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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古董局中局(出書版)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藥不然嘿嘿一笑:“怎么會是挑撥離間?這是黃老爺子給他孫女婿準備的,現(xiàn)在你明白為啥她那么憤怒了吧?”我一聽,苦笑一聲,沒說什么,把黃煙煙的事擱到一旁,開始思考付貴的事情。

    木戶有三的這本筆記,作為指控許一城的證物被付貴收繳,還在背后做了個記號,然后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木戶有三手里。這其中的蹊蹺曲折之處,很值得探討。木戶加奈從付貴這條線入手是對的,這是目前唯一的一條線索。

    不過我擔心的是,這個付貴既然是探長,在1931年拘捕許一城時年紀怎么也得在三十到四十之間,活到現(xiàn)在的概率可不太高——畢竟后來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戰(zhàn)亂紛爭,他就算逃得過抗戰(zhàn),逃得過解放戰(zhàn)爭,建國以后各種運動也足以整死他??磥硐胝疫@個人,還真是不太容易。

    無論如何,這是唯一的一條線索,無論走得通走不通,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

    我正想著,突然全身開始劇顫,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好像觸電一般。藥不然大驚道:“你、你怎么了?那個日本人給你下毒了?”

    “不,不是……”我咬著牙齒說,同時右手顫抖著朝腰間摸去,“大……大哥大響了。”

    “靠!你這嚇唬人么?”

    這大哥大功率十足,一響起來震得我全身跟篩糠似的。我忙不迭地按下通話鍵,放到耳邊。電話是劉局打過來的,我把見面情況一說,劉局立刻做出了判斷:“她這是在借鉤釣魚?!?/br>
    “我知道?!蔽曳€(wěn)穩(wěn)地回答,然后狡黠一笑,“我也是。”

    劉局:“嗯?小許你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回答:“雖然沒看到實物,但根據(jù)我的判斷,那個玉佛頭,八成是贗品?!?/br>
    藥不然在旁邊聽了一愣,他之前可沒看出來我露出半點口風。電話里的劉局也意外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問:“你有什么證據(jù)嗎?”

    我看看左右:“等我上車再說?!?/br>
    這里是北京飯店大門口,人多眼雜,確實不適合說這些。方震已經(jīng)把車開來了,我拿著大哥大一貓腰鉆進去,藥不然尾隨而入,把窗簾都扯起來。一直等到車子發(fā)動,我才把今天跟木戶加奈的談話原原本本復述給劉局聽。劉局說:“小許你認為玉佛頭是贗品,完全是基于照片而做的判斷嘍?”

    “首先,我沒說它是贗品,只說贗品的可能性比較大?!蔽以陔娫捓镎f,“只憑照片,既無法觀察它的細節(jié),也無法測定它的質(zhì)地,所以只能從佛像形制上做個初步的判斷,里面有些疑點?!?/br>
    我說得特別謹慎。鑒古這一行,真假分辨其實是件非常復雜的學問。有時候一件古物上有一處破綻,怎么看怎么假,但過了幾年以后有了新的研究成果,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破綻,是鑒別的人功力不夠。

    從前曾經(jīng)有人花大價錢收了半塊魏碑,結(jié)果有行家鑒定了一圈,說你這碑肯定是假的,為什么呢?因為碑文里攙進去一個簡體字,把“離亂”的“亂”字寫成簡化過的“亂”了。那人氣得把碑給砸了,碎塊拿去砌雞窩。結(jié)果過了幾年,新的魏碑出土,上面赫然也有一個“亂”字,這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這個字古已有之,是工匠們刻字時隨手省略的,又叫俗體字,那人知道以后后悔不迭,可惜已經(jīng)晚了。

    所以我沒有急著下結(jié)論,只說有疑點。劉局聽出了我的心思,爽朗一笑,說你先給我說說看吧。

    其實這個鑒別說穿了,也沒什么特別神奇的地方。鑒別佛像,一個特別關(guān)鍵的因素是它的雕刻風格。中國歷代都有佛像,但是其雕刻手法各有各的特點,發(fā)展沿革有清晰的脈絡(luò)可循。什么時代會出現(xiàn)什么紋飾,這個是錯不了的。

