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即便不喊阿明鴛鴦共浴，阿明也已是情火燒身了。

    池水漸漸涌起了波浪，白色的泡沫翻滾著漫過了堤岸，沖向了平坦的原野。流水發(fā)出汩汩聲響從高山峽谷里流淌在澗溪里，穿出水草叢生的彎口，不知流向何處了。

    “阿明！親愛的！啊。。。。。?？欤蛶臀?！幫幫我。。。。。。”

    在聲聲急喚聲中，美妙就無以可述了，這就像要描述夕陽中的晚霞之美，非妙筆生花，是萬萬不能的。

    “阿明，你比他舒服多了！”阿芳已是陶醉了。

    “我就是擔心他，所以，還不能盡情而為?！卑⒚饕驍喟⒎寂c阿良的關(guān)系，獨占花魁。

    “給我時間，我向你保證，絕不和他再來往！”

    “阿芳，我知道你那時就很想同我好，可是緣分未到?！?/br>
    “現(xiàn)在緣分終于讓我們在一起了，我真的好喜歡你！”

    “那我們不要再去蓮花跳了，我們也不要固定在三墩跳，我?guī)銈兊教幦ヌ@樣可以避免他找到我們?！?/br>
    “我都聽你的?！?/br>
    “好聚好散，你跟他斷，也要找個借口好好斷，不要弄得了惡厲厲。”

    “我知道，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br>
    “阿芳，缸兒巷的房子拆遷，我真的沒想到會搬到西蕩苑來住。不然，我們這輩子不要說這樣，就是能不能見面都不知道了?！?/br>
    “這都是老天爺給我們安排好的?！?/br>
    青皮甘蔗釣牢了小雪，阿明則搶了阿芳，那小郭在三墩歌舞廳跳了幾場舞，被一個男人上牢了。這樣，除出周末青皮甘蔗、小雪一起出去，平時阿明就帶上阿芳和阿仙，有時到閘弄口的雁南飛歌舞廳，有時到環(huán)城北路上的星辰歌舞廳，到處去跳。

    凱旋路慶春立交橋旁，緊鄰著有兩個舞廳，一個中檔的叫星空，一個低檔的叫凱旋。這天阿明、阿芳和阿仙三人去星空跳，第一只舞兒開始不久，由于人擠踩腳，兩幫人就大打起來，茶杯、凳子滿場飛，連鏡子都砸破了。舞廳里一屎八腳不能再跳舞了，阿明他們就換到旁邊的凱旋去跳。因為換到這里來跳的人不少，所以有些擠。

    阿明他們七找八找找不到座位，就拿了小圓凳，在到底的角落里坐了下來。令阿明十分驚訝的是，阿雪居然與一個老男人在跳舞。她穿著一條黑色的大筒褲，一只腳兒一蹺一蹺的，如果不注意看，倒是不大看得出來。

    “阿雪！”

    當阿雪跳到面前時，阿明喊了她一聲。阿雪轉(zhuǎn)過臉兒來一看是阿明，也驚訝十分，回叫了一聲，并告訴他說她坐在對面的卡座里。

    舞一停，阿明跟阿芳、阿仙說了一聲馬上回來，便穿過舞池到阿雪那里。那老男人約莫五十六七歲樣子，見阿明過來，便抽出一支硬殼中華牌煙兒給他，并給他點燃。阿雪比以前消瘦了些，臉兒或許跳舞之故，紅襯襯的很好看。

    “阿雪，你能跳舞了，是不是。。。。。。”

    “阿明，我裝了假肢?！?/br>
    “好！好！能跳舞就好！能跳舞就好！這個是。。。。。?！?/br>
    “他姓王，是我的舞伴。”

    “好！好！有個舞伴就好！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就住在旁邊的采荷?！?/br>
    “我好像聽說你十三灣巷的房子賣掉了，住到錢塘江邊兒去了。”

    “我離婚了，所以住到這兒來了?！?/br>
    “哦，這樣的?！?/br>
    “阿明，你今天急個套到這里來跳了？”

    “旁邊星空里打架，所以換到這里來了?！?/br>
    “你現(xiàn)在還在保險公司開車？”

    “是的?！?/br>
    又聊了幾句，阿明便與阿雪告別，回轉(zhuǎn)來將她的事兒說與阿芳、阿仙聽，兩人也甚是驚訝。

    “阿明，她這樣子還要跳舞，真的不容易?！卑⒎嫉?。

    “會跳舞的人，沒得舞兒跳，會很難受的，幸虧有個男人愿做她的搭子?！卑⒚鳛榘⒀c幸。

    “她這么胖，又是假腿，也只能固定一個人跳?！卑⑾梢矅K嘖連聲。

    回去的路上，阿明的眼前老是閃現(xiàn)出阿雪來。曾經(jīng)他們有過一段美好的愛戀，可惜被一場意想不到的車禍打破了。不僅如此，胡老板嫌棄她沒腿兒，賣掉了出租車和房子，另覓新歡，無情地把她拋棄了。如今阿雪能夠重新跳舞，這對她來說，也是個極大的撫慰。

