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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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說:“我曾經(jīng)拉過小提琴?!?/br> 明亮說:“是的,我確實拉過小提琴?!?/br> 對方說:“你對碎花小鱷這個患者怎么看?” 明亮說:“我給她做了催眠,我發(fā)現(xiàn)只要掌握方法,這種患者很好治療?!?/br> 對方說:“是的,我稱它為‘偏移平行精神疾病’?!?/br> 明亮說:“她快出院了?!?/br> 對方說:“我已經(jīng)通知她了?!?/br> 停了停,明亮突然說:“你覺得漢哥這個人怎么樣?” 對方毫不猶豫地說:“色?!?/br> 明亮說:“是的,很色。他……sao擾過你嗎?” 對方說:“不想提。” 明亮說:“是啊,我也不想提?!?/br> 靜場。 明亮看了看對方,對方也看了看她。 太晚了,明亮忽然想到自己該走了,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另一個醫(yī)生的診室里聊天,很不自在??蛇@是她的診室啊,她離開了能去哪兒呢? 又靜默了一會兒,明亮訕訕地說:“真是太神奇了……” 對方也很不自然地說:“是啊,太神奇了……” 接下來,兩個人又沉默了。 沒什么說的了,這個世界上就是出現(xiàn)了兩個明亮! 兩個人的沉默其實都是在暗示對方,你該離開了。 明亮決定不離開。她憑什么離開? 她把眼睛轉(zhuǎn)向了自己的床,那是她睡覺的地方,上面有她熟悉的味道……不,床單、被罩、枕套都被替換了,絕對不會再有原來的味道了,從此上面躺著的人也將是另一個明亮…… 她忽然想起了枕頭下的剪刀。 就在那一瞬間,她的心里蹦出了一個令自己都毛骨悚然的想法——殺了她。 她哆嗦了一下,敏感地看了看另一個明亮。對方正盯著自己。 明亮把眼睛移開,假裝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她的心里在緊急盤算著,殺了她會怎么樣…… 不會有人知道的。 本來,兩個人就有一個是多余的,殺掉一個,這個世界并不會少一個人。她們的身份證一樣,電話號碼一樣,社交關(guān)系一樣…… 真好。 殺了人卻不用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 可是,明亮不自信了,自己下得去手嗎? 她再次抬眼看了看另一個明亮,她還在看著自己,那眼神就是逐客令。 對方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呢?殺死長條沙發(fā)上的這個人,從此就太平了…… 第八章 命案 先下手為強。 當(dāng)下的情況是,明亮有剪刀,不過需要走幾步把它從枕頭下拿出來。對方有一根棒球棒,就在她腳下,伸手就可以夠著。兩個人之間相隔四五米,中間擋著辦公桌。 明亮多想和對方換換位置啊,她要是坐在轉(zhuǎn)椅上就好了,她可以看到電腦上的畫面,可以知道另一個明亮在想什么。 明亮突然站起來,說:“算了,以后咱倆當(dāng)姐妹吧,好不好?” 對方?jīng)]說話。 明亮說:“我回家了,你留在這兒?!?/br> 對方說:“你回哪個家?” 明亮說:“城里那個家啊。” 對方說:“f棟?三層?” 明亮說:“是啊?!?/br> 對方說:“那是我的家?!?/br> 明亮說:“我總得有個住的地方吧?!?/br> 對方毫不退讓:“我說了,那是我的家?!?/br> 明亮無奈地說:“那好吧,我睡車里?!?/br> 對方說:“明天你來不來?” 明亮想了想,說:“你要是在的話,我就不來了?!?/br> 對方說:“我當(dāng)然在?!?/br> 明亮看了看床,說:“我能把這個枕頭帶到車里去嗎?我不枕東西睡不著,你該知道的?!?/br> 對方略微想了想,說:“可以讓你拿走?!?/br> 明亮說:“謝謝了?!?/br> 她走過去,輕輕抱起枕頭,同時抓起了那把剪刀,用枕頭擋住了它。 她走到門口,說了句:“晚安。” 另一個明亮走過來,淡淡地說:“再見?!?/br> 就在明亮走出門的一剎那,對方跟過來關(guān)門,明亮突然扔掉了枕頭,露出了那把鋒利的剪刀,回身就朝對方的心窩扎去。 對方非常警惕,不過,由于過于警惕,她的身體是繃緊的,面對明亮的突然襲擊,她表現(xiàn)得極為僵硬,眼看著那把剪刀扎進了她的胸部,竟然沒有躲一下。 明亮第一次知道,把一個利器刺入一個人的身體竟然那么容易,軟軟的,就像扎進一個布絨玩偶。對方的身體外,只剩下了那個剪刀把兒。 