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孟新辭做了一個夢,夢里自己還是一個小小孩的樣子。 孟新辭正跟著爺爺奶奶在田埂里走著,今年的紅苕收成好,爺爺挑著滿滿的一扁擔紅苕走在前面,而奶奶正牽著孟新辭跟在后頭。 今天的孟新辭不是乖小孩,又跟著村里小孩瘋跑,還不小心摔進水溝里,今天新?lián)Q的褲子和洗衣服現(xiàn)在被泥漿浸泡得看不見本色。 奶奶一邊走,一邊低頭呵斥孟新辭,埋怨他一點都不省心,要是明年再那么淘氣,就把他送到外省的外婆家去。 孟新辭垮著個臉,撅著的嘴都能掛個秤砣。他才不要去外婆家,對外婆一家他就沒什么印象,也就過年的時候通過一次電話,還沒說幾句就掛了。 他最討厭和不熟的人相處了,真把他送外婆家去還不如用掃把打死他算了。 祖孫三人慢慢走出田埂,遠遠就看到家門口站著兩個人,一身橄欖綠的軍裝,手上還提著一些東西。 孟新辭立馬咧開嘴笑了起來,他的牙才剛掉,笑起來都漏風。 他掙脫開奶奶牽著他的手,撒歡一樣往孟添那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喊:“爸!” 一個小泥猴鉆進孟添的懷里,孟添放著手里的行李包,一把把孟新辭抱起,還往空中小小地拋了兩下:“小泥猴,怎么搞得那么臟?你是不是又淘氣了?” 孟新辭好久沒見到孟添,這會又激動又開心,被爸爸這么一問也只是撒嬌一樣用手撥弄著孟添肩膀上的徽章小聲嘟囔著:“剛剛掉溝里去了。” 孟添往孟新辭的身上拍了一下,低聲罵了句淘氣,然后將他放了下來,指著身邊的男人對孟新辭說:“新辭,叫人?!?/br> 孟新辭抬眼看到和孟添一起來的男人,高高瘦瘦的,和孟添一樣誒高原的紫外線曬得有點黑,不過孟新辭老爸好看多了。孟新辭就沒見過那么好看的人,覺得像演電影的明星一樣。 孟新辭想當然地喊了聲叔叔,聲音脆生生的。 孟添一巴掌拍到孟新辭的后腦勺上,笑著罵他:“笨死了,叫什么叔叔,叫哥哥,叫萬均修哥哥。” “哥哥……”孟新辭喊完,像是害羞一樣身體傾斜著靠在孟添身上,低著頭瞟著萬均修。 萬均修低頭看著這個還沒多高的小孩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他套近乎一樣問孟新辭:“你幾歲了呀?” 孟新辭沒搭話,對不太熟的人他的話一向很少,臉上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太陽大曬的還是真的害羞到臉紅。 “他和你一個屬相,你自己算算?!泵咸硗白吡艘稽c,接過孟新辭爺爺肩上的扁擔,“新辭快開門?!?/br> 孟新辭還在抬頭看著面前的萬均修一下還沒緩過神來,聽到老爸的聲音才急忙把脖子上掛著的鑰匙拿下來打開家門。 一家人依次進了這間小小的農(nóng)居房,萬均修彎腰把孟添的行李包拿進家,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沙發(fā)旁邊的角落里。 兒子難得回來,節(jié)省慣了的老孟一家人開了葷,卸了幾節(jié)臘排骨燉了鍋湯,孟添還下廚炸了點牛腸做下酒菜。 孟家老兩口睡得早,吃飯沒多久就上樓睡覺了,只留著孟添父子倆和萬均修。 萬均修喝酒斯文,都是小口小口地喝,聽到孟添講笑話的時候也會放聲大笑。 孟新辭還小,聽不懂大人講的笑話,就是單純覺得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大他一輪的哥哥實在長得好看,連喝醉了臉上有紅暈都好看。 飯桌上的炸牛腸已經(jīng)沒了,可孟添和萬均修還沒喝盡興。 孟新辭眼睛亮亮地說:“還有豆腐,可以炸豆腐?!闭f完就自告奮勇地跳起來鉆進廚房打算給孟添炸豆腐吃。 他個子還不算高,用灶火的時候要踩著個小板凳。 突然有個人從背后把他抱了下來,挽著袖子說:“我來弄吧?!?/br> 孟新辭抬頭看,是萬均修。眉眼溫柔,嘴角還含著笑。 他沒有出去,就一直看著萬均修洗鍋燒油,用一雙筷子小心地翻炸著豆腐,動作看起來熟練得很。 萬均修看到孟新辭一直看著他,忍不住逗他:“假期作業(yè)做完沒?” 孟新辭點點頭,他才放假沒多久就把作業(yè)寫完了。 萬均修覺得還挺驚喜的,小孩竟然那么乖,拍了拍他的頭說:“去給哥找個盤子。” 到了第二天,萬均修就要走了,孟新辭眨著眼睛,小心翼翼地問他:“以后我還能見到你嗎?” 萬均修笑笑,沖他揮了揮手,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 “哎!醒了!”程航一拍了孟新辭一巴掌,將趴在桌上睡覺的孟新辭吵醒。 