    我說:“我剛才反復看了幾遍,覺得這個佛頭的面相有些熟悉。后來想起來了。這尊玉佛和龍門石窟的大盧舍那佛像神態(tài)非常類似?!?/br>
    龍門石窟有一尊大盧舍那佛,佛高17.14米,頭高4米,耳長1.90米,雕刻極其精美,是鎮(zhèn)窟之寶。根據(jù)史料記載,這尊大佛是武則天捐出自己的脂粉錢修建而成的,容貌完全依照武則天本人的相貌刻成。照片上的那尊玉佛頭,和大盧舍那佛的相貌非常類似,兩者的秀美眉宇之間都透著一股威嚴之氣,儼然有女王的氣象。

    “這沒什么奇怪的。”劉局在電話里說,“這尊玉佛是供奉在則天明堂之內(nèi)的,有很大概率也是依照她的面容雕刻而成?!?/br>
    我立刻說:“正是因為這兩尊佛像都依照武則天相貌雕成,才會有問題。我發(fā)現(xiàn)的蹊蹺之處,一共有二。

    “第一點。大盧舍那佛的頭部發(fā)型是水波式的,屬于犍陀羅流派風格;而這個玉佛頭的發(fā)型卻是螺發(fā)rou髻,是馬土臘流派1的作品。這兩個佛陀造像流派起源于古印度,在盛唐都有流行,但是涇渭分明,極少互相混雜——大盧舍那佛和這個玉佛頭同樣是描摹武則天的形象,風格應(yīng)該統(tǒng)一,但兩者卻走了不同的裝飾路線,其中古怪之處,可資玩味。

    “第二點則更為離奇。我在玉佛頭的rou髻上還能看到一圈微微的扇形凸起褶皺,層疊如幟。這種裝飾風格叫做‘頂嚴’,而玉佛頭上的‘頂嚴’風格與尋常大不一樣,它彎曲角度很大,象一層層洋蔥皮半剝開,一直垂下到佛祖的額頭,斜過兩側(cè),像是兩扇幕簾徐徐拉開,很有早期藏傳佛像的特色。這就非常有趣了,武則天時代,佛教剛剛傳入西藏,距離蓮花生大師創(chuàng)立密宗還有好幾十年呢。在武則天的明堂里,居然供奉著幾十年后才出現(xiàn)的藏傳佛教風格,這也是件令人費解的事情。西藏在初唐、中唐時期的佛像都是從漢地、印度、尼泊爾以及西域等地引進,風格混雜,然后在朗達瑪滅佛時全毀了。所以那個時代的佛像究竟是什么樣式,只能揣測,很少有實物。我也是從一個活佛那里聽過,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

    “我得重申一句,這些只是疑點,真?zhèn)芜€不好下結(jié)論?!?/br>
    聽完我的匯報,劉局那邊沉默了一下,指示說:“這些疑問,你跟木戶加奈說了沒有?”

    “還不到時候。她也有許多事瞞著我們。她既然把金鉤甩過來了,咱們將計就計,看被釣的到底是誰。”

    說白了,這就是一場斗智,木戶加奈不仁在先,也就不要怪我不義在后。她想拿照片糊弄過去,我卻捏住了這張佛頭的底牌,誰笑到最后還不一定。

    劉局下達了指示:“僅僅憑借這些細節(jié),確實還不足以下結(jié)論。既然木戶加奈請你們幫忙尋找付貴,那么你們盡快去找吧。我讓方震給你們從公安系統(tǒng)提供點幫助——但你們記住,你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民間行為,國家是不知道的。你把電話給方震吧?!?/br>
    我把電話遞給前排的方震,方震接過去嗯了幾聲,又面無表情地送了回來。我耳朵一貼到話筒,劉局已經(jīng)換了個比較輕松的口氣:“聽說你把黃煙煙給氣跑了?”

    “黃大小姐自己脾氣大,我可沒辦法?!?/br>
    “你這么聰明,怎么就哄不住姑娘呢?你稍微讓讓她。這件事做好了,也就等于團結(jié)了五脈。周總理在萬隆會議上怎么說的?求同存異啊?!?/br>
    我看劉局開始打官腔,隨口敷衍幾句,就把電話掛了。這個劉局,每次跟他說話都特別累,老得猜他在琢磨什么。我放下電話,看到藥不然在旁邊直勾勾盯著我,我問他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新線索?藥不然猶豫了一下,陪著笑臉道:“咱倆現(xiàn)在是好哥們兒不?”

    “算是吧?!?/br>
    “哥們兒之間,有難同當,有福共享對吧?”

    我樂了,隨手把大哥大扔給了他:“反正這是你爺爺送的,你拿去玩吧?!?/br>
    藥不然挺驚訝:“你怎么知道我要借大哥大?”我回答:“你從剛才就一直往我腰上瞅,還不停地看時間,肯定是有什么約會。我估計,約會的是個姑娘,你想拿手機過去炫耀吧?”

