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阿五連連點頭,匆匆下去辦差。 用飯時林秋曼又吩咐王二去京兆府蹲點,弄清楚京兆府尹每日辦公的來回路線。 一切安排妥當后,她才開始琢磨怎么寫袁娘子的翻案訴狀,務必精簡,力求一目了然。 京兆府尹賀倪每日的生活非常枯燥,除了在家,剩下的時間便是在京兆府辦公。 這日他跟往常一樣坐轎前往京兆府,哪曉得半路被人攔下了。 林秋曼跪在路上喊冤。 家奴正欲上前驅(qū)趕,賀倪受到驚動,撩起轎簾道:“何人在此喧嘩?” 林秋曼高聲道:“賀京兆,奴奉命喊冤!” 邊上的路人好奇頓足觀望,轎子被迫停頓。 賀倪看向跪在地上的林秋曼,皺眉問:“你是何人,奉誰的命喊誰的冤?” 林秋曼:“奴林二娘,奉晉王府的命替袁世蘭喊冤!” 邊上的路人聽到林二娘,議論紛紛。 賀倪沒見過林二娘,但一提到晉王府,頓時頭大如斗,指著她道:“你說你奉誰的命喊冤?” 林秋曼理直氣壯道:“晉王府!” 賀倪的太陽xue突突地跳了起來,沖家奴做了個手勢,仆人去把她的訴狀和證詞接過來呈上。 轎中人伸手接過,林秋曼磕了個頭,“多謝賀京兆替袁娘子做主!” 家奴不耐煩驅(qū)趕,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讓道兒,轎子漸行漸遠。 蓮心和張氏匆匆跑到她跟前,張氏關切道:“小娘子可有被沖撞?” 林秋曼搖頭。 蓮心好奇問:“這樣就行了嗎,奴婢還以為攔官轎會挨板子呢。” 林秋曼鄙視道:“你是不是傻,我奉晉王府的命喊冤,他們敢不分青紅皂白打我嗎?” 蓮心:“……” 林秋曼:“走,去吃早飯?!?/br> 李珣向來勤勉,經(jīng)常在政事堂一待就是整天。 夏天日頭長,他回府后天色還早著,剛把章服換下,就聽家奴來報,說京兆尹賀倪來了。 李珣頗覺詫異,還以為有什么公務,說道:“領去書房?!?/br> 老陳心疼自家主子,發(fā)牢sao道:“郎君辦理了一天公務,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這些人也太沒眼色了?!?/br> 李珣倒不以為意,“或許是有重要公務,若不然依他的性子是不會這么急的?!?/br> 穿了一身寬松便服,整個人都要舒爽不少。 主仆二人到了書房,賀倪行禮,李珣做了個免禮的動作,自顧坐到案桌前問:“什么事要勞你親自跑一趟?” 賀倪把袁娘子的訴狀呈上。 李珣緩緩打開,看著上面工整的字跡,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就這?” 第50章 晉王口是心非 賀倪:“???” 李珣有些惱, 把訴狀扔到一邊,皺眉問:“你來跑這趟就為了這個?” 賀倪無辜點頭。 李珣忽然覺得頭痛,他強忍著怒火, 捏眉心道:“你是不是看我太閑了, 特意給我找點事來當消遣?” 意識到他動了怒,賀倪連忙跪下道:“卑職不敢!” “不敢?那你把這雞毛蒜皮的東西扔給我做什么?” 賀倪斟酌了下用詞, 囁嚅道:“今早林二娘攔路喊冤,求卑職接下袁世蘭的通jian案, 故來找殿下商議?!?/br> 李珣不耐道:“這跟我有何關系?” 賀倪老實回答:“林二娘說她是奉了晉王府的命替袁世蘭喊冤。” 李珣愣住。 旁邊的老陳汗顏不已, 小聲道:“如此說來, 倒是老奴的不是了, 那日隨口一說,不想她竟真這么做了, 還扣了晉王府的帽子。”說完跪到地上道,“老奴失了言,還請郎君責罰?!?/br> 李珣心里頭窩了一股邪火無處發(fā)泄, 只得強行抑制,他起身走到竹榻前坐下, “你倆起來。” 兩人畢恭畢敬地起身。 李珣沉著臉看他們, 指著賀倪道:“你既然接了訴狀, 按流程走就是了, 何故還要來晉王府煩我?” 賀倪垂首不語。 李珣語氣拔高, “還有難言之隱?” 賀倪偷偷地瞥了他一眼, 謹慎回道:“卑職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上回姜氏案, 殿下說林二娘是您的人,馬縣令不敢怠慢,把小娘子好生安頓一番, 那小娘子說……” “說什么?” “她說,她說……馬縣令照料得周到,出獄后定然會替他美言,不會在殿下跟前吹枕邊風……”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珣的臉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這涉及到晉王隱私,賀倪緊張得大氣不敢出,倒是老陳憋不住了,啐道:“這小娘子也太無恥了?!?