孟新辭被驚醒,他一把扯掉塞在耳朵里的耳機,擰著眉毛罵道:“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br> 程航一順手拽過一只耳機塞到自己的耳朵里,過了一會又一臉別扭的把耳機還給孟新辭:“你這品味也夠爛的,這歌我初中就不聽了?!?/br> 他想坐到里面的座位上去,用膝蓋撞了一下孟新辭。 孟新辭剛睡醒,不,是剛被吵醒,脾氣還沒消,反而攔著他:“有屁快放?!?/br> 程航一收了笑,一本正經(jīng)地問他:“你要報文科還是理科,下學期高二開學就要分文理科了?!?/br> “理科?!泵闲罗o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不是吧,你要選理!你明明更適合學文啊。”程航卡在桌子和椅子之間,情緒太激動還撞到了一下膝蓋,痛到跳起來。 他一亂動,孟新辭桌子上的書掉了大半,惹得孟新辭更是不開心。 孟新辭彎腰把那些書撿起來,放好擺齊。選文理科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沒什么好糾結(jié)和猶豫的,初中的時候他就想過了,他文科再好有什么用。 他需要一份畢業(yè)就可以有比較高工資的工作,想來想去,理科的選擇范圍還大一些。 他把最后一本練習冊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不悅地抬頭問程航一:“我理科也不差,上次考試我年紀排第4,有問題嗎?” 程航一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你要不考慮考慮文科吧,你寫東西那么好,以后說不定從事寫作相關(guān)的職業(yè)會很好……” “程航一,是你要報文科,所以你想拉著我報文科吧?”孟新辭打斷程航一,冷冷地看著他。 被戳中心事,程航一沒有反駁,算是默認。 孟新辭慢悠悠地分析道:“程航一,你是藝術(shù)生,高三就要出校集訓了,就算你拉著我學文科,我們兩個也不一定能在一個班?!?/br> “程航一,我和你不一樣的,你可以隨心所欲,你可以有‘說不定’,但是我不行?!?/br> 剛才還小跳著喊疼的程航一現(xiàn)在一動不動,怔怔地看著孟新辭。和孟新辭已經(jīng)認識快四年了,程航一總以為很了解他,他雖然話少不過對程航一從來沒有隱瞞,只要程航一問,孟新辭都會說。 程航一甚至有點自豪,孟新辭很多興趣愛好都是他培養(yǎng)起來的,就比如他現(xiàn)在耳朵里塞著的那個mp3。里面的歌可都是他給孟新辭下載的,他倆聽歌都聽一樣的歌。 但仔細想來,程航一好像又對孟新辭一無所知。他只知道孟新辭住在益康新村,知道他家境不算太好,知道他喜歡看武俠小說。 剩下的,還有什么呢? 好像已經(jīng)沒了,他從未提起過他的家人。 連上次孟新辭最近每次回家說和別人約好了的朋友究竟是誰,程航一都不知道。 想到這個,程航一覺得有點難過,一直高高昂著的頭顱低下來。 他嘆了口氣,試探著問孟新辭:“那分了班,我們好像就沒法在一起上課了。” 孟新辭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玩笑式地罵他:“傻逼嗎?怎么娘們唧唧的,咱倆現(xiàn)在也不在一塊上課啊,你在一組我在三組。宿舍又不換,周末也能在一起玩。” 程航一抬起頭來,眼睛好像亮了起來,又好像沒有。 “程航一,長點心吧,別整天就想著怎么玩,怎么開心。也該想想以后了,就算咱倆都學文科,那以后呢?你考音樂學院我也要跟著你一起嗎?” 孟新辭瞌睡已經(jīng)醒了,他這幾句話說的是真的,完全不帶一點生氣的情緒。 程航一看著個子挺高,上學期體檢的時候好像都有181了,可就是好幼稚,沒心沒肺的。老師說程航一像一支牙膏,擠一點兒有一點兒,也就練琴的那幾個小時還用點心。 在心理年齡這塊,孟新辭和程航一完全不在一個年齡段,程航一像個長不大的小孩,而孟新辭則被生活壓著、被迫著長大。 今天是周五,這節(jié)課是體育課又是最后一節(jié)課。一會放學孟新辭就不打算回宿舍,打算直接回家。 他已經(jīng)收拾好了換洗的衣服,就放在椅子下面,手機也關(guān)了聲音裝在褲子口袋里。 離下課已經(jīng)只有幾分鐘了,孟新辭掏出手機給萬均修發(fā)消息,說晚上想吃學校門口的炸串,讓萬均修晚上買一點回家。 萬均修那邊先是回了句:“好?!?/br> 過了一會又回了一句:“還想吃什么?饞鬼。” 孟新辭想了想,好像也沒什么了,只回了回家見。 【萬均修】:在家等你。 