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顧明輝倒是一愣,要說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平淡,那秦時初與張誠就是冤家對頭了,從來都沒能好好說過話:“倒是沒有,剛回來的時候還見過幾次,不過他不是考上大學(xué)了嗎,應(yīng)該離開蘭城了吧?” 秦時初家里頭有錢,成績也好,當初自然是考上了高中,顧明輝回來的時候正是高考前幾個月,秦時初聽說了倒是來找過他幾次玩耍,聽他的意思是準備考北方那些高等學(xué)府的,只是后來秦時初沒了消息,顧明輝也沒有放在心上,只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藍成了,現(xiàn)在被張誠這樣一問倒是奇怪起來,畢竟秦時初跟他的關(guān)系不錯,沒理由考上了也不說一聲。 張誠對秦時初,那肯定是毫無好感的,兩人從小到大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當初他只能去讀職高,但秦時初卻讀了高中,以后還能考大學(xué),對張誠來說也是一種打擊,誰知道天意弄人。想到這里,張誠忍不住露出一絲幸災(zāi)樂禍來:“他估計是上不了大學(xué)了,他爸貪污被查出來了,進了局子,他媽直接喝農(nóng)藥死了,家產(chǎn)都被充公,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一聽這話,顧明輝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好歹是多年的同學(xué),怎么聽張誠這話倒像是看笑話似的。事實上,張誠說這話的時候是有些快意的,當初那個一直壓在他身上的大山一下子倒了,現(xiàn)在的秦時初比他當年還要倒霉還要落魄,怎么能讓他不開心。 顧明輝跟秦時初談不上至交好友,但總的來說關(guān)系是不錯的,便問道:“你知道秦時初家在哪兒嗎?” 張誠顯然沒有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顧明輝還愿意問一下秦時初的情況,要知道他跟不少當初的初中同學(xué)說過秦時初家出事了,一聽是貪污,哪個不是避之不及,在這年頭貪污可真是人人唾棄的。 張誠下意識的回了一句:“秦時初他爸可是貪污,你還是別跟他走得太近了,要是也被抓起來怎么辦?” 顧明輝差點沒笑出聲來,就算是后來,中州貪污犯也沒有連坐的,真以為是十年八九的時候呢!“沒事,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他現(xiàn)在倒是有些后悔,當初秦時初幾次三番的邀請他去家里玩,他都沒答應(yīng)下來。 張誠哆嗦了一下嘴唇,那頭顧小寶也有些不耐煩,要知道他干爹一直在大太陽下頭曬著呢:“你知道嗎,不知道的話我們問別人去。” 張誠臉色有些難看的說了一個地址,看了一眼顧暢沒有再說話就轉(zhuǎn)身走了,顧明輝也沒有在意他的臉色,想了想便說道:“顧暢,要不你先回去,我去秦時初家看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要是不去看看不放心?!?/br> 顧暢肯定不能答應(yīng),只是說道:“我們干嘛不一起去?” 顧明輝知道少年人的驕傲,如果他帶著顧暢過去的話,反倒是容易讓秦時初難堪,所以便說道:“我自己過去就行,人多了反倒是不好?!?/br> 顧暢下意識的有些不滿起來,對秦時初他一直是帶著些許敵意的,但顧明輝已經(jīng)決定了,讓他自己騎車回去,自己轉(zhuǎn)身招了輛的士,倒是比騎車方便很多。顧暢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有些陰沉,這還是第一次,他干爹因為其他的事情把他一個人留下了。 其實顧暢也不想想,當年他還小,現(xiàn)在他都十一歲了,而且長得人高馬大的,顧明輝對他再好,也不至于什么事情都放心不下吧??上ь檿晨刹粫@樣想,只是一股腦兒把被丟下的怨念遷怒到了秦時初的身上。 