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152. 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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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剛才你與叫春桃的談了那么長時間,在談什么呀?”舞散后,一下樓梯,劉三姐便問阿明。 “鄰居嘛,談些小時候的事兒?!卑⒚麟S口蕩蕩。 “你以為我沒下來看嗎?她都在抹眼淚水呢!你和她關(guān)系不一般,是不是初戀情人?” “初戀情人那一次在鐵路工人文化宮看電影時你看到過的?!?/br> “對呀!對呀!我想起來了,我還把她當成栗原小卷呢!那這個女的是。。。。。?!?/br> “是她的meimei?!?/br> “她meimei?那她為啥要哭?是不是姐妹兩個你都欺負過?” “哪里哪里。她jiejie投西湖死了,所以她傷心哭了?!?/br> “不久前是有個女人在柳浪聞鶯跳湖死了,是不是她jiejie?” “就是她jiejie,叫楊梅?!?/br> “哦,原來這樣的!” “劉三姐,記得那年你在望江門請我吃過一次面,今天我偶然有空,心情不好,肚子也餓了,請你去吃,好不好?” “不去!不去!” “為啥?” “你已結(jié)婚了,有家了,這樣不好?!?/br> “吃吃飯又沒啥好不好的。” “萬一被你老婆的熟人遇見了,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那有這么巧的事兒?即便被熟人遇見,實話跟老婆說,是同事偶然傍到,沒啥要緊的?!?/br> “那好吧。不喝酒了,吃碗面馬上走。” “難得去,聊聊天,一人喝一瓶啤酒?!?/br> “好吧,依你?!?/br> 屈指算來,正好十年了。望江門的面店不同以往了,不再是破破爛爛,而是在空地上搭著整齊的玻璃鋼棚,地也不是黑泥地了,而是澆上了水泥。原先單層的泥墻頭、木板壁已翻造成二層樓的磚瓦墻了。而阿明也不再是穿著皺巴巴、爛兮兮1、相兒猥癟癟2的阿明了,那一套黑色的行頭,人顯得特別有精神,這同劉三姐坐在一起,儼然一對新婚不久的夫妻。 阿明四下里一眇,沒有熟人,找位子坐下,心便坦了下來。 點好一盤鹵鴨,還有白切肚頭、鹽水毛豆等,兩人如同當年般對飲起來。時光的轉(zhuǎn)輪就像旁邊駛?cè)サ幕疖囕喿?,轉(zhuǎn)得很快,不去想它,十年便忽忽過去了,仿佛就那么一眨眼間。這十年里,阿明對春色的蒙懂到了深切的了解,他已能通過女人眼神的細微變化而窺透她內(nèi)心是靜水還是動波。 此刻的劉三姐,心若止水。 “劉三姐,我看舞廳里有不少男伢兒蠻登樣3的,春桃有老公,還搭了個小白臉,你一個人冷清清的,為啥不去搭一個?” “舞廳里的男人不能搭的。” “為啥?” “接觸女人太多?!?/br> “我看他們不是一對一的嗎?” “阿明,今天你看是對這一個人,明天可能就對叧一個人了。” “他換來換去,你也可以換來換去呀!反正做人最后也是燒燒掉的?!?/br> “做人不能這樣想?!?/br> “那怎么想?” “兩個人要么不好,要好就好得你死我活,刻骨銘心?!?/br> “你太理想化了!” “我就是這么想的。” “劉三姐,我看有的男人是單個的,也沒搭子,你就找一個人沒有過搭子的男人跳跳舞,或者了解深了,成個家也可以。你有了搭子,或者有了老公,同進同出,那些流里流氣的洋油箱兒就蛔蟲朝下了,不會再來粘你、釣你了?!?/br> “阿明,你不要看那幾個很登樣的沒有搭子的男人,這種男人比堂而皇之的男人更壞。” “這話急個套理解?” “你想想看,哪只貓兒不偷腥,這樣的男人,女人千澀澀自家也會挨上去,他會放過嗎?只是他為了更多獵物,裝出潔身自好的樣子,實際上是搞一個摜一個?!?/br> “想不到還這么復雜。” “阿明,你不懂,跳舞都要找新鮮的,換換味道,就像看電影,看電視劇,再是個好看,看個一遍兩遍、十遍八遍就厭了。如果是老公,同進同出,我不厭,他都要厭。所以,還是一個人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跳多跳幾只,不想跳就坐會兒;舞跳得好、看得上眼多跳跳,舞跳得不好,又看不上眼,就直接給他吃紅燈。這樣的跳舞,無牽無掛,無拘無束,多好!” “劉三姐,想不到跳舞還有這么多講究?!?/br> “要說講究,直直多呢!你不跳舞,也不跟你多說了。” 兩人踫著杯兒,雖然無話不說,是知己,但不同心,像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神色一直都是那般地安然,手兒也不踫一下。這不像十年前,那時的眼神閃爍著脈脈之意,令人春心蕩漾,如今真的是古井無波,靜如朗星。 到了水漾橋東,劉三姐不讓阿明送她回家,從中河邊的小路騎車走了。阿明回到家,這一天里見到了同學,又看見了春桃、劉三姐,心里頭對楊梅的思念減輕些,再說小露今晚不回家,一個人自在,便放響錄音機,直聽到迷迷糊糊。 