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第162章 一出好戲 嵐三片刻都不敢耽擱, 連忙趕到沈侯府,酸菜一見他就吹胡子瞪眼的,扯著嗓門吼道:“你是不是又來打聽我家小姐的事了?” 他正想追問, 酸菜直接就堵了他的話頭:“你別問了, 我家小姐特意交代過的,誰也不能說, 尤其是你和太子爺?!?/br> “沈大人這又是何必呢?”嵐三聽得都要著急上火了, “她明知道太子爺心悅于她,還去向皇上求了婚事,她怎么能找旁的人嫁了?這要是跟太子爺鬧翻了,那咱們兩往后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酸菜壓根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愣頭愣腦道:“不會啊, 咱們小姐找了新姑爺, 府里添了喜事,往后的日子肯定是越過越好啊?!?/br> 他苦笑了兩聲, 忍不住在心里嘆氣, 他這么賣力地撮合沈郁跟太子,還不是為了和酸菜在一起,沒想到她壓根就聽不明白。 酸菜不等他解釋, 立馬就找人攆他出去, “我家小姐說了,你肯定會套我的話, 她讓我看到你就直接趕你走!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動粗了!” 嵐三這下子是完全沒轍了,心頭哇涼地看著她,嘆氣道:“酸菜啊酸菜,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家小姐若是真的得罪了太子, 以咱們太子爺?shù)男难?,日后只怕是連你都不想看到啊!” 他說完扭頭就走了,留下酸菜反應(yīng)了半天,總覺得心里悶悶的,可又不知道為什么。 坐在里邊的沈郁也聽到了這句話,她隨后就放下了手里的書,提點了酸菜一下,“酸菜,你現(xiàn)在就追上嵐三,問他,如果太子爺不想看到你,那他還想不想看到你。” 酸菜起初還愣著,沈郁瞪了她一眼,“去啊,還愣著做什么?還真想讓我養(yǎng)你一輩子嗎?” 她趕緊起身去追嵐三,追到一半,心里都還想著小姐為什么不想養(yǎng)她一輩子?索性嵐三還沒走遠(yuǎn),酸菜跑得氣喘吁吁,稀里糊涂地把沈郁的話原封不動地搬過來:“如果太子爺不想看到我,那你還想不想看到我?” 嵐三忽然就紅了眼睛,似乎是等這句話等得太久了,沖上去將她緊緊抱進(jìn)懷中,大聲吼著:“我當(dāng)然想看到你?。∥颐刻烀恳苟枷肟吹侥?,就算將來太子不喜你,我也會拼盡一切努力讓他同意……” 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酸菜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她好像是生病了一樣,憋紅著一張臉,面龐guntang得不行,“那、那如果我家小姐不同意呢……” “那我就去求她,去跪在她面前,一直求到她同意為止。我嵐三這輩子,除了你誰也不要!” 他的胸膛同樣guntang,燒得她越發(fā)理智不清。她雖然有些慢熱,可是那些情緒,還是會慢慢傳達(dá)到她的心底,“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酸菜回到府里的時候,臉龐都還紅撲撲的,掛著紅暈。沈郁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自己該給她準(zhǔn)備嫁妝了,她只需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剩下的都交給嵐三就好了。 她起身拿起披風(fēng),出了一趟門。 今日聽音樓來了新的琴姬,都中達(dá)官貴人皆來捧場,翰林院的羅褚也在此處。他正聽得入迷,忽然一個小廝拍了拍他的肩膀,與他說:“羅大人,沈大人請您上樓一趟?!?/br> 沈郁?羅褚心里都還泛著嘀咕,她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他們都是互相知曉對方的人,按理說兩人之間應(yīng)該保持距離,這樣才不會被人抓住把柄,她怎么不避開,反而迎上來了? 他來到二樓雅間,沈郁支開了所有人,備了一壺清茶,專門等著他上來,“羅大人,等候你許久了。” 羅褚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覺得寒毛都聳立了起來,“沈大人這是?” “坐?!鄙蛴艚o他倒了一壺茶,“羅大人順便把門帶上,今日的談話,不宜外泄?!?/br> 這門一關(guān),就更顯得邪門了。 羅褚小心翼翼地坐下,偷偷看了她一眼,連她倒的茶水都沒敢喝,“這是怎么了?” 唱曲的人和著琴聲,抑揚(yáng)頓挫地唱了起來,場下響起一陣陣的叫好聲。沈郁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輕輕放下,“羅大人,你可愿幫我一個忙?” 羅褚有些緊張,難免打開了手中的扇子,“什么忙?” 沈郁認(rèn)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想,讓別人誤以為你要入贅沈家?!?/br> “什么?”羅褚嚇得跳了起來,這茶是徹底不敢喝了,這簡直是賣身茶,“沈大人使不得!我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再也容不下他人,若是沈大人非要強(qiáng)迫,在下只有以死相逼了!” “只是假的,羅大人也不愿幫我這個忙嗎?”