顧明輝肯定不會知道,以后自己好友跟干兒子的恩怨糾葛,從這時候就開始了。他心中有些擔心秦時初,那人可不像是自己重生的,十幾歲的年紀最是心高氣傲的時候,遇到家庭劇變失去人生方向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不希望那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少年因此而一蹶不振。 顧明輝很快就到了張誠說的那個地址,結(jié)果過去一敲門,愣是沒有人答應(yīng),只是從門口就能發(fā)現(xiàn)這場動蕩的痕跡,原本修剪整齊的小花園都變得蕭條起來。顧明輝不知道人在不在家,只是退后一步喊道:“秦時初,你在不在家,秦時初……” 一番喊叫沒把秦時初叫出來,倒是旁邊那個小洋房的門開了,一個保姆樣子的人走出來,看見他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別喊了,人早就走了,這邊的房子政府要收回去的。” 顧明輝心中咯噔一下,暗怪自己沒把秦時初放在心上,不然也不會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大姐,那你知道秦時初去哪兒了嗎?” 那保姆見他長得挺好,穿的也不錯,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倒是好了許多:“你還找他做什么,秦家現(xiàn)在可是倒了,聽說他爸爸要被槍斃呢?!?/br> 顧明輝暗嘆一聲世態(tài)炎涼,只是說道:“總要看看他現(xiàn)在怎么樣?!?/br> 那保姆猶豫了一下,看了一下家里頭,才壓低聲音說道:“他一個人走的,家里親戚一個沒露面,他mama連個送葬的人都沒有。不過前幾天,我在東區(qū)菜場那邊看見過他,他往小菜場那邊的巷子里去了。” 顧明輝自然知道東區(qū)那個小菜場,說是小菜場,其實已經(jīng)是非常老舊,只是那邊攤位費便宜,菜也就便宜,這個保姆會去那邊,肯定是想要省下一些錢當私用,相對應(yīng)的,那邊的環(huán)境也只能用臟亂差來形容。秦時初會去那邊,肯定是山窮水盡了。 顧明輝也沒有猶豫,說了聲謝就再打車去了那邊,小菜場規(guī)劃不好,這些年都等著政府出錢搬遷,路邊都是坑坑洼洼的,又是滿地菜葉的實在亂七八糟。但這一塊地方實在不大,那保姆也說不出一個具體的地方,顧明輝只好一個個問過去。 幸好這年頭蘭城外來人口可不多,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走動的多,哪里多了一個人大家都知道了。顧明輝問了幾個人就知道了秦時初的消息,順著那人指的方向走過去,就看見一棟老舊的房子,樓梯道里頭放滿了各種紙箱子,還有煤餅爐子發(fā)出的難聞味道。最讓顧明輝受不了的是,樓梯道上居然還有尿sao味!! 也是顧明輝沒吃過啥苦,這邊的小區(qū)家里頭基本上是沒廁所的,想要上廁所就得去公廁,但公廁位置就那么幾個,總有趕不上或者憋不住的,他只是問道尿sao味那只是小事情,夸張的時候,就地解決的也有呢! 顧明輝走到頂樓,說是頂樓,其實就是個小閣樓,這可不是后世那種亮堂還有情調(diào)的小閣樓,看層高就知道住在里頭會有多么憋屈。顧明輝伸手敲了敲門,好半晌里頭才有人應(yīng)聲:“誰呀?” 門吱呀一聲打開,里頭露出一個亂糟糟的腦袋,顧明輝一時之間沒敢認,要知道當初的秦時初,那可是頭可斷血可流發(fā)型不可亂的人物,倒是秦時初一看見他臉上就露出幾分尷尬來,半敞著門不知道是該關(guān)上還是打開。 顧明輝先恢復(fù)過來,他好歹是見過世面的,一轉(zhuǎn)眼功夫臉上什么都看不出來:“時初,我聽人說你住在這邊,就過來看看?!?/br> 秦時初抿了抿嘴,到底是把門打開了:“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顧明輝走了進去,才進門就覺得悶熱異常,這還不是大夏天就這般的悶熱,真要是到了夏天,那可不是大火爐了。這地方又矮又破,只有一個小窗子能看見光,秦時初沒開燈,屋子里頭就暗乎乎的,勉強能看見東西放得亂糟糟的。 