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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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促地拍半夢半醒的林瓏讓他挪開,自己好出去。 林瓏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叫自己,就跟著一塊跑了出來,都出了學(xué)禮樓只見陸開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狂奔的葉蔓蔓。 優(yōu)秀男女在熙熙攘攘的校服潮里兩兩相望。 林瓏這才醒過悶來,罵自己一聲。 可來都來了,再蔫巴巴地回去好像過于的傻b,林瓏硬著頭皮湊上前,就聽陸開語氣也有點急促,正跟葉蔓蔓理論,“妳該告訴我的?!?/br> 嗯,語氣是急促,但音調(diào)夠溫柔,林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上前一步,就見葉蔓蔓輕輕推開了陸開拉著她的那只手,“告訴你,你就會跟我一塊去?!?/br> “我當(dāng)然要一起去?!标戦_理所當(dāng)然。 這又演的哪出?。筷P(guān)鍵這地點選的是不是過于招搖了? 林瓏眼見著周圍人步行的速度降了下來,一雙雙眼睛都往同個焦點聚,他咳了聲,過去哥倆好地搭了下陸開肩膀,“去哪啊,差不差我一個啊。” 陸開說,“逃學(xué)?!?/br> 林瓏放下了搭他肩膀的手說,“???” 葉蔓蔓轉(zhuǎn)向一臉懵的林瓏,“你們平時逃學(xué)都從哪出去的?” “不是,我什么時候逃過學(xué)?”林瓏就覺得當(dāng)下這壓力比被劉長喜倚著墻頭堵還可怕,慫得他還后退了一步,“我那頂多就是中午想開個小灶出去吃個飯!” 葉蔓蔓根本沒理他的狡辯,冷著眼,“帶我去?!?/br> 林瓏可慫可慫地求助于陸開,悔自己就不該參合這兩人的事,怎么就不長記性! 陸開沒說什么,但先一步開路的方向明顯是校西的那片小樹林,他們跳墻的所在。 林瓏也就跟著去了,一路上耳邊都在那邊兩人“我也去”和“你別去”之間輪跳。等反應(yīng)過來時,林瓏拍了下腦袋,他怎么又跟來了! 而且,到底什么事啊! 心里想著不能參合,嘴卻很誠實地問出了口。這把學(xué)霸急得都要逃學(xué)了,得是天塌下來的大事啊。 陸開抿著嘴沒說話,只是看向了葉蔓蔓。 林瓏想,自己畢竟是個外人,不合適。葉蔓蔓換了口氣,卻說,“我舅舅從樓上掉下去了,現(xiàn)在人在醫(yī)院搶救?!?/br> 林瓏是見過葉蔓蔓的舅舅的,雖然只是很短的一面,叫人畢生難忘。 他驚了下,“那不就是跳樓?!” 陸開掃了他一眼,他急忙忙閉嘴,因為葉蔓蔓的臉色也明顯地難看了幾分。 這會請假出去是肯定來不及的,萬一不批再想偷跑都不容易,她能想到的只有□□。 而陸開能想到的也只有和她一起去。 他還記得她手機里那張和舅舅翻拍的照片,還記得她被朱漣喜掐著脖子時眼中露出的擔(dān)憂和無力。 他怎么能讓她自己去? 林瓏在這短暫的沉默里恢復(fù)了神智,一個必須去,一個必須一起去,兩人眼見又要吵起來,兩人都很急躁。 “那個,我說句話老陸你別不愛聽,”林瓏撓了撓頭,“你們兩個現(xiàn)在都是學(xué)校的重點監(jiān)察對象,剛停課回來就又一起失蹤逃學(xué),這節(jié)骨眼上太高調(diào)了。別事沒解決,還更復(fù)雜……” 這也正是葉蔓蔓沒將事情告訴陸開的原因,她沉默地看著陸開。 時機不對,事也不對,陸開垂得低低的眼睫機械地眨動了下。 他妥協(xié)了。 林瓏見陸開rou眼可見地低落下去,心里還有點瞧不起,覺得陸神是不是太粘人了。 他主動擔(dān)當(dāng)帶路的工作,沒多遠(yuǎn)就看到了那墻邊的小倉庫。 林瓏邊跑邊指著給葉蔓蔓看,“就那倉庫窗戶,踩上面能夠著墻頭,外面有石頭墊著,不過妳最好先看一眼,劉長喜那孫子有時候會偷摸把磚頭搬走?!?/br> 葉蔓蔓快跑了幾步超過他,眼見人已經(jīng)到了那倉庫邊上。 “蔓蔓。”陸開忽然叫了她一聲。 她停下來,回頭望過來。 