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她那時比任何人都像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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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山山間小道蜿蜒,一行人徐徐前行。 這山中晴雨果真難說,出門時還陰雨連綿,才走出二里地,雨便停了。 山道積水泥濘,馬蹄印交錯著車轍,有些難走。 顧如許撩開車簾,季望舒當(dāng)即驅(qū)馬上前。 “離瓊山寨還有多遠(yuǎn)?” “稟教主,還有五里地。”季望舒答道,“雨已經(jīng)停了,可以加快腳程,教主說得真準(zhǔn),這天兒果真晴了。” 聞言,顧如許不免尬笑。 她開始懷疑自己這嘴是不是開過光。 “今日出門晚了些,寨子里的村民想必等著急了,吩咐下去走快些吧?!彼?。 “是?!奔就鎽?yīng)道,轉(zhuǎn)而朝后頭瞥了一眼,低聲嘆道,“教主,您怎么想到把沈少俠一起帶出來了?他今日該下山才是?!?/br> 顧如許一僵。 關(guān)于這件事,她自個兒也是十分地不愿承認(rèn)是她自個兒搞出來的事。 她也不知方才究竟怎么想的,本該置之不理的人,她居然就這么許他跟著來了。 瓊山寨對外的說法,一致是迫于魔教壓榨,內(nèi)心苦不堪言的,今日這一去,該如何圓場?即便里正他們能演一演,那幫孩子可不會撒謊,一會兒打開了門,跟一群羊羔崽子見了娘似的撲出來,她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吧。 瓊山寨與紅影教私下的關(guān)系,是不可外傳的,無論怎么說,她都不該心軟才是。 可壞就壞在,她好像特別受不住沈雖白這臭小子的苦rou計(jì)——即便是最拙劣最不走心的那種招兒,她偏偏還真就吃這套! 萬萬沒想到她一個反派boss居然敗給了男主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 天曉得她怎么想的,連她自己都云里霧里,可剛才他站在門前,靜靜望著她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昨晚那個夢。 夢里的沈雖白似乎也用這種單薄而溫柔的眼神看過她,像是脆弱的瓷器,她只要一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這種眼神,總能戳到她的心窩里。 從第一次見面,好像就是這樣。 一次嘆息的功夫,她就已經(jīng)點(diǎn)了頭。 反悔,顯然是來不及了。 怪不得說主角是反派的克星,誠然這么解釋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在她看來,她和沈雖白之間,好像就是這么回事。 “讓他跟著吧?!彼龂@了口氣,“蘭舟跟他八字不合,一見面就要死要活的,讓他留在閻羅殿本座也不放心?!?/br> “您擔(dān)心沈少俠受傷?”季望舒道。 顧如許回頭看了一眼:“本座擔(dān)心的是蘭舟惹事,沈雖白再怎么說也是劍宗宗主的兒子,犀渠山莊的少莊主,蘭舟呢,正是容易意氣用事的年紀(jì),回頭做出格了,還得本座來給他們收拾爛攤子,本座才不干呢?!?/br> 季望舒笑了笑:“您嘴上這么說,當(dāng)真這么想嗎?” 顧如許一愣:“你覺得本座是口是心非?” “屬下可沒這么說過?!彼笭枺皼r且,您有沒有口不對心,何須屬下多言,您從方才開始,已經(jīng)偷看了沈少俠十幾眼了?!?/br> 顧如許半信半疑:“本座偷看他?” 季望舒點(diǎn)點(diǎn)頭。 “您看您,剛說完又看了一眼?!?/br> 顧如許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索性拿簾子擋住沈雖白的背影,低聲辯解:“本座只是……只是有點(diǎn)不放心,對他防范些罷了,他有什么好看的,本座何必偷著看?” 聞言,季望舒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眼神:“您若是不放心,屬下這就將他趕回去,省得礙著您的眼……” 說著,便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沈雖白過去。 “哎別別別!你先回來!……”顧如許以為她說說罷了,可看她這架勢,也不像在說笑,趕忙一把拽住她的衣擺。 季望舒回過頭好奇地看著她:“您有何吩咐?” 她干咳一聲:“算了,你回來?!?/br> 季望舒笑著挑眉:“您不想讓沈少俠回去了?” 顧如許一咬牙:“他既然想跟著就讓他跟著吧,橫豎多他一個不多。