秦時初也是被萬千寵著長大,自然不會收拾家里,所以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他好不容易從里頭挖出一個小板凳來:“坐吧,到處都亂,是不是沒地方下腳了?!?/br> 顧明輝見他還能露出笑容,倒是微微松了口氣,笑著說道:“比我老家干凈多了。” 說完這句話,秦時初也沉默下來,兩個人相對無語,顧明輝不擅長找話題,以前的時候都是秦時初自己喋喋不休的。過了一會兒,打破兩個人平靜的卻是外頭的叫罵,夫妻間的吵架什么臟話都有,伴隨著幾個孩子的哭聲,鬧得人心頭發(fā)慌,秦時初倒是自以為常,笑著說道:“這邊就是這樣,過一會兒就好了?!?/br> 顧明輝見他雖然這樣說,眼中的黯然是怎么都掩不住,不由有些心疼,如果是別的天之驕子從天堂落到地獄,估計就整天怨天怨地,但秦時初卻能堅強的活下來,甚至還能平靜的跟他說話,這一點讓顧明輝有些佩服。 “時初,跟我回去住一段時間吧,你知道我那兒是兩室,我跟小寶住一起,你住另一間就成,總比在這邊好,反正我沒人管,誰都不會說閑話?!鳖櫭鬏x又怕傷害了少年自尊,補充著說道,“以前你幫了我這么多,現(xiàn)在總要讓我?guī)湍阋淮??!?/br> 秦時初微微一愣,自從他爸爸出事之后,別說是朋友,就是以前走的十分近的親戚也是避之不及,連他mama的喪禮都是冷冷清清。原本他倒是還有些錢的,政府雖然把他爸媽名下的產(chǎn)業(yè)都收了回去,但他名下的一張銀行卡還在,從小到大攢了不少錢。只是他媽去了,他總不能讓她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 秦時初一開始的時候,也是想過找人幫忙,但越是找人越是心冷,這個天之驕子的少年,在短短的一個月中就見識了人情冷暖。他跟顧明輝的關(guān)系并不算最鐵,自然也就沒有找上門去,他也是怕了,怕最后一份友誼也破碎在面前。 而顧明輝不但找上門來,還要讓他過去住一起,這無疑是給落入絕境的秦時初一記強心針,至少不是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至少他還有一個朋友在,至少他不是一個人。也只有這個時候,秦時初露出心底的脆弱來,一把抱住顧明輝嚎啕大哭起來。 ☆、52早熟的顧小寶 等秦時初哭夠了哭累了,將這段時間壓抑在心中的痛苦完完全全的宣泄出來,兩人才開始收拾家里,將要帶走的全部打包。 事實上,秦時初的行李也少得可憐,他以前家里大部分東西都是要充公的,僅能帶走的也就是一些衣服照片之類的,這會兒收拾起來倒是簡單。在收拾的過程中,顧明輝倒是知道了一些秦家的狀況。 秦時初父親母親都是獨生子女,兩家的老人在革命的時候都已經(jīng)去世了,當初他父親上位,其實也是一種變相的補償,平時在走動的親戚,單單看血緣的話可不親近,也怪不得在出事之后他們避之不及。 秦時初并不太想說起家里頭的事情,畢竟不管怎么說,他爸爸貪污都是事實,他自己以前也是知道的,只是這會兒被抓在了政敵的手中栽了跟頭。顧明輝當然也不會去問,兩人很快就走出了房間,秦時初只交了一個月的房租,這會兒只要打聲招呼就可以離開。 等兩人到了顧家樓下,秦時初才又有些猶豫起來,他以前沒少跟著顧明輝回來,自然也知道他家的情況,真要比起來的話,顧明輝可比自己辛苦許多,不僅僅要養(yǎng)活自己,還要養(yǎng)活一個拖油瓶。剛才他最軟弱的時候只想找一個人依靠,現(xiàn)在才想到,自己過來的話,對顧明輝又是一層負擔。 顧明輝好歹是兩世為人,一眼就看出秦時初的想法,笑著說道:“放心吧,我別的沒有,錢還是有一些的,再說了,你一個人能吃掉多少,家里頭反正還有一個房間空著,不過我之前沒料到,待會兒才能收拾出來?!?/br> 秦時初見他這般說話,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到了人家門口,他再說要離開的話倒是矯情,便跟著上了樓,只是有些不安的問道:“你那個房間不是用來種花的嗎?” 顧明輝笑著解釋道:“之前我?guī)啄瓴辉诩遥ǘ及岬搅宋覡敔斈棠碳?,這會兒也就是零零碎碎幾棵罷了。” 顧明輝有些慶幸自己還沒把花花草草挪下來,剛開始是看老張爺爺喜歡得不行,照顧的也挺好,也就沒有立刻搬下來,反正他也不指望那些花草賺錢。