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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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的皇宮大內(nèi),一身灰衣的三皇子帶著一個畏首畏尾膽小如鼠的宮娥出宮辦事,九重宮門守衛(wèi)夜里看不大清皇子殿下的樣貌,不過卻識得皇家腰牌,不敢多加阻攔,徑自放行。 夜色深沉之時,徹底出了驪宮,我算是自由了,不過也高興不了多少,若是大曜因內(nèi)亂從此亡國,我便是亡國之臣,那以后的慘淡日子沒法想象。 心中焦急,便不想再多加停留,對梅念遠抱拳一禮,“三殿下活命之恩來日再報,本相絕不賴賬。那么,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忽然發(fā)覺對面這人的目光沉了又沉,面容怨憤得恨不得挖個坑將我埋了再踩嚴實。于是那“后會有期”的話到了嘴邊硬生生咽了回去,沒敢說出口。 只見此人重重哼了一聲,與我擦肩而過,向著夜色中走去。我看了看反方向的驪宮,不由納悶,“誒,回宮是這個方向!你去哪兒?” 周圍夜色濃黑,幾步便不見人影,嚇得我趕緊追上,噌的貼上了梅念遠胳膊,一步跟一步,眼神不敢往周圍去,“好、好黑……” “既然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顧相你請便。跟著我做什么?”被我死拽住一步不落的人語氣十分涼薄。 我嘿嘿干笑幾聲,“這、這不擔(dān)心你迷了路,萬一被人劫了色什么的,如何跟你皇兄母后交代?!?/br> 梅念遠亦涼涼地笑了幾聲,“得顧大人如此關(guān)懷,當(dāng)真令人惶恐得很?!?/br> “客氣,客氣!”我虛懷若□。 借著天上不多的星光探路,我倆越走離皇宮越遠。我也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 “承璟殿下,你這行跡莫非是要跟我一起跑路?” “你一人辨得清方向么,走得出大殷么,回得了大曜么?!币贿B串問題拋出,果然讓我啞口無言。 “可是,你助我逃走,不怕你皇兄治罪?尤其,你母后……” “我不在身邊,母親可能會更安全一些。他為控制我,一時半會倒不會對我母親如何?!彼次乙谎酆螅_始動手扒衣服,“再者,有些事情并非那么容易權(quán)衡,只是需做決定時,便猶豫不得?!?/br> 夜里涼風(fēng)忽然卷上身,才注意到梅念遠扒的衣服不是他自己的,卻是我的。我正思索他的話中深意,便見他如此毫不猶豫地動手扒衣,當(dāng)真是果斷。宮女外衣三兩下被他扒下后,扔到了地上。他再將自己外衣讓了給我,拉著我沿路繼續(xù)筆直前行。 回頭望著地上丟棄的衣裳,我呆呆問道:“如果這是在故布疑陣,以假亂真,我們豈不是應(yīng)該往另一條路上走?” “非也!”梅念遠只著中衣,走得十分快速,“明日追兵一到,見到這衣裳,必會猜到此乃故布疑陣,反倒不會往旁路去?!?/br> “不往旁路去,便往我們這條路上追來,我們這是在送死?” “非也!”梅念遠笑了一笑,“明日的追兵必是我二哥,他素知我虛虛實實的一套,豈會想不到這點?只怕他以為我偏偏就往旁路逃了,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所以,他不會追到這條路上來?!?/br> 我被繞糊涂了,“就算如此,那你如何知道追兵會是你二皇兄?你二皇兄不是應(yīng)該在封地吟詩作賦么?” “二哥已被召回京?!?/br> 我露齒一笑,“哦?” “兵出絕地,李代桃僵。”梅念遠抬頭看向矗立在我們面前的一間打烊的客棧,“這不是你的意思么?!?/br> 我微笑道:“原本我被困絕地,是希望你兵出此際,借機青云直上。桃在露井上,李樹在桃旁,蟲來嚙桃根,李樹代桃僵。以我之李來代你之桃,舍車保帥是也?!?/br> 梅念遠眼睫微闔,“樹木身相代,兄弟還相忘。李樹代替桃樹而死,原本指代兄弟相幫。這里分明有兩個意思,你故意讓我選擇,是舍你還是舍兄弟?!?