    藥不然一點都不害臊,嬉皮笑臉地拍了拍我肩膀:“你小子就是這雙眼睛太毒?!?/br>
    我和藥不然回到四悔齋以后,發(fā)現(xiàn)沈家派來的小伙計把鋪子弄得井井有條。我表揚了他幾句,讓他回去了。一盤點,人家這經(jīng)營手段比我強多了,一個上午就出了三件貨,相當于原來我一個禮拜的營業(yè)額了。

    我自己弄了杯茶慢慢喝著,藥不然拿著大哥大煲起了電話粥。他好歹也是五脈傳人,剛來四悔齋挑釁的時候,還算有幾份風骨,現(xiàn)在一拿起電話,就完全變成一個死皮賴臉纏著姑娘的小年輕了,一直說到大哥大電量耗盡,他才悻悻放下。

    我們倆隨口聊了幾句,我這時候才知道,藥家到了這一代,一共有兩兄弟,藥不然和他哥哥藥不是。大哥是公派留學生,在美國讀博士,專業(yè)是醫(yī)藥,所以藥不然被家里當成重點來培養(yǎng)。藥家把持著五脈中的瓷器,這是一個大類,涉及到的學問包羅萬象,他雖然是北大的高材生,要學的東西也還是不少。

    言語之間,我感覺藥不然對這個行當不是特別在意,按他自己的話說,似乎替他哥哥履行責任。說不定這哥倆之間,還有什么事,但我沒細問。

    說了一陣,我有點困了,自己回屋里瞇了一會兒,把藥不然自己扔在前屋幫我看柜臺。等我一覺醒來,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子正跟方震聊著天。方震見我起床了,從懷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我??此幉蝗汇纳裆蟾攀窍胩崆翱磪s被拒絕。以方震做事的風格,肯定不會讓他先看。

    要說公安系統(tǒng)的辦事效率,那是相當?shù)母?。我和藥不然回四悔齋這才三四個小時,方震就拿到資料了。

    原來這個付貴在解放前是北京警察局的一個探長,除了親手逮捕過許一城以外,還抓過幾個地下黨。但他這個人心眼比較多,沒下狠手。所以北京和平解放以后,他雖然被抓起來,但不算罪大惡極,建國后判了二十年的徒刑,一直在監(jiān)獄里待著。等他刑滿釋放,正趕上“文革”。付貴不愿意繼續(xù)待在北京,就跑到了天津隱居。近兩年古董生意紅火起來,他就在天津沈陽道的古董市場里做個拉纖的,幫人說合生意。

    一個解放前的探長退休以后,居然混到古董行當來了,這可挺有意思。拉纖這活不是那么好做,得能說會道,還得擅長察言觀色,倒是挺適合一個老警察。不過這行還得有鑒古的眼力,既不能被賣家騙了,也不能讓買家坑了,這就要考較真功夫了。

    既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蹤跡,事不宜遲,我當即讓方震去訂兩張火車票,連夜趕往天津。藥不然一臉愁眉苦臉,他好容易把女朋友約出來,看來又要爽約了。

    進了火車站,黃煙煙居然也站在月臺上。不用問,肯定是劉局或者方震通知她的。她看到我湊近,只冷冷瞥了一眼,沒多說什么,不過眼角似乎有點紅,不知是不是哭過。我把那個青銅環(huán)拿出來:“我許愿做人有原則,從不強人所難,等這件事情解決了,原物奉還。”說完我轉(zhuǎn)過臉去,跟藥不然繼續(xù)貧嘴。至于黃煙煙什么反應(yīng),我就不知道了。

    北京到天津火車挺快,兩個多小時就到了。我們?nèi)齻€一下車,趁著天色還未黑,直奔沈陽道而去。

    天津沈陽道的古董市場可是個老資格,俗話說:“先有天津沈陽道,后有北京潘家園?!边@地方別看簡陋破落,可著實出過不少好東西,像什么乾隆龍紋如意耳葫蘆瓶、成化九秋瓶之類的,都是從這里淘出來的。今天是周末,來的人更多,熱鬧程度不輸潘家園,滿耳朵聽到的不是京片子就是衛(wèi)嘴子。北京鑒古界的人,沒事兒都會來這晃一圈,我先前也來過幾次,認識個把熟人。