還是老張爺爺過意不去,把其中最珍貴的幾棵還是還了回來,如果不是這樣,秦時初估計會更加自責(zé)吧。 顧明輝開門進去,鑰匙還沒有轉(zhuǎn)呢,里頭就有人把門打開了,顧小寶一看他回來就說道:“干爹,你去哪兒了,這么晚才回來,飯菜都要涼了。” 顧明輝笑了笑,拉著秦時初走了進去,顧小寶一看見他就知道事情不太妙,果然他干爹開口就說道:“小寶,時初你認識的,他會在這邊住一段時間,我們把客房收拾出來吧?!?/br> 顧小寶當然是不樂意的,但當著別人的面不會駁了顧明輝的面子,再說其實顧明輝過去找人的時候,他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我當然記得,東西現(xiàn)成的都有,前幾天我剛打掃過,收拾一下馬上就能住人?!鳖櫺毮樕系男θ轃o懈可擊,但心思敏感的秦時初還是察覺到一絲不善,不過在以前他過來的時候,顧小寶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秦時初倒是沒察覺到什么不對來。 三個人簡單的吃了頓晚飯,客房有一個小床,但睡一個人還是綽綽有余,被子枕頭倒是現(xiàn)成的都有,毛巾牙刷秦時初自己帶著過來了,顧明輝慶幸自己當初留下了柜子,不然這會兒還得去買。 被當做花房的客房里頭只有幾棵讓人驚艷的花草,顧明輝直接給搬到了自己房間,他們主臥室夠大,放下三盆花草綽綽有余。一番折騰下來,秦時初臉上也露出幾分疲色,顧明輝直接把人推進了浴室,讓他早點洗洗睡了。 等看著秦時初進了客房,顧明輝才上樓了一趟,把自己同學(xué)會過來住幾天的消息告訴了兩個老人,至于原因他當然沒說,老張倆口子也是過來人,知道什么事情該問,什么事情不該問。 顧明輝從樓上下來,進門就看見顧小寶坐在沙發(fā)上,也沒有看電視就那么呆呆坐著,忍不住過去摸了摸小孩的腦袋,笑問道:“怎么了,看起來傻乎乎的。” 顧小寶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不樂意秦時初的出現(xiàn),只是拉著顧明輝進了房間,才露出幾分不痛快的說道:“干爹,秦時初住在我家的話,我們豈不是很不方便,為什么不給他在外頭租一個房子?!?/br> 顧明輝嘆了口氣,拉著小孩坐下才說道:“秦時初家里頭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正是需要人在身邊的時候,我原本也沒打算帶著人回來,只是過去一看,那地方簡直不是人住的,就算是尋常人,住久了估計都得偏執(zhí),更別說是非常狀態(tài)的時初?!?/br> “他以前心高氣傲,如果我直接給他錢的話,肯定不能收下。但如果是來同學(xué)家里頭住一段時間,總沒有理由拒絕。怎么,你不希望他過來嗎?”顧明輝是知道顧小寶的排外程度,這兩居室在他的心中,那就是自己的領(lǐng)地,一貫都不喜歡別人的出現(xiàn)。 顧小寶抿了抿嘴,也知道這件事勢在必行,顧明輝肯定不可能帶著人回來,又把人趕出去,他只是發(fā)發(fā)牢sao罷了,就是不喜歡原本只屬于他們的地方,染上別人的氣息:“也不是,就是覺得有些不方便?!?/br> 顧明輝聽見這話倒是笑了,捏了捏顧小寶的鼻子說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是男生,難道你還怕被人看見什么?” 說著顧明輝倒是想到小時候顧小寶被老張奶奶玷污了清白的那一幕,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顧小寶一瞧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鼓起了臉頰,哼哼了兩聲不說話。顧明輝覺得自己不能太過分,笑了兩聲就停了下來:“不過原本我打算著,將客房收拾出來,讓你能有自己的房間,小寶也一天天長大了,是該自己一個人住了,現(xiàn)在時初來了,這件事倒是只能耽擱下來,只能委屈小寶跟干爹一起再住一段時間了?!?/br> 顧小寶一聽暗叫好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給了干爹這種要獨立的錯覺,要是可以他話,他巴不得一輩子都一起睡,幸好秦時初的到來打破了干爹的計劃,不然是不是等到房間整理好的時候他才知道,估計干爹還以為這是個大大的驚喜呢。 