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想脫離秋羅門，可是皇上不肯，就給了他兩個選擇，要么繼續(xù)任職，他還是可以娶你，要么廢掉武功，今后生死不論。他竟然選了后者！”

    沈郁心里一緊，“他這不是糊涂嗎！”

    “豈止是糊涂！他簡直是不要命了！現(xiàn)在外頭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一離開皇宮，想殺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他沒了武功怎么活下去？他離開秋羅門不就是為了娶你嗎？皇上已經(jīng)松口了，他還想怎么樣！”

    羅褚說得她都緊張了起來，她握緊手指，催促外邊的馬夫，“能不能再快一點(diǎn)？羅大人，他進(jìn)宮多久了？我們現(xiàn)在去還來得及嗎？”

    “他進(jìn)去還沒多久，皇上已經(jīng)在拖住他了，我專程來找你的，你可一定要幫我們勸住他?。　?/br>
    ——

    宣事殿上，皇上停下金筆，語氣里盡是惋惜，“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鳳千瑜褪去一身官服，筆直地跪在殿下，他說：“臣已經(jīng)決定好了?！?/br>
    “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好了，朕也無話可說?！被噬蠂@氣，“真是可惜了你這身武功，從今以后，這宮里就再也沒有大聶第一高手了。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他抬頭直視著天子，仍舊不卑不亢：“陽平王已死，再無人能威脅江山社稷。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今唯有心愿未了，還望皇上成全于我?！?/br>
    皇上沉默了許久，放下手中的金筆，慢慢起身走到他身前，“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一定要離開秋羅門不可？朕不是已經(jīng)許了你和沈郁的婚事了嗎，你還有什么求而不得的？”

    門外趕到的沈郁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她隔著屏風(fēng)依稀能夠看到他清瘦的身影，她也想知道為什么，他還有什么求而不得嗎？

    鳳千瑜垂下眼瞼，很認(rèn)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她不喜歡我打打殺殺，不喜歡我雙手沾滿獻(xiàn)血，更不喜歡我殘害無辜，我不想做這些讓她討厭的事，也不愿她每日為我擔(dān)驚受怕、寢食難安?！?/br>
    “這幾日我想了很久，若是以前，有些人殺了便殺了，我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我，哪怕將我視作怪物也沒關(guān)系。可若是和她在一起了，我便不想讓她跟我一起承受外界的惡意，不想旁人在背后中傷于她，也不想她周圍的人對她疏離、誤解，我想讓她每天都睡得安穩(wěn)，一生都平安喜樂?！?/br>
    原來，他是為了她的以后。

    沈郁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心里的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顆埋藏已久的種子，突然破土而出，長成了高于她期許的模樣。

    皇上又問：“你就不怕廢了武功以后，外面的人想要你的命嗎？”

    “武功沒了還可以練，劍斷了也可以重鑄，可喜歡的人錯過了，便是一生?！?/br>
    皇上忽然明白了他的決心，也不愿再勉強(qiáng)于他，只是心頭仍然有些惋惜，“你曾經(jīng)嗜武如命，勤修苦練終成第一高手，如今當(dāng)真說不要就不要了？”

    “曾經(jīng)武功就是我的全部，失去它我便一無所有，如今它已不再是我的全部，失去也不會再覺得可惜?！彼俅翁痤^，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皇上，臣心意已決，請恩準(zhǔn)?！?/br>
    沈郁聽著聽著眼眶都濕潤了，他總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做著努力，到了她面前卻是笨拙地連句漂亮話都不會說。她擦了擦眼角，忍不住走出去，大聲質(zhì)問他：“我答應(yīng)嫁給你了嗎？”

    鳳千瑜瞬間回頭，顯然是沒想到她也在這里，愣了一下，“還沒……”

    “那你急著廢武功做什么？若是我沒有答應(yīng)，你這武功不就白廢了嗎？”

    他望著沈郁，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怎么會白費(fèi)呢？你不答應(yīng)我，一定是我的誠意還不夠，退出秋羅門只是我的誠意之一，除此之外你想要的、你希望的，我都會竭力做到，我會等到你答應(yīng)我的那一天。”

    沈郁鼻子有些酸酸的，“值得嗎？”

    “值得。那天你跪在風(fēng)欒郡主面前，給她磕頭道歉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管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鳳千瑜想起那天看到的事，眼眶都有些紅紅的。她跪得太干凈利落，磕得他心頭發(fā)顫，他以為他錯過了，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可是當(dāng)他回來之后，她仍然愿意為之爭取到最后一刻，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這段感情。