    但這次顯然不用我出手,無論是黃家還是藥家,人家的名頭可比我這四悔齋響亮多了。黃煙煙和藥不然帶著我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徑直走向一家店面頗大的古董店。這古董店的里頭擺著幾尊玉貔貅、銅錢金蟾和鯉魚,還有棗木雕的壽星像、半真不假的鶴壽圖,與其說是賣古董,倒不如說是賣工藝品,都是給那些圖新鮮的廣東老板們準備的,跟古董關(guān)系不大。

    店主是個花白頭發(fā)的老頭,一見我們?nèi)齻€進來,起身相迎。藥不然咧嘴笑道:“張伯伯,我可好久沒看著您啦。”他本來一口京片子兒,到這兒卻改換了正經(jīng)普通話,一本正經(jīng),聽著不太習慣。店主一愣,再一看,用天津話大聲說道:“眼來(原來)是藥家老二啊,哪陣風把你給吹來了?”藥不然道:“我這是帶幾個朋友來溜達一圈?!钡曛魍@邊看過來,視線直接略過我,落到黃煙煙身上:“黃大小姐,你也來了?!秉S煙煙微抬下巴,算是回禮。

    看來他們早就認識,說不定這里就是五脈的一個外門。

    這姓張的店主跟藥不然寒暄了一陣,藥不然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張伯伯,你們這兒有個拉纖的,叫付貴,你聽說過沒有?”

    張店主一聽,樂了,右手食指中指飛快地在柜臺上擺動了兩下:“怎么你們也是來看熱鬧的?”我和藥不然疑惑地對望了一眼,聽他這意思,是話里有話啊。他的手勢,是以前鑒古界的一個老講究,擺動雙指,好似兩條腿在走路,老京津的意思是去看當街殺頭,后來沒殺頭這一說了,就引申成了看熱鬧——尤其是看別人倒大霉的熱鬧。

    難道說,這個付貴最近出事了?

    藥不然連忙讓他給說說。張店主看看我,藥不然說這是我兄弟,沒事,還拍了拍我肩膀。張店主這才開口,把付貴的事告訴我們。

    其實就一句話的事:付貴這回在竄貨場里折了。

    什么叫竄貨場?玩古董的人分新舊,那些老玩家老主顧,自然不愿意跟一群棒槌混在一起爭搶東西。所以有勢力的大鋪子,都有自己的內(nèi)部交易會,若是得了什么正經(jīng)的好玩意兒,秘而不宣,偷偷告訴一些老主顧,讓他們暗地里出價,正所謂是“貨賣與識家”。這種交易會,就叫竄貨場。

    而這個付貴折的事,還真是有點大。

    大約在一個多月前,付貴在沈陽道開始放風,說他聯(lián)絡(luò)到一位賣家,打算出手一盞鈞瓷瓜形筆洗。鈞瓷那是何等珍貴,俗話說“縱有家財萬貫,不如鈞瓷一片”,如今忽然有一個完整的鈞瓷筆洗出現(xiàn),少不得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在付貴穿針引線之下,幾個大鋪子聯(lián)合起來,搞了一個竄貨場,召集一些老客戶當場競價,價高者得。

    買東西,總得先過過眼。付貴收了一大筆訂金,卻一直推脫說賣家還沒準備好。他在市場里聲譽一向不錯,鋪子老板們也就沒想太多。一直到拍賣當天,他還是沒出現(xiàn)。幾個鋪子老板沉不住氣,聯(lián)合起來上他家去找他,結(jié)果大門緊鎖,主人卻失蹤了。他一貫獨居,也沒結(jié)婚也沒孩子,這一走,真不知道能走去哪里。

    老板們沒奈何,正要回頭,迎頭撞見一個老太太。老太太說她們家本來祖?zhèn)髁艘粋€碟子,無意中被付貴看見,說是值錢東西,拍著胸脯說能幫她賣個好價錢。老太太信以為真,就把碟子交給他。這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動靜,老太太等得著急,所以想過來問問。

    兩邊仔細一對,鋪子老板們?nèi)靼琢恕@咸炖锏牡?,正是那個鈞瓷筆洗。敢情付貴是兩頭吃,這頭支應(yīng)著竄貨場,騙了一筆訂金,那頭還把老太太的東西給騙走了。他自己前后穿針引線,空手套了白狼,回頭換個地方把筆洗一出手,又是好大一筆進賬。