/br> “這么說,你選擇了舍兄弟?” “雖然我的確在京都散布了二哥在地方上收買人心種種事端,使得皇兄猜忌,調(diào)二哥只身回京。這以后皇兄更多心思從我身上轉(zhuǎn)移到二哥身上,為考驗二哥是否有反心,明日必會遣他來拿我回宮受審。這么說的確是舍棄了兄弟,但李代桃僵的深意是兄弟相幫。我拉二哥下水,是拉他到這京都的風(fēng)云中心。你明白么?” 我打個哈欠,“你們兄弟太復(fù)雜,我明不明白沒什么要緊?!?/br> 梅念遠凝定看著我,“我希望你能明白。這皇宮中心,不是我想呆的地方。我也不會用你來兵出絕地,青云直上,更不會用你來李代桃僵。” 說完,他上前便要拍客棧緊閉的大門。 我將他手一拉,“此處離皇宮尚近,我們還沒逃出險地,就這么貿(mào)貿(mào)然住客棧?” “夜里行路也走不了多遠,不如踏實睡一覺,明日再接著逃?!?/br> 我瞪著眼,“就這么大搖大擺住客棧?人家都打烊了,你是生怕別人不對我們生疑?” 梅念遠靜靜看著我,脈脈道:“不住客棧也行,城外就有座廢棄的義莊,擱了不少未下葬的死人棺材,既僻靜又安全,不如我們?nèi)プ∧莾???/br> 一股陰氣自身后襲來,我唰的一下蹭到梅念遠跟前,貼著他手臂,“那那那住客棧!” “啪啪啪”,“啪啪啪”…… 梅念遠敲門敲得十分執(zhí)著,我倚著他手臂在這有節(jié)奏的聲響中即將睡去時,大門終于萬般不情愿地開了?;镉嬊嬷恢灎T,睡眼惺忪,怨恨道:“打打打……烊了!敲敲敲……什么敲!” “住店,一晚。”梅念遠言簡意賅,手中一枚金葉子送到了伙計鼻子前。 小伙計怨恨之氣大消,登時成了斗雞眼,接住金葉子對著蠟燭左看右看。金光閃閃,我的睡意去了大半,一把搶回金葉子,拿牙齒咬了一陣,再看其上,印了幾枚玲瓏的咬痕。我喜不自勝,牙齒硬度大過黃金,若能咬動,便是成色極好的真金! 伙計看看我,再看看梅念遠,神色患得患失,不知道這枚金葉子能否到手。 我萬分不舍地攥在手心。梅念遠使勁掰我的手,“千金散盡還復(fù)來,松手?!?/br> 我眼淚沁了出來,“可是成色這么好的金子,我真的很少見!” 他湊到我耳邊,極低的聲音道:“放心,還有?!?/br> 金葉子被掘了回去,送了給小伙計。我正調(diào)整情緒,試圖豁達一些,便聽伙計問。 “幾幾幾……間房?” “兩間?!?/br> “一間?!?/br> 梅念遠與我對視一眼,又湊過來低聲道:“行事須低調(diào),人生須儉省。”不待我反駁,他又對伙計吩咐道:“一間干凈的客房,再備些熱水。” 說罷,推門而入。 ※☆※☆※ 一進客房,我便觀察了床鋪,一觀之下,不禁怒從心頭起。這單間客房明明就是給一位客人住的!這三尺床榻明明就是只夠一人睡的! 伙計收了金葉子后,忙忙送來了熱水熱茶,“冬冬冬……宵一刻值……值值……” 梅念遠接了熱茶,“值千金?!?/br> “對!”伙計喘口氣,見都備齊了,最后道,“公子夫人早早早……些安寢!” 伙計躬身退出,我怒氣沖沖追到門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沒文化真可怕!”接著“砰”地關(guān)了房門。轉(zhuǎn)身奔回去便要找某人算賬,卻見床前某人正閑適地玩著手中金葉子,白皙的手指間一片變兩片,兩片變四片,四片變八片…… 金光燦燦,我心中一蕩,只覺一股祥瑞之氣裊繞頭頂,呆呆見他手中金葉子越變越多,最后成了一疊。我奔過去,從他手中捧起那一堆的金葉子擱到床上,蹲到床邊一片片地數(shù)。 一二三四……十二十三……二十八二十九! 數(shù)完了一遍,心花怒放,再數(shù)一遍,又心花怒放。 梅念遠走過來,柔聲道:“顧大人氣消了?” 將金葉子都收起來握在手中,我笑呵呵,“如果這些寶貝給本相保管的話,本相決定原諒你的一切自以為是是非顛倒倒行逆施施號發(fā)令令人發(fā)指的行徑?!?/br> “唔,那我就忍痛給你保管吧?,F(xiàn)在是否該洗洗睡了?” 簡單洗漱后,我站在床邊肅然問:“怎么睡?” 梅念遠在認真地鋪床,認真回答:“一個里邊一個外邊?!?/br> 我走來走去,對著床的寬度比劃許久,費盡心力計算著每人應(yīng)平分多少。鋪好床的人已經(jīng)開始寬衣解帶,順道問我:“睡哪邊?” 覺得還是外邊保險,便出手劃出道來,一比劃,“這些地方,歸我?!?