/br> 李珣沉默半晌才似笑非笑,“我跟她什么時候睡過我怎么不知道?” 賀倪:“……” 李珣忽然做了個要砸他的動作,他連緊拿手擋臉。 “你堂堂朝廷命官,竟被一介婦人耍得團團轉(zhuǎn),我李珣是什么人,豈會跟這般聲名狼藉之人糾纏不清?!” 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賀倪倉促跪下,尷尬道:“卑職不察,請殿下降罪?!?/br> 一個靠背惡狠狠地砸到他身上,他縮了縮脖子。 妄自揣測上司的私生活是大忌,更何況還跟女人有關。 老陳默默地把靠背撿拾起來。 李珣額角青筋暴跳,慍惱道:“倘若所有人都像你這般妄自揣測,她林二娘是不是還得反了天?” 賀倪心里頭不大服氣,小聲嘀咕道:“是殿下說她是您的人?!?/br> “那是承了華陽府的情!” 賀倪閉嘴不語。 李珣嫌棄道:“這般聲名狼藉,毫無禮教章法的女郎,豈入得了我李珣的眼?” 一旁的老陳默默地看向自家主子,對他的話很是懷疑。 賀倪送上門來被教訓了一頓,心里頭著實郁悶不已,不敢再繼續(xù)惹上司生氣,窩囊地告辭離去。 老陳送上冰鎮(zhèn)飲子給自家郎君消氣,李珣不耐煩推開道:“這個林二娘,愈發(fā)猖狂,那日的三十大板就不該饒她!” 老陳犯嘀咕,“口是心非?!?/br> 李珣偏過頭看他,板臉道:“你說什么?” 老陳:“郎君愛民如子,一個女郎家哪受得了三十大板,以林二娘厚顏無恥的性子,萬一把她打殘了,賴在朱家院不走了,郎君豈不是得養(yǎng)她一輩子?” 李珣:“……” 老陳:“話又說回來,普天之下,也只有林二娘敢在郎君頭上造謠撒野,無視禮義廉恥,毫無下限,老奴算是開了眼界?!?/br> 聽了這番話,李珣不禁對自己的審美產(chǎn)生了懷疑。 他理想中的女郎應該是知書達理,尊禮守節(jié)的世家閨秀。 她不但要端方嫻雅,還得自持內(nèi)斂。 偏偏林二娘一樣都不沾,不但臉皮厚,還無視禮儀教條,甚至稱得上狡猾。 他遵規(guī)守紀重禮教,林二娘打破規(guī)矩;他克己慎行以身作則,林二娘恣意張揚我行我素;他愛惜聲譽容不得絲毫敗壞,林二娘毫無節(jié)cao無視名節(jié)! 這樣的一個女郎,竟叫他生了興致! 不愿被他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微妙心思,李珣把老陳打發(fā)下去了,獨自關在書房里自我反省。 林二娘除了一張臉拿得出手,她還有什么東西值得他關注? 李珣背著手,若有所思地來回踱步。 他試圖用理性的思維去分析林二娘吸引他的種種,但思來想去,她身上的優(yōu)點陳善可乏,全都是叛逆的,不入流的東西。 李珣愈發(fā)感到挫敗,原來他的審美真的有問題。 許是日有所思的緣故,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到自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雙目被絹布蒙著。 一雙手忽然從身后捂到他的眼睛上,淺淺的橙花香彌漫在鼻息,溫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撩人心扉,“殿下猜猜我是誰?” 那聲音溫軟挑逗,帶著nongnong的笑意。 李珣一把捉住她的手,扯開絹布,看到一張青春明艷的面龐正在沖他笑。 女郎笑得恣意妄為,嫵媚又嬌俏,叫人挪不開眼。 也不知是那抹笑太過魅惑還是其他,他一時有些愣怔。 女郎俏皮地眨了眨眼,纖纖素手悄悄地伸入他的衣襟,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讓我猜猜,殿下是不是喜歡上二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