    他一直都覺得她喜歡自己，不如自己多，可是她承諾過的東西，一直都是竭力去實(shí)現(xiàn)，她在用她的方式去守護(hù)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鳳千瑜再次轉(zhuǎn)身，將頭重重嗑在青石板上，“請皇上成全！”

    羅褚見皇上有些遲疑，趕緊拉著沈郁一起跪下，“皇上！看在九千歲這么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懇請皇上留他武功，讓他得以自保?。∫部丛谏虼笕说姆萆?，看在皇太后的份上，留他性命，給他們二人一個完好的結(jié)局啊！”

    他喊得聲淚俱下，平添悲嗆之音，倒顯得皇上做了個惡人，他有些無奈道：“朕讓你去請沈郁，是想讓她幫忙勸著鳳千瑜，你可倒好，拉著她來跟朕求情來了！”

    沈郁趕緊磕頭，“求皇上應(yīng)允！”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這是沈郁啊，是皇太后的心頭rou，是沈侯爺?shù)莫?dú)女，若將來他們二人真出了事，步了昭奉公主的后路，只怕他也無法向皇太后交代，更無法向九泉之下的沈知鄉(xiāng)交代啊。

    可是鳳千瑜退出秋羅門，若不懲戒于他，只怕后來者紛紛效仿，整個亂了圈套。

    皇上無奈地揉了揉太陽xue，語氣里透著疲憊，“鳳千瑜，你跟了朕這么多年，朕也不愿要了你的性命，可，朕執(zhí)政多年，深諳治國之道，‘治’之一字，雖簡卻難，若是開了先例，便是破了多年的治果，不立而如何后治？”

    這番話聽得眾人都沉默了。

    鳳千瑜仍然堅持他的決定，“皇上不必留情，只需恩準(zhǔn)?！?/br>
    羅褚還想做最后的努力，“皇上！便留他一半武功吧！給他一絲自保的能力！”

    可是帝王，本就該無情?；噬媳尺^身，不再聽羅褚的求情，而是問了沈郁：“沈郁，你為官已有三載，你覺得朕這樣做對不對？”

    沈郁心緒已亂，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九千歲……終究是有功勞的，還望皇上看在他勞苦功高的份上，手下留情……”

    “是??！”羅褚又去拉著鳳千瑜，急得都要發(fā)瘋了，“你倒是給自己求句情啊！看在你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皇上一定會酌情懲處的！”

    鳳千瑜不肯松口，“武功沒了可以再練?！?/br>
    “廢武功，需以鐵錐敲碎肩骨，就算你再厲害，恢復(fù)得再好，你的劍術(shù)也不可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出神入化了??！你甚至?xí)虼藴S落成廢人，落下一輩子的病根！”

    以鐵錐碎骨，光是想想都疼。沈郁無法想象在那之后會如何，她跪著抓住皇上的衣袖，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哭腔，“皇上，請您看在我平日里勤懇的份上，看在皇奶奶的份上，看在我父親母親的份上，不要碎他的骨頭好不好？”

    皇上并沒有動容，亦沒有轉(zhuǎn)身，他還是那句話：“若開先例，不立而如何后治？”

    已經(jīng)沒有可能了，皇上的權(quán)威大過一切，不可能允許有這樣的例外。鳳千瑜比誰都清楚，想要離開秋羅門就不可能完好無損，要么像大師兄那般被追殺致死，要么像現(xiàn)在這般廢武碎骨，“羅褚，你先帶她出去?！?/br>
    羅褚也沒辦法了，這是他和皇上的決定，他無權(quán)去干涉。他拉著沈郁離開，她還算明事理，沒有鬧騰，可是走著走著就看不清路了，眼淚蓄滿了眼眶，一觸便落。

    “這該有多疼，把骨頭敲碎得有多疼……”她一邊走，一邊心疼地掉眼淚，宣事殿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可越是安靜，越是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連喘息都疼。

    “哎?！绷_褚忍不住嘆氣，他只能寬慰沈郁：“至少以后自由了，扛過了這一遭，以后就再也不必以身涉險了。”

    宣事殿里安靜了很久很久，終于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沈郁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羅褚沖了過去。鳳千瑜已經(jīng)穿好了衣衫，他扶著屏風(fēng)慢慢走出來，衣襟上全是血，面色白得像一張紙，昔日里挺拔的身軀，竟也疼到輕微顫抖。