對方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明亮,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聽不清,接著她捂住胸口,后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又本能地側(cè)了側(cè)身,佝僂著躺在了地板上。明亮看見血從她的胸口流出來,冒著熱氣。 地上的明亮在抽搐,嘴里一直在嘀咕著什么,越來越聽不清。 明亮雙腿發(fā)軟,一下就坐在了沙發(fā)上,死死盯著對方。 終于,對方不動了。她側(cè)身躺著,明亮看不到她的臉,只聽見血在流,“呼嚕,呼嚕,呼?!?/br> 她死了。 她死了嗎? 明亮一直盯著她,過了很久很久才站起來。她感覺身體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毫無知覺。她拖著兩條幾乎不存在的腿,走到了另一個明亮跟前,伸出腳踢了她一下,想讓她仰面朝天,可是,對方固執(zhí)地保持著側(cè)身的姿勢。明亮不敢再踢了,她感覺好像在踢一個睡著了的人。 現(xiàn)在怎么辦? 明亮這才意識到,處理尸體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兒。 把她送到殯儀館火化?沒有合法的死亡證明,人家殯儀館不會收的。 把她拉到山上埋掉?這么大一個人,怎么弄下三樓塞進車里?此時明亮全身都在抖,絕對背不動。還有,背尸體下樓的時候,萬一被保安看見怎么辦?另外,血會流滿樓道,應(yīng)該有個巨大的塑料袋把尸體裝起來,那東西除了殯儀館,不可能搞得到…… 看來,只能把尸體大卸八塊,然后分批運出去。 刀呢? 刀不行,需要斧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上哪兒找斧子去? 她只能先把尸體藏起來。 還好,她的診室里有一個衣柜,完全可以把尸體塞進去。 明亮的身上驟然有了力氣,她打開衣柜門,把幾件工作服拿出來,放在了床上,然后走到尸體前,準備伸手了。 她又把手縮了回來。 她彎下腰,湊到尸體的臉前,盯了她一會兒,對方?jīng)]有睜開眼睛。明亮試探地叫了一聲:“明亮……” 在這樣死寂的夜里,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躺在地上的人是明亮?那么自己是誰? 尸體沒反應(yīng)。 明亮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有點兒硬了。 最后,她的雙手終于摳進了尸體的腋下,拖著她走到衣柜前,費了很大勁兒才把她塞進去。她快速地關(guān)上了衣柜門,好像怕她爬出來。 接著,她拿起毛巾,蹲下來擦地上的血,一邊擦一邊看那個衣柜,衣柜門始終安安靜靜地關(guān)著。白毛巾變成紅毛巾了,她走出診室,左右看看,沒人,快步走進女廁所,用水把毛巾沖凈,擰干,再返回診室…… 她去了十幾趟女廁所,終于把地上的血處理完了。看了看衣柜,血又從衣柜門下流出來,不過已經(jīng)很少了。 她走過去,把衣柜門上的血和地板上的血擦干凈,回到床上坐下來。 她還算清醒,她在努力回憶這個死掉的明亮和副院長都說過什么,不然,明天跟副院長說起來,會露出破綻。 在地下車庫入口處,另一個明亮說,她遇到了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就像她的影子,她一直跟著那個人,進了醫(yī)院,對方就不見了…… 副院長提出了質(zhì)疑。明亮在電話里曾經(jīng)對他說,是那個人一直在跟著她。 當(dāng)時另一個明亮說,她沒給副院長打過電話…… 明天見到副院長,明亮必須補上這個漏洞,她要說,她確實給副院長打過電話,由于太緊張,給忘了。 她要讓副院長感覺到,他從始至終見到的明亮都是同一個人。至于那個跟明亮一模一樣的人,從今往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事情就了結(jié)了。 接著,明亮坐在電腦前,打開另一個明亮的大腦監(jiān)控器,重溫了一下她跟副院長在辦公室里的對話。 另一個明亮至死都戴著那頂黑色頭巾帽。 明亮突然想,應(yīng)該看看她死的時候大腦里是什么景象…… 她緊緊盯住了畫面。 另一個明亮跟她面對面說話的時候,始終保持著十分戒備和恐懼的狀態(tài)。聊著聊著,她似乎對明亮有了些信任,感覺她并不邪惡,她也想到了,會不會有人在更深邃的地方制造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