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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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靜腳下一軟:“你怎么張嘴就是這種大人物啊,這種大人物尊稱不能亂叫的!” “他們沒有評級,萬一真是到了要這種大人物出手的時候,哪里還來得及排什么等級啊,那還不是有多少人上多少人了?!?/br> 司南星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那他應該是天級。” 江元靜沒聽出他言語間的肯定,煞有介事地點頭:“不無可能。” 司南星笑起來:“他是……” “小心!”李妙大喊一聲,猛地炸出毛茸茸的大尾巴,朝著樹上沖去。 枝葉茂密的樹冠里響起一聲輕笑,一串rou眼幾不可見的磷粉灑落下來,燭幽君皺眉:“回來?!?/br> 李妙立刻半空中剎車,以一般人類絕做不到的扭曲姿勢避過,“啪”地落到了司南星身前,一拍自己的腦門:“嗨呀,差點就上頭了!再給我一次機會燭幽君,我這次絕對寸步不離小老板!” 燭幽君往前一步,磷粉像是被他牽引著靠近,全部收進袖子里。 樹冠上的人終于露出面容,他低伏著身體趴在樹干上,垂下了腦袋,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還穿著那件和夏天格格不入的灰毛衣。 “真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就見面了,燭幽君?!?/br> 燭幽君看了他一眼:“原來如此,是個蟲子?!?/br> “呵呵,我可期待和你見面了,聽說你應當是活得最長久的樹了?!被乙履凶有α艘宦?,“我最喜歡年紀大的樹了,年歲越久,樹汁就越香?!?/br> 燭幽君還沒反駁,司南星已經(jīng)不贊同地“嘖”了一聲:“怎么能這么說我們燭幽君,什么年紀大,我們燭幽君只不過是生長期長了點,從化形開始算,還是妖怪里的年青一代呢。” 燭幽君看了看他,司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地看著他,“不要聽他亂講,你一點都不老?!?/br> 李妙縮在后面,驚愕地半張著嘴,戳了戳同樣目瞪口呆的江元靜,壓低聲音說:“你說我該不該提醒小老板,在妖怪們心中,說對方老,也是隱晦地說對方厲害……” 江元靜咽了咽口水,遲疑著開口:“他能理解的吧?畢竟人類和妖怪有文化差異也很正?!?/br> “嗯?!睜T幽君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李妙閉上了嘴:“我覺得還是不用說了。” “嗤,有意思?!被乙氯损堄信d致地打量著他們,露出了他特有的欠打的嘲弄笑容,“燭幽君怎么不動手?莫不是在忌憚我?” “你不過是個蟲蛻而已,騙不了我?!睜T幽君無動于衷,“我只是想聽聽,你特地過來,是為了說些什么?!?/br> “你當真想聽?”灰衣人笑容古怪,“可別后悔呀?!?/br> “司南星,你可知道,你孟西洲那一世,是距離成仙最近的一世。那一日云浮山頭,飛仙霞光都已經(jīng)現(xiàn)了,可你卻死在了上頭,三界又新出了一位風頭無兩的燭幽君。” “嘿嘿,你真信是你寫了四個字,他就跨過那道坎,成了這般強大的妖怪了?” “他騙你的,他把你吃了,嘻嘻?!?/br> “你也不想想,他那一身滔天煞氣是怎么來的,自然是因為吃了你這樣的大功德之人啊?!?/br> 司南星有些驚訝,他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離奇:“燭幽君,他這么胡說八道,你不揍他???” 燭幽君神態(tài)自若:“聽聽他還能說什么。” “你不信也就罷了?!被乙氯搜蹘z憫看著他,“我不過是可憐你?!?