沈郁知道這有些強(qiáng)人所難,可是她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等鳳千瑜脫身,羅大人就不必再陪我演……” 羅褚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一邊搖,一邊后退,生怕她撲了上來,“不行不行,這要是被鳳千瑜知道了,他估計得從地牢里爬出來,把我大卸八塊。況且、況且這要是被曹悅之知道了,她肯定得哭的眼睛都瞎了。” 既然如此,沈郁也不便再勉強(qiáng),“羅大人沒法幫就算了,我再找別人便是?!?/br> “對對對,還可以找別人?!绷_褚推脫干凈,趕緊轉(zhuǎn)身打開房門就跑了,生怕自己跑慢了一步。 這種事本就需要你情我愿,勉強(qiáng)也沒有用。沈郁摩挲著茶杯,漸漸地有些走神,她想著還能找誰,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 “沈大人覺得我如何?”門外突然響起了旁人的聲音,簾子擋住了他的大半身子,只露出一點錦制的鞋尖,看他的衣袍便知非富即貴。 沈郁一時之間竟是沒聽出來人是誰,也不知道方才的談話他聽去了多少,又為何,想要幫她。 那人沒有現(xiàn)身,他刻意壓低著自己的聲音,嗓音有些低啞,“沈大人找誰不是演呢,又何必舍近求遠(yuǎn),找一個根本就沒有交集的人,平白讓人心生懷疑,豈非本末倒置了?!?/br> 沈郁愣了一下,她似乎已經(jīng)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還有些不確定,“你能幫我?” “自然,只要沈大人愿意,在下隨時可以入戲,也隨時可以出戲,大人需要時我在,大人不需要時……我便離開?!?/br> 她沒有立馬應(yīng)下,而是默了一會兒,試探著喚道:“晏世子?” 簾子微微動了一下,他挪動了腳步,雖然沒有回話,但是大抵也看得明白,她應(yīng)該是猜中了。 “你為何要幫我?” “沈大人送回來的信,在下都收到了,沈大人寫給我的信,在下也收到了……沈大人的意思,我大抵是讀明白了?!?/br> 他輕笑了一聲,既是心無所牽姣姣如霽月,亦是身無所掛朗朗如清風(fēng),隔著簾子也能感受到他遺世獨立的身姿,叫人不敢褻瀆。 沈郁當(dāng)時怕影響他備考,囑咐望言一定要等會考結(jié)束之后再給他,如今離會考還有半月有余,怎么就提前給了? 她頓覺緊張,“其實那信……” “既然沈大人對我別無他意,在下繼續(xù)糾纏也只顯得風(fēng)度盡失,倒不如后退一步,各自安好,方可不斷昔日情意。”他倒是比誰都看得明白,拿得起,亦放得下,“如今沈大人需要幫忙,我又正好可以幫,何樂而不為呢?” 沈郁遲疑了一瞬,總覺得林晏不像是那種輕易就能放下的人,他此舉究竟為何? 林晏沒有等到她的回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怎么了,沈大人還怕我不成?橫豎不過是假的,陪你演一場戲罷了,等看戲的人走光了,這場戲自然就會落幕了……” 這戲里戲外,他都如此坦蕩,倒顯得沈郁過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瞻前顧后了。 橫豎不過一場戲罷了,沒什么好怕的。 第163章 嫉妒 雖說沈郁沒點名誰來做夫婿, 可底下人還是大體瞧出了些什么。這前天她才帶著晏世子在聽音樓聽曲兒,昨天又一起在金品閣用膳,今天又與晏世子去郊外賞花, 還約了明天踏青。 這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 三次四次就不盡然。底下人都在偷偷傳著,那沈大人要招的夫婿就是晏世子, 兩人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晏世子不惜自降身份入贅,此情此意可謂是感天動地。 祁夙凜初聞此事之時,還不屑一顧,再聞之時臉色白了又青。他帶著嵐三去求證, 果真遇見沈郁陪同著林晏踏青。 翩翩公子, 皎皎如月。 這世間真的有女子不會為他動心? 沈郁穿了跟他一樣顏色的衣衫,并肩而行, 長風(fēng)吹起兩人的衣袍, 膠著在一起,就仿佛渾然天成,密不可分。 林晏低著頭似乎在與她說些什么, 而后情到深處難以自禁, 便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沈郁也沒有推拒, 她安靜地任他攬著,任他在耳根處說話,微微靠在他身上,握住了他的手。 只這一個動作,便將祁夙凜當(dāng)場擊中。 若是尋常女子, 此舉頂多算是情難自禁,可她是沈郁啊,她是拍了她的肩膀,便會將人踹下池子的沈郁,她是連喜歡的人觸碰她,都需要忍耐的沈郁,她是找不到良人,寧愿孤寡一生的沈郁。 他從來沒見過沈郁的這一面,甚至忍不住去想,她與鳳千瑜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親密?可她以前就連坐在他馬車上的時候,都是遠(yuǎn)遠(yuǎn)坐在他對面,中間隔著長長的距離,仿佛一輩子都觸碰不到他。 原以為她對誰都這樣。 原來只是對他這樣。 嫉妒就像一條毒蛇,糾纏著他的心,躲不掉,逃不開,疼得他渾身顫抖。祁夙凜感覺到從頭到尾的窒息,他從山上匆匆離開,慌神踩踏了石塊,滾進(jìn)冰冷的水坑里。 嵐三趕緊將他扶起來,卻怎么也扶不動。祁夙凜就跟被下了降頭一樣,看不清,睜不開,動彈不得,綿綿的陣痛傳遍四肢骸骨。 “太子爺!”嵐三急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分,“總會想到辦法的,您別這樣……” “還能想什么辦法?再卑鄙的事我都做了,還能怎么辦?”