    這下子可把人給得罪慘了。古董行當是個極重信譽的地方,尤其是拉纖的人,更是把信譽視若性命,這個付貴倒好,逮著機會狠狠黑了一回,固然是白白賺了一件鈞瓷,可信譽也都完蛋了。不少人已經(jīng)說了,一旦看見這個老頭子,要狠狠地收拾他一頓。天津的小流氓們那幾天滿街亂溜達,因為有人放話,誰要是發(fā)現(xiàn)付貴的藏身之處,獎勵一臺雙卡錄音機。

    我們?nèi)齻€聽完,都是一陣無語。這類利欲熏心的故事我們都見過不少,但吃相像付貴這么難看的,還真不多。

    藥不然問:“也就是說,您也不知道付貴現(xiàn)在在哪里?”

    張店主笑道:“我要知道在哪兒,早就告訴街坊了?,F(xiàn)在付貴是整個市場的公敵,誰敢留他?!?/br>
    我還想再問,藥不然卻偷偷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別說了。他跟張店主又扯了幾句閑話,然后扯著我和黃煙煙退出店鋪。我問他到底什么情況,藥不然搖搖頭說:“天津這地方,古董行當也自成一圈,跟北京那個圈子雖有交通,可骨子里彼此都看不上眼,有點像京津兩地的相聲界關(guān)系。付貴說到底也是天津圈子自己的事,家丑不外揚,咱們再問下去,人家肯定不樂意?!?/br>
    我皺起眉頭,這就麻煩了。付貴這禍惹得比天都大,他肯定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絕不會輕易露頭。不找到付貴,就解不開木戶有三筆記之謎;不解開那個謎,就換不回東北亞研究所那群老頭子的支持;沒他們的支持,玉佛頭就回不來,這幾件事環(huán)環(huán)相扣。

    黃煙煙開口道:“我去打聽?!蔽覔u搖頭:“不妥,剛才我仔細觀察那個老頭子,他若有若無地懷著戒備的心態(tài),可見對我們已經(jīng)起了疑心。這事,咱們得謹慎點?!?/br>
    這時候,藥不然插嘴道:“甭問,問了也白問。這竄貨場比外頭攤子高級,講究和忌諱也特別多。就連出價,都是伸到袖子里拉手,不讓旁人看出來。出了事他們不樂意家丑外揚,也是可以理解的?!?/br>
    “問不能問,查不能查,這可有些棘手……”我眼神閃動,在腦子里拼命思考。

    藥不然哈哈一笑,拍胸脯道:“大許你不用犯愁。天塌下來,有哥們兒這一米八二的頂著呢。那個付貴貪墨的是件瓷器,那是我家的本行。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br>
    無論是我還是黃煙煙,都面露疑惑,顯然對這個輕佻的家伙沒什么信心。藥不然一拍胸脯,拉了一句京劇唱腔兒:“山人——自有妙計?!?/br>
    說完他做了個手勢,往市場里走去,我和黃煙煙將信將疑地跟在后頭。只見藥不然背著手,邁著方步,在沈陽道一家一家地逛著古董鋪子。每到一處,他大搖大擺踏進去,也不盤貨,也不問底,專跟老板扯家常,有意無意泄露自己的來歷。店主們知道五脈的,對他都恭敬有加;不知道五脈的,也聽過鑒古學會的大名,自然不會怠慢。

    連續(xù)兩天,藥不然幾乎把沈陽道和周邊幾個小古董交易市場轉(zhuǎn)了個遍,每家鋪子都待了一陣。但我們光聽他跟鋪子里的人扯瓷器經(jīng)了,正經(jīng)的關(guān)于付貴的消息,一句沒問。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到了第三天早上,黃煙煙實在忍不住了,質(zhì)問藥不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藥不然笑道:“說出來就不靈了,哥們兒這錦囊妙計,還沒到抖出來的時候呢?!辟u完關(guān)子,他靠在沙發(fā)上,一口一個吃起雞蛋煎餅來。天津的煎餅卷的是油條,比北京的薄脆餅好吃。

    黃煙煙不甘心地又追問了一句:“你,有把握?”

    藥不然大手一揮:“我有把握找到付貴,但能不能逮到他,還得借煙煙你的本錢一用。”說完打量了一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黃煙煙眼神里閃過一道寒芒,藥不然趕緊補充一句:“我說的是你的功夫,看你想哪里去了!”黃煙煙冷哼了一聲,拿起一個煮雞蛋,離開餐桌。

    我把報紙看完,問藥不然:“咱們今天繼續(xù)逛?”