/br> 梅念遠淡淡瞧一眼,中衣搭到了床頭欄桿上,“那就有勞顧大人夜里留心了?!?/br> 我眼一橫,“留心什么?” “沒什么?!闭f著,他便要睡去里側(cè),“就是聽聽客棧有沒有什么黑店的動靜,有沒有什么不明生物跳進窗戶,有沒有什么義莊的人來投宿?!?/br> 說時遲那時快,我將他扯了回來,“等等!義莊的人來投宿是個什么意思?義莊有活人么?” 他十分困頓,又要爬去里側(cè),“誰規(guī)定只有活人才能投宿,百鬼不夜行更待何時?!?/br> 我拼命將其拖了回來,正色道:“本相夜里愛翻身,睡外邊容易翻到地上,所以那個什么,里側(cè)讓給我好了。” 不待他同意,我一個神龍翻身,滾去了里側(cè),率先占領(lǐng)了黃金位置,將被子蓋在了身上。 原本困得閉上眼的梅念遠此時眼開一線,唇畔含笑。我見他如此表情不由疑竇叢生,半撐起頭,“你知道你這個樣子像什么?” “像什么?” “狐貍!” 他哦了一聲,下床滅了燈,再回到床外側(cè)躺下。 三尺床,頓時顯得擁擠。枕頭只有一個,被子只有一床,實在難以入眠。 我睜眼望著頭頂黑漆漆的一片,不知此刻的長安是否也是這般的漆黑。過了片刻,身邊人的呼吸不變,顯然也是未能入睡。 “念遠,我睡不著。大曜宮變,也不知道硯臺會怎么應(yīng)對,老狐貍身體怎么樣了,小sao包有沒有事。哎,也不知道濯香此刻身在哪里。長安的亂局要怎么收場,哎!” “想得再多也于事無補,還是顧著眼前吧?!泵薇桓O窣,梅念遠翻了個身,面朝我側(cè)臥,“對了,我皇兄的解藥是怎么回事?” 想到這事,我就樂了,興致盎然地也翻了個身,面朝他,一手托著頭,得意至極道:“誰能想到我誆了大殷皇帝和檀相!那日,我被押到清水城做人質(zhì),逼迫晏濯香退兵。想我顧淺墨何等機智何等英武,豈是那么容易被人擺布的?當(dāng)即便使了擒拿手擒住你皇兄,塞了粒豆子給他咽了。從此本相變被動為主動。” “豆子?我皇兄失憶可不是作假,不然也不會受你要挾?!?/br> 我得意一笑,傾身探出手去,按在他腦后一處xue位上,“當(dāng)時,我趁人不備,點了你皇兄的這里?!?/br> 近處的梅念遠在黑暗中望著我,目光很是灼灼然,“這里有什么奧秘?” 我神秘道:“曾經(jīng)我不是因摔了頭而短時期內(nèi)失憶么,所以對于失憶,我有獨特的體驗和感悟,幾番研究后得知腦后有處xue位,遭壓迫沖擊后,也會壓迫一部分記憶,除非以外力打通這處xue位。你說,我是不是很英明神武?” “所以,你留下的解藥便是讓檀殊去解開我皇兄的xue道?” “沒錯。所以,當(dāng)他們得知真相后,你說,我還活不活得了?” “那只怕是活不了的?!泵纺钸h目光又深了一深,氣息低下來,“淺墨,你能不能也給我解解毒?” 我大驚,抬起頭,“你也中毒了?” “中毒……”瞬間,他壓將下來,“中了砒霜?!?/br> ※☆※☆※ 翌日清早退了客房,未敢多加停留,我與梅念遠急急跑路。大街上,不時有官兵走來走去,我們小心翼翼逃了一陣,就見前方街市口設(shè)了一道關(guān)卡,守衛(wèi)在盤查來往行人。我同梅念遠躲到了一處屋檐下,深感不妙,這架勢興許就是來網(wǎng)羅我們的。 正犯愁,我腦袋忽然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梅念遠與我同時注意到一個四下?lián)u擺的懸吊木牌,上書“當(dāng)”字。 當(dāng)鋪,好地方! 商量妥當(dāng),由梅念遠在門口放風(fēng),我入內(nèi)向朝奉典了幾件衣裳。說起避人耳目,喬裝改扮,那自然是要泯然于眾,衣著越不起眼越好,世人越不愿朝你靠近越好。 當(dāng)我換上一身從頭發(fā)絲到破草鞋風(fēng)格徹底顛覆以往習(xí)慣,大搖大擺走出門口,從梅念遠身邊擦肩而過時,他都沒有留意到我。我走出幾步,心中甚得意,又轉(zhuǎn)身踱回去,再走到他身邊,將手中一只破碗捧到他面前,乞求道:“這位大爺,可憐可憐小的吧!” 梅念遠正用心放著風(fēng),目光放得比較遠,并沒瞧我一眼,不過卻下意識從袖中掏了幾枚銅錢,拋進了我的破碗中。 “這點錢打發(fā)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