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jié)
chapter108 窗外天色由晴轉(zhuǎn)陰, 云變得多起來,甚至有要下雨的跡象。 刀叉無規(guī)律地懶懶落在白色瓷盤上,混著醬汁發(fā)出點刮擦聲, 像在佐證用餐人的胃口濟(jì)濟(jì)。 時盞很餓, 但沒胃口。 尤其在和聞靳深聊完后,她更加沒胃口, 心頭仿佛壓著塊重石。 大半小時前。 時盞躺在床上,他俯身看她, 她就順勢問他: “那天, 如果我的肚子里沒有孩子, 你還會救我嗎?” 她問完后沒說話, 沉默等他回答。 聞靳深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隔了好一會兒, 時盞才說:“不回答么?” “不是?!?/br> 時盞再次安靜下來,安靜等著。 “這問題很重要么?” 這次沒回答的是時盞,她看著他的眼睛, 沒說話。 “重要么?!?/br> 時盞放輕聲音說:“不重要的話,我不會問。” “這樣阿?!?/br> “嗯, 所以你的答案是?” “容我想想?!?/br> 聞靳深的語氣中沒有敷衍搪塞的意思, 卻很淡, 淡到時盞都要以為他對這個問題其實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等待間隙, 時盞側(cè)身躺著, 用手墊著一邊臉。她靜靜看著上方的他, 他也是亦然在看她, 兩人目光相接,那檔子事兒后多少有溫存的余韻在,以至于他的眼神格外溫柔繾綣。 時盞往被里縮了縮, 他的手便伸進(jìn)來握住她的白巒,玩弄的同時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她:“......你想要我怎么回答呢,盞盞?” 時盞壓住喉嚨里一聲輕吟,推開他作祟的手指,平靜地說:“我只想知道,那一瞬間你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br> 至于其他的,她并不關(guān)心。 聽她這么說,聞靳深倒突然嚴(yán)肅起來,收斂住唇角笑意。他俯身而下,涼涼的手指攀住她朝上的半邊臉。 “盞盞,你聽我說——” “我聽著的?!?/br> 聞靳深輕輕撫著她的臉龐,黑發(fā),耳廓,還有白皙的天鵝頸。 時盞舒服得想哼唧。 但她忍住了。 他的溫柔并非裝腔作勢的刻意為之,反倒是那種不動聲色的細(xì)水長流。 這一點。 時盞相當(dāng)受用。 看她表情,聞靳深知道她現(xiàn)在很放松,于是說:“我上來陪你躺會兒?” 時盞難得配合,嗯了一聲后,往床里面挪了挪。 聞靳深已經(jīng)穿戴整齊,眼下被同意上床躺著,作勢就要接西裝紐扣。時盞說:“就躺躺,你脫衣服做什么?” “?” 聞靳深手一頓,“你不是沒穿么,怕咯著你。” 時盞并不認(rèn)同他這說法,反詰:“我并不怕咯,你不要脫。” 男人一脫衣服,就沒什么好事兒。 聞靳深低低沉沉笑一聲,“行。” 他大多時候還是愿意依著她。 聞靳深和衣躺到床上,長腿交疊放著,拿起一個枕頭支在腰后靠著以便舒服。他把光著的時盞撈進(jìn)懷里,就聽見“嘶”一聲。 也不知道是被他紐扣咯著疼還是因為被西裝布料刺得涼了。 “不是不讓脫?這下又叫喚?!?/br> 時盞并不認(rèn)為自己剛剛那聲冷氣是他口中的‘叫喚’,她動了動身體,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上去。 她說:“不就是咯一下么?!?/br> 整個被他摟住。 聞靳深的手指握住女人瘦削香肩,試了試收緊的力道,嘖了聲:“太瘦。