/br> “他這種大妖,天劫自然也是毀天滅地,如今對你好,也是為了彌補當初虧欠的因果,好讓天劫劈得輕一些。你也不想想,冥府當真會為了你一個凡人大動干戈嗎?” “他們是為了他們強大無匹的燭幽君,你這種凡人的性命,誰在意呢?!?/br> 司南星搖了搖頭:“你就算要挑撥離間,為什么選對我說?我就算真信了你,去恨燭幽君,打算找他報仇,可他哪怕站著不動讓我打,我也掰不斷他一根樹杈子。” “你恨他,那就夠了?!彼腥搜燮ぷ拥紫拢乙氯梭E然靠近,幾乎貼到司南星臉上,他帶著還不掩飾惡意的笑,在他耳邊低聲說,“他想你愛他,而我要看著你恨他。” 血色枝椏驟然穿透他的身體,灰衣人如同紙糊地一般被揉成一團,這果然不是真身,只是個蟲蛻。 燭幽君面色如常:“他說的都是假的?!?/br> “我知道?!彼灸闲屈c頭。 燭幽君不去看他,轉身往展廳走去:“最后一句也是。” 司南星:“……咳,是是是?!?/br> 作者有話要說:無責任小劇場: 渡厄君:你對他有情。 后果:噗嚕嚕嚕。 黑衣人:他要你愛他。 后果:蟲蛻-1 方婆婆,危。 第43章 張生 司南天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小時了。手機完全沒有信號,但好歹還能看看時間,不然就看著這兒一成不變的日頭,司南天可能會完全沒有時間觀念。 他還記得自己似乎是一頭扎進了畫里,這個畫中的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完善。那副畫仿佛是看著這個世界的一個視角,真正進來以后,才發(fā)現(xiàn),外面沒看到的地方也有很多。 他一開始十分謹慎地沒有到處亂跑,到隨著他逐漸深入的探索,他發(fā)現(xiàn)這里似乎確實沒有什么危險。如果不是毫無人氣,他可能會以為自己是誤入桃花源了。 他大著膽子來涼亭這兒,是記得畫上這兒有個人的,他覺得按照常理,想要出去應該得來找她。但他來到?jīng)鐾み@兒,卻并沒有見到人影,只能無奈地拎起個圓凳當防身工具——手里有點什么,總歸比較讓人安心。 “嘩啦” 身后忽然傳來水聲,司南天扭頭看過去,涼亭邊上有一條不深的小溪,他已經(jīng)觀察過了,里頭一條魚都沒有,只飄著一些淺白色的花瓣。 現(xiàn)在突然有了動靜,司南天謹慎地往那兒挪了兩步,微微探出頭張望。 他這一伸頭,和那邊打得難舍難分的殺鴉和畫中女子六目相對。 殺鴉翻了個白眼:“跑??!傻子!怎么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她大概還當司南天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說話,一邊把畫中人的頭按進水里,一邊憤憤罵著,“白長那么大個了,真就只長個子不長心眼,這明顯不對勁的地方也敢瞎湊熱鬧……” 司南天木著臉聽著,忍不住開口:“那個……” “嗯?”殺鴉猛地抬頭,“你聽得見了?” 司南天抓了抓頭:“也看得見。” 被按進水里的畫中女子猛地抬起頭,一張清新素雅的臉上掛著水珠,泫然欲泣,我見猶憐,她看著司南天的眼中閃著欣喜與深沉愛意,飽含深情地喊了一聲:“張生!” “你認錯人了。”司南天舉起手里的圓凳,問殺鴉,“要武器嗎?” “不用!”殺鴉瀟灑地一甩頭,“你姐我十三歲就能拎著板磚毆打村頭小流氓了!就這?這玩意也太弱了,這也敢做壞事???” “而且我發(fā)現(xiàn)燭幽君給我造的那只手,揍人格外順手……” 畫中女子居然真的落下淚來,她垂下眼,嘆了口氣:“我早該知道,你投胎轉世,怕是已經(jīng)不記得我……噗嚕嚕!” 殺鴉無情地把她的腦袋按下去:“我跟你說,你隨便把人困住,這是違法的啊!我現(xiàn)在揍你算見義勇為!快點,老實點把我們放出去!開門!” 殺鴉忽然覺得一股大力傳來,原本平靜的溪流沖天而起,把她掀翻了好幾個跟頭。還臥趴在水中的女子抬起頭,目光凜然:“好,你要走,那就走!” 殺鴉只覺得身后傳來一股吸力,她難以抗拒地被吸了出去,只能大喊:“你撐住啊!我去找救兵!” 司南天拎著圓凳,如臨大敵。 