他捂住眼睛,眼眶干澀到有一點疼,熱氣沖上頭頂,忽然有種想要哭的沖動,“上門提親的人,我一個個將他們調(diào)走,林晏喜歡她,我就讓林侯的外室回去攪渾水,去峰城剿匪,也是為了求娶她,包括把鳳千瑜關(guān)起來,也是因為另有私心……” “嵐三,不到這一步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會做出這么卑鄙的事情,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br> 他說到最后鼻子都開始發(fā)酸,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微微低著頭,用手掌擋著自己的臉,害怕自己真的會哭出來。 “我剛剛看到他們在一起,真的連殺了林晏的沖動都有過,但我轉(zhuǎn)念一想,我不能殺他,我不能與林侯為敵,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在一起,光是一想到這些,我甚至想讓林侯府都徹底消失……” “爺。”嵐三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他真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太子,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他竟然也能說得出來,“您別這樣,咱們還有機(jī)會的……” “她與鳳千瑜在一起的時候,我都還覺得自己是有機(jī)會的,可她還是選擇了別人?!逼钯韯C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比哭聲還難聽,“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yīng)?曾經(jīng)她非我不可,現(xiàn)在除了我誰都可以,你說她是不是在報復(fù)我?” 嵐三苦著一張臉,不知該如何回答。若真是報復(fù)至少說明沈郁心里是有太子的,可這分明不是報復(fù),她分明,已經(jīng)徹底放下了。 “爺,要不您也……”放下吧。 剩下的半句話他終究是沒勇氣說出口,因為他知道太子爺壓根就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他想要的結(jié)果,非得是撞得頭破血流不可。 祁夙凜強(qiáng)撐著站起來,眼眶是忍耐過后的通紅,他執(zhí)拗地往前走,聲音一如既往地固執(zhí):“她說放下就放下了?誰允許的……” “爺,您……” “鳳千瑜之事不用再壓了,明日我會在朝堂之上公布結(jié)果,我就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跟她所言一般,真的不再插手?!?/br> 他在逼迫沈郁,看她是不是真的放下了鳳千瑜。如若她放下了,祁夙凜自當(dāng)除去心頭大患,剩下的林晏也不是他的對手。她若放不下,勢必會與林晏起了嫌隙,到那時,看她如何抉擇。 第164章 死刑 鳳千瑜一案, 終于開審。聽說是太子爺親自開的審,陽平王、國公爺共同會審,聽審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 朝中要臣無一缺席, 門外百姓蜂擁而至,刑部被圍得水泄不通, 連一只蒼蠅都擠不進(jìn)去。 酸菜帶著家仆在外旁聽, 擠不進(jìn)去就只能從里邊往外傳話,聽得半真半假,一會兒生,一會兒死,急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最后驚堂木拍響, 太子爺不顧反對直接定了鳳千瑜死刑, 酸菜聽到結(jié)果的時候還不信,直到鳳千瑜關(guān)進(jìn)了死牢, 她才不得不信。 消息傳回沈侯府的時候, 沈郁還在畫桃花,她勾著最后一片枝丫,嫩綠的葉子之間抽出一抹新粉, 就如這開春的暖意, 驅(qū)散寒冷。 “小姐你都不著急的嗎?” 沈郁半伏在桌案上,發(fā)絲柔軟地垂下, 她的眉心間帶著一股子涼薄,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我能如何?我是能勸太子爺收回成命,還是能帶著家仆去刑部劫獄?” 酸菜回答不上來,她只是覺得, “小姐你就算什么也做不了,總該著急一下啊?!?/br> “著急,著急能有什么用。”她的語氣也涼薄似雪,如薄薄的冰,蒙上一層霜色,“我又能為他做什么?” 自從小郡主與她說了些什么,她對九千歲的態(tài)度便有些奇怪了。 門外的棗樹又抽了新葉,沈郁擱下手中的筆,靜靜地望著窗外。酸菜總覺得她心里擱著什么事,那是一件,無法與旁人訴說的事。 羅褚知道結(jié)果的時候遠(yuǎn)不如沈郁冷靜,他花錢打通了一條關(guān)系,在鳳千瑜入死牢之時,與他見了一面。鳳千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鎮(zhèn)定,有時候他真覺得沈郁與他才是一路人,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永遠(yuǎn)都是這樣從容冷靜。 “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 鳳千瑜關(guān)了一個多月,面色已經(jīng)是病態(tài)的白皙,他瘦得下巴都現(xiàn)了骨,定定地看著他,“她這幾日過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