以后多吃點。” 時盞動了動肩膀。 聞靳深摸過放在床頭的煙盒,單手打開,低頭咬出一根來點燃。時盞說:“我也要?!?/br> 他吞吐一口煙霧后,轉(zhuǎn)臉親親她的額角,低低說:“不許。” 再沒有一個男人能把拒絕的話說得這么溫柔了。 他是獨一個。 “為什么不許?” 還記得,最開始只是時盞在抽煙,聞靳深那圈子里的朋友也抽,但他不抽,也是唯一一個不抽的人。也不知道后來從什么時候起,他學(xué)會的抽煙,漸漸地趕上她快要變成一個“老煙囪”了。 聞靳深那張臉時時無死角的好看,他在煙霧里時,如在晨霧中,分明連自己也看不清,卻有一種模糊的清絕感,襯得眉眼愈發(fā)深邃漆黑。 “就是不許阿。” 他回答得懶洋洋的,縱情后的嗓子有點啞,“以后你戒了。” 那口氣,像她戒煙本就是件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時盞貼著他的胸膛。 他的溫度,隔著布料傳到肌膚上來。 被他抱著,還是會有舊日熟悉的安全感。 “我要是不戒呢?!睍r盞說。 “你別忘了?!彼谖呛艿?,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強(qiáng)勢,“現(xiàn)在,是我說了算,不是你?!?/br> “哦。” 時盞又說,“當(dāng)時你也沒說這一條?!?/br> “現(xiàn)在說了?!?/br> “......” 等了一會兒,時盞倏地想到最重要的還沒問出來,于是在他懷里,抬頭。 他的視線也正好落下來,深沉,黑暗。 ——四目相接。 聞靳深打趣她:“這么眼巴巴地看著做什么。又想要了?” “什么阿?!?/br> 時盞很不服氣他的說法,“什么叫做我‘又想要了’,難道不是你一直喂不飽么?” 聞靳深樂了。 他很喜歡看她這種認(rèn)真勁兒,心軟了好幾分下去,笑著寬慰她:“是,是我喂不飽,行了么?!?/br> 時盞冷哼一聲,并不搭理。 “對了?!?/br> 時盞視線轉(zhuǎn)到窗外陰沉的天空,“你還沒說完。剛剛要我聽你說什么。” 聞靳深的目光也落向窗外。 他們在看同一片天空,同一片陰云,呼吸著同一方天地的空氣。兩人看云時,所想的是同一幅畫面—— 那天車禍的現(xiàn)場情景。 回憶多少有點折磨人,聞靳深想到那天就如置身噩夢,他閉了閉眼,很低很沉地說:“那天......我一開始要救的就是你?!?/br> 沒有你,我要孩子有什么用? 時盞的心重重跳了下。 她敬畏他當(dāng)時的勇氣,換做是她,真的不一定有足夠的勇氣以身擋車。 時盞喉嚨有點兒發(fā)緊。 “聞靳深......” 沒等她說點什么,聞靳深霍地松開她,捂住胸口下床。時盞怔怔地坐起身,看著他從西裝內(nèi)襯里摸出一瓶白色的藥來,不知道倒了幾粒,他動作很快,手很抖,所以時盞并沒有看清那是一粒還是兩粒。 他揚首,吞下藥,然后找水喝。 掛壁電視下的長桌上,左邊位置就擺放著礦泉水,聞靳深走過去拿起一瓶迅速擰開,喝水時,隨著男人分明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時盞聽見清晰的吞咽聲。 時盞連衣服都沒穿,赤腳踩下地。 “你什么情況?” 她走過去,想要拿他手里的藥瓶看,卻被他不動聲色地躲開。他把藥放回去內(nèi)襯兜里,朝她笑笑:“沒事?!?/br> 時盞冷著臉,說:“聞靳深,你在吃什么藥。” 他揉揉她的頭,“沒事,小毛病?!?/br> “小毛病?” 明顯,時盞不相信,沉默了幾秒后,低低地問:“是車禍留下的后遺癥,對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