實不是太過難以教習(xí)的事情。

    “是我想多了?！?/br>
    *

    “姜二小姐?！?/br>
    姜清筠和蘇未走得慢，在她們后面的人不多。突然有人喚了姜清筠一聲，兩個人齊齊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回望。

    是之前在席間提出玩射覆的小姐。

    姜清筠前世今生和她都鮮少和她有接觸，只隱約記得她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