已經(jīng)走出這么遠(yuǎn)了,再趕回去顯得本座言而無信……” “您難道不擔(dān)心他去瓊山寨會將我們與村民的關(guān)系泄露出去?不覺得他礙眼?” “本座……本座沒說他礙眼。”顧如許撩起簾子回頭瞄了一眼,沈雖白正側(cè)目望著兩側(cè)山林,若有所思,發(fā)覺她在看他,便沖她微微一笑,她頓時抖一激靈,對季望舒道,“他不會出去瞎說的,一會兒到了寨子,就跟村民說,他是新來的弟子?!?/br> “是。”季望舒看著自家教主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樣子,默默忍著笑。 教主啊,什么都好,就是嘴犟。 她回頭瞥了沈雖白一眼,忽然覺得這位劍宗大弟子還真有本事,若是真心對教主好,讓他常來閻羅殿串個門兒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 穿過樹林,便到了瓊山另一頭,雨后初晴,山谷中和風(fēng)煦日,天邊一道淺虹高懸,這場雨仿佛滌盡了塵埃,連天地都驟亮幾分,遠(yuǎn)遠(yuǎn)便能望見,山澗那一邊,一座山寨聳立。 寨子不大,但是瞧著還有模有樣,在高塔上放哨的村民望見了紅影教的車馬,隔著大門邊沖他們揮手。 沈雖白有些詫異,卻見走在前頭的紅影教弟子竟然也揮手同那人打招呼。 “怎么,沈少俠以為我們真是來打劫的?”季望舒驅(qū)馬到他身旁,低聲笑道。 “十一剛才說……” “教主同你說我們是來欺凌鄉(xiāng)民,還是打家劫舍?”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其實(shí)教主這么跟你說也沒錯,你又不是教中弟子,知道得多了,也沒什么好處。我可以告訴你究竟怎么回事,但你得立誓絕不外傳?!?/br> 聞言,沈雖白遲疑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以劍宗之名立誓,今日所見所聞,絕不對外透露半句。” 季望舒抬起手,指了指那寨子:“這座瓊山寨,四年前還是座小村子,此處離最近的鎮(zhèn)子也有五十里地,官府也顧不上這兒,所幸鄰里和睦,倒也不曾出過什么大亂子。 但瓊山遠(yuǎn)離朝堂,連個衙差都不樂意來此,久而久之,便有些流寇盯上了這。前些年邊關(guān)戰(zhàn)亂,寧國公死后,塞外部族便愈發(fā)不將大周天子放在眼里,屢屢進(jìn)犯,雖有岳瑯岳將軍率兵退敵,還是有一部分塞外流民進(jìn)了中原,在瓊山附近落了腳。 那時閻羅殿剛建,紅影教在江湖上的根基遠(yuǎn)不如后來,教主本不該管這等閑事,連蘭公子都再三相勸,可教主還是帶著人趕過去了?!?/br> 沈雖白的目光落在馬車上,里頭的人恰好撩起簾子一角,與他對上一眼,又立刻放下了。 季望舒看在眼里,卻并未多言:“教主帶著我們,殺退了那些流寇,因去得及時,全村四十八口,雖有傷患,卻并無一人喪命。江湖上總說教主是鐵石心腸,心狠手辣,可我們從來不信。她當(dāng)年策馬沖入村子,從一群流寇刀下救出一個蹣跚學(xué)步的孩童,那樣的場景,比我所見過的任何自詡大俠的人,都要像個英雄?!?/br> 說話間,他們已走到山澗前,彼岸的村民正緩緩放下棧橋,迎他們進(jìn)來。 顧如許跳下馬車,站在案邊,橋逐漸停在她面前,山寨的大門被拉開了。 沈雖白與季望舒也下了馬。 顧如許發(fā)覺沈雖白瞧著她的眼神似乎與方才有些不同,不由得茫然。 “你……這么看著本座作甚?” 他微微一笑:“沒什么。” 說是這么說,但他的眼神溫柔得令她摸不著頭腦,只得硬著頭皮叮囑:“一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一驚一乍,也別讓人知道你不是紅影教的人?!?/br> “嗯,我曉得?!彼壑蟹路鹩幸煌羲?,水深處,是終歸于平靜的釋然與歡欣。 顧如許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轉(zhuǎn)向另一邊的季望舒:“阿舒,你方才跟他說什么了,他干嘛這么溫柔地看著本座?” 季望舒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屬下不知。” “顧教主!季壇主!”里正帶著村民迎了出來,孩子們早已按捺不住,撒丫子從那頭奔了過來,跑得最快的小姑娘上來就一把抱住了顧如許的腿。 顧如許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猝不及防被抱了個結(jié)實(shí),險些摔著。 “小心?!鄙螂m白眼明手快地在她背上托了一下,讓她穩(wěn)住了身子。 “教主!教主!吃糖糖!”跟在后頭的孩子已經(jīng)舉起了手中的麥芽糖。 “你們這些小不點(diǎn)兒,小心蛀牙?!