畫中少女略一抬手,就恢復了他們最初在畫中見到的模樣,沒有絲毫落魄與狼狽了,她眼露悲傷:“我也不想傷她的,是她糾纏不休……張生,你看著我,我是梨姬啊,我是你的梨姬啊?!?/br> 司南天撓了撓頭:“我不是張生啊,至少這輩子不是?!?/br> 經(jīng)過了司南星和冥府眾人的洗禮,司南天已經(jīng)飛快接受了轉世輪回這回事。 梨姬蝶翼般的睫毛微動,落下一滴晶瑩的淚來:“是,可你曾說過,即便轉世投胎,也斷不會喝孟婆水,絕不會忘了我的……” 司南天摸了摸鼻子:“那這張生也太不懂事了,這不是騙你嗎?喝不喝又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咳,你先別哭了,其他人沒事嗎?” 梨姬捂著心口,露出了三分委屈七分悲傷的難過表情:“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我即便成了鬼魂,也依然是你的梨姬,怎么會做隨意傷人的事情!” 司南天剛剛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個梨姬絕不是她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柔弱無害,但即便如此,她剛剛被殺鴉按著打也忍著沒有還手,似乎脾氣是挺好的……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司南天靠過來,神色溫柔又懷念:“張生,你還記得嗎?這里是我們的家,這么多年,我一直維持著這里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br> “我原本想,倘若我今生再也遇不見你,那就永永遠遠地睡下去,懷念著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可沒想到我當真遇見你了。你比以前黑了一些……” 司南天有些不自在,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去海邊玩了?!?/br> “個子似乎也比以前更高了?!?/br> 司南天別扭地看向別處不去看她:“大概是現(xiàn)代人營養(yǎng)充足?!?/br> 梨姬步步逼近,司南天步步后退,直到他靠在了涼亭的柱子上。 梨姬溫柔地說:“看著我,張生。” “很快,你就都會想起來了。” 司南天避無可避,終于對上了她的眼睛。 在看見她眼睛的那一瞬間,司南天想,他的預感果然是對的,看到她自己的意識會逐漸遠去。 他腦袋里仿佛被塞進一團棉花,軟乎乎的,能被捏成任意的形狀。 他茫然地呢喃:“我是誰……” 梨姬溫柔地拉住他的手:“你是我的張生?!?/br> “我是你的梨姬。” “我們說好的,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br> 司南天呆呆地看著她。 梨姬溫柔地理了理他額間的短發(fā):“你如今的頭發(fā)都剪短了,我險些沒有認出你來。” “我還記得當年,你前去趕考,只留給我一幅畫。你死在途中的噩耗傳來,我一口心頭血噴出,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這畫中了?!?/br> “我想,大抵是老天保佑,讓我有機會踐行諾言?!?/br> 她溫柔地拉著司南天的手,眼底繾綣深情不似作偽,“原本,帶你進來了,我就打算再也不打開畫中的結界了??商热粑艺姘涯菐讉€人困死,以你的性子,恐怕會怨我?!?/br> “只過一陣子,我就把他們放出去,如今外面有道士虎視眈眈,驟然打開結界容易被趁虛而入,太危險了……” “呵呵?!彼砗髠鱽硪宦曒p笑,“原來你也知道啊,我還以為,你就這么大大咧咧地開了門呢?!?/br> 梨姬臉上的柔情消失不見,她捏了捏手,驟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