    “唉！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卑⒚魃钌顕@息。

    第二天下午四點半光景，阿明剛從湖州回到公司，阿芳打來了電話。

    “阿明，我在春桃家?！?/br>
    “你在春桃家？”

    “是的，她中午給我電話，叫我上她家，那事兒辦好了?！?/br>
    “她把錢還給你了？”

    “我利息不好，就是借的錢?！?/br>
    “我是說春桃是個重信義、講情誼的人，這下你信了吧?！?/br>
    “春桃就在旁邊，她叫你晚飯到她家附近的航海酒家吃，吃好后她與他老公和我們一起去星辰歌舞廳跳舞。”

    “她老公會跳舞了？”

    “她已把他教會了。阿明，春桃想和你說幾句?！?/br>
    手機里頭換成了春桃的聲音。

    “阿明，你今晚加不加班？”

    “剛從湖州趕回來，不會再叫我加班了?！?/br>
    “那好，你早一點溜出來，直接去航海酒家，我們一起吃個飯，然后跳舞去?！?/br>
    “春桃，你老公。。。。。。這不大好吧。”

    “沒關(guān)系，你是阿芳的搭子了，怕什么？”

    “那好吧?！?/br>
    按了電話，阿明甚是高興，一來春桃家庭安穩(wěn)了，二來阿芳又能與春桃在一起了。到了五點半，他提前半個小時，一哄油門，直奔酒家，正停著車兒，春桃老公開著一輛白色奧迪到了。寒暄之后，便進內(nèi)找了座位坐了下來。

    春桃老公長相還可以，金項鏈，粗手鏈，衣著名牌貨兒，甚是得體，給了阿明一支軟中華，然后點了不少菜，問阿明和阿芳喝什么。因為要去跳舞，阿芳要了啤酒，于是大家都喝啤酒。

    菜很快就上來了，爬的飛的游的跳的都有，色香味俱全，琳瑯一桌。阿明說話自然十分小心，以免露出馬腳來。而春桃老公也不是個太善言辭的人，倒是春桃、阿芳好久不見了，像兩姐妹似的，有說不光的話兒，很是開心。

    吃到時光差不多時，大家直奔星辰歌舞廳。這舞廳在喜得寶大酒店的旁邊，簡易營業(yè)房的二樓，里面很大，裝修不錯，帶點歐式，人是嗡起嗡倒。由于舞廳太多，為了節(jié)約成本，不少中高檔舞廳的現(xiàn)彈現(xiàn)唱都改成錄音機放放了。舞曲開始后，春桃都與她老公跳，看上去她老公跳得還不錯。

    我從春天走來

    你在秋天說要分開

    說好不為你憂傷

    但心情怎會無恙

    為何總是這樣

    在我心中深藏著你

    想要問你想不想

    陪我到地老天荒

    。。。。。。

    下半場的慢并四，是一曲改編自的劉若英《為愛癡狂》，曲調(diào)優(yōu)美，歌詞通俗。由于春桃的老公還不會跳拉手舞，所以換了一個舞伴，阿明帶著春桃上去跳。兩人本是一對絕配，有些時間不在一起跳了，好似落英蝶共舞，恰如微雨燕雙飛，跳得甚是投入。兩人翩翩中兩睛脈脈，手兒掐掐捏捏，大有芭蕉不展丁香結(jié)，同向春風各自愁。

    “阿明，你與阿芳的事，她都同我說了，但愿你們搭得開心些，不要弄出事兒來?！?/br>
    “她的搭子如果不肯放棄，與阿芳在一起，我心里總是不安穩(wěn)。”

    “我與阿芳說了，無論如何不能腳踏兩只船，不然會傷你心的?！?/br>
    “阿芳已向我保證同那個人斷掉。春桃，你現(xiàn)在與你老公相處還好吧?！?/br>
    “還可以。年紀不小了，做人都有數(shù)了，再飛顛顛想法很多，沒意思了。”

    “那倒是。吃苦不記苦，到老一世苦。像你這樣的情況，真的更應(yīng)該注意了?！?/br>
    舞兒結(jié)束后，大家說過“再會”，便各自回家。阿明帶著阿芳走西湖邊兜著風兒回家，到了九里松，夜色甚是美，便在一處密林里停下了車兒。

    這九里松是通往靈隱寺的必經(jīng)之路，全是高高大大的古松，茂茂密密，蒼蒼翠翠，一眼望不到盡頭。月牙兒高高地掛在松梢頭，皎潔的光亮漏過松枝的縫隙，絲絲縷縷落在青青的草叢上。不遠處有條小溪溝，叮叮咚咚的流水聲在幽寂的松林里回響。夜風吹動著松樹兒，如濤浪一般，時而舒緩，時而急速，聲響甚是悅耳。