顧小寶這番是真相了,顧明輝打著的還真是這樣的主意,不然客房也不能這么快收拾出來。不過可惜的是,這番被顧小寶提前知道了,這位肯定是可著勁破壞顧明輝的打算:“干爹,我們一起住的不挺好的,客房就給秦時初住吧,要知道他現(xiàn)在非常需要別人的幫助呢?!?/br> 顧明輝不知道為什么,自家干兒子一瞬間就變身通情帝了,但顧小寶不排斥秦時初那就最好。真要較勁起來的話,一個是最最親密的干兒子,一個是唯一的好友,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以秦時初的為人,肯定不會在這邊住太久,到時候干爹再給你準備單獨的房間?!?/br> 顧小寶吐了口氣,暗自想著自己才不要所謂單獨的房間:“干爹,不需要,如果秦時初走了,那客房還是用來種花,我們住一起挺好的,我都習(xí)慣了,冬天的時候干爹身上暖呼呼的,睡在一起很舒服?!?/br> 這倒是真的,顧明輝怕熱,顧小寶的體溫卻比常人要低一些,所以夏天的時候抱著睡還是挺痛快的。而冬天的時候自然是反過來,不過不同的是,顧小寶可不怕冷也不怕熱,單純找理由親近罷了。 顧小寶見他神色松動,再接再厲的說道:“不過客房倒是可以擺一張床,以后要是有客人過來都可以住一晚,不像上次明國大哥過來的時候,只能睡沙發(fā)了?!?/br> 顧明輝一想也是,雖然他再買一個房子也不是難事,但他確實不想要這樣做,一來是太過于引人注目,二來也是怕顧小寶將來長大了沒志氣,變成吃老本的那種人。 顧家的沙發(fā)睡起來其實挺舒服,那是顧明輝從大廈里頭買來最貴的物件了,當初顧明國睡過一次,都說比家里頭的床還要舒服,但沙發(fā)畢竟是沙發(fā),顧明國這樣的熟人也就罷了,要是長輩的話,總不好這樣做的。 說動了顧明輝,顧小寶這才松了口氣,跳上床把床鋪好了,自己先躺到了里頭招手說道:“干爹,快來睡吧,你好久沒給我講睡前故事了,今天給我講一個吧。” 顧小寶難得撒嬌,顧明輝看著窩心,但還是笑著說道:“還睡前故事,你還是小孩嗎?” 顧小寶當然知道顧明輝不是生氣,當下笑嘻嘻的說道:“我本來就是小孩嘛!雖然長得太著急了一點,干爹,不會因為這樣,你就不疼我了吧?!?/br> 顧明輝瞧了他一眼,說實話,顧小寶現(xiàn)在的樣子跟小時候的rou包子模樣可是差了很多,做出委屈的神色來也有些逗樂:“哪來那么多的廢話,跟誰學(xué)的呢?” 顧小寶當下露出更加委屈的神色,鼓起臉頰說道:“那天我跟奶奶出去買早飯,結(jié)果人家說這是你孫子吧,是不是也該高考了。奶奶還笑了一路,說我長得太著急了一些。” 顧明輝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朝著顧小寶看過去,蘭城人普遍不高,以顧小寶的身高,要說高中真也能行,尤其是這孩子在外人面前的時候,從來也沒有現(xiàn)在這種幼稚的神情,看著更要成熟一些。 顧小寶見他不說話,更加委屈的叫道:“干爹,你不會也這樣覺得吧。” 顧明輝無法,笑著躺倒他身邊,一把將孩子摟在懷中,就跟小時候一樣依偎在一起,隨手拿了本書過來,一看樂了,就是他高中的地理課本,顧明輝想到小時候自己經(jīng)常拿課本當睡前故事,這會兒倒是真的能重溫舊夢了。 顧小寶倒是聽得挺認真,他已經(jīng)計算過了,初中三年,足夠他吸收能量,將腦海中的記憶化為現(xiàn)實,到時候顧明輝就該高中畢業(yè)參加高考了,顧暢肯定不能答應(yīng)兩人分居兩地,就打算好初三下學(xué)期的時候,他就申請參加高考,這樣一來跟顧明輝又是同一屆了。 顧小寶計劃著怎么樣才能讓那些啰啰嗦嗦的老師答應(yīng)自己跳級,一邊又想著不知道干爹到時候會不會生氣。又想到如果腦海中那些記憶都是真實的話,他或許能控制人的記憶和行為。只是他可絕對不會對干爹使用,所以跳級這件事情,還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行。 顧明輝的聲音淺淺的,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讓人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昏昏欲睡。