    羅褚連忙上前，替他診脈。

    沈郁心疼得直掉眼淚，她連碰都不敢碰他，手指揪緊了衣裙，卻不知該如何緩解他的痛苦，“怎么樣了？是不是很疼？你疼怎么都不喊出來的……”

    鳳千瑜搖了搖頭，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他用左手擦了擦嘴臉的鮮血，雖然虛弱，可比想象中的狀態(tài)好很多，“皇上沒有下狠手，留了余地?！?/br>
    羅褚診完脈，也驚奇道：“皇上還給你留了三分內(nèi)力，你的左手沒事吧？他只碎了你一只手臂嗎？”

    鳳千瑜點(diǎn)點(diǎn)頭，他實(shí)在是虛弱至極，只能俯身靠在沈郁身上，“皇上留住了我的左手，只廢七成內(nèi)力，還保留了我大理寺卿的位置，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我們主仆多年，今日總算了結(jié)?！?/br>
    沈郁擦著眼淚，悶聲哭。

    鳳千瑜垂眸看著她，輕輕笑了，他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溫柔道：“別哭了，我真沒事?！?/br>
    她擦著眼淚點(diǎn)頭。

    “此事不宜聲張，只我們?nèi)酥獣员憧?。”羅褚左右看了看，對沈郁說：“沈大人你帶他回浮華殿休息，我回去拿藥箱?！?/br>
    “嗯?！?/br>
    第187章 汲取

    羅褚很快就拿了藥箱回來, 鳳千瑜的手臂已經(jīng)紅腫到出血，他趕緊替他正骨、排血，然后上藥、上繃帶, 幸虧皇上給他留了幾分余地, 保住了他的手，他的情況比羅褚想象得要好很多。

    他處理完鳳千瑜的傷, 額頭上都冒了一層細(xì)細(xì)的冷汗, 又替他診了脈絡(luò)，雖卸了七成的內(nèi)力，可并未傷及筋脈，日后也好恢復(fù)。

    沈郁著急地問他：“嚴(yán)重嗎？”

    羅褚先是點(diǎn)頭，又趕緊搖頭, 嘆息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皇上一向看中暮玉，又怎么舍得他真的去死?！?/br>
    “那就好, 那就好……”沈郁陪在他身邊, 擦去他額頭上的冷汗，他很是疲倦，靠在她肩膀上便昏昏沉沉了過去。

    沈郁幫他攏緊衣衫, 一想到他昔日里強(qiáng)大如神祇, 如今卻虛弱不堪，心里有些自責(zé), “如果他沒有遇到我，會不會……”

    “你可別這樣說。”羅褚趕緊打斷她的話，“如果他沒有遇見你，估摸著就是一具行尸走rou了。他平日除了聽皇上的命令，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人人都畏懼于他，不敢與之交心，他從小到大都未曾體會過溫暖，你說他這一生得有多孤獨(dú)凄苦？”

    羅褚的話，讓沈郁又想到了霖山。她不知道怎樣艱苦惡劣的環(huán)境，才能培養(yǎng)出這樣冷心冷清的人。她心疼地握住他冰冷的手，“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他以前是什么樣的？”

    “以前啊。”羅褚回憶了起來，他慢慢坐下，這一想就想得有些遙遠(yuǎn)，“我還記得師祖剛帶他回來的時候，他穿著粉色的裙子，特別漂亮，我們都以為他是個meimei，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往他面前送。那時候霖山?jīng)]有女弟子，他的吃穿用度皆與旁人不同，他又初識未開，也未曾有人引導(dǎo)他，所以一直，一直都誤以為自己是女孩子，與旁人不同……”

    “因?yàn)樗宰庸缕В瑥膩聿唤邮軇e人的示好，所以那些喜歡他、討好他的人，轉(zhuǎn)而怒罵他清高、不識抬舉，他不知該如何反擊這些惡言，便只能越來越疏離眾人。后來師祖回來，我們才知道是師父弄錯了他的性別，那些對他求而不得的人，便開始喪心病狂地辱罵、詆毀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把自己關(guān)在懸崖邊上，終日與寒潭為伴，徹底與他人隔絕?！?/br>
    羅褚說得氣氛都有些沉重了，趕緊故作輕松地道：“后來九千歲便扶搖直上，摘得比武魁首，獲得下山的機(jī)會，后來更是得了皇上的賞識，平步青云，一路高升。那些曾經(jīng)看不起他的，后來通通都要看他的臉色做人，總算是揚(yáng)眉吐氣了！”