林瓏只見陸開站在原地,臉上掛了抹柔和到有些虛弱的笑,他張開了雙臂對女生說,“抱一下吧?!?/br> 林瓏翻了個白眼,這又不是生離死別,至于嗎?而且人家葉神是何等的奇女子,吃你這酸腐俗爛的一套? 那邊葉蔓蔓果然十分意外地愣了下,可也只有一下。 她跑了回來,沖進了陸開敞開的懷里。 林瓏都看傻了。 那兩人還抱了不止一兩秒,林瓏親眼見葉蔓蔓攏住了陸開的腰身,在他肩側(cè)蹭了蹭。 小貓似的。 看a片都能做到面不改色還評點兩句的林瓏,突然地就覺臉上一熱。 陸開在她頭上揉了兩把,才不舍地將人放開。 葉蔓蔓又跑向了那小倉庫,林瓏及時回神,為掩飾什么似,聲音別扭地大了幾分,“那個,小心點,那個窗臺窄,妳先站好穩(wěn)住了別掉下……cao。” 葉蔓蔓像只燕子,連個停頓都沒有單腿踩上窗臺向上一躍,筆直地攀上了墻頭,轉(zhuǎn)眼一翻人已消失,一點聲都沒出。 如果當(dāng)代也有飛賊,大概就是這樣的。 林瓏干張著嘴,手還指著剛才某人存在的方位,轉(zhuǎn)頭結(jié)巴地看陸開,“她、她、她?!?/br> 陸開仍低落地垂著眼,贊同道,“讓人不放心?!?/br> 不放心個屁!她超強的好嗎!林瓏內(nèi)心大吼陸開你清醒點?。?! 陸開對向林瓏吃了壞榴蓮般扭曲的臉,他沒辦法讓人明白,他是真的不放心。 總是提心吊膽。 學(xué)霸已經(jīng)選擇了他,不能后悔了,可學(xué)霸的生活里還有那么多的人。 如果只有他們兩個就好了。 陸開怔然于自己掌心尚存的些許溫度。 她明明那么害怕。 手握成拳,留不住她,也無法和她一起。 這種感覺太差了。 醫(yī)院的手術(shù)室跟葉蔓蔓想象中一點也不一樣,跟電視里演的也不一樣。 沒有安靜空曠的走道,一出電梯葉蔓蔓就被這滿地的人嚇了一跳,要不是地標(biāo)過于明顯,說是春運時的候車大廳也不夸張。 但候車大廳的氣氛肯定不會如此沉重。 她小心地繞過一張張寫滿焦慮的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個中年男人躲在角落捂著臉哭。葉蔓蔓讓自己忽視了那個角落,她著急地尋找著裴紅。 倒是先被對方找到了。 可能是穿著校服太明顯,一出電梯裴紅就看到了她,急忙忙地迎了過來,一臉倉皇。 裴紅和葉蔓蔓記憶中那個周末帶她出國玩的舅媽已經(jīng)相去甚遠(yuǎn),她沒有見過一個人能老得這么快。 裴紅拉著她的手,就像拉著根救命的稻草,她全身抖如篩糠,哭了很久的眼紅腫地望著她。 葉蔓心里難受,只能拉緊她的手,叫了聲,“舅媽?!?/br> “誒,誒,”裴紅恍惚地應(yīng)了聲,這才像真正看到了她了,和她對上了視線,“我怎么把妳叫來了呢?妳不是得上課嗎?我怎么……” “舅媽?!比~蔓蔓又叫了她一聲,攥緊她的手。 裴紅又開始掉眼淚。 這種事裴紅是不敢告訴朱英杰的,所以她才會給自己發(fā)信息,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除了嫁給朱漣喜,裴紅這輩子是沒吃過苦的,可嫁了朱漣喜,她就把這輩子的苦都吃了。 有時候葉蔓蔓都會很不可思議,裴紅竟然沒有離開朱漣喜,她竟然能照顧他那么多年。她的性子這么軟,生了朱英杰后也是家里最受寵的那個,老公兒子都依著她,從沒受過什么委屈,其實當(dāng)時如果她選擇了離開,沒人會意外。 裴紅就那么拉著葉蔓蔓,從電梯里出來的朱漣欣正看到她們。 她愣了下,葉蔓蔓也愣住了。 兩人又很快理解了彼此,裴紅會通知葉蔓蔓,是因為她缺一個心理支撐,她會通知朱漣欣,是因為她沒錢。 裴紅對著朱漣欣欲言又止,朱漣欣也過去安慰,“錢都交好了,大夫怎么說?” 裴紅搖頭,“就讓簽了兩次病?!瓕Π?,這都多久了,沒人出來說一聲,也沒再下病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行,我得問問。” 她恍惚地就要沖進手術(shù)室問,正好一個護士樣的人推門出來,那門開得大力差點打著裴紅,葉蔓蔓眼疾手快地拉了她過來,裴紅就又軟在她身上。 護士呵斥了幾聲讓家屬都離門遠(yuǎn)點,叫了別人的名字又回去了。 被叫到名字的家屬正在他們身邊,他們起身,葉蔓蔓便讓裴紅坐過去,她在邊上守著,怕裴紅又恍惚地受了傷。 她舅舅已經(jīng)那樣,舅媽要再崩潰了該怎么辦,朱英杰該怎么辦? 