顧小寶一會兒就忍不住合上了眼睛,靠在顧明輝的臂彎里頭呼吸變得平穩(wěn)起來,顧明輝把聲音慢慢放低了,直到確定顧小寶睡著了,才把課本放開,扶了扶干兒子的睡姿,這才關(guān)燈睡覺。 等顧明輝漸漸睡沉,卻不料身邊的顧小寶卻猛地睜開眼,亮堂堂的眼睛里頭哪有一絲一毫的睡意,少年小心翼翼的撐起腦袋,直勾勾的看著身邊的人,黑暗對他來說造成不了什么影響,在夜色中,身邊的人顯得更加的溫潤如玉,甚至月光還給他畫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讓人移不開視線。 顧小寶一下子想到了白天的場景,那些個唇舌交纏的畫面,他忍不住微微低下頭,輕輕的碰觸顧明輝的唇瓣,又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趕緊離開,在確定顧明輝還在熟睡之后才松了口氣,這時候的顧小寶已經(jīng)隱隱察覺,自己對干爹的情感或許有些不同,但卻抓不住哪里不同,只能在入夜之后靜靜的看著。 顧小寶微微靠攏了一些,精神力探測出去,輕易就看見了隔壁房間的場景,秦時初還沒睡,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天花板,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會兒又轉(zhuǎn)身面相他們的房間,伸手觸碰著墻壁,眼中卻多出一絲安心來,慢慢的也進入了睡眠。顧小寶心中有些不痛快,伸手摟住顧明輝的身體,這才好過了一些。 ☆、53時光飛逝 顧明輝的預(yù)料并沒有出錯,秦時初雖然一開始妥協(xié)下來,跟著他回家住,但自小到大心底的驕傲,不可能在一夕之間湮滅。只是顧明輝上門的時候,正好是他最脆弱,最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等他的理智回來,自然不希望自己一直寄人籬下,即使是好朋友也不行。 秦家出事之后,秦時初一開始還是想過繼續(xù)讀書,畢竟他爸爸留下來的錢,加上他努力一把拿到獎學(xué)金,半工半讀肯定能把大學(xué)讀完。只可惜后來他母親倍受打擊直接送了命,他的錢也花的七七八八,再想要去讀書的話不太可能,秦時初就直接把入學(xué)通知書撕了,絕了自己這個念頭。 顧家的日子很好,很平和很溫暖,顧明輝對他一如往常,該打擊的時候打擊,該照顧的時候照顧,甚至是顧小寶,雖然眼中帶著些許敵意,但在生活上絕對不會為難半分,比起那些出事之后消聲滅跡的親戚,這兩個人才像是他的親友。 但是這樣溫暖的日子會讓人消磨了意志,秦時初捏緊了拳頭,他不會允許自己一直的軟弱下去,一個月的時間,是他給自己的限制。每天起床就有早餐吃,什么都不用考慮,閑下來的時候,可以幫忙照顧一下那一屋子的花花草草,秦時初幾乎覺得自己回到了從前,或許他以前也從未這般的悠閑過。 現(xiàn)實的殘酷總是時不時來襲,在半個月的時候,秦父的判決出來了,以他貪污的金額,又沒有人肯出面保他,還有政敵的逼迫,無期徒刑似乎還被人覺得太寬容了。秦父甚至沒有等到秦時初去看他的那一天,就在獄中被人虐打致死,常年的官僚生活,顯然讓他不能適應(yīng)監(jiān)獄生活。 顧明輝陪著秦時初過去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上面的傷痕觸目驚心。讓人意外的是,秦時初并沒有痛哭流涕,他冷靜的處理完父親的喪事,除了眼中幾乎克制不住的悲痛,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 顧明輝想要開口安慰,但又無從說起,這個時候,任何的言辭似乎都起不到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秦時初知道,至少他不會是一個人。顧小寶雖然對干爹的注意力被集中在別人的身上十分不痛快,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總歸是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