    沈郁聽完仍然覺得心疼，他在宮里的處境都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人多嘴雜的霖山？他不善于言辭，只能默默承受，他一旦動用武力，那些惡言惡語又會席卷而來。

    “那你呢？你為什么沒有疏遠(yuǎn)他？”

    羅褚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才慢慢道：“因?yàn)槲沂莻€好人啊，以前看他看可憐兮兮的，被人欺負(fù)都不知道還嘴，我就忍不住幫他嘴了幾次，后來越嘴越覺得痛快，就慢慢成了習(xí)慣，改不了了！”

    沈郁竟是被他逗笑了，就羅褚這個口才，旁人還真不一定嘴得過他。她肩膀有些酸了，慢慢將鳳千瑜的頭放在枕頭上，他睡得很沉，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那種沉，好像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會累會困的普通人，不再被九千歲的光環(huán)所加持。

    她忍不住喃喃細(xì)語：“他選擇退出秋羅門或許是對的，我從來沒見他如此放松，睡得這么沉?！?/br>
    羅褚也湊過來看，他好像突然有些明白鳳千瑜的堅持了，九千歲這個身份確實(shí)帶給了他很多殊榮，可同樣也化作了枷鎖，壓得他喘不過氣，讓他寸步難行，不敢去思考將來。

    “也許對他來說，這是件好事?！?/br>
    羅褚走后，沈郁留下照顧他。他睡到后面并不安穩(wěn)，左手好像想抓住什么東西，沈郁以為是他的劍，就拿起“無畏”想放在他手邊，劍柄忽然脫鞘落地，還剩了半截在劍鞘里，沈郁這才反應(yīng)過來，離開秋羅門是需要斷劍的。

    她記得他說過這把劍是他師祖贈與他的，“無畏”二字也是他師祖親手刻上的，便是希望他將來可以無懼無畏，立于這世間。而如今“無畏”已斷，武功已廢，他失去了所有的倚仗，當(dāng)真可以睡得安穩(wěn)嗎？

    沈郁忍不住蹲在床邊，偷偷抹眼淚，不知道他的劍還能不能重鑄，還需不需要送回去，他的仇家以后會不會找他的麻煩。

    眼淚“啪嗒”一聲落在斷劍之上，身后的人將寬大的手掌放在她頭上，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安心，“怎么又哭了？”

    她轉(zhuǎn)身問他：“你疼不疼？”

    “不疼?！兵P千瑜仍然搖頭，他的面上白得連一絲血色都沒有，掌心都是冷的。

    沈郁握緊他冰冷的左手，貼在自己暖和的心口，“你每次都說不疼，這怎么可能不疼?！?/br>
    “真的不疼。”他又笑了，唇上失了桃色，顯得蒼白無力，“你別哭了，你再哭我心疼了。”

    這種時候還能說笑，看來還不算太嚴(yán)重。

    沈郁等他睡過去，去廚房幫他熬了一點(diǎn)粥，他喝完恢復(fù)了一點(diǎn)精氣神，勉強(qiáng)能起身。沈郁想著他一個人在浮華殿沒法照顧自己，也不安全，便說：“要不你去我府上養(yǎng)傷吧?！?/br>
    鳳千瑜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他忍不住將她攬進(jìn)懷里，用下巴親昵地蹭著她，“今晚就跟你回去好不好，浮華殿的床又硬又冷，不適合養(yǎng)傷，不像你府里的床，又香又軟……”

    他這般急不可耐，又嚇到了沈郁，她趕緊說：“我只是帶你回去養(yǎng)傷而已，沒別的意思，什么又香又軟，你又沒睡過，可別胡說。”

    鳳千瑜笑了起來，有種得逞后的快意，“我怎么沒睡過？我舊傷復(fù)發(fā)暈倒那次，不就是睡了沈府的床嗎，你以為我說的什么床？”

    他說得沈郁耳根都紅了，她趕緊起身想離開，他將她抓得很緊，忽然又示弱了起來，俯在她肩窩上，聲音里都透著脆弱，“棉棉，我疼……又冷又疼……”

    “我就知道你疼，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九千歲了，疼就說出來，不必硬扛?！鄙蛴粜囊卉?，罵罵咧咧著又坐下來，輕輕吹他的傷口，“好點(diǎn)了嗎？”

    他乖乖地點(diǎn)頭，他真的太冷了，渴望著從她身上汲取溫暖，哪怕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也足以讓他舍生忘死。那種渴望，仿佛刻進(jìn)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