葉蔓蔓胡思亂想,這怎么瞞得住,這甚至都瞞不過今天,朱英杰放學(xué)回家就會有無數(shù)人告訴他發(fā)生了什么。 希望她舅舅能在那之前從手術(shù)室出來。 裴紅發(fā)一會呆,又紅著眼無語地望著朱漣欣,而后又發(fā)起呆,反反復(fù)復(fù)。 朱漣欣只得安慰她,“嫂子,他是我哥。” 裴紅這才點了下頭,又低聲呢喃,“這些年,我們欠妳太多了?!?/br>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葉琛,他們又怎么會搞成這樣?這種車輪話不知都說了多少年,再說也沒什么意思,可裴紅始終過不了那個坎兒,她覺得自己好手好腳,怎么就要靠小姑子養(yǎng)活? 葉蔓蔓真怕她再自責(zé)下去會出問題,便想方設(shè)法地安慰她,誰想裴紅盯著她看了會,又哭了起來,很傷心很傷心,“這話真不該當(dāng)著你們面說,可你們知道我沒有那個心,我如果有那個心早就要離開這個家,所以我才敢說,”裴紅攥著葉蔓蔓的手,“如果沒有朱漣喜,我就能出去工作,英杰不會這么辛苦,你們也不用跟著受連累。如果這次他真的……倒也好?!?/br> 朱漣欣閉口不語,并不是生氣。 裴紅抖著嘴角,無法原諒自己,“可我說自己沒那心,你們信嗎?會不會我其實心底一直是這么期望的,所以他才當(dāng)著我的面跳下去……那可是五樓啊,他就那么跳了下去……自他走丟了兩次,我在家時也都把大門反鎖,就怕他出去,結(jié)果他還是出去了。” 葉蔓蔓都不敢想當(dāng)時的情景,可她又覺得不對。朱漣喜跟裴紅單獨一起時很少發(fā)病,就算發(fā)病也沒有自殘的傾向,更別說尋死。 一個人當(dāng)著另個人的面從五樓跳下去,以至于另個人連攔都來不及,那得多決絕?她舅舅不可能無緣無故地這樣做。 “舅舅他到底為什么會……”葉蔓蔓止住了話頭。她想,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裴紅卻像被她提醒了什么,整個人痙攣地彈了下,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紅腫又無神地望著對面白墻的某個污垢的點,“他說他看到了葉琛。” 這下輪到葉蔓蔓無措,而朱漣欣的臉已經(jīng)全白了。 裴紅卻像沒看到,她神經(jīng)質(zhì)地拉著葉蔓蔓,卻是自問,“家里連電視都沒開,他怎么就會突然發(fā)病了呢?他站在窗邊大叫葉琛的名字,紅了眼地要出去找人,可門打不開,他就推了窗……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該把門鎖上……” 葉蔓蔓心想,還好她舅舅不是真要傷害自己,還好他的病沒有變得更重。 他仍只是太恨她爸而已。 葉蔓蔓很快速地閉了下眼,那看上去只像個普通的眨眼,但在那個黑暗的瞬間,她讓自己保持冷靜。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什么,他們被手術(shù)室外的氛圍壓著,又被自己心頭的事壓著,連呼吸都很艱難,更別提說話。 葉蔓蔓很突兀地就想到陸開,想到她離開時他的那個擁抱,那個帶著些可憐兮兮的哀傷的笑臉。 他為什么那么聰明?像是總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這個時候,她真的只有靠回憶那個擁抱度過了。 又過了兩個小時,朱漣喜才從手術(shù)醫(yī)出來被轉(zhuǎn)移至重癥監(jiān)護室。 那里不允許家屬進入,他們只是在移動的過程中匆匆看他露在被單外的臉。朱漣喜的臉很蒼白,毫無血色,但他還活得好好的。 醫(yī)生說他左腿粉碎性骨折,腎臟出血,可能因為人是直著下來的,頭部沒有受到重創(chuàng),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等人醒了最快明天就能轉(zhuǎn)入普通病房。 裴紅只聽得懂一句“人沒事”,她癱倒在地。 葉蔓蔓心里一顆石頭也算落了地,她這才在衣角攥了下滿手的冷汗。 這下就算聯(lián)系朱英杰,底氣也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