    阿明與阿芳不會辜負這美麗的如夢似幻的夜色，尤其是阿芳也許是初嘗那美妙至極的車震味兒，似風兒又似水兒地吟聲不斷。

    “阿明，太美妙、太舒服了！”阿芳嬌喘未息。

    “阿芳，今睌回去睡得著了吧。”阿明攏著她散了髻的香發(fā)。

    “有了你后，我每天感到很充實?！?/br>
    “夕陽紅是最好看的，最叫人激動。”

    “我要你一直陪我到下山的那一刻。”

    “我也離不開你了！阿芳，不知為什么，一看到你，我就特別興奮?！?/br>
    “是不是因為我們過去就有了那種想擁有的念頭？”

    “這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是你、你太那個。。。。。。性感了！”

    “那時我三十多歲，你不敢要我，其實有一次在中河邊兒，我太想要你了！”

    “那時沒離婚，我真的不敢亂摘野花?！?/br>
    “現(xiàn)在知道野花的香了吧?！?/br>
    “早知如此，還不如那時就把你弄到手。”

    “夕陽還在山上，我們現(xiàn)在還不晚?！?/br>
    一轉(zhuǎn)眼已是入夏了，西蕩苑的花壇里開出各色花兒來。石榴花火紅火紅的，比晩霞還要鮮艷奪目；梔子花雪白雪白的，片片花瓣如玉纖塵不染；夜姣姣1金黃金黃的，像五星之狀綴在闊葉兒間。不少人家的陽臺上盛開著茉莉花，隨風飄來陣陣花香，沁人肺腑。

    這是個周末，阿仙這天有事去不了，阿明、青皮甘蔗各帶阿芳、小雪去大舞臺跳舞。阿芳和小雪一起出來跳了好幾場了，相熟了，所以大家蹦蹦跳跳，說說笑笑，很是開心。由于小雪不能太遲回家，就提早一點出來，打算在舞廳外的海鮮大排檔吃點夜宵再回去。

    這大排檔在賣魚橋信義坊，沿著小河兩邊全是店兒，是美食一條街。他們在露天里挑了張干凈的桌子坐了下來，點了菜正要吃，阿芳收到了短信，她一看，臉色罩起了陰云。

    “阿芳，誰來的短信？是不是又是阿良？”阿明問。

    “不是阿良，是小郭發(fā)來的?！卑⒎嫉馈?/br>
    “小郭？她這時候發(fā)短信給你，是不是有事？”

    “是的。她三墩跳完舞回桂花城，發(fā)現(xiàn)阿良在馬路對面的小路口，叫我們回去注意點?！?/br>
    “那阿良是來搏我們的?！?/br>
    “他還是不死心！”

    “他約你，你不出來，可能懷疑你在其它地方同其他男人跳舞了?！?/br>
    “隨他去懷疑好了。”

    之前一個禮拜，阿良裝修完工了，又是電話，又是短信，天天叫阿芳去蓮花歌舞廳跳舞，阿芳找了“家里有事”、“身體不好”種種借口婉言回絕了他。

    大家邊吃喝，邊聊起這事來。

    青皮甘蔗：“阿芳，那個阿良今天來搏你，你最好遲點兒回去，要么干脆上阿明家不要回去了?！?/br>
    阿明：“阿芳，我看還是到我家安耽，免得被他發(fā)現(xiàn)?！?/br>
    青皮甘蔗：“阿芳，這段時間你與他的關(guān)系蠻懊滋搭味2的，要注意點，不要讓他發(fā)覺是面包車在接送。我想他幾次搏不到，就不會再來搏了。”

    阿芳：“阿明，那我今天就到你家去。”

    小雪：“阿芳，你不回家睡，老公不會說你嗎？”

    阿芳：“我老公不管我的事，我給他發(fā)條短信，說睡在小姐妹家就是了?！?/br>
    小雪：“你好自由！”

    青皮甘蔗：“這個年紀了，做人再不自由點就沒味道了。小雪，你也要想想辦法多自由個一天也好?！?/br>
    阿明：“是呀，小雪，你們一個禮拜見一次是少了點?！?/br>
    小雪：“我有時調(diào)休半天出來陪他已不錯了?！?/br>
    阿明：“小雪，晚上真的走不出來也不要硬走出來，省得老公懷疑，弄得家里不安耽，即使出來了，玩著也不開心?！?/br>
    小雪：“是的，我也這樣想的?！?/br>
    喝完夜老酒，送小雪回家之后，阿明他們?nèi)司突氐搅宋魇幵贰?/br>
    【注釋】

    1夜姣姣：杭州人對普通喇叭花的叫法。

    2懊滋搭味：杭州話，懊恨、滋味不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