連孟新辭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笑了起來。也就是那一瞬間,程航一隱約看到孟新辭的壁紙好像張孟新辭自己拍的照片,只是壓根看不清照片上的畫面。 他警覺地問孟新辭:“孟新辭你丫是不是談戀愛了?” 孟新辭把手機立馬按息屏,收起臉上的笑容也收起手機。 “是以前我們師附中的嗎?哪個班的?。窟€是低我們一級?”程航一還在發(fā)問,一連串的問句像機關(guān)槍一樣,“你不會最近說和人約好了,就是去談戀愛了吧?” “停停停,別猜了,再猜下去能寫小說了。我沒談戀愛,我上課要忙死了我哪有時間談戀愛?別瞎猜了?!泵闲罗o覺得自己再不打斷程航一,他的腦洞能更大一些。 “那你和誰發(fā)消息啊,笑得一臉春/心/蕩/漾/的。” “有嗎?我就是和家里人說一會要吃點什么,你昨晚不也和你媽打電話說今天回家就要吃到披薩嗎?” 一切解釋都滴水不漏,好像無懈可擊,讓人幾乎都要相信了,孟新辭沒有談戀愛。 他是乖孩子,是班主任最省心的學生,怎么會談戀愛呢? 可程航一還是覺得惴惴不安,那一秒鐘那個輕飄飄的笑,這會壓得程航一都不會動了。 下課鈴響了起來,孟新辭挎上書包,抬頭問程航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 程航一還沒反應過來,孟新辭拍了拍桌上的書,他才反應過來:“啊,要,你等我一下?!?/br> 說完跑回座位上拿自己書包。 “就是個傻子。”孟新辭小聲吐槽一句,慢慢把耳機纏繞起來。 手上纏繞著耳機線,心里才有空去回味剛剛那個夢。 還真是夢里啥都有,連四肢康健的萬均修,生龍活虎的老爸都有,夢里還能明目張膽地叫萬均修叫哥哥。 不過萬均修這個人真是,連在夢里笑起來都那么好看,還真是一點沒變。 孟新辭嘆了口氣,要是夢是真的就好了。 真的像夢里那樣,自己滿腦子想法,也能堂堂正正說出口。 現(xiàn)在算怎么回事? 程航一收拾好東西,孟新辭提起桌子底下的環(huán)保袋站起身準備回家。 他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程航一卻在背后突然問他:“孟新辭,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孟新辭回頭看了一眼程航一,又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前走。 這次他沒有否認。 ※※※※※※※※※※※※※※※※※※※※ 有姐妹說喜歡原來的文案,但是因為一些原因要改,所以只能放這章里做個紀念啦。 1. 萬均修24歲的時候,從廢墟堆里領(lǐng)回來了孟新辭。 孟新辭話很少,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會緊緊地貼著萬均修。 所有人都覺得,萬均修是想要個孩子為他將來養(yǎng)老。 可是萬均修只是蹭了蹭孟新辭的臉說:“叔叔只要你開開心心就好啦?!?/br> 2. 萬均修二十九歲的時候,孟新辭皺著眉說:“你以后不要再說你是我叔叔了?!?/br> 小孩這兩年更加沉默,話比小時候還少。 萬均修傷心地差點從輪椅上摔下去,孟新辭果然開始嫌棄他了。 3. 又過了好多年,已經(jīng)遠走高飛的孟新辭突然打來電話。 “你說,把我和你的事情拍成電影行嗎?” 萬均修不解,心里又隱隱約約有了答案,他顫抖著問孟新辭:“我和你什么事情?” 電話那頭說:“就是我喜歡你那么多年的事情?!?/br> 想來想去,孟新辭還是羨慕自己小時候,只要有萬均修,自己的心就可以安定下來。 那么多年過去了,孟新辭喜歡萬均修這顆心一直都沒變。 只是時間太長,在成長的時候,總會不知道這份喜歡要怎么處置。 別扭小狼狗攻x溫柔叔叔受。 窮狗紀實向文學。 1v1,雙c,時間線長。 受是個窮嗖嗖的殘疾人,謝謝姐妹看我的文,我會努力噠~感謝在2021-01-08 02:23:54~2021-01-10 03:56: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瀾舟、mochi、饅頭、趨光、陳耽樂、小白姑娘、willow herb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飛躍 20瓶;禾幾頁 10瓶;17089651 9瓶;haru 5瓶;陳耽樂 2瓶;japanesebanana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