三天后,阿明帶著在炭橋農(nóng)貿(mào)市場買的菜蔬,回家后噼里啪啦升起煤爐。江大媽一家回安徽老家奔喪去了,還沒回來,隔壁鄰舍也都鎖著門兒。那劈好的柴火有松油癤,煙兒騰起來,沒地方出,在公用間里彌漫,嗆得他鼻里涕眼淚水一大把,用毛巾捂著臉兒直往屋里逃。 小露最喜歡吃魚,他用火腿片清蒸蒸一條老板鯽魚,快好時放一把蔥花兒,香氣彌漫了屋子,把那殘留著的煙氣都驅(qū)散掉了。又炒了只自家喜歡吃的九芽榨菜rou絲,放了碗番茄蛋花湯,等著小露回家來吃飯。 她一下班,六點半左右就回到家了,這天阿明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她回家來。到了八點,他肚子實在餓癟了,就自家先挖了一口,然后又是站在窗廊上,又是到樓下巷口去等她,人來人往的,就是看不到她的人影兒。 那時家中沒電話,更不用說手機了,而對街雜貨店里的公用電話,也聽不到有人喊他有電話。阿明真當是望眼欲穿,生怕她路上出了什么事兒,提心吊膽的,一分一秒都難受死了。 快到十點半,大門呯地一聲響,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阿明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出門拉亮電燈去迎接。小露安然無恙,只是臉上紅血血的,似喝過酒兒,臉孔肅肅起的,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這么晩回家,是不是加班了?” “飯吃過了沒有?” “。。。。。?!?/br> 阿明連問老婆。小露也不回答,將紅包兒往沙發(fā)上一扔,打開兩門櫥,看了一下,然后拿出那套紅色的結(jié)婚服。 “早上出門的時候還關(guān)照過你,叫你拿去洗燙店干洗一下,你弄到后頭還是沒拿去洗,你的魂靈兒是不是被人叼走了?” “哦,我忘了!我忘了!” “你詩兒都一首首會背,這么一點小事兒就會忘記,心里是不是想著另外的女人?” “另外的女人?小露,你怎么這樣說我,是真的忘了,明天一定拿去洗!” “不用去洗了!哼!你外頭有沒有女人,自家曉得!” “我真的沒女人呀!你不要冤枉我呀!” 小露再不說話,洗臉汏腳揩好屁股后,打開電視機,靠到床高頭去看。 電視里放著《坎坷》,是一本墨西哥的電視連續(xù)劇,很好看。 “小露,你沒吃過的話,我把魚兒拿去熱一熱,你吃了再看。”阿明想想老婆上班辛苦,路上趕來趕去很累,看她生著悶氣的臉兒,想討好她。 “誰要吃你的魚!拿去給你小老婆吃!”小露氣沖斗牛。 “小老婆?哪個小老婆?小露,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誰吃了空跟你開玩笑?你是不是都要我說出來,才肯承認?” “什么承認不承認,我哪來小老婆?” “我知道你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隔壁那個楊梅是,現(xiàn)在這個也是,好躲則躲,好賴則賴!” “我沒賴你什么呀!” “好!你想賴,我就說出來!3號你說去開同學會,原來和小老婆耍子兒鬼混去了,晚上還帶她去望江門吃夜宵,是不是?” “這、這、這。。。。。。你聽——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 “這樣的,那天真的。。。。。?!?/br> “我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就是不想聽!” 小露兩只手兒捂著耳朵,像撥浪鼓似的搖來晃去,兩只腳兒活顛活倒的,眼淚水順著臉頰淌了下來。阿明立著伏著,這手撫她手兒,那手摸她臉兒,左一個“心肝寶貝”,右一個“好老婆”,想解釋給她聽。但她的脾氣發(fā)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任阿明如何說,不聽就是不聽。 這時《坎坷》上正放著兩個女人在吵架,阿明看著那畫面氣惱,一語雙關(guān)隨口蕩出“潑婦”。 “你再罵一句!”小露從床高頭跳了起來,立在老公身前,手指指著他的鼻尖。 “潑婦!”阿明對著電視機罵了一聲。 “啪”地一聲,一記巴掌打在阿明臉上。 “再罵一句!”小露吼道。 “潑婦!”阿明順口而出。 “啪!”又是一聲響。 “再罵!” “潑婦!” “啪!”這一聲更響。 阿明連吃三個巴掌,像頭發(fā)怒的獅子,不假思索地舉手便一個巴掌打在老婆的右臉上。 小露一手捂著臉兒,一手拿起包兒,拉開門兒便跑,阿明想拉也拉不住。這時一輛出租車正駛到巷口,小露上了車,頓時沒了影子。 風兒吹動著梧桐樹葉兒悉里索落響,阿明呆若木雞站在巷口好久,回樓上時,指針已過了十二點。 【注釋】 1爛兮兮:杭州話,破破爛爛之意。 2猥癟癟:杭州話,猥瑣、不精神之意。 3蠻登樣:杭州話,登得上臺面,很像樣、很好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