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海面的方向，“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我會死的，而且他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不能……”

    “你能?！苯鹣壬V定地告訴我，他將一張名片放進(jìn)我胸前的口袋里，輕輕地拍了拍，“如果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打這個電話尋求幫助，法律保護(hù)每一個公民的合法權(quán)益?！?/br>
    “謝謝！”我感激地看著他，“您是法官嗎？”

    他搖了搖頭，笑道：“就當(dāng)我是個熱心人吧！”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我用左手掏出那張名片看了看，果然附有金先生的電話號碼和工作地點(diǎn)，他也的確是市公立收容所的副所長，有了今天這一遭，我明天去收容所找他應(yīng)該能方便許多。

    只是我心中多少有些難過，回想起桑桑把我拖上岸時果斷毫不猶豫的動作，總覺得是他親手拉著我，讓我把他送進(jìn)那龍?zhí)痘ué，歸根結(jié)底目的還是為了救回我的弟弟。

    我配合陸緒言演今天這出戲，并不是因?yàn)槲艺娴脑敢獍焉ＩＫ瓦M(jìn)那個拍賣行當(dāng)誘餌，我依舊在糾結(jié)、在猶豫，甚至隨時想著逃跑，然而我的安琪卻用果決的行動告訴我他的決心，那一巴掌絕不僅僅是演戲，他是想讓我清醒，bi我面對這唯一的一條道路。

    我無時無刻不在惶恐著，回到家，我把皺巴巴的名片抓在手心里，反復(fù)地展開、擰成一團(tuán)，明天整個計劃就要開始了，從我踏進(jìn)公立收容所的那一刻后，一切就不再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桑桑默不作聲地坐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幫我抹yào，清涼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臉、脖頸、手臂和膝蓋，他似乎有一些愧疚，一臉心疼地親著我身上的傷處。

    我猛地抱緊了他，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對他說：“桑桑，我們明天不去了好不好？”

    他的動作停住了。

    我感到自己的眼淚落了下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桑桑，我們不去了，就當(dāng)這一切沒發(fā)生過，好不好？”

    我一邊說著，一邊感到自己的心臟刀絞一般的痛，我覺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因?yàn)樨潏D當(dāng)下的安逸，竟然想要放棄自己弟弟的生命。

    可是要冒險的人不是我，如果是我，哪怕要丟一百條命，我也沖上去拼了，然而可能會受傷、會死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安琪。

    桑?；乇Я宋遥膽驯袼纳眢w一樣冰冷，他撫摸著我的脊背，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我，低聲在我耳邊說：“睡吧，孟梁，別再想了，睡吧?！?/br>
    “一覺醒來就翻篇了?！?/br>
    第二日清晨，我起得很早。

    我一如既往的推開門查看郵箱，很意外，今天的郵箱里似乎被塞了什么大件的東西，連郵箱門都只是虛掩著，沒有關(guān)上。

    我感到有些不安，頓了頓，才打開了箱門。

    看清楚那物什的一刻，一道驚雷劈落在我的眼前，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視網(wǎng)膜上白翳一片，世界仿佛一下子堆滿了雪，冰冷徹骨，什么也看不見了，只剩下一片慘白。

    我的糾結(jié)和猶豫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命運(yùn)無情地宣布，這個每時每刻都在折磨我的計劃，胎死腹中了。

    第15章 眼睛

    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安靜地張合著嘴唇。

    我知道自己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但我也知道我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發(fā)出尖叫，每一個組織結(jié)構(gòu)都在像厲鬼一樣嘶吼，但當(dāng)它們組成聲帶、喉結(jié)與氣管后，卻只剩下了微微顫栗的沉默。

    我在哆嗦，我能看到自己的睫毛在抖，發(fā)絲在抖，手臂在抖，我像是得了羊癲瘋一樣抖個不停，但我的腦子意外的清醒，這幾日屢屢發(fā)作的頭痛這會兒倒是無影無蹤了，從靈臺到百會一片清明。

    因此我能夠清清楚楚地辨別出眼前擺放的東西——碩大沉重的玻璃容器里，一顆人頭浸沒在氣味刺鼻的化學(xué)yè體中，金色的長發(fā)水草一般漂浮著，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臉。

    那是我的弟弟，他瞪大了一雙澄澈的藍(lán)眼，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我甚至能從他的瞳孔中看到我自己，看到我癱坐在地，瑟瑟發(fā)顫的狼狽模樣。

    我其實(shí)是想尖叫的，我知道只要在這一刻叫出來，我就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