鳖櫲缭S伸手接過那塊糖,無奈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腿部掛件”抱起來。 “教主,什么是‘蛀牙’?。俊毙」媚锬搪暷虤獾貑?。 “蛀牙就是……”她想了想,將麥芽糖舉到她眼前,“有很多小蟲子也很喜歡吃糖,我們吃的糖黏在牙上,它們就會一起鉆啊鉆啊,在牙上鉆個洞?!?/br> “??!”一群小孩子驚慌地捂住了嘴巴,生怕她說的小蟲子爬進(jìn)他們嘴里似的,那副緊張的樣子逗得顧如許忍俊不禁。 “教主您可別嚇唬他們了,少吃些便沒事的?!奔就鏌o奈地看著自家教主以嚇唬小孩為樂,著實(shí)有些無奈。 顧如許聳聳肩,朝沈雖白使了個眼色:“沈少俠,快去把我?guī)У臇|西拿來?!?/br> 沈雖白看著她被一群孩子圍著的場面,還有些怔忡,待回過神,立刻去馬車上取來了她的包袱。 “解開啊,愣著作甚,本座還能給你搭把手不成?”她掂了掂手里的孩子,好笑地看著他。 他將包袱打開,發(fā)現(xiàn)里頭裝著一包糖球,鼓鼓囊囊的,艷紅的山楂果外頭,裹了一層糖衣,瞧著很是誘人。 見他一副還沒全然適應(yīng)的樣子,顧如許突然起了壞心,攛掇孩子們:“都別看著了,向他要糖球去!” 沒等沈雖白反應(yīng)過來,孩子們便一擁而上。 “大哥哥!糖!” 沈雖白已經(jīng)許多年不曾接觸小孩子了,看著那一雙雙稚嫩的小手朝他伸過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曉得他們想要自己手里的糖球,便趕緊一一分了。 如此慌手慌腳的劍宗大弟子,也是稀罕得很。 “沈少俠似乎不擅長招呼孩子?!奔就娴?。 顧如許叉著手作壁上觀,笑得很是開懷:“本座倒是覺得他這副模樣若是傳回劍宗,可真就有意思了。” 季望舒看了她一眼:“教主難得這么好興致?!?/br> “天晴了,心情好?!鳖櫲缭S莞爾。 “顧教主,這雨下了一夜,我們還以為您要改日才來了?!崩镎锨暗?。 “一點(diǎn)小雨,不妨事?!鳖櫲缭S笑道,“近日寨中可還好?” 里正高興得眼都瞇起來了:“都好都好,有您照拂,山匪流寇都不敢在瓊山造次,不過前幾日柱子他娘病了,夜里風(fēng)大,著了涼,進(jìn)山采了些草藥,喝了兩日,好些了?!?/br> 顧如許點(diǎn)點(diǎn)頭:“沒事便好。這幾日估摸著還會下雨,山中寒涼,病了便麻煩了。本座……我?guī)Я诵┧巵?,一會兒搬去寨中閣樓,若有人病了,便到你這取去用。” 聞言,里正面露驚喜之色,連聲言謝。 此時,沈雖白手中的糖球也分得差不多了,眾人便一同入寨歇腳。 跟來的弟子里里外外地卸下帶來的東西,將藥材搬進(jìn)寨中唯一一座書齋,說是書齋,其實(shí)要更簡陋些,充其量算座閣樓,顧如許上回來后,尋思著日后可以在這開座私塾,便收拾收拾騰了出來,放了些書進(jìn)去。 沈雖白幫著搬了一箱進(jìn)去,出來后望見顧如許站在不遠(yuǎn)處望著他,對他招了下手。 他便走了過去:“你帶了不少藥來?!?/br> “這些藥對他們來說,比銀子有用。”她道,“這座寨子里的村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瓊山中,沒幾個走出去的,出去的就沒見再回來,留在這的也不會惦記外頭是什么樣子,我們所見的江湖,對他們來說,更是遙不可及?!?/br> “此處沒有刀光劍影,爾虞我詐,倒像個世外桃源,是你把他們藏起來的?”沈雖白好奇地問了一句。 “本座可沒藏他們,他們?nèi)羰钦嫦腚x開,也沒人會攔著?!彼闹軄韥硗拇迕?,他們與紅影教弟子相談甚歡,在這里,沒有什么正邪之分,只不過是來客相迎,歡聲笑語罷了,“本座還挺喜歡這的,每月來看他們一回,就好像見著了自己的親人?!?/br> 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沒人會管她在外頭有多少罵名,被多少武林人士嗤之以鼻,他們只知道,她救了他們的性命,是恩人。 “沈雖白,你今日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都決不能傳出去。”她從未如此鄭重地告誡過他,“他們只是與世無爭地生活在此地的村民,這座寨子在這瓊山中安然無恙地待了四年,若是被外人知曉他們私下給閻羅殿送糧,與紅影教站在一邊,他們就再也沒有安生日子可言了?!?/br> 江湖上把正邪看得多清楚,想必不用她再多說,瓊山寨與紅影教的關(guān)系一旦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知曉,會如何對他們,誰能說得準(zhǔn)? “本座請你,對他們留幾分善心和余地。” 畢竟這世上,不是誰都能扛得住悠悠眾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