    “不用了。咱們今天就穩(wěn)坐釣魚臺,等人上門來咬就成。哥們兒是張良再世、諸葛復生,羅斯福在中國的投胎轉(zhuǎn)世,穩(wěn)住就成。”藥不然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我看他滿嘴跑火車,便“哦”了一聲,隨手拿起一本《故事會》翻,翻了幾頁,總覺得心浮氣躁,把書放下想出去透透氣。我溜達到旅館內(nèi)院,忽然看到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還傳來喝叱聲。我趕緊走過去,以為出了什么事。一探頭,卻看到黃煙煙在院子里晨練。

    她換了一身粉紅色的運動服,頭發(fā)扎成馬尾,一板一眼地按照套路打拳。這姑娘打得特別認真,口中隨著拳勢發(fā)出叱咤聲,一會兒臉上就紅撲撲的,鼻尖還有一滴晶瑩汗水。說實話,她這副樣子可比平時的冷若冰霜生動多了,跟穆桂英似的。

    “誰!”黃煙煙忽然收住招式,朝這邊瞪過來。我只好走出來,尷尬地沒話找話:“打拳吶?”黃煙煙見是我,沒什么好表情,但好歹把拳頭放下來。我見她沒說話,只好厚著臉皮又說:“打的什么拳吶?”

    “形意?!?/br>
    “形意好,形意好。我自從看了《少林寺》,一直也想找個機會學學,可惜人家少林寺的形意拳傳兒不傳女,呵呵。”

    我故意說了個笑話,黃煙煙沒笑,而是比了個手勢,讓我過去。這個反應(yīng)有些出乎意料,我不好拒絕,遲疑走進場地。她拽出我的右臂,左手撫住了我的肩膀,整個上半身靠了過來,傳來一陣馨香。黃煙煙見我有些陶醉,嫵媚一笑,雙手突然發(fā)力,腳下一掃,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黃煙煙拍了拍手,得意洋洋地離開院子。我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也不知該不該生氣。

    我還沒爬起來呢,藥不然的腦袋忽然從走廊探了過來:“我說,別玩了,趕緊過來,有人上鉤了!”

    來拜訪藥不然的是五個人,都在四十到六十歲之間,我看著有些眼熟,應(yīng)該都是沈陽道的幾家大鋪子掌柜,前兩天藥不然都去轉(zhuǎn)悠過。他們五個人手里都提著點東西,不是人參就是洋酒,再就是些不算值錢但還算稀罕的小玩意兒。

    藥不然坐在沙發(fā)上沒起來,態(tài)度跟前兩天大不一樣,舉止矜持,看見他們拎著東西過來,下巴一抬:“擱那兒吧。”五個人把東西放到桌子上,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人搓著手笑道:“藥老爺子可有日子沒來溜達了?!?/br>
    “我爺爺身體不大好,所以我這做孫子的替他多跑跑。幾位的心意領(lǐng)了,東西還是拿回去吧?!?/br>
    為首之人見藥不然把話噎回去了,有些局促,便往我這瞥了一眼。藥不然看出他的意思,說這兄弟也是我們藥家的,不是外人,他們將信將疑,也不好質(zhì)疑,場面頓時就冷了下來。這時我忽然想起來了,黃煙煙呢?她跑哪里去了?這種場合,按道理她也應(yīng)該出席才對。

    為首的掌柜姓孫,孫掌柜對藥不然說:“我們聽說,藥家這兒招了馬眼子?跟您討教幾合?!蔽衣牭们宄R眼子是舊社會的江湖黑話,原來指的是擅長相馬的馬販子,后來引申到古董界,特指鑒定古董的手段。孫掌柜說藥家招了馬眼子,就是在問是不是發(fā)明了新的鑒定手段。

    以前鑒定全靠摸、看、嘗,現(xiàn)在一個檢測儀器全搞定了,所以精明的古董玩家,無不密切關(guān)注技術(shù)進展,隨時跟進。藥家是瓷器鑒定的權(quán)威,又有大學資源,他們的新成果,絕對是各方都覬覦的關(guān)注點。

    藥不然聽了孫掌柜的話,笑道:“瓷器這玩意博大精深,哪個馬眼子能保證萬無一失?!?/br>
    孫掌柜見藥不然沒否認他的問話,心中大喜,趕緊捧了幾句:“科學昌明啊。到底是北大的高材生?!彼幉蝗患僖庵t虛道:“唉,這可不是一家的功勞